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東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可能有病。


    但他真的窮怕了,總覺得每樣東西,可能都會在未來某個時候,突然發揮它的作用,所以即便眼下用不上的東西,他也絕對不會扔,如此一來,家裏的東西,越存越多。


    甚至多到很多東西,胡小東自己都想不起來為什麽要存了。


    他本來都做好了邵瑜可能會大驚小怪的準備,還在腦子裏糾結到時候要怎麽回答。


    但邵瑜一個都沒有問,哪怕看到再奇怪的東西,他也沒有問一句為什麽要留著這東西,而是認真思考,可以怎麽用上這些東西。


    如此態度,著實讓胡小東鬆了一口氣。


    很快,胡小靈也加入進來,一家人湊在一起,齊心協力的想著這群東西到底該怎麽才能用上。


    沒有責怪,沒有疑惑,一家人花了周末兩天,群策群力,才將這堆東西整理出來,努力給它們找到用武之地。


    胡小東有些內疚,覺得因為自己這樣奇怪的毛病,而浪費了大家太多時間。


    邵瑜笑了笑,說道:“你隻是比較節省,不是什麽壞毛病。”


    “可要不了多久,新家也會被我堆滿的,我有點控製不住自己。”胡小東頗有些無奈的說道。


    他這個毛病,他自己也覺得很煩,就好像無論給他多少地方,他都能填得滿滿當當。


    新家比這裏大,但也絕對經不住他這樣亂放,偏偏他像是控製不了自己的手一樣,什麽都想要撿著、留著。


    “你放在屋子裏的東西,都是很幹淨的,放在院子裏的東西,也全是不怕風吹日曬的,說明什麽東西能撿,什麽東西不能撿,你心裏全都很有數,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愛好,沒必要一定改正。”


    邵瑜知道孩子的心理,很多時候他們都希望被當做大人看待,這實際上是一種渴望獲得信任的表現。


    邵瑜要做的,就是充分給予他們這種信任,若是因為信任而造成失衡,那再進行後期補丁。


    “就算家裏堆滿了,沒地方落腳也沒關係嗎?”胡小東很是詫異的問道。


    邵瑜搖頭,說道:“沒關係。”


    胡小靈想到那場景,卻臉都綠了,說道:“別讓我看到那個樣子。”


    這裏的東西搬空之後,房子裏瞬間就空了下來,和往日完全不一樣的模樣,倒是讓兄妹倆心生感慨,甚至還閃過一絲不舍。


    這個地方雖然破舊,但卻是兄妹倆流浪五年裏,唯一安定住下來的地方。


    前幾年睡過大街、鑽過橋洞,辛辛苦苦攢了很久的錢,終於能夠負擔起這個破舊房屋的租金。


    如今要揮別這個地方,就好像是要揮別他們的過去一樣。


    放眼望去,牆上是邵瑜剛剛糊了沒多久的潔白牆粉,原本上麵滿是胡小靈的塗鴉,但如今房子要還給房東,塗鴉自然也要刷幹淨。


    邵瑜朝兩人伸出手,他們動作有些遲緩的將鑰匙放在邵瑜手上,邵瑜再轉而將鑰匙送給樓上的房東。


    夕陽映照下,胡小東和胡小靈最後看了一眼這處破舊的院子,跟在邵瑜身後朝著新家走去。


    人與環境也是需要磨合期的,偶爾胡小東放學,還會騎車載著妹妹抵達舊住處,在胡小靈的提醒下他才驚醒,花了一個月時間,胡小東總算不再習慣性的回老地方,與之而來的,期末考試也到了。


    兩個孩子入學兩個月,胡小東一開始不夠努力,但有了動力之後和妹妹一樣努力,即便如此,對於這次考試,兩人也全都十分緊張。


    胡小靈更是在考試前兩天緊張得睡不著覺。


    胡小東好一點,但看起來狀態也不是特別好。


    考試前一天,晚飯過後,兩人本打算回房間學習,但卻被邵瑜攔了下來。


    “期末考,很緊張嗎?”邵瑜問道。


    胡小東沒說話,但胡小靈卻點頭了。


    邵瑜問道:“上一次月考,你不是拿了第五嗎?為什麽還要緊張?”


    胡小東的回答比較實在:“期末考試和月考不一樣,我希望能有進步。”


    上一次月考還是一個月之前的事情,胡小東月考成績在班級裏是中下遊,這一次期末考試,他希望能夠獲得比較大的進步,這樣才不枉費他這段時間的努力。


    胡小靈說道:“同學們都緊張,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要緊張。”


    邵瑜問她:“同學們為什麽緊張,你知道嗎?”


    胡小靈隱約知道一點,說道:“怕家裏人責怪?”


    邵瑜點頭,問道:“我會責怪你嗎?”


    胡小靈搖搖頭,心底莫名鬆了一口氣。


    邵瑜接著問兩個孩子:“你們在學校裏,有認真學習嗎?”


    兩人一起點頭。


    “覺得學到知識了嗎?”邵瑜又問道。


    兩人再次點頭。


    邵瑜說道:“小東要進步,學到知識就是進步,而小靈,你是努力給自己看的,期末考試的目的是驗證你的學習成果,我相信即便你考試沒發揮好,但學習是真的用功了。”


    胡小東見邵瑜如此隨意,忍不住說道:“就這樣嗎?你怎麽跟別人的家長不一樣?人家都是很嚴厲的,要是考不好,他們還會懲罰呢。”


    邵瑜忍不住笑了,問道:“你怎麽不羨慕別的,這種事都要羨慕的?”


    胡小東也覺得自己的關注點有些奇怪。


    邵瑜說道:“家長跟孩子又不是仇人,我要是太嚴厲隻會讓我們之間關係鬧僵,而你們都是非常自覺的孩子,都不需要我一再提醒。”


    “難道不怕我們的叛逆期嗎?”胡小東問出這話來,忽然一愣。


    他似乎真的把邵瑜當做親爹了,才能說出這樣理直氣壯的話來,畢竟對著一個恩情深重的養父,哪個不孝子能幹出叛逆的事來呢。


    邵瑜說道:“叛逆期就叛逆期,一家人心在一起,什麽都不怕。”


    邵瑜寬慰一番後,兩人倒是一起放下心來,緊張消散大半。


    隔日一早,兩人起了個大早,哪怕今天的期末考試,兩人也沒有破例,依舊在幫完邵瑜之後,才去了學校。


    被邵瑜開導之後,兩人全都懷著一種非常輕鬆的心情去考試,他們的期末考沒有承載著長輩的特別期許,變為單純的檢驗一學期學習情況,反倒回歸到期末考的本意。


    考完之後,邵瑜也沒有多問一聲考試的情況,而是詢問其兩人在寒假的打算。


    “繪畫班?”胡小靈雖然意動,但還是很擔心家裏的經濟不足以支撐。


    邵瑜說道:“這是一個美術學校的學生開的班,價格不貴,她的水平也不差,這是趁著寒假勤工儉學,我今天和她談了談,感覺能跟著她學習,對你會有很大的好處。”


    怕閨女擔心錢,邵瑜又說道:“家裏現在真的不差錢,包子鋪上個月掙了八千呢。”


    胡小靈終於點頭,說道:“爸爸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學。”


    在邵瑜的講述裏,這個輔導班的價格很便宜,因為在胡小靈想來,應該是那種一對多的輔導班,但等真的進班之後,卻發現情況和自己想的不一樣。


    “就我們兩個人嗎?”胡小靈不敢置信的問道。


    方諾點點頭,說道:“就你一個學生哦。”


    胡小靈看著這間畫室裏擺放的那些作品,那些作品裏技巧嫻熟、靈氣逼人,明顯能看出繪畫者的水平。


    這樣的水平,她覺得不應該收不到學生,她這樣想著,也這樣問了出來。


    方諾聞言笑了起來,說道:“我畢竟不是專業的培訓老師,願意買賬的人不多,這一個寒假,可能就隻有我們倆了。”


    胡小靈勉強被說服,她本就性情乖巧,方諾雖然說是個美院的學生,但胡小靈對於她的水平還是十分服氣,因而兩人的教學進行得十分和諧。


    “你不想學點啥?”邵瑜問另一個孩子。


    胡小東搖搖頭,他剛放寒假,連著幾天都早出晚歸,就連邵瑜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麽。


    邵瑜也沒問,隻是隨著最後一筆大訂單交付,邵瑜便關了店門,開始籌備過年的事。


    往常兄妹倆過年,也不過是買點煙花,再買點魚肉,大年三十吃一頓好的,就當做是過年了,他們倆都是孤兒,也沒什麽親戚要走,因而過年對於他們來說,其實和往常沒有太大區別。


    邵瑜雖然還有幾個親戚,但他這麽大年級,也是親戚朝他走動,而不是他出門拜訪。


    過了這麽久,他出售股份的事情,也逐漸被親戚們知道,加之他又無兒無女,身上帶著這麽多錢,親戚們自然眼熱。


    每個人都想著自己是邵瑜最親近的親戚,因而在這種節假日,也都變得格外殷勤起來,都想著萬一將邵瑜哄好了,說不定就能撿到大漏,成為億萬財產的繼承人。


    如此這般,邵瑜這兩天電話倒是響個不停,邵瑜嫌煩,索性直接將電話關機。


    邵瑜沒有告訴過任何人自己的去處,親戚們也絕不會想到,邵瑜居然會自降身份,放著自己的商業帝國不管,跑到偏遠郊區賣包子。


    邵瑜也沒有給這個年安排什麽花裏胡哨的東西,而是就像其他千萬普通家庭一樣,給兩個孩子買新衣、發壓歲錢,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頓豐盛的年夜飯。


    這樣的稀鬆平常,對於兄妹倆來說,卻像是漫長前半生裏的一場幻夢,兩人始終保持一種極度興奮的狀態。


    在這樣極度興奮的狀態下,兩人做事也是事半功倍。


    胡小靈就像是開了掛一樣,繪畫進步飛速,惹得方諾連連感慨,而胡小東居然拿了一筆錢回來給邵瑜。


    一開始雖然家裏是胡小東管賬,但隨著他去上學,邵瑜獨自支撐包子鋪,賬務又逐漸交到邵瑜手裏,在給兩個孩子上完戶口之後,邵瑜徹底成為一家之主。


    若是旁的家長,隻怕還會懷疑這筆錢的來源是否正當,但邵瑜卻沒有表露出半點這方麵的懷疑,而是問道:“三百塊錢,用幾天掙的?”


    “五天。”胡小東頗有些得意,這個掙錢速度雖然比不上邵瑜的包子鋪,但相比較他以前撿塑料瓶,足夠說得上是神速。


    邵瑜問道:“怎麽掙的,可以跟我說說嗎?”


    胡小東也不賣關子,直接說起自己的經曆來。


    經過之前許麗麗鬧得那一遭後,胡小東開始變得主動起來,他主動向同學們提起自己過去的經曆,主動向他們尋求幫助,讓同學們幫他一起積攢廢品。


    這幾天,他就是挨家挨戶的旁,拿著跟回收站老頭借的小板車,一家一家跑著拿貨,從中賺取差價。


    他的同學們節省了將東西送到廢品回收站,又能掙一筆賣廢品的零花錢,而他作為中間人,拿著這麽多廢品,和回收站老頭談了一個比較高的價格。


    年前各種東西價格上漲,廢品價格同樣上漲,胡小東就趁著這個機會掙了一筆快錢。


    邵瑜接過三百塊錢,在自家的賬本上記了一筆後,又將這筆錢還給了胡小東。


    “這是你掙的錢,我想看看,你能不能繼續拿著它錢生錢。”邵瑜說道。


    胡小東見邵瑜如此信任自己,立馬拍著胸脯說道:“你放心,我一定可以的。”


    胡小東本來就對掙錢感興趣,如今又沒有了生存的壓力,他的時間除了學習,便是用來思考如何掙錢,隻是一連幾天,他除了已有的模式,還是沒有想出更好的辦法。


    但同學們的資源有限,家裏的廢品總有賣完的時候。


    邵瑜見他苦惱,便問道:“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次為什麽會成功?”


    胡小東說道:“因為是我的同學,他們願意照顧我,將這些東西賣給我?說起來還有些不好意思,他們要是自己送到廢品回收站,說不定能多掙一點錢。”


    邵瑜點頭,說道:“你的同學,等於你的人脈,他們照顧是真,但是方便也是真,畢竟不是誰都願意提著那麽多東西送到廢品回收站。”


    胡小東不解,問道:“您想告訴我什麽?”


    “我想讓你看清楚這個舉動的本質。”邵瑜說道。


    胡小東隱約抓到了什麽,但卻還沒有徹底想明白。


    邵瑜繼續說道:“這次的事,本質上是三贏,你作為中間商賺了差價,回收站和你的同學,都省了力氣,所以你也不用覺得不好意思,你掙了錢,但也給他們提供了幫助,這是你應得的。”


    胡小東聞言:“幫助別人嗎?”


    邵瑜點頭,說道:“最好的生意,永遠是在幫助別人的過程中,順便掙到了錢。”


    “比如我們家的包子鋪,為什麽開早餐店,是因為附近早餐店很少,這裏的人有買早餐的需求,我們既掙了他們的錢,也幫助他們解決了買早餐的不方便。”


    “可別人到底哪裏需要幫助,卻不是那麽好找的,現在各行各業發展那麽快,基本上都全覆蓋了。”胡小東說道。


    邵瑜搖頭,說道:“人的需求是無窮無盡的,即便是商業再繁華的地方,還是能發現新的需求,哪怕是已經成熟的行業,也能因為需求細分,而繼續發展出新的分支來。”


    胡小東的領悟力不差,說道:“您的意思是,仔細觀察,永遠都能找出新的需求了。”


    邵瑜點頭。


    胡小東拿著三百塊再度出門,他待在家裏是很難找到機會,隻有走出去,通過不斷的觀察,才能找到更多機會。


    寒假轉眼便結束了,學校已經通知開學,也通知了邵瑜開家長會的消息。


    胡小東和胡小靈年前的期末考試,在沒有包袱的情況下參加考試,兩人都考出了一個非常好的成績,胡小靈是全班第二,胡小東也從中遊偏下而進入了班級前十。


    對於邵瑜要參加家長會這事,兩個孩子甚至比邵瑜這個當事人都更加緊張,畢竟雖然邵瑜當初解決許麗麗的羞辱時幹脆利落,但他們還是害怕舊事重演。


    “沒事,學校裏大部分都是正常人,異類永遠隻有幾個。”邵瑜說道。


    等到了學校,班主任對於邵瑜的態度很好,一來是知道邵瑜不好惹,二來是邵瑜的兩個孩子成績進步都很大,可以說得上是這次要樹立的典型。


    邵瑜心下還有些慶幸,還好著兩個孩子在一個班,否則就要糾結該跑哪邊了。


    邵瑜是最後一個進班級的家長,看到前排有個空位就坐了下來,他還以為這座位是老師安排的,壓根不知道家長們在班裏都是隨便亂坐的。


    座位上擺放著一張成績單,邵瑜拿起來看了一眼,最先看到的就是胡小靈的名字,他很快又在不遠的地方找到了胡小東,兩人全都進步巨大,邵瑜雖然內心欣慰,但麵上卻依舊滿是平靜。


    反觀他身邊坐著的那個男家長,一坐下來就開始長籲短歎。


    在看到滿臉平靜的邵瑜時,這個男家長還湊過來試圖抱團取暖,問道:“你家孩子上個學期退步也很大嗎?”


    此時恰巧講台上老師提起進步飛速的兄妹倆,邵瑜朝著身旁的家長說道:“這兄妹倆就是我的孩子。”


    男家長低頭看了一眼成績單,成績單上標注了月考和期末考名詞變化,看到那個“↑”標記後,男家長羨慕得眼睛都紅了。


    邵瑜看他這樣子,安慰道:“孩子一時成績波動很正常,可能不是不用功,就是期末發揮失常,不是什麽大問題。”


    男家長搖搖頭,說道:“她這次成績退步特別大,和往常的水準差得太多了。”


    邵瑜低頭看了一眼成績單,指著許麗麗說道:“退步再大還能有她大嗎?從班級第四掉到了二十四,你看看這倒黴孩子,是不是覺得自家孩子好多了?”


    男家長此時卻快哭了。


    邵瑜還在安慰他呢,說道:“人都是需要比較的,隻要有個更差的參照物,再看自家,就會覺得沒那麽難以接受了。”


    但男家長卻哽咽了,說道:“這倒黴參照物就是我女兒。”


    邵瑜有些尷尬,畢竟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會和許麗麗家長坐在一起,他覺得兩人有過衝突,班主任應該不會這樣胡亂安排。


    卻沒想到事情就是這樣陰差陽錯。


    許父也知道自家倒黴孩子幹的倒黴事,很是禮貌的朝著邵瑜道歉,事情也過去這麽久了,邵瑜也沒有什麽要計較的意思,兩人倒是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許父憂心忡忡道:“這孩子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成績下降得這麽厲害,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


    邵瑜想著,許麗麗心思全都在欺壓同學上了,成績要還能好,那才奇怪呢。


    “許家爸爸,你也別太擔心了,孩子到了年紀自然會懂事,就能理解父母的苦心。”


    許父聞言苦笑一聲,到底還是沒忍住,問道:“小靈爸爸,你家兩個孩子進步都挺快,他們學習有什麽訣竅嗎?”


    許父想要從邵瑜嘴裏挖出一些訣竅來,但他注定要失望。


    他沒有得到學習方法,反而聽了一肚子凡爾賽。


    “許家爸爸,我每天四點鍾就要起床做包子,其實沒有時間來關注兩個孩子學習,隻是他們倆都自覺,我什麽都不用說,他們就會主動看書寫作業,所以自然而然的,成績就提高了。”


    許父聽了這話,心下酸溜溜的,暗道誰不知道孩子自覺學習成績就會提高,但問題是怎麽讓孩子養成這樣的自覺。


    “他們為什麽會這麽自覺?這麽想學習?”許父追問道。


    邵瑜說道:“到了年紀,自然就懂事了。”


    許父聞言卻不信,說道:“小靈爸爸,孩子哪裏有那麽容易開竅,一定是你做了什麽。”


    邵瑜說道:“那大概是因為好幾年沒讀書,終於得到讀書機會,覺得來之不易,所以才會格外珍惜吧。”


    許父聽了卻覺得荒誕,隻當邵瑜是藏著學習方法不肯教,便說道:“小靈爸爸,您就別開玩笑了。”


    見他不信,邵瑜也沒有繼續解釋下去。


    但很快,班主任卻喊了邵瑜上台,讓他說說兄妹倆進步巨大的原因。


    許父此時正襟危坐,想著麵對老師,邵瑜總不會撒謊了。


    但偏偏邵瑜上台後,說出的卻依舊是那一套話。


    如此一來,原本是許父一個人吃檸檬,變成了一個班級都充斥這檸檬的酸味。


    邵瑜狠狠的凡爾賽了一通之後,回到家裏的時候,臉上都還帶著笑。


    一連幾天,兄妹倆都能看出來邵瑜的心情非常好。


    他們隻能將邵瑜心情好的原因,歸結到家長會上,自從知道自己成績進步能讓邵瑜這麽高興後,兄妹倆便全都憋著一股勁,想要讓邵瑜繼續維持這種開心。


    唯一讓胡小靈覺得可惜的,便是開學一個星期後,方諾因為要上學,隻能中斷教學。


    “雖然開學了,但你每個星期都要動一次畫筆。”臨行前,方諾對著胡小靈千叮嚀萬囑咐,又鬆了她一套嶄新的畫筆。


    胡小靈用力點頭,雖然方諾是花錢請的老師,但這一個寒假的學習,對於胡小靈來說卻有著脫胎換骨的作用。


    而方諾在和胡小靈告別之後,又在原地等了半個小時。


    “那套畫筆的錢我會付給你。”邵瑜說道。


    方諾搖頭,說道:“這孩子天賦好悟性高,天生就該吃這碗飯的,那畫筆是我要送給她的,您不必另外出錢。”


    邵瑜也沒強求,說道:“尾款今天就會打給你。”


    方諾並不是普通的美院學生,她目前正在跟著國內一位大師學畫,且極有可能成為對方的關門弟子,這樣的學生,幾乎是同輩中的頂尖。


    邵瑜能夠請動她,自然也是出了非常高的價碼。


    方諾說道:“您現在找我來,應該也不是聽我說這些話的,對嗎?”


    邵瑜點頭,說道:“本來要說的話,看起來也不用跟你說了。”


    邵瑜不希望胡小靈放棄這個愛好,便想著讓方諾和她保持聯係,既能讓閨女多個朋友,也能激勵她繼續做自己喜歡的事。


    方諾點頭,說道:“這樣有靈氣的後輩,即便您不給我這麽好的待遇,我也樂意教她,我還盼著能多一個小師妹呢。”


    邵瑜放下心來,他將原本打算利誘的話吞了下去,如今方諾自己也願意,對他來說是再好不過。


    轉眼開學兩個月了,天氣逐漸變熱起來,隨著包子鋪生意越發紅火,邵瑜也不想自己太過辛苦,便請了一個人幫忙。


    即便多了個人幫忙,但邵瑜也沒少做事。


    這日恰逢周末,胡小東大早上就跟在邵瑜身後幫忙。


    店麵裏擺了幾副桌椅,一些不願意外帶的客人,也會留在店裏吃飯。


    其中一個客人,已經連著五天都坐在店裏吃飯了,今天他不是一個人,而是帶了個同伴。


    等他們吃完包子,邵瑜上前收拾碗筷的時候,客人開口了:“老板,我們見過的。”


    邵瑜聞言麵不改色,說道:“你孩子跟我孩子一個班,開家長會的時候見過。”


    在擦隔壁桌子的胡小東,聽到這話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打量著這個客人,似是在想對方是哪個同學的家長。


    而這個客人帶來的那個同伴,此時怔怔的看著邵瑜,不敢置信的問道:“邵總,真的是您?”


    當日邵瑜上台分享經驗,無意中被客人拍下照片,又莫名其妙發到家族微信群裏,這才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這個有心人,既是客人的親戚,也是從前邵瑜的下屬。


    邵瑜此時微微皺眉,靜靜的看著這兩個人。


    賀澤此時就差熱淚盈眶,說道:“邵總,您離開公司後,公司人事大調整,我們都盼著您回去呢。”


    胡小東已經被這情況吸引了過來,當初張慶豐認出邵瑜的時候,他沒有多想,但如今又見到別人詫異又恭敬的表情,他便忍不住看了邵瑜一眼。


    邵瑜直接說道:“我不會回去了。”


    賀澤急了,說道:“您這是幹什麽呢?放著大集團總裁不當,跑到這種小地方賣包子,您不覺得憋屈嗎?”


    “不憋屈。”邵瑜回答得十分幹脆。


    賀澤左右看了看,他想不明白,為什麽邵瑜居然會心甘情願留在這一個蒼蠅館子裏。


    “您是擔心公司股份嗎?雖然不知道您在公司遭遇了什麽不公正待遇,逼得您離開,但您放心,雖然您的股份都賣出去了,但這幾個月公司裏烏煙瘴氣的,董事會都盼著您回去主持大局呢。”


    賀澤是真的想念邵瑜,一來他以前是跟著邵瑜的,如今上頭大換血,他也被邊緣化了,二來邵瑜也確實比現在上頭那些人厲害,公司掙錢,他一個員工才能跟著收入水漲船高。


    但邵瑜是真的不在乎原身的所謂商業帝國。


    “你們吃完了嗎?”邵瑜問道。


    賀澤用力點頭,以為邵瑜是要跟自己密談,便說道:“邵總,這個地方人多眼雜,確實不方便說話,不如我去前麵茶樓開個包廂等您?”


    邵瑜麵無表情,說道:“吃完了就請讓出位置來,後麵還有客人等著坐呢。”


    賀澤聞言立馬尷尬起來。


    邵瑜歎了口氣,說道:“我既然離開了就不打算再回去,我現在隻想賣賣包子,沒有別的想法。”


    賀澤雖然滿肚子話要說,但邵瑜都這樣說了,他也沒什麽辦法,隻是看到一旁一臉好奇看著自己的胡小東,他忽然說道:“邵總,您不為自己想想,也為孩子想一想。”


    邵瑜皺眉,說道:“別牽扯孩子。”


    賀澤顯然已經打聽過著兩個孩子的事情,知道這兩個孩子已經被邵瑜收養了,便說道:“兩孩子,跟著集團老總,和跟著包子鋪的老板,過的是完全不一樣的日子……”


    邵瑜再次強調:“別牽扯孩子,請你出去。”


    賀澤這段時間在公司被邊緣化,實在是憋狠了,再加上此時邵瑜不是公司總裁,而隻是一個包子鋪的老板,他也變得勇敢了不少。


    此時不顧邵瑜的阻攔,朝著胡小東說道:“好孩子,你知道你爸爸有多厲害嗎?你去打聽一下邵氏集團?”


    邵瑜說道:“你別白費力氣了,你越是這樣不禮貌,我越不會回去。”


    賀澤還想再說什麽,邵瑜又說道:“你不會覺得,我現在是個包子鋪的老板,就真的隻會賣包子?你要是再糾纏下去,那我會讓你在整個圈子裏都混不下去。”


    賀澤聞言心下一驚,他才想起來,邵瑜不是破產,而是賣掉股份養老,他依舊有著龐大的財產,在圈子裏依舊擁有巨大的影響力。


    賀澤不情不願帶著親戚離開,但終究還是遲了一步,邵瑜打了個電話出去,雖然不至於讓賀澤徹底被封殺,但在本地卻很難混下去了。


    賀澤離開包子鋪不到半個小時,就接到了公司打過來的解約電話,賀澤自然知道這是招惹邵瑜的代價,他心下後悔,本想要去請求邵瑜。


    但公司的人又說了一句:“邵總隻是想過清淨日子,你要是再去纏著他,去了別的地方可能也混不下去。”


    聽著這樣直白的威脅,賀澤也不敢再去找邵瑜,隻能悻悻離開,想著下一步該去哪裏尋找出路。


    等到上午的包子全部賣完,店裏全都打掃幹淨後,胡小東也沒有像尋常周末那樣收拾東西出門,而是看著邵瑜,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


    “想說什麽就說,不用憋著。”邵瑜說道。


    胡小東問道:“那個人的話,是什麽意思?他為什麽要喊你邵總?你以前很厲害?”


    邵瑜點點頭,說道:“我以前確實很厲害。”


    “那你現在?”胡小東剛問出來便有些後悔,想著邵瑜既然放棄那樣優渥的生活,屈尊在這個小地方,顯然有他自己的道理,便說道:“算了,那些都不重要,你過得開心最重要。”


    邵瑜之前瞞著,是怕這孩子一時無法接受,如今相處了這麽久,再瞞著也沒有必要了。


    “我是你爸爸。”


    胡小東還沒聽懂呢,聽到這話,隻說道:“不管你以前是什麽人,你現在就是我和小靈的爸爸,誰也不能分開我們。”


    邵瑜搖頭,說道:“在戶口本上,我是你的養父,但實際上,我是你親生父親。”


    胡小東聽到這話,嘴巴張大,不敢置信的看著邵瑜。


    但片刻後,他又搖了搖頭,說道:“這種玩笑開不得。”


    邵瑜打開抽屜,從裏麵拿出一份親子鑒定書,遞了過去。


    胡小東打開,一目十行的看了起來,快速跳過前麵那些他看不懂的東西,隻看到最後一頁上,赫然寫著99.7%的父子關係認定,整個人都呆愣在原地。


    他在孤兒院時,曾經猜想過千萬次自己父母的模樣,也曾設想過自己和他們相認會是什麽樣的情形。


    但這些想法,在他戶口落在邵瑜名下之後便停止了,他想著邵瑜願意收養他,自己就該知足,不應該一直想著拋棄他的親生父母。


    而這幾個月的相處,邵瑜也確實給了他父親一般的溫暖。


    但如今,邵瑜告訴他,他們就是親生父子,胡小東立馬感覺像是被欺騙了一樣。


    “為什麽?”胡小東忍不住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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