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瓜少外麵吃飯的次日,大約在晚上七八點的樣子,二瑞在海桐路老房子裏,迎來了除瓜少以外的第一個公司同事,麗莎。


    二瑞開門時過分錯愕的表情令麗莎分外滿意,她站在門外,凝視了二瑞的麵龐幾秒之後,才說了一句:“我沒猜錯,真的是你。”


    有那麽一瞬間,二瑞似乎看見麗莎眼底有兩簇燃燒的火苗,心中暗暗詫異。小正經躲在身後狂吠,她回頭叫它住嘴,再回過頭來,麵前的麗莎表情如常,和在公司裏任何時候遇見都無不同,仔細看,眼中還有淡淡笑意,哪裏有什麽火苗,原來隻是自己錯覺。


    二瑞在心裏笑自己膽子太小,因為她天山雙煞的名頭,以及她在公司裏的光輝事跡,每次見她,都會不由自主豎起全身汗毛。


    麗莎站在門口,目光定格在二瑞身後的小正經身上,笑說:“原來是這隻狗,它也在這裏,體型大了一些,但樣子倒沒怎麽變,毛色很漂亮,你照顧得很好。”


    “你哪裏見過我們家狗嗎?”二瑞莫名所以,想來想去,想不出她為什麽會認識自己的狗,她很少發朋友圈,即便發,也會分組。除非是瓜少告訴她,但瓜少顯然不是那樣的人。二瑞腦中飛快運轉,口中招呼她道,“先到裏麵來吧,對了,你這麽晚過來,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沒事,就過來看看你。”麗莎笑吟吟道,“你不介意的話,那我就進來了啊。”


    二瑞這才注意,她手上竟然還拎著一個水果籃,忙接過來,同時遞上拖鞋給她。


    進了客廳,麗薩四下裏打量了幾眼,又發現了刁妃,還有一直說送人卻因為瓜少不舍得,而始終沒有送出去的小美麗,不禁失笑出聲:“還有這隻大貓,原來都養在你這裏。”


    “她有名字,叫刁妃,是老板寄養在我這裏的。”二瑞給她倒了一杯茶上來,再次向她確認,“你找我有事,還是?”


    麗莎無視她端上來的茶水,自己往浴室門口走去,手扶著門框往裏看,道:“我一直知道他在這附近有間出租出去的老房子,但是卻沒有想到租客會是你,我一直沒想到那個人會是你。”


    “嗯,租客就是我,老板沒跟你說起過嗎?”今天的麗莎一言一行透著古怪,二瑞小心翼翼問她,“老板呢,他今天應該休息在家,為什麽沒和你一起過來?”


    對她的問題,麗莎恍若未聞:“我前兩天幫他整理打包衣物時,從他一件不常穿的牛仔褲口袋裏找出一張停車位的收據,收款人名稱是你們這個小區名字。你說他這個人是不是有問題,又不住這裏,為什麽還要在出租房的小區裏保留停車位?”轉臉對二瑞,又是微微一笑。


    瓜少在小區裏有固定停車位,二瑞以前好像也聽他說起過,在她的認知裏,他是小區業主,擁有一個停車位很正常,所以當時沒多想。但麗莎為了停車位的事情,突然跑到這裏來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二瑞就知道他們之間肯定又出問題了,麗莎搞不好又在吃飛醋了。


    二瑞就覺得挺煩的,煩他倆事兒精。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她根本不願去摻和,她腦袋瓜裏被明天自己的一日三餐,還有小正經、兩隻貓咪的吃喝拉撒給塞得滿滿當當,麗莎的心思,瓜少的心思,她連猜都不願意去猜。除了自己和家裏的三隻活物,別人不值得她費一毛錢的心。


    麗莎站在客廳裏四處看了看,說:“行,我看好了,這就走了啊。”


    二瑞送她到門口。她換上自己的細高跟皮鞋後,突然想起來了似的,問了二瑞一句:“對了,你借他房子,房租多少一月?”


    二瑞不喜歡她這種問話的口吻,稍稍猶豫了那麽一秒,馬上被她斷定:“哦,那就是不要錢。”


    “一千二!”二瑞受不了人家激,腦子一熱,脫口而出。其實到去年底還是一千八的,後來被他降了30%,變成了現在的一千二。


    麗莎微微笑:“兩個地鐵站之間的黃金地段,賣到六七萬一平的房子,兩室一廳,又是這樣的裝修,租金怎麽也要六千打底。他以這個價格借給你,兩百年也收不回成本啊。”


    “我知道,這個價格象征意義大於實際意義。”二瑞一臉坦蕩,淡淡道,“他不過是以此報答我媽過去對他的照顧而已。哦,另外還有寄養在我這裏的貓。不過就算沒有這些,憑我們兩家大人的交情,他也不可能按市場價收我房租。但如果我住這裏如果影響到你們的話,我會盡快搬走。”說到這裏,不僅煩他們,也開始煩自己,如果不是懶惰,早點搬出去,也就不會有今天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了。


    麗莎回頭看見二瑞臉色,噗嗤一樂:“傻妹妹,這麽緊張幹嘛?他難道沒和你說嗎?我和他早就分手了。他想金屋藏嬌就金屋藏嬌好了,你想住就一直住下去好了,和我又有什麽關係,對不對?”


    ***


    二瑞休假結束,回公司開工。瓜少跳槽去某民營上市藥企的消息漸漸傳開,公司裏麵,這幾天煞是熱鬧,大家無心幹活,紛紛紮堆熱議,還有多嘴好事之人借口有事,跑到銷售部門來向二瑞打探消息,二瑞都推說不清楚,也不去參與一切討論,就如常做自己的工作。


    這天有外地工廠快遞來的兩大箱觀察藥品到總部辦公室給瓜少,藥品比較重要,需要當麵簽收,前台就把快遞員領到辦公室裏麵來了,二瑞幫瓜少簽收後,見順豐小哥滿臉是汗,問他:“外麵很熱吧。”


    順豐小哥咧嘴笑:“熱死了,你們這兩個箱子又大。”


    二瑞招手:“你跟我來。”把小哥領到隔壁茶水間,開冰箱給他拿了一瓶綠茶,正好旁邊有同事北京出差帶回來的稻香村的小蛋糕,也順手拿了一塊給他。


    順豐小哥又熱又渴,拿到冰綠茶,向她連聲道謝,擰開瓶蓋,咕嘟咕嘟一口氣大半瓶下肚,正要走,卻被一個穿職業套裝的短發美女堵在了門口。


    短發美女是麗莎,她朝順豐小哥手裏的綠茶看看,又朝二瑞看看,看到二瑞心裏嘀咕,開始發毛了,才開口:“公司的財物,你可以不經批準,隨意拿來送人嗎?”


    二瑞頭腦發懵,一下子都沒有反應過來,就愣住了。順豐小哥手裏拿著喝剩半瓶的綠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紅著臉向麗莎道歉:“實在不好意思,是我口渴,問她是不是可以給我倒杯水,不關她的事。你看這瓶綠茶已經被我喝過了,沒辦法再還你,我去你們食堂飲料販賣機再買一瓶還回來也行,但又不至於。要不你看這樣吧,我付錢吧,行不行?”


    麗莎連個眼神都不給他,隻盯著二瑞的臉:“這不是一瓶飲料幾塊錢的事情,而是你違反了公司的規章製度。如果人人都學你,那公司成什麽樣子了?將公司財物非法占為己有,屬於職務侵占,是很嚴重的一件事情,你連這個常識都沒有嗎?”


    聽她說了這一大通,二瑞總算元神歸竅,努力鎮定下來,先跟順豐小哥說:“你還有工作,你走你的,這裏不用你管。”


    順豐小哥老實巴交一小夥子,尷尬得要死,又被麗薩的三言兩語給嚇得,汗湯湯滴,不停擦額頭汗水,從屁股口袋裏找出錢包,從中取出一張紙幣,小心放在台子上,跟麗莎說:“十塊錢不知道夠不夠,應該是夠了,我就先放這裏了。下趟我知道了,以後不會這樣了。”


    二瑞把紙幣硬是給他塞回到他口袋裏,把他推出去,叫他走。順豐小夥子不願使她為難,死活不願收,你拉我扯半天,最後還是把錢硬塞給到她手裏,一溜煙跑掉了。


    麗莎冷眼看著二瑞半天,說:“看來你一點都沒有把我的話,把公司的規章製度放在眼裏啊?”


    二瑞氣得發抖,話幾乎說不出,順了順氣兒,才講:“違反公司規章製度,大字報你盡管貼!如果送快遞員一瓶飲料喝屬於職務侵占罪,那就讓法律來製裁我!我無所謂,等著你!”


    麗莎抬著下巴,一對狐狸眼眯得細細的看著她:“注意你的態度,另外,我會把你今天的所作所為通報你部門和直屬上司。”


    二瑞冷笑以對:“這麽嚴重的一件事情,隻通報我部門和直屬上司怎麽夠?你不如去匯報給祖恩和雷蒙德聽,然後上報到瑞士全球總部,讓他們一整個法務團隊來對付我!”


    ***


    中午在食堂吃飯,二瑞把上午發生的事情說給阿曼達聽了,說這女的好生tough。


    阿曼達一聽,馬上叫起來:“搞不好了,則女人一大早腦子被驢踢了,你怎麽不當場罵死她!這是mean,是毫無人性,是心思歹毒,關tough什麽事!”


    “但是我當時一下子傻了你知道嘛,自己從來沒有遇到這種事情,被她一說,就昏頭了,隻剩招架之力了,說的全是不切實際的氣話,對她一點殺傷力都沒有。”


    “則女人不可理喻,誰娶了她簡直倒了八輩子黴!”阿曼達跟她一起痛罵麗莎半天,忽然問,“你是怎麽得罪她的?她再mean,總不至於莫名其妙就來找你茬啊,我看她以前對你態度挺好的呀,怎麽突然一下子變成這樣了,不會是因為文森特吧?”


    這下輪到二瑞叫起來:“幫幫忙,我和他會有什麽事情啊!不要把我和那些渣男浪-女相提並論,扯在一起!”


    阿曼達肯定無條件相信自己小夥伴的咯,分析說:“問題百分百出在文森特身上,他最近和那個姓蘇的富家女搞不清楚,出去吃過好幾次飯了知道嘛,公司裏都在傳他倆在軋朋友。麗莎嘛,差一點釣到手的金龜婿飛了,不敢去找正主麻煩,就遷怒他身邊的人了。”


    二瑞歎氣:“這些鳥人好煩。”


    阿曼達給她出主意說:“對麗莎這種人,隻有凶過她,讓她知道你不是好欺負的,她才會收斂一點。如果給她留下一個軟弱好欺負的印象,她會變本加厲,以後更加要為難你的。至於怎麽和她杠,怎麽和她吵,金庸大師已經明明白白教過我們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吵架的要訣,頂頂重要的是反應要快,接口令要脫口而出,懂伐。”


    “現在想想,更憋屈更生氣了,等我醞釀醞釀,組織下語言,下次一定要找機會扳回這一局!”


    “吵架這種信手拈來、全靠臨場發揮的事情,你還要醞釀情緒?還要提前組織語言?那我勸你還是別吵了,你贏不了她的。”


    二瑞氣:“不行,我一定得出這口氣,否則我以後都沒臉再叫順豐快遞!”


    結果一轉眼,兩個女人又在前台碰頭了。


    二瑞到前台來拿快遞,麗莎來接麵試候選人。瓜少離職,公司要招他的後任,獵頭陸續介紹幾個候選人過來麵試。對於這種高階職位候選人,麗莎為表重視,都是親自去前台來迎接。她看見二瑞手中小包裹,特地過來關照阿曼達等幾個前台小姑娘:“公司規定上班時間是不可以收發私人快遞包裹的,你們幾個盯著點,發現有人辦私事,馬上把名字記下來發給我。”


    阿曼達一聽,忙給二瑞丟眼色:則死女人又衝著你來了,趕快上!


    二瑞沒上,夾著自己的小包裹,一溜煙逃回辦公室去了。


    阿曼達都看不下去,抽個空跑到她工位上來質問她:“二瑞啊,你怎麽回事啊,怎麽就慫了呢?”


    二瑞嫌阿曼達嗓門大,被人聽見了丟人,縮著腦袋坐在她的格子間裏,壓低了聲音說:“我不是慫,我隻是從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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