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氏一高興,就也同意了為來求匾的小輩們做匾額,順便題字。她要包括謝妙容在內的要求題字的小輩們一起商量該給自己的院子題上什麽字,商量好了,一起寫個單子給她,到時候匾做好了一並題了。


    這來求薑氏題匾的謝家的女郎和郎君們都是年滿七歲以上,有了自己的單獨的院子的,那些小一些的沒有自己住的院子的小輩們也隻能羨慕地看著,湊湊熱鬧罷了。


    謝府中夠得上資格求薑氏題匾的當然是二房老三家的孩子們最多了。有九娘,十三娘,十四娘,還有十五娘謝妙容,另外還有她二伯養在謝莊夫妻跟前的十郎謝節。


    剩下就是二房老四家的兩個郎君,十一郎謝營,十二郎謝嘉。


    大房的叔侄兩人,由妾何氏生的雖然已經滿了十六歲但還沒定親的八郎謝允,以及他侄子和謝妙容同歲,隻差月份的謝慶。


    這麽一算有四位女郎,五位郎君。


    謝妙容想一想,跑去見她大姐,如今在家裏等著和王鸞和離的謝伯媛。


    她拉著她手懇求:“阿姊,你也和我們一起來商量下咱們院子的名字吧,我們求了阿婆給我們題匾呢。”


    謝伯媛見到謝妙容,沒有先答應她的懇求,而是去看她脖頸上的傷。見王鸞那一日掐住十五妹的脖子造成的青紫傷痕已經淡了些,不過還是能看到,忍不住心中抽痛,連聲對謝妙容說:“是我對不起十五妹,讓你被我拖累,被那混賬東西所傷。”


    謝妙容笑道:“我沒事了,連喉嚨都不疼了,阿姊快別這樣說。要是你真心疼我,就答應我方才所求吧。”


    謝伯媛這兩天悶在屋子裏正傷心呢,跟前的人也沒有把謝妙容求了老夫人讓給她題匾,然後謝府中其他各房的小輩去求她,讓她也給他們題匾的事情告訴謝伯媛,所以這會兒見了謝妙容聽她說起,才問這是怎麽回事。


    謝妙容就把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謝伯媛道:“原來是十五妹有了新院子,這是喜事啊,阿姊也沒有什麽好送你的,這以後都得在家裏呆著,我就慢慢繡點兒東西送你好了。至於讓我也去跟你們商量這院子該取什麽名字,我看就算了吧……”


    她想到自己也不是未嫁的女郎了,如今又要跟王鸞和離,以後在家裏呆著就覺得是個恥辱的存在,簡直是想越少人看到自己越好,她又哪會去問祖母薑氏要什麽匾額題字。


    謝妙容見到大姐哀傷的神情,心裏也有點兒難過,不過,她覺得這一場失敗的婚姻根本就不是她的錯。先就說王鸞那個人,也不是大姐去選擇跟他成親的,而是她爹還有家裏的長輩替大姐定下的婚事,誰知道嫁過去後,才發現什麽翩翩世家公子實際上是個揮金如土的紈絝渣男呢。


    後麵這個渣男不僅僅要花大姐的陪嫁,還和他娘一起欺負大姐,弄什麽通房出來,就是想逼迫姐姐把陪嫁都交出去,供王鸞肆意揮霍。


    雖說這種情況讓人難以忍受,可是最後把她接回來,要讓她跟王鸞和離的還是她爹娘。


    所以這一樁失敗的婚姻從始至終,大姐都是一個無法做主的人,她就像是個牽線木偶一樣,被別人主宰著幸福。又或者說,她是個無法選擇自己婚姻的女子,要是遇到好男人了,就會有幸福,可要是遇到壞男人了,就悲催了。


    其實這個時代士族豪門的女郎和郎君,絕大多數的婚姻都不是他們自己能做主的,說通俗一點兒,就是盲婚啞嫁,撞大運。


    “阿姊,其實你和王家那個敗類和離,根本就不是你的錯,你千萬不要這樣。你的年紀還不大,今年也不過十七。等跟那個敗類和離了,好好調養,養得如花似玉的,以後自己好好挑一個好郎君,也必定能像阿父和阿母那樣,過上夫妻恩愛的好日子。”謝妙容抱住她的手臂勸她。


    “胡說什麽呢,你這麽小知道什麽?”謝伯媛瞪了妹妹一眼,不過還是被她說笑了,伸出一指點點她額頭,“這些話從哪裏聽來的,說出來倒像個小大人。”


    謝妙容不以為然:“我自己想的啊,本來也是嘛,王敗類也不是你自己挑的,然後要和離也不是你想的。不過啊,我還是覺得阿父的決定是對的,王敗類那樣的人不能跟,阿姊就是太心軟,心又好,他才拿捏住了你,隨便欺負你。就算阿父前麵做得不好,可他這後麵卻是做好了。以後阿姊長個心眼兒吧,郎君還是得自己挑,並且還得注意這郎君的品性好不好。品性好的人做事情就有底,不會是奸惡之人,這樣的人過日子才有譜……”


    “品性?有譜?自己挑?”謝伯媛喃喃重複謝妙容的話,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但是她還是對自己挑提出了疑問:“十五妹,咱們成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又怎麽能做到自己挑郎君呢?”


    “阿姊,這也是你太純良,然後阿母也不熱衷交際,都沒有多帶我們出去參加建康豪門士族之間的飲宴和聚會。其實多出去走一走,見的人多些就會有機會的。”謝妙容也顧不得自己年紀小說這些有點兒讓人感覺奇怪,她就是要把對長姐有好處的話說出來。


    果然她這麽一說,謝伯媛一下子就明白了,不過,她還是有憂慮:“哎,十五妹,你要早些跟我說這些話多好。如今,我也不是待字閨中的女郎了,又豈能如九妹她們那樣跟著阿母出去參加那些士族豪門之間的飲宴,我這樣一個和離的女子跟著你們一起出去,不是招人笑話麽?”


    還別說,謝伯媛的話讓謝妙容犯難了,她剛才的確是沒有想到這一點兒,還用的穿越來這裏之前的思維考慮問題,忘記了此時世家大族之間夫人們舉辦的宴會,多數都是帶的沒有出嫁的女郎們,以便讓對方的長輩相看,為自家的郎君們選擇媳婦。又或者是同時有些年紀相仿的郎君們在宴會上出現,也讓挑女婿的女人們看一看,甚至就連跟著去的女郎們也能看見。


    可是像她姐姐這樣和離的女人已經不算未出閣的女子了,跟著都是待字閨中的妹妹們出去就有些尷尬。


    不過,她隨後想到,就是像姐姐這樣和離的女人們也有聚會的,上一次她舅娘新安長公主來還說起,衛家的五娘也和離了,她回了家後就弄了個“品香會”,專門邀請同樣是和離或者喪偶的一些婦人們參加。她那個品香會主要就是讓參加的人一起製香,再評比誰的香做得好。她們也製造一些佛前使用的檀香,品香會後便把一些檀香供奉給寺廟,再請寺廟中的大德高僧開壇講經。這樣一來,不僅吸引了許多已婚女人們去聽經,就是建康城士族之家的郎君們也以為此事風雅,去了許多人聽經評香。


    短短半年間,品香會不僅在建康城,就是在建康附近的幾個州郡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後麵,建康附近的幾個州郡的和離的女人們有不少相繼要求加入,品香會的規模也是越來越大,名聲越來越響。


    謝妙容覺得,像她姐姐這樣和離了,一方麵可以在親戚之間多走動,另一方麵就可以參加一些如同“品香會”一樣的女子的社交團體,多跟外麵的人接觸也才能接觸更多的人,那樣一來,才有可能遇到中意的人。


    再說了,這個時代對於離婚喪偶的女人出去交際根本就沒有太多的管束,甚至沒有什麽不利的輿論。


    “阿姊你聽我說,我有好主意,你聽著……”


    謝妙容把想到的那些都對長姐說了,最後問:“你覺著我這些主意怎麽樣?”


    謝伯媛不得不點點頭,說很好。


    “所以啊,阿姊,這一次你要是跟那王敗類和離了,就要多長點心眼,不要成日在家裏窩著繡什麽東西了,多出去走動走動。或者阿父和阿母也可以為你挑選合適的郎君,可要是自己走出去遇到合適的,兩情相悅的不是更好嗎?”


    “十五妹,阿婆給你看的到底是什麽書啊,怎麽你這些想法我從來沒有在書上看見過?”謝伯媛好奇地看向謝妙容問,實在是她對自己這個年紀才七歲多的十五妹越來越好奇了。


    謝妙容嘿嘿笑:“阿姊,其實,我就是沒有你老實罷了,我看的書還不是和你的一樣。”


    認真說,她想到的這些不過是加上她穿來之前看到過的一些戀愛書,比如說如何釣個金龜婿什麽的,然後結合穿來之後所了解的景朝的一些情況想到的而已。


    對於將來的生活有了初步的期盼和規劃後,謝伯媛的心情果然好多了。隻不過她還是猶豫,怕祖母薑氏不願意給她這個和離回家的孫女題匾。


    謝妙容道:“阿姊,你放心,阿婆一定也會為你題的,你也是她的親孫女,和我們一樣。你想想,這多難得,咱們五個姊妹都在家,都有了自己的院子,我們一起找阿婆題匾掛起來。以後要是等咱們老了,再回想起來,一定會很有趣。而且,我覺著吧,阿姊題匾掛起來,就是一掃以前的不如意,以後過的都是新日子,吉利!”


    謝伯媛被謝妙容徹底說服了,就也有了興致說:“那你去叫九娘她們都到我這裏來,咱們一起商量怎麽給自己的院子取名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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