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少看了半天貓和老鼠,不知道想起什麽,突然酸溜溜來了一句:“看大門的保安都跑來給你送快遞,混得不賴嘛。我當初住這裏的時候,都是下班後自己去車棚找自己的快遞包裹。”


    二瑞挑眉毛,得意道:“這種小事情算什麽啦,我在小區裏很受歡迎的,大家都很幫我忙的好不好。”


    二瑞在小區裏住了有四五年,以前又混過花友會,和小區居民沒有不認識的,人緣老好了。她化妝手藝也不賴,幾乎達到專業水平,在小區裏小有名氣,經常指點和幫助老阿姨們化妝的。


    阿姨媽媽們參加婚禮了,親戚家毛毛頭百日宴了,或是出席其他任何重要場合,都喜歡跑來找她幫忙。作為報酬,她們送她自家種的小蔥青菜以及其他各種土產,二瑞再把收來的小蔥青菜,還有真珠給她的草紙香皂拿去送給保安老婆,然後她就有了免費的保安送貨-上門-服務。別人快遞包裹都是堆放到自行車棚內,經常有人為了包裹丟失和快遞員扯皮吵架,但是她就不需要擔心,保安室是她的專用代存點,保安大哥會幫她看著,估摸著她下班了,再親自送上門來。


    二瑞快遞多,紙板箱也多,每月又訂服裝和明星雜誌若幹,看完,不扔,和紙板箱分門別類收集在陽台上,等打掃樓道的阿婆來時送給她。阿婆女兒在商場服裝櫃台做櫃姐,不大不小的一個牌子,每有特賣會,或是員工內賣會,會第一時間打電話通知她,她就帶著真珠和小區門口文峰理發店的店長以及小妹小弟們一起去搶購便宜貨。回頭她和真珠去理發,小弟小妹們把其他顧客逼哭,也不向她推銷一毛錢的套餐,偶爾有空閑,還會給她免費艾個灸,按個摩啥的。


    總之形成了一個完美的閉環,相當的如魚得水了。


    半天,豬腳爪料理好,加了料包,放了黃豆,砂鍋裏小火慢燉著,另外找了一隻鍋來,把雜糧一樣一樣往鍋裏放,瓜少從沙發上伸頭往這邊瞧了瞧,問:“為什麽有黑豆和玉米粒?這兩樣可以不放嗎?”


    “臘八粥為什麽要叫臘八粥啊,是因為這個粥裏麵要放八樣材料呢。你看,今天又幫助你學會一個新知識,開心不開心?”


    “可以用別的東西代替嗎,我不喜歡吃黑豆和玉米粒。”


    “我煮給自己喝,不需要你喜歡,我隻要我喜歡就夠了。”


    他伸手把自己不喜歡的那兩樣扒拉開:“跟你說了我不愛這兩樣。”


    二瑞伸手去夠,被他拿開,沒夠著,有點惱:“這樣不就成了臘六粥?你叫我在臘八節喝臘六粥?有沒有搞錯?”


    兩個人差點吵起來,協商半天,最後各退一步,舍棄黑豆,加了玉米,煮了一鍋臘七粥。


    不一時,臘七粥熟。雖說少了黑豆,可還是一樣的香,很好喝。瓜少一直忙,日常以外食為主,偶爾喝一頓家裏煮的粥,配著兩樣家常小菜,看看一左一右蹲臥在腳旁的小正經和刁妃,挺熨帖。


    二瑞在廚房裏端菜時,問他最近偏頭疼是不是還會時常發作,他打蛇隨棍上,表示現在就有點不舒服。


    二瑞一聽,就開始嘮叨說:“我網上查了一下,長時間休息不好就會引發頭疼,你以後別那麽熬夜了。我畢業以後換了兩份工作,不知道為什麽,發現辦公室裏的大老板和大領導們一個兩個苦大仇深,心事重重;反而是茶水間洗手間的清潔阿姨和老爺叔們笑眯眯,好開心。對了,多吃點青菜水果對你頭疼有好處的,今天給你加個炒菜心哈。”


    他嗯了一聲,表示可以。這種說一句不舒服就被人家圍著轉的感覺,令他感覺像是身處自己家中,就很rx。


    二瑞先吃好,一旁逗刁妃玩耍去了。開始時她和刁妃你拍我一下,我捏你一下,很好玩兒,但是打著打著,人和貓都認真起來了,手上用的勁兒也越來越大。


    刁妃性格刁蠻,是個狠角色,戰鬥力非常之強,什麽小正經啦,二瑞啦,她根本都不放在眼裏的,加上二瑞最近一直不給她吃飽飯,導致她不得不去搶小正經的夥食,心裏有一股怨氣,所以下爪尤其很。人和貓一架打好,二瑞慘敗,手腕上全是刁妃抓出來的白印子。


    瓜少就著小菜,一碗粥喝完,本來差不多了,想了想,又把碗遞給二瑞:“二,再幫我來一碗吧。”


    二瑞起身去幫他盛粥回來,卻突然說:“不華哥,刁妃的肥已經減下去很多了,你新房子也早搬進去住了吧,什麽時候能把她接走呢?”


    “幹嘛?”他嗤她小氣,“不過打輸一架而已。”


    “不是因為刁妃,是因為你。我感覺你以後最好還是不要再過來了。”


    他楞了一下,頗有些意外的樣子:“為什麽?”


    “你一直跑過來,不太好,大家看到都會誤會的。我們小區鄰居也就算了,你設身處地為麗莎想一想,她知道了肯定要不開心的。以後你叫她怎麽想你,又會怎麽看我?”


    “我無所謂她怎麽想,你又為什麽在意別人怎麽看你?”


    “我為什麽在意?當然因為你是她男朋友,而她又是我同事啊。大家一家公司裏麵工作的,有點什麽誤會很煩的,我也是為你好,長久以往,被麗莎知道,你們感情要出問題的。”


    瓜少一臉雲淡風輕,就很無所謂的樣子:“首先,她隻是一個朋友而已,又不是我未婚妻,就算她是,也無權阻止或幹涉我做什麽。其次,一個常年相親失敗的人跑去為別人做情感谘詢,指導別人如何如何,不覺得很好笑麽?”


    “為撒?”二瑞一怔,杭州土話都不自覺冒了出來,也顧不上生他說自己常年相親失敗這件事情的氣了,“為撒她不是女朋友?你這種說法很奇怪哦。”


    “因為我沒對她表白過。”他淡淡道,“當然我們對彼此都沒有過任何承諾。”


    “所以呢?”


    “所以,我和她不是你們所想的那種關係,建議你不要總是以女性思維去想任何事情。”


    “嗯嗯,你們男性思維就是,隻要enjoy the moment就好了,對不對?”


    其實仔細想想,他渣男的光輝也不是最近才開始照耀大地的。基於對他多年的了解,她倒沒有過分驚詫和震撼,隻是想起麗莎前不久在年會上跑來敬酒時,一口氣喝下數杯紅酒時的情形,她那些包含真情實感的祝福語,以及她吃飛醋,在二麵時刻意為難自己的事情,心裏有點點不是滋味,就輕輕歎了一口氣,代麗莎不值,可能也有幾分是為自己。


    二瑞撕開一包小魚幹,給小正經吃一根,自己吃一根,過一會兒,又歎氣。


    瓜少聽她歎氣,笑了:“你這是在嫌棄我嗎,二?”


    “嗯,很嫌棄。”她說,“以後咱們除了工作,私下裏不要來往了。即便回杭州,也裝不認識好了。”


    他嗤的一聲:“我交朋友其實是很挑剔的,這點你應該比誰都知道。跟你來往,我都還沒嫌棄你胸無大誌又貧窮呢。”


    “不華哥啊,”二瑞想了想,語重心長勸說道,“我們都是在一家公司裏麵工作的,所以還是盡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和爭端吧,雖然咱是渣男,但也講點渣德,咱們以和為貴,好不好?”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他已經很不高興了,碗推開,手裏筷子也丟了出去。


    “你以後不來了,我自然就管不到了。”


    “你信不信我明天就搬回來。”


    “行行行,你的房子你做主。”二瑞“蹭”地站起來,“我這就收拾行李搬走!”


    看她真的去收拾東西了,他悶悶道:“那還是我走好了。”言罷,起身去找自己的風衣外套和圍巾,拿上車鑰匙,到門口,卻又回頭。


    二瑞問他:“刁妃你現在就要帶走?”


    “雖然我和你分開了,但咱們一起長大的情分卻還在,所以在我這裏,你是不一樣的,是誰都代替不了的。”他眼睛望著她,語氣裏透著無奈,以及些許的委屈,“所以就算不能在一起,我還是希望能和你朋友一直做下去,咱們以後做那種即便各自成家,也能一起出來吃個飯,喝點酒,平平常常聊天的朋友,就像咱們讀書那會兒。好不好?”


    二瑞沒聽他說話,她正在唱歌給小正經聽。小正經不怎麽想聽,她捉著它的兩隻腳爪,強迫它坐在自己麵前不準動。她唱騰格爾的天堂:“藍藍的天空,清清的湖水,哎耶。綠綠的草原,這是我的家,哎耶——”


    二瑞朝著小正經放聲歌唱,感情比騰格爾還要充沛。可眼下這個時間是小正經睡覺的時間,它小魚幹吃好,直犯瞌睡,可是被她歌聲給吼得眼睛都不敢閉上,就苦著臉,呲著牙,生無可戀地聽著,心想這姑娘的腦殼,最近莫不是壞掉了吧。愁人喲。


    ***


    臘八節過好,二瑞五連休結束,回去上班。早上在門口碰到真珠,隨口說了一句:“今天挺冷的啊。”


    卻被真珠批評說:“愛美不穿棉,凍死怨天寒。”


    下到二樓,老太太看見她,說:“小姑娘新年好呀!過年又要長一歲了哦!和男朋友談得怎麽樣?過年好結婚了哦?快了哦?”


    “快了!”


    “真要結婚啦?真被我給說中了?”老太太驚訝死了,激動得手上一把錫箔紙都在簌簌抖動,“啥辰光結?啥辰光結?!”


    “明天!”


    下到一樓,被一樓的作孽叔撞了個正著。作孽叔本來還想問她包裏有沒有帶啥吃的,但看她一身打扮和妝麵,最後沒敢吱聲,眼睜睜看她走遠了。


    她前陣子在拚多多和人家拚了一個迷你試用裝唇膏,12塊錢包郵,黑紫色,到貨時試著塗了一下,食物中毒既視感,又像是兩顆熟透的桑葚,不是很喜歡,就丟在家裏,一直沒用。今天心血來潮,拿出來厚厚塗上一層,找出朋克小皮衣,穿上。準備去公司和老板瓜少吵架,還有辭職。


    一月份的天氣正冷,為了穿出摧枯拉朽的殺氣,二瑞硬是脫下羊毛衫,小皮衣裏麵僅保留一件保暖內衣。在辦公室門前遇見阿曼達,互道了一聲新年好後,二瑞徑直去辦公室,走了幾步了,突然駐足,回頭幽幽道:“阿曼達,跟你說,今天,一個27歲的美少女馬上就要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阿曼達正在吃早飯,塞了一嘴菜包子,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驚訝道:“發生了什麽事了,美少女怎麽啦?”


    “哦,美少女沒怎麽。”二瑞說,“因為她28歲了。”


    “一大早就瞎三話四,嚇我一跳!”阿曼達跑過來,“啪”的一下,拍了她一記屁股,說,“不過時間過得是挺快的。”


    “是啊,我們都做了一年的同事了。”二瑞語調裏透著傷感,“眼睛一眨,一年時間就這麽過去了。”


    阿曼達說:“可是距離我們拿養老金,又近了一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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