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見了他,問他來意。


    他也倒實在,直接說:“前幾日七娘跟我置氣,彼此之間有些誤會,她回了娘家,我頗想念她,所以今日特來接她回去。”


    劉氏聽了,不由得心中冷笑,想他倒是會說,話裏麵沒有說到自己半分的不是,難道他就不知道這裏麵差不多的情況謝家人都知道了嗎?既然七娘純良,那對父母更是會說實話的。若是他真是知道了自己的錯處,上門來認個錯,或者她還會考慮到自己的女兒對他有情,讓她跟著他回去再處處也說不定。可他這種樣子,豈能真讓他接七娘回去?還不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呢?


    因為七娘回來後也跟劉氏講過她拿走了所有的陪嫁,王鸞來要鑰匙,她就給了他箱子的鑰匙。想必他回去發現裏麵沒有他要的財帛,定會勃然大怒,恨她到底的。


    所以,王鸞應該是早就暴跳如雷過了吧。一般的男子遇到這種情況那肯定是恨妻子的,妻子走了,就不會去找,說不定趁此機會一拍兩散,和離算了。按照劉氏對王鸞的了解,像他這種貪財的男人肯定是對七娘恨毒了的,又豈會隻不過三天就像是個沒事人一樣上門來接妻子回家?


    其實王鸞上門來願意接謝伯媛回家,也是被他娘給攛掇著來的。幾天前,謝伯媛被謝家人接走後,他拿了她給的兩把開屋子箱子的鑰匙回去打開了箱子,想拿出些財帛出來用,結果卻發現妻子的財帛首飾等一樣都沒在裏頭。然後,他才明白過來謝伯媛是耍了他,回娘家去把陪嫁的財物和地契都給帶走了。當時,他暴跳如雷,把屋子裏的什麽花瓶家具砸了個稀爛,動靜鬧得太大,以至於她娘聽了他院子裏奴婢的回稟,親自過來問他是怎麽回事。


    他就氣呼呼地指著謝伯媛的兩個空箱子,說謝伯媛回娘家把陪嫁的財帛和地契都帶走了,而且還給了他兩把鑰匙戲耍他。


    王氏一聽先頭也很生氣,說這種媳婦兒不要了也罷。王鸞就接著她的話說不如寫一紙休書休了她算了。


    可他娘卻說:“這要休掉謝伯媛,先就得稟明你阿父還有大人公,你說他們要問起你為何休妻,你怎麽說,難不成你跟他們說是因為謝七娘不把她的陪嫁給你花?要是他們曉得了你在外頭幹的事情,你少不得會受責罰。要是讓你阿父和大人公就此嫌棄你了,以後你的前程也就完了。說起來,也是我這當阿母的太寵著你,不然,早將你這些事情跟你阿父講,仔細你的皮!”


    王鸞這一聽才害怕了,不敢說要寫休書休掉謝伯媛了。於是他趕忙問他娘接下來該怎麽辦。他娘告訴他,還是盡快去謝家把謝七娘給接回來,好好哄哄她,至於她的陪嫁,隻要她人在王家,以後不怕她不拿出來用。


    當初是聽謝伯媛說他丈母娘劉氏病重,所以謝家人才上王府來接她回去的。今天一見丈母娘劉氏好好的,就知道果然這事情被他娘說中了。


    她娘在他來謝府前,曾經跟他說,要是到謝家見到劉氏依然臥病在床,那謝伯媛帶了陪嫁回娘家,隻不過是防著他,那就很容易接她回來。可要是見到劉氏好好的,那就是謝家人打定主意要讓謝伯媛留在娘家,說不定要跟他和離,那樣一來就麻煩了。要是那樣的話,就要費點兒周折,可是隻要他抓住一點,親自見謝伯媛,跟他說點兒軟乎的話,按照她對這個媳婦兒的了解,多半她還是舍不得他,會跟他一起回王家的。


    “七娘回來後,病得越發厲害了,如今已經臥床不起。我看,王三郎還是先回去罷,等她好了,再來接她。”劉氏見王鸞在自己跟前毫無知錯之意,當然也就不給他麵子,隨便找了個借口敷衍他。


    王鸞順著劉氏的話,立即說:“既是七娘病得越發厲害,她是我娘子,那我就該去見一見她,不見她一麵我心難安啊。”


    劉氏其實很想直接說我家七娘要和你和離,你回去等著就行了,和離的事情兩邊長輩定下來通知你就行,沒你什麽事兒。因為這王鸞當著人一麵背著人一麵,兩副嘴臉,臉皮又厚,簡直讓人厭惡。就好比剛才他說要去見探望七娘,說得夫妻情深一般,實際上他是怎麽對待七娘的,謝家人又不是不知道。可他偏偏臉皮厚做得出來夫妻情深的樣子,這讓劉氏簡直無語。


    想了想,劉氏道:“好吧,你在這裏等著,我去讓七娘收拾下見你,總不好讓她蓬頭垢麵。”


    她想好了,既然王鸞執意要見女兒,那就讓他見她一麵好了,讓女兒直接回絕他,這就跟他說清楚了,也好過他厚著臉皮來糾纏不清。反正就算將來兩人和離也要見麵的,早說清楚早撩開手去對大家都好。


    王鸞一聽,心中暗喜,因為就像他娘說的,隻要能見到謝伯媛,自己稍微哄哄她,她心一軟,也就跟著自己回去了。等她回去了,再慢慢收拾她,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定要出一口心中被她欺騙的惡氣。


    ——


    “走,咱們去替阿姊出口惡氣,咱們這樣……”謝妙容跟二姐謝繡姬咬耳朵。她們兩個這一日正在大姐謝伯媛的屋子裏陪她說話呢,後來母親來了,告訴她們王鸞來了,並讓謝妙容跟謝繡姬先出去,她有話要對她們大姐說。


    於是兩個人一起出來,在外麵院子裏的廊下站著說悄悄話。謝繡姬就說這位可惡的姐夫來了,她們一定要想個法子為姐姐出口惡氣,誰叫王三郎欺負姐姐。


    謝妙容就問她有什麽好法子可以對付他。謝繡姬想了想,就說要不在他經過的路上放尖銳的石子硌他的腳,要不偷偷往他衣服上灑墨。


    結果卻被謝妙容給否了,覺得這種懲罰他的法子太輕。謝繡姬就問她有什麽好方法,謝妙容就附在她耳邊如此如此一說,謝繡姬樂得嗬嗬笑,連說此法甚好此法甚好。於是姐妹兩個就一起去準備。


    這邊廂,劉氏在屋子裏跟長女交代:“你一會兒見了王三郎,一定要一口咬定你們兩個不合適再在一起,你也不願意跟他回去,彼此好聚好散。他要是一味糾纏你,你也不要心軟。須知,當斷不斷必受其亂,這也是你阿父說過的話。我跟你阿父都是為了你好,王三郎那個人不是你的良配。你阿父說了,你在家裏呆著,他願意養你一輩子。當然,也不真是要你在娘家呆一輩子。我跟你阿父商量了,等你跟王三郎和離了,過兩年,給你再挑個合適的人家,你一樣能過和美的日子……”


    謝伯媛聽說王鸞來要接她回去,是心情又激蕩了。她回娘家三天,怎麽可能一下子就忘掉丈夫,對他也依然有情。所以聽母親如此要求,她心裏當然矛盾。不過,她是個孝順的女郎,父母這樣要求了,她又豈能不依。隻是要讓她跟王鸞就此斷了,她也是舍不得。


    所以,她是左右為難,忍不住再次流淚。


    但是,當著母親的麵,她還是垂淚答應,一會兒見了王鸞就按照母親要求的跟他把話說清楚。


    劉氏到底不放心女兒,想了想還是決定一會兒王鸞來了,就在女兒屋子裏呆著,看著他們兩個人說話,要是女兒有什麽軟弱的舉動,就出麵替她兜攬著,免得她耳根子軟,又被王鸞給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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