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要做什麽?”阿蔗大著膽子上前一步把謝妙容護在了身後,顫著聲問眼前攔住她們主仆二人的蕭家小郎君。


    盡管阿蔗十二歲了,身高卻比對麵七歲多的蕭弘高不了多少,再加上蕭弘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而且他還是個屬於一流士族之家的小郎君,阿蔗呢,隻不過是謝府的低賤的一名奴婢,對上他,明顯心虛害怕。可是如今眼前這個人來者不善,她也隻能大著膽子上前去護住自己服侍的小主子謝妙容了。


    蕭弘冷笑一聲,再次抱起手臂冷冰冰道:“你說我要做什麽?識相的最好讓開,讓你家女郎出來,不然,哼!”


    言下之意……他這是要動手?


    阿蔗不害怕那是假的,無論從武力值還是身份上來說,蕭弘都是碾壓她。但是,要是就這麽讓開了,自己成什麽人了?虧得小娘子如此信任自己,對自己那麽好。阿蔗決定就算自己被暴打一頓,也要拚命護住小娘子。也許一會兒就有人過來,製止這蕭家的惡人欺負人,那樣的話,小娘子就能躲過眼前這廝的拳頭了?


    “我……偏不讓,就是你打死我也不讓!”阿蔗縮著頭大著膽子嚷道,然而她說這話聲音都在顫抖,明顯暴露了她的心虛。


    蕭弘抽了抽嘴角,眼裏露出明顯的不屑,二話不說,上前來抓住阿蔗的一隻胳膊,略微用力,往旁邊一拉,很輕易就把她給拉扯到了一邊兒去。


    阿蔗“哎喲’一聲,眼裏包著淚,眉間露出痛苦的神色,捂著胳膊上剛才被蕭弘抓住的地方咧著嘴呻喚。


    實在是方才被蕭弘一抓,胳膊上就象是被個鐵鉗子給夾了一樣,痛死了!


    看來,蕭家的這個小郎君的確不是吃素的,是個練家子,這一下可糟了,小娘子定然要吃虧了!


    阿蔗對於將要到來的眼睜睜看著小主子被欺負的一幕深覺心驚肉跳,可她無能為力阻止,這讓她霎時痛苦起來。


    對於小婢女阿蔗被蕭弘粗魯的拉開,然後自己失去了最後的一道屏障,直接暴露在蕭弘眼皮子底下,謝妙容也有點兒害怕。她在心理上是藐視眼前這個蕭弘的,七八歲一個破小孩兒,凶神惡煞的,玩這種大欺小的遊戲,也是太沒品了。換在穿越前,她能立即扯住他耳朵,一邊教訓,一邊轉個全頻道。可現在,她三歲多,一個小肉團子,人家七八歲,站在她跟前一座小山似的,看她都是帶著俯視的角度,隨隨便便出手,就能把她給按到地上去趴著。而且眼前這人明顯是不講理的,是用拳頭說話的人,謝妙容有點兒束手無策的感覺。


    暗暗咽了口口水,謝妙容故意裝出惱怒的樣子,雙手叉著小腰,仰麵質問蕭弘:“姓蕭的,你動我一手指頭試一試,我要少了一根頭發絲,我家裏的阿兄阿姊不把你揍趴下!”


    她也管不得斟酌語言,直杠杠地也用武力威脅了。


    不想蕭弘卻是哈哈笑起來,說:“你們家裏那些見到馬也要害怕的郎君,一起上我也不會怕,到時候還不知道誰被誰揍趴下呢!這會兒我先把你揍趴下,替阿慶出氣,也替我們蕭家出氣,誰叫你口出不遜之言,辱我蕭家門第!”


    “你這人還講不講理,是誰先扔石頭濺水戲弄人,又是誰大欺小,男欺女,毫無世家子弟的禮儀風範,一言不合,就要動手,你們蕭家就是這樣教育門中子弟的嗎?”謝妙容也是怒了,又拿蕭家門第說事兒。


    她這番話說到了點子上,也是頗有道理,一時之間倒讓蕭弘無言以對了。他素日雖然習武,可是蕭家再怎麽說也是一流士族,家中對子弟的教育也是抓得很緊。蕭家雖然不學玄,但是學儒,儒家的經典教導一個君子該如何立身處世,該怎樣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他從五歲發蒙以來,也學了兩三年了。基本的禮儀,基本的操守,他還是要遵循的。


    今日也不知道怎麽了,遇到眼前這個粉妝玉琢的小團子,竟然跟人家杠上了。一開始隻不過想戲弄一下她,哪知道後麵兩人唇槍舌劍,你來我往,自己竟然落了下風。所以賭氣還追來,想搬回一局,不想這會兒又給人將了一軍,真是好沒麵子。難道就要這麽被她洗刷一通,灰溜溜的走開……


    一想到這裏,蕭弘小小的男子漢心理又作祟了。


    “外兄……你跟我回去吧,別再惹事兒了……”這時謝慶氣喘籲籲地跑來了,一拉他袍子的後襟,勸解道。


    在謝慶跟前,他更抹不下臉了,向著謝妙容揚起了手……


    他打算去扯散那臭丫頭的丫髻,戲弄得她哭鼻子。


    謝妙容以為自己要被說不過自己,惱羞成怒的蕭家臭小子扇一耳光了,簡直欲哭無淚。她想說,今天一定不是個好日子,盡管她祖母薑氏今日壽誕,可是對她來說就是個招小人,招冤家的日子。


    正等著挨揍,心中無比悲催兼憤怒時,隻聽一個清越的聲音驀地在不遠處響起:“住手!”


    有人來了,阿米豆腐,這下子終於“遇難成祥”了。


    不但是謝妙容有這種想法,就連旁邊捂著手臂哼哼的阿蔗也跟她想得一樣。隻見阿蔗忍痛先就跑了過去,向來人大聲求救:“小郎君,救救我家小娘子吧,那蕭家的小郎君無故欺負我家小娘子!”


    謝妙容也欣喜地望過去,隻見蕭弘身後的小路上,走來了兩位小郎君。前麵一位大概有八|九歲,後麵一個跟蕭弘年紀差不多大。兩人都身穿素白色織茱萸紋的錦袍,麵貌相似,看起來似乎是兄弟倆?


    蕭弘也聽到了後麵傳來的叫住手的話,不由得有些不甘心地放下了揚起的手,轉過身去看向來人。


    他看到了麵貌雋秀,如同畫中人,身穿素白茱萸紋錦袍的兩個小郎君麵帶不悅之色地大步走了過來。待得兩人走近,便見走在前麵的八|九歲的小郎君狠狠剜了他一眼,忿然道:“你是何人?竟敢在謝府欺負謝家小女郎?還意欲動手?”


    後麵跟上的那個小一些的小郎君也憤憤接話道:“就是,不管你因何原因要動手,你也不看看,你是男,她是女,你多大,她多小。這是男欺女,大欺小,簡直一點兒不講究。我看你也像是世家子弟,怎麽能做出這樣讓人齒冷之事!”


    這兩人認識自己?謝妙容聽完後不由得心中一喜,因為方才阿蔗跑去求救時,並沒有點明自己的身份,可這過來的兩人卻說自己是謝家小女郎,看來是認識自己的,但自己卻對眼前的這兩人毫無印象,顯見是沒有見過麵,不認識。那這兩人會是誰呢?謝妙容好奇地打量起兩人,也豎起耳朵聽兩人說話。


    不等蕭弘答話,謝慶已經訕訕笑著對過來的兩人說:“王七郎,王十一郎,這位是我外兄蕭弘,今日的事情有些誤會,兩位不要亂想。我們……我們也是逗我十五姑姑玩兒的。”


    嘿,沒想到自己不認識這過來阻止蕭弘動手的兩位小郎君,而謝慶卻認識他們。謝妙容真想問一問謝慶是怎麽認識人家的,還有為啥她自己不認識謝慶卻認識。


    這疑問是越來越多了。


    不過,謝慶喊他們兩個一個王七郎,一個王十一郎。看來這來的兩位小郎君都姓王,謝府裏頭姓王的就是二房的大伯母大王氏,這麽看來,這兩位姓王的小郎君應該是大伯母的親戚,琅琊王氏的人?


    “謝慶,有你這麽帶著外兄逗姑姑玩兒的嗎?謝家十五娘,她再小也是你姑姑,你眼裏還有長幼尊卑沒有?”王七郎卻不接受謝慶的解釋,*地質問他。


    “要不是我和阿兄湊巧路過這裏,恐怕謝家十五娘就要被侄子帶的蠻子給欺負了?那麽大個人,居然向個那麽大點兒的小女郎舉拳相向,這能耐也是真大。果然俗語不錯,新出門戶,篤而無禮!”王十一郎輕蔑地看著蕭弘,一甩袖道。


    謝慶給兩人叱問得麵紅耳赤,囁嚅著不知道怎麽解釋了。因為大家都不是瞎子,剛才他外兄蕭弘舉起了手,分明是要對他十五姑姑下手的,他還沒來得及阻止,卻被後麵走來的王家兩位小郎君看見和阻止了。


    說起來,這兩位王家小郎君,謝慶也是在他姑姑謝英娥出嫁之日才見到的。在睿王府的婚宴上,他們謝家的子侄和王家的子侄坐一個屋子,彼此才認識了。


    也難怪謝妙容不認識,她那天是和她娘還有姐姐們和另外一些府第的女眷們坐席,自然是不認識王家的小郎君們了。


    至於王七郎和王十一郎認識謝妙容,則是因為她早慧的名聲在外,她出去赴宴,或者是別府的人上謝家來赴宴,就有許多人留意到她。王七郎和王十一郎也在那些人之中。


    蕭弘被王家兩位小郎君給斥責得真得無語,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就沒有想要真正揍謝妙容那小團子的意思,他隻不過是一時沒忍住,想要再捉弄一下她而已。可是落在別人的眼裏,他就成了毫無道德底線,男欺女,大欺小的一無賴。甚至,那王十一郎又拿門第說事兒,今日他已經聽到過兩次那句話了。看不起新起的門戶,看不起士族裏麵低上一級的人,特別是他們蕭家這種依靠軍功升起來,又和謝家結親,借著謝家門第往上爬的家族。他真得受夠了他們!總有一日,他要將他們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所謂頂級士族門閥踩在腳下,讓他們知道他的厲害!


    他也不想解釋,因為他覺得即便自己解釋出來,對麵那些屬於頂級門閥,一慣的眼高於頂,一慣看不起低級士族的王家人和謝家人,恐怕說了他們也不會相信,反倒還會招致他們再一番的奚落。


    “阿慶,我們走。”他臉色難看,轉身去拉謝慶的手。


    謝慶“哦”一聲,順從地由他拉起手,兩人快步離去。


    謝妙容看到他吃癟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道:“好走,不送!”


    蕭弘聞言,走出去兩步,卻停住腳,回頭看向謝妙容露齒一笑:“謝十五娘,後會有期。”


    謝妙容卻被他這看似和煦的一笑激得背脊上一陣發涼,不知怎麽的,她覺得蕭弘的牙齒雖然很白很整齊,笑容也很迷人,但卻無端讓人有些不安心,感覺很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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