二瑞無意中推開浴室門,小小的嚇了一跳。空氣中氤氳著淡淡水汽,幸而燈光敞亮,一眼掃過去,發現浴室內空無一人,便先鬆了一口氣。再往裏一瞅,在浴室深處,有一麵靠牆放置的按摩浴缸,浴缸蓋板上開著一台筆記本,屏幕正輪流播放各種外太空圖片,鍵盤旁邊有一杯喝剩三分之一的加冰威士忌。看浴缸附近大理石地麵上新鮮水印與足跡,應當在前不久,有人在這裏泡過澡。


    二瑞耳聰目明,進門後兩秒鍾之內便確定了聲音來源方位,就在進門處,距離自己一步之遙的台盆上。台盆上堆放著用過的浴巾,以及一堆運動服,手機嗡嗡聲,就是從這堆衣服下麵傳出來的。


    二瑞拿開跑步運動褲,拿開跑步背心,拿開防風跑步夾克,又拿開一個馬拉鬆完賽獎牌,終於找到了這隻正在震動的手機。


    這隻手機她認得,是她老板瓜少的,手機屏幕上來電人名字她沒見過,有點奇怪,四個字,叫做“我方水晶”。我方水晶是誰她不知道,但老板這個號碼她現在正在打。


    瓜少中午那通電話,的確是在外麵打的,因為她聽見塞道上喇叭口哨以及觀眾們應援口號等各種嘈雜聲響,她確定他在外地跑馬,所以才會幫他送貓咪過來。眼下這個時間點,家裏應該無人才對,二瑞有點怕,又有點想不通,正準備打他另外一隻手機確認時,忽然門前人影閃過,仔細一瞅,是瓜少。


    瓜少不知從哪裏忽然冒了出來,裸著上身,身上僅著一件寬鬆的運動短褲,褲腰的位置偏低,六塊腹肌露了四塊在外,頭發還濕著,亂亂的,沒吹,在腦後紮了個亂亂的短馬尾。


    看清楚瓜少的麵孔,確定百分百是他本尊無疑,二瑞錯愕之下,小小尖叫了一聲。瓜少正拿著包著冰塊的毛巾敷額頭,聽見二瑞聲音,絲毫不見驚訝,毛巾從臉上拿開,和她打招呼:“你來了?”


    二瑞沒好氣說:“對,我來了!”


    他又冰敷麵孔,對二瑞說:“二,手機遞我一下。”


    二瑞一手一個手機,左手自己的,右手他的。連續打了兩次,忘了掛,他手機還在嗡嗡響。她依言把手機遞到他手上的時候,看見他食指上戴著一枚不規則形狀的純銀戒指,以前從來沒見過,騷氣得很。


    二瑞把手機還他,他進浴室去查看冰敷效果,一邊接聽我方水晶來電:“喂,二。”時間到了,那邊自動掛斷,沒了聲音,他伸頭出來問還在門口站著的二瑞,“你掛了?”


    “心髒病都快要被你嚇出來了知道嘛,還以為家裏進了小偷!你不是外地跑馬比賽去了嘛,怎麽這麽早結束回來!”


    “十公裏的精英賽而已,不到一小時就跑完了。”提及這個,一臉得意,“冠軍跑了三十五分鍾,我也不過才三刻鍾,四十五分鍾而已。”


    “那你到底什麽時候回來的啊?”


    “就剛剛,你們前麵幾分鍾吧。本來準備和跑友去喝酒的,後來又沒去,我要早點回來陪陪我的貓咪。”


    “你聽見我們進來,怎麽沒出來?”


    “不是正在泡澡嘛,幹嘛,想讓我裸身出去說歡迎光臨啊。”


    “刁妃和小美麗在客廳裏,兔子挺可愛的。我走啦!”二瑞要撤,卻沒沒走開,她漢服上一根長絲絛被他從身後拉住。


    他拉著她漢服上絲絛,把她一步步拉回到鏡子前,絲絛繞在手指上,一個字一個字的交代她:“自己答應好的事情,做過的承諾,要完成,要說到做到。所以,把貓窩搭好再走。”語氣充滿威脅。


    “你都在家裏了,幹嘛還要我搭?”


    “我皮膚曬傷了,沒看見啊。臉疼。”


    “你臉疼關我什麽事啊,再說,手不還在嘛。”


    “你再說一句試試?”手裏絲絛纏得更緊,二瑞一個站立不穩,直接倒在了他身上。


    二瑞歪倒在他身上,慌張叫起來:“哎哎哎,行行行,你先放開我再說。”


    他低頭看著懷中二瑞的小臉蛋兒:“今天這身衣服挺可愛的,顏色挺襯你,什麽時候買的?對了,今天妝也挺漂亮,怪迷人的。”


    “貓窩搭在客廳裏,就在兔子旁邊可以伐!”


    “搭在我臥室裏,床頭,一邊一個。”


    他以前養貓,都是和貓同吃同住,把貓當人看的。二瑞都知道。但是今天情況卻又不同了,叫撩撥未遂的女助理去自己臥室搭貓窩,虧他想得出,當別人是傻瓜啊。二瑞白他一眼,想說什麽,但又忍住沒說。


    他像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假如敢偷偷溜走的話,我會去下麵去把你捉回來的。”


    “知道啦知道啦。手放開!”


    ***


    他臥室就在隔壁,推門進去,超強音浪撲麵而來。房間應該做過隔音處理,之前在客廳裏轉了好幾圈,都沒聽見一點兒聲響。凝神聽,是《dancing in my room》,風格頗為奇特,也頗好聽,但是她覺得有點吵,特別是歌詞,什麽“擺動我的腳,在我房間裏跳舞”,什麽“嚐試給你愛和臉頰上的一個吻”,刺耳來兮,肉麻來兮。遂找到音響遙控器,音樂關掉,快手快腳幹活。


    刁妃作為瓜少最心愛的貓咪,有著超高規格的待遇,住一頂豪華小帳篷。小美麗則是二瑞用自己舊棉衣手工縫製的一個窩。貓窩搭起來不難,很簡單,但是為了它倆盡快適應新環境,二瑞把刁妃帳篷的開門方向,以及小美麗窩裏小毯子的位置,玩具數量都和老房子保持原樣,按照它們的喜好一一擺放好。


    布置完畢,二瑞看看,感覺很滿意,剛要起身走開時,忽然房間裏音樂又起,是prinzhorn dance school樂隊一首很老的搖滾歌曲,《reigh》,風格同樣獨特,她好像以前在某酒吧聽到過,很上頭。


    二瑞被忽然響起的搖滾前奏給嚇一大跳,一回頭,就看見了瓜少,他從浴室不知道什麽回來了,人倚在門邊上,手裏拿著音響遙控器。她回頭看他,他沒說什麽,就這麽看著她。


    二瑞拍拍手,向他匯報:“刁總!貓窩給您搭好了!我去外麵看看刁妃和小美麗!”


    她到門前時,他伸手,一隻手臂往門上一橫,就把她給擋在了門內。他這個看似隨意的舉動令她刻意營造出來的輕鬆氛圍瞬間瓦解,像是受驚貓咪一樣炸起全身的毛,後退一步,緊張望著他,眼睛不停眨動,磕磕巴巴問:“不華哥,你,你幹嘛?”


    “不幹嘛。”他抬手扯掉腦後胡亂紮起的短小發辮,胡亂甩了甩濕頭發。


    二瑞就站在他麵前,一步之遙,沒來得及躲,被甩落一臉水珠,眼睛都睜不開,很嫌棄,抬袖子擦了下臉蛋。


    他甩了她一臉水,手一揚,把遙控器給丟到了床上去,不過眼睛卻不離她左右,還是沒說話。


    在他的注視下,二瑞眼睛不停眨。她從小就是,隻要一緊張,眼睛就會不停眨動,長睫毛似是兩把小羽毛扇,輕輕撩撥人心。


    他望著她的眼神幽深,而她則越來越緊張,不停扇動眼睛上方的小羽毛扇:“你,你要幹嘛啊。”


    “不幹嘛。”


    “你幹嘛這樣看著我啊,不要老是這樣盯著別人看,怪沒禮貌的。”


    “嗯,想看就看了。”


    他比平時來得低沉的嗓音與深邃眼神令二瑞暈眩,她不自覺往後退:“反正你不可以亂來啊,我會哭的,我還會去告訴你媽的。”


    她後退一步,他便前進一步,聽完她的話,嗤的笑了一聲:“你是傻瓜對不對?”


    她再後退,他再前進。然後就這樣,她一步一步,退到他床頭,退無可退時,一屁股坐倒在床,下一秒,整個人被他撲倒,然後被他親到頭發和臉蛋上來。


    抬腿兒,被他壓住,抬手,被他攥住,隻剩一張嘴,還能講講狠話:“再不放開我,我要發火了啊。”


    他不耐煩和她廢話,直接把嘴巴堵上了。她很沒出息地,又瞬間暈眩,又天旋地轉,等他手也摸到身上來時,她唇齒間不受控製地發出既甜且膩的聲音,像是牙疼不舒服,又像是撒嬌發嗲。他吻得更凶。


    吻了很長時間,他單手熟練地從她衣襟內伸進去,想解裏麵的內衣扣,這一次,被她拚盡全力,給一把推開,跟兔子樣從床上跳起來,逃到門口去。


    她顧不上被他撩亂的頭發,扯散的衣裙,以及半開的內衣扣,赤足逃到門口,卻被他再次從後麵抱住。


    他把她整個人抱在懷內,從後麵親*吻她的耳垂,脖頸,低低對她說著私房話。他身上的氣息以及耳邊呢喃令她成功打開記憶的閘門,她刻意忘掉、逼迫自己不去回憶的往事如翻騰的潮水般湧上心頭,從前和他相處的點滴,和他的種種清晰地浮現腦海。


    窗外的天色變得深沉,時間應當很晚了。在床頭的兩盞夜燈下,他健壯的體格,結實的腹肌顯得格外顯眼,在強大濃厚的荷爾蒙氣息包圍下,她全身都繃緊,連呼吸都變得不順暢起來。在下一瞬,粉色長裙被他掀起一角,手從底下探了上去。她一陣陣顫*栗不止,直到內*衣扣被他解開時,她的心理防線在這一瞬終於完全崩塌,垮掉。


    第一次結束,他起來幫她倒了一杯水,回身又把她擁住,親親她的肩頭,幫她理了理炸毛的長發,以及汗濕搭在額上的劉海。他還記得她的習慣,這種時候,她需要延綿的溫情和交流,這個時候她也最像貓咪,變得黏人,語調都會甜八度,媚態萬千,甜美無限。


    可這次,她卻用力把他推開,探身去找散落一地的衣服:“因為銷售做久了,所以不喜歡吃虧。你覺得擔了虛名,很不合算,所以才會臨時起意,索性把虛名坐實,對不對。”


    “我是想把虛名坐實,可是無關其他,隻因為那個人是你。”


    她還是很生氣:“這算什麽啊,表白嗎。”


    “嗯。我會學會接受自己所喜歡的人的不完美,也會嚐試著接受自己的要求被打破。”他側頭,溫柔吻她的唇。


    後來他把她抓在手裏的衣服奪去,她和他爭奪了兩下,沒爭過,就算了。他把她衣服放在一邊,叫她晚上留下來,她嗯了聲,答應了。


    昨晚躺在床上時,已經想得清清楚楚,也已經下了決心了,這一次,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栽他手裏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多半是因為那句“隻因為那個人是你”,還有後來他說的會學習接受所喜歡的人的不完美,所以內心受到觸動了吧。


    時間挺晚了,她去浴室洗澡,他則去外麵準備晚飯,做他拿手的咖喱,做好,去浴室敲門喊她出來吃飯。她穿衣服時磨蹭了很久,脖子上有很多被叮咬的痕跡,不僅醜,還疼,她簡直心疼死自己。


    她套上睡衣,一溜煙跑回到房間去,不願意去外麵吃飯,叫他把飯端到床上來,但是他有潔癖,生活又自律,怎麽可能容忍別人在他臥室床上吃咖喱,就過來把她身上被子拎開,不許她賴在床上。


    一頓簡單的晚飯吃完,她穿著他的睡衣,戴著耳機在床上用ipad看劇,他坐她旁邊寫郵件,做了點工作,早早關燈睡覺。


    剛躺倒,他臉就湊了過來,於是她就親了下他的臉,等他挪過去,自己好睡覺,但是他沒有,兩隻手反而摸了上來。她是一次滿足型,再多,就雞肋了,感覺就沒什麽意思了。累了,她不想動,就把他的手臂抱在懷裏,也不許他動。


    他低聲問:“是不是把你弄疼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她最吃不消溫柔,他在她耳邊小情話葷句子一起上,她就昏了頭了,根本禁不住他哄,而且他最後又在耳邊向她保證:“我衝得慢一點。”


    ***


    他習慣晚睡,雷打不動十二點上床,但是為了將就她,晚上十一點鍾,就關燈睡覺了。他貼在她身邊,身體貼合如兩把湯匙,她叫他過去點,說自己習慣了獨睡,睡相又不好,需要空間多一點。他閃開一些,她試著了幾個睡姿,最後決定側著睡。他就把手搭在她腰上,她把他手拿下去,他卻一定要放她身上,沒辦法,由他去了。


    睡到半夜,貓爬到床上來,他被壓醒,又過來,貼著耳朵問她:“是不是很溫暖,很有安全感?”她好像迷迷糊糊嗯了下,他滿意睡了。


    大小兩隻貓的窩都在他房間,夜裏有時候會跳到床來找她,她一直想著第二天要回去,不放心家裏的花花草草和小正經。加上認床,所以睡不沉,夜裏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裏他們都回到了還在杭州讀書那會兒。有一年夏天,他騎著自行車,她坐在後座,摟著他的腰,穿行在西湖邊上的楊柳樹下,那天風很大,說一句話,不小心就會灌一嘴風。


    後來他載她到蘇堤上,停下車子,指著遠處的荷花叫她看,趁她專心看時,他扭頭,極快地啄了一下她的嘴唇。她驚呆,後來開始傻笑,他再次低頭,在她唇上印了一個長長的吻。那是她的初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第三次分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吳桑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吳桑並收藏第三次分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