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玉堂,瓊琚院。


    “十五娘,恭喜你啊,這下可是有主的人了。”謝繡姬笑嘻嘻地對謝妙容說。


    屋外大雪飄揚,扯絮撕棉。


    兩姐妹在屋子裏倚靠著熏籠取暖閑談。


    昨日謝家和蕭家正式為謝妙容和蕭弘定下了親事,約定後年謝妙容及笄後的第二月的十六日就讓她和蕭弘完婚。


    謝妙容對這個婚期,說實話有點兒不太滿意,因為她覺得自己的年紀實在也太小了,完婚的時候才不過十五歲,可她祖母和母親說了,這年紀不小,建康城的女郎們都是這個年紀出嫁的,甚至還有比這個年紀還小成親的。


    最關鍵的是,人家蕭弘不小了,她十五歲,蕭弘都十八了。


    十八歲成親,對於郎君來說偏晚,所以完婚的日期不能再往後拖。


    這火急火燎的……謝妙容有點兒怕,心咚咚亂跳。


    好吧,自從開竅一般,那種神奇的心跳的感覺從天而降後,一說起蕭弘,一想到他,謝妙容的小心髒就要犯病,臉也要因此而發燙。她討厭這樣讓人看去了發糗,可又竊喜,終於不是女漢子了……


    對於姐姐半帶打趣性質的賀喜,謝妙容很快就臉又發燙了。


    她強裝鎮靜,瞪姐姐一眼,嗔道:“阿姊,說什麽呢?真是……”


    謝繡姬嗬嗬笑,莫名其妙來一句:“我的十五妹真得長大了。相當初,可是說了要十七八歲再考慮這婚嫁大事的,如今呢,離及笄還有兩年就定下了郎君。不過,這是好事,這說明我家十五妹受人喜歡,人家才搶著來下定,生怕十五妹以後長大了,飛了。而且,要我說,那蕭三郎真是不錯,樣樣出色,能舍得為十五妹置性命於不顧。別看他平日不言不語的,似乎冷心冷麵的樣子,可這種人心裏最有數,不愛花言巧語,什麽事都是做給你看。可見他實誠,值得托付終身。十五妹,你可遇到一個好郎君呢,以後在一起了,可要好好珍惜。”


    “我就怕人人都說他好,到時候真在一起了,讓人失望。而且,他太好了,讓我心裏有壓力,還會想,我配得上他嗎?”謝妙容撇撇嘴說。


    謝繡姬:“你當然配得上,我家十五妹也是能文能武的,你看你做的詩句,滿建康城,甚至全景國,誰不說你是詩仙臨世,那樣的詩句百年難見。他們還不知道,我家十五妹的劍術也頗精湛,公孫舞師傅不是說了嗎,如今呀,普通人三五個近不了你的身。還有啊,我家十五妹腦子多靈光,謝氏宜家木器店一年賺進來兩三個大莊園,我們謝氏族人都托你的福,最近幾年各個手上寬裕不少。蕭三郎要娶了你,就是給他們蕭家娶進去一棵搖錢樹,我就不信蕭家那些人不喜歡錢。你要嫁過去了,那謝氏宜家木器店就相當於陪嫁過去了。”


    謝妙容對於姐姐把自己誇這麽好有點兒汗顏,特別是那什麽詩仙,真是讓她特別無地自容。她謙虛了下,說自己哪有姐姐說得那樣好,接著道:“誰說的我要把謝氏宜家木器店當成陪嫁,阿婆,還有阿父和阿母不是給我準備了陪嫁的嗎?我的陪嫁跟姐姐們一樣就行了,這謝氏宜家木器店我可不會帶到婆家去。”


    “可這謝氏宜家木器店是你名下的產業,你出嫁不帶走,難道要留給謝家?”


    “也不,我會派人繼續管著,這是一份兒獨立的事業。”


    “獨立的事業?”謝繡姬對這個詞兒還有這種說法感到很稀奇。在她認為,屬於女人的婚前的財產到了婚後當然是要屬於陪嫁帶到婆家去。婆家一般不會用到這個錢,但是也不排除有些婆家認為嫁過來的媳婦就屬於自己人,婆家有需要的時候,這媳婦的陪嫁應該拿出來用。


    謝妙容向她解釋:“就是說,我跟蕭三郎在一起了,可這個木器店的經營什麽的我自己管,不要他們蕭家的人插手,也不屬於蕭家。至於我拿不拿木器店賺的錢給蕭家的人花,這要看我自己。所以……這不屬於陪嫁,是屬於婚前財產……”


    “你要這樣做,蕭家的人會不會不歡喜啊?他們會不會認為你這種做法有點兒讓他們覺得生分。”謝繡姬擔憂道。


    “他們不歡喜?阿姊,這個木器店叫謝氏宜家木器店,注意啊,前麵有謝氏兩個字,可不是蕭氏,他們有什麽不歡喜的。”


    “你還真是個小孩子,這女郎嫁了人,連人都是夫家的了,何談你的產業?”


    “又來了,阿姊,你這種想法怎麽跟那些老人一樣,唉……”


    謝繡姬也歎口氣說:“十五妹啊,大多數的人都是這麽想的,雖然我也覺得這不對。可我還得提醒你啊,以後嫁到蕭家了,在這件事情上需要好好處理,不然啊,會有蕭家的族人對你發難。”


    “知道了。不管怎麽樣,我還是要多謝阿姊提醒我這個事兒。”謝妙容當然明白,這個一般的大家族裏,最能引起各房矛盾的就是經濟利益的分配。為什麽絕大多數的大家族裏,族人都喜歡爭奪領導權,那就是因為如果你獲得了家族的領導權,就可以有權力分配家族獲得的利益。而獲得更多的利益的族人,日子就會過得很好。


    生而為人,衣食住行,最基本的是衣食,這又牽涉到體麵和生存,大家要爭奪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她可以想到,她要是嫁給了蕭弘,蕭家族人知道她有個那麽賺錢的謝氏宜家木器店在手裏,不眼紅才怪。可是,要把謝氏宜家木器店變成蕭家的搖錢樹,謝妙容認為自己對不起祖母,祖母可是希望她一直手握這棵搖錢樹,不但能經濟獨立,還會因此在蕭家有更多的話語權。至少她這個媳婦,在錢上麵不用花蕭家一文,甚至還能貼補蕭家,讓蕭氏族人的日子過得更好。隻是,謝妙容堅持,她的錢可以給蕭家人花,不過,她也可以不給他們花,一切都是看她自己的意願,不要搞成必須要給他們花就好。


    她也能想到,當她真正拿出來給蕭氏族人花了,他們會不會就此認為這就是慣例了,以後都隻能多不能少,那樣她可就有負擔了。最讓人擔心的是,她拿出來了後,還會引起一些人的不快,那就是為什麽這個不屬於蕭家,她不是成了蕭家的媳婦了嗎?想到這些,讓她不禁有些煩心。


    不過,現如今更讓她煩心的是,她跟蕭弘定親的消息傳出去後,衛琴蓮就再也沒來找過她,甚至在定親日也沒有收到她賀喜的信,可往日,不管是什麽節慶,要是她不能來的話,她都會讓人送上禮物以及賀喜的書信。


    謝妙容對姐姐謝繡姬說出了這樣的擔心:“阿姊,你說,衛八娘從今以後是不是再也不會跟我來往了啊。這些年,我知道她的心事,可最後,我卻跟蕭三郎定親了……她會不會認為是我搶了她喜歡的人?從此以後會恨上我?”


    “這也不能怪你啊,一開始你也不知道蕭家為蕭三郎向你提親了啊?再說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也不是不曉得,豈能是誰喜歡誰就能在一起的。說個過分點兒的話,蕭家要是看上她了的話,那就該向衛家提親啊,可是蕭家沒有呢,可見蕭家更加中意的是你。再退一步說,要是蕭弘喜歡她衛八娘,那就會求家裏為他向衛家提親,但是這也沒有。說明什麽,說明蕭三郎心裏就沒有她。所以啊,她隻不過是單相思而已。難不成因為她單相思,蕭三郎就不能求娶別的女郎了,就得跟她一起,這也太可笑。若是她為這個事情恨你,不跟你來往,你就當從來不曾認識這個人想。這種朋友也不值得再交往下去。我家十五妹如此出色,不愁沒有別的女郎做朋友,你說對不對?”


    “阿姊這樣一說,我心裏好受些了。”謝妙容抿唇道,隨後她又說:“阿姊,我也望你早日得遇良緣,如同枯木逢春,要是在我出嫁之前,阿姊你能嫁出去就好了。”


    說起這個話,謝繡姬望向窗外,看遠處一片空濛,淡淡道:“急什麽急,今年的雪分外大,瑞雪兆豐年,明年咱們莊園裏的收成肯定更好……”


    謝妙容知道她這個二姐依然還有心結,她還沒完全忘記袁嶸呢,所以無法移情喜歡上別人。


    在這件事情上,不宜再逼她,順其自然吧。


    那邊廂,衛府,在傳出蕭弘和謝妙容定親的消息後不過三日,衛琴蓮的阿母樂氏把一疊子求親的帖子放到衛琴蓮跟前道:“八娘,你挑一挑這裏麵的人,若是中意,咱們也就把你的親事定下。來年你及笄了,就可以出嫁了。這女兒家,女大當嫁,嫁了人有了家,就如同郎君做了著作郎一樣,踏上正途,有了前程……”


    衛琴蓮在蕭弘和謝妙容定親之前,一門心思想著蕭弘,其母罵過她多少次,她也沒有鬆口要答應別家的郎君的求親。


    可自打傳出來蕭弘和謝妙容定親的消息,她核實後,她也就鬆了口,同意其母為她選郎君定親了,不過,她有個要求,必須要這郎君容貌不比蕭弘差,出身也不比蕭家差,另外不能蠢笨。


    其母就按照要求給她挑了些求親的人的帖子,讓她看。


    “我不想看,阿母,你說給我聽聽都有誰。”


    “好吧,我念給你聽。”


    樂氏接著就開始一個個念起來,前麵的幾個衛琴蓮都搖頭,當樂氏念道:“琅琊王氏,王十一郎……”


    她道:“就是這個吧,王十一郎美風儀,我見過他。另外琅琊王氏比蕭家門第還高,王十一郎還能幹。”


    樂氏笑著接話:“八娘,阿母心中也是覺得這個王家十一郎配你正合適呢,沒想到我們想到一起了。那蕭家有什麽了不起的,說起來,咱們景朝第一高門還是琅琊王氏。王十一郎人物風.流,又有學問又有能力,你們兩個正合適。我這就去跟你阿父說,就定下他了,咱們這就給王家回信兒,答應這門親事。”


    王梓等了謝妙容這麽多年,結果謝家選得卻不是他,而是蕭弘,他非常失望。他這些年來一直等著謝妙容長大,這會兒也十六七了,家裏的人一直在催婚。得到蕭弘和謝妙容定親的消息後,他失望苦悶了一.夜,第二天就去告訴他阿父和阿母,可以為他選一個建康一流士族之家的嫡女做妻子了,他別的不要求,隻要求對方溫柔嫻雅,容顏清麗。


    結果,他阿父和阿母一打聽,知道了衛家的八娘很符合這個條件,況且衛家也放出風來,在為衛八娘挑女婿,所以也就讓人拿帖子去替王梓報了個名。最後,衛府回信兒了,說他們挑上了王十一郎做女婿,兩家接下來選日子定親,然後等到來年衛琴蓮及笄後就可以成親。


    王家和衛家隨後商議在年後正月十八為王梓和衛琴蓮舉辦定親宴,定下這樁婚事。比謝妙容和蕭弘定親宴晚上一個月左右。


    王梓對於衛琴蓮會成為他的妻子頗覺意外,可是回頭一想,衛琴蓮的條件合適,她還是這些年來跟謝妙容走得近的朋友,兩人經常在許多有謝妙容的聚會場所見麵,彼此也不討厭,甚至還挺了解。王梓想,要是娶了衛琴蓮,不定還能聽到許多謝妙容的事情呢。這樣也好,通過自己妻子的嘴.巴知道許多他多年來放在心上,可最終卻成為了別人的妻子的女郎的消息,也算是種安慰吧。


    袁家,袁鑫的母親郗氏在知道蕭弘和謝妙容定親,衛琴蓮和王梓定親後,走去兒子的房裏,把他給狠狠罵了一通,說:“你瞧瞧,你周圍的那些女郎和郎君都定親了,你看看王十一郎,不是像你一樣沒被謝家選上嗎?可人家立即就回心轉意,重新選了個女郎成親。你為什麽這樣死心眼子,還守著以前不放?你是個郎君,當以建功立業,以仕途為重,為了情愛和一個不見得喜歡你的女郎弄得如此潦倒,不但讓我和你阿父心寒,傳出去也讓人看不上你。”


    袁鑫這一個多月來都是醉醺醺的,沒清醒過,這會兒聽完了其母的話還說:“看不上……我正好,那些女郎最好都看不上我,那我也就清靜了……”


    “你看你這個沒出息的樣子,難怪人家謝家挑不上你!你瞧瞧人家蕭三郎,在謝家存亡關頭,何等英武,要不是他在,謝家恐怕就完了。我要是謝十五娘的阿母,恐怕也得挑他。”


    不想這個話就把袁鑫給激怒了,一下子拍桌而起,道:“行,那我也去從軍,我去找四哥,投筆從戎,有朝一日,我要跟蕭三郎比一比,看誰更厲害!”


    說完,一溜煙兒就就跑了出去,郗氏追也追不上。見兒子跑得沒影兒了,她才愁眉苦臉的給自己嘴上一巴掌,後悔不該那麽說兒子,這下子她這個死心眼兒的兒子跑去從軍了。他那個瘦弱的讀書人的樣子,哪裏能舞刀弄槍。


    想一想,她還是決定趕緊去告訴丈夫,讓丈夫去把兒子給抓回來。不願意成親不要緊,可也用不著跑去軍營裏送命啊。


    誰想,她跑去跟丈夫袁論說了,袁論卻說:“隨他去,他吃不了軍中的苦,折騰兩天就回來了。”


    結果出乎兩夫妻的預料,袁鑫跑去袁嶸的虎賁營中還真呆下來了,去做了袁嶸身邊的親兵,跟著袁嶸舞刀弄劍,學習兵法。蕭弘到營中去見到他,很是吃驚,問他怎麽想起來投筆從戎了。


    袁鑫道:“如今似乎讀書無用,女郎們都喜歡你這樣的。”


    此話逗得蕭弘哈哈大笑,不過,他也不是傻子,袁鑫話語裏的嫉妒他聽得出來。因為這許多年下來,他當然看得出來袁鑫對謝妙容的在意,隻是最後謝妙容卻屬於了他。


    看到別的郎君因為自己將要娶謝妙容而吃味兒,他心裏頭的感覺不錯。這或者就是有人搶的,不管是人,還是什麽東西,那都是好的。


    蕭弘也是正常人,有虛榮心,他未來的妻子招人惦記,那是好事,這讓他有優越感。


    拍了拍袁鑫的肩膀,他說:“那就好好練,以後也有好女郎喜歡你。”


    說完,笑著離去。


    袁鑫看著他背影,抿緊了唇,神情變得冷峻起來。


    ——


    謝妙容和蕭弘定親後,第二日是個晴天,皇帝領著宗室成員出城祭祖。


    因為景朝南渡以後,前麵幾代皇帝的帝陵都在城外,每年臘月二十,宗室成員都要陪伴著皇帝出城去帝陵前的明堂拜謁和祭祀祖宗,祈求來年風調雨順,政通人和。


    這一次出城去祭祖由五宮中郎將兼建威將軍蕭倫負責,他帶領禁軍為皇帝開道,護衛皇帝和宗室成員出城。


    謝莊等朝臣們則是留在各自的府邸辦公。


    要到過年了,也沒有什麽政事處理,謝莊所在的吏部和庾哲的侍中的衙門兩邊挨著,所以,庾哲就到謝莊這邊來,兩個人對坐飲茶,看看雪,說些閑話。


    庾哲道:“聽聞那桓翌病入膏肓,命不久矣,這或者說就是天意吧。”


    桓翌自從上一次發生亂兵衝擊謝府,被斬殺了兩千多他帶到建康來的荊州兵士後,自己謝罪,又遣走城外的幾萬荊州兵,讓他們回荊州去,他自己回府後請辭錄尚書事,接著就病倒了。


    本來眾人以為那會是小病,頂多十多天就會好,讓後桓翌就會帶著家人離開建康回荊州去,沒想到的是,他這一病就再也沒有起來,入冬以後越來越嚴重,據皇帝派去給他瞧病的禦醫說,桓翌病勢沉重,恐怕活不到過年。


    皇帝聽說了,還親自上桓府去見桓翌,見他臉色灰敗,不但起不來床,甚至連人都認不清楚了。當然,皇帝為了表示對這位能臣的關心,隔三差五地送好藥,派禦醫去替他醫治。


    可是,可能是桓翌命數將盡,他就是不見好,故而庾哲如此說。


    謝莊聽了庾哲的話,微微點頭:“要真如此,那真是天佑我們景國。桓翌不臣之心已經昭然若揭,要真讓他多活幾年,他怕是終究會向聖上發難……”


    話未說完,有小吏急匆匆進來稟告說,大將軍桓翌帶著二千甲兵入了宮中,現如今直往太皇太後所在的鳳儀宮去了,而且此時宮門已經關閉。


    “什麽?你再說一遍!”謝莊霍然站起來,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小吏問。


    庾哲也站了起來,臉色難看地看向那小吏。


    進來向謝莊稟告的小吏白著臉把剛才的話又說了一遍,而且還加了一句:“虎賁營的禁軍似乎站在桓大將軍那邊,就是他們關閉的宮門。”


    謝莊和庾哲聽完麵麵相覷,他們簡直覺得這件事情就像是做夢一樣,令人覺得匪夷所思。


    因為剛才他們還在說起桓翌的病,說他病入膏肓,恐怕不久於人世,可這會兒他們卻聽到他生龍活虎地帶著人進了宮,去了太皇太後那裏。按照這種勢頭來看,桓翌恐怕是要去逼宮,讓太皇太後下詔廢掉當今皇帝,然後……


    庾哲喃喃道:“這下完了……原來桓翌所謂的病入膏肓就是做給聖上還有我們這些朝臣看的。他在使詐示弱,讓聖上還有我們都麻痹大意,以為他就要死了,再不足懼。可另一麵,他卻在做逼宮的準備。今日,聖上還有宗室們去城外祭祖,他就趁機逼宮,我想他一定會逼迫太皇太後下詔廢掉聖上,再重新立一個年紀小,他容易控製的皇子做皇帝。這樣一來,他既可立威,又可掌握朝政大權。我看這一回,他是能夠達成心願,終究封王了。哎,我等大勢已去,恐怕最後難以保全自己以及妻兒……”


    說到此,庾哲眼圈都紅了。


    “聖上還有許多宗室在城外,桓翌控製了皇宮裏的太皇太後,要是聖上轉而去別的州郡,比如說揚州,再令天下兵馬勤王,桓翌又豈能奈何得了他?”謝莊不死心道。


    庾哲道:“恐怕從建康去揚州,豫州等地的道路早就被桓翌的那些荊州的精兵給封閉了。你忘了,自打那些荊州兵離開建康三百裏後,聖上開了城門放了桓翌進城,那些兵就以糧食不夠吃為由,四處募集糧食,一日走不過三五十裏,甚至有常駐一地十天半月不走的時候。到如今,都沒走出去五百裏去。而且,我推測要是桓翌預謀了要逼宮,恐怕那些兵早就有不少悄悄地潛了回來,埋伏在建康城周圍,就等著桓翌動手,他們也就會策應。桓翌這裏一動手,五百裏外的那些荊州兵日夜馳騁,不過兩日就要到建康。就算聖上要勤王的軍隊到建康來,怕也是比不過桓翌的軍隊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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