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瑜的心思,邵嘉姝絲毫不知,反而依舊一臉少女思慕之態。


    邵瑜深吸了一口氣,暗道姑娘大了總有這一糟的。


    邵嘉姝望著那些燈籠殘骸,說道:“他還是個好哥哥呢。”


    “好哥哥?”


    邵嘉姝指著小兔子燈的殘骸,說道:“那是他給家裏妹妹買的,他妹妹喜歡小兔子,他就跑遍整個燈會,隻為了給他找一盞合心意的小兔子燈。”


    邵嘉姝又說道:“爹爹,小魚燈可以放一放,但小兔子燈你要做的精致一點。”


    精致一點給誰看,自然是不言而喻。


    邵瑜卻隻覺得拳頭都硬了。


    偏偏邵嘉姝絲毫不知,反而還不斷的描述起小兔子燈原本的樣子。


    邵瑜手腳很快,沒過多久,一盞精致的兔子燈便被做了出來。


    雖然這兔子燈和昨晚被踩壞的並不是完全一樣,但同樣也是精致可愛。


    邵嘉姝拿了之後,立馬發出一聲歡呼來,誇道:“爹爹實在是太厲害了。”


    被閨女誇,邵瑜自然很開心,隻是一想到這兔子燈究竟是用來做什麽的,心下又覺得一陣糟心。


    邵嘉姝又催促道:“爹,還有小魚燈,你這次要做一盞一模一樣的。”


    邵瑜雖然滿臉不情不願,但手下的動作卻很麻利,相比較那盞小兔子燈時邵瑜還能自由發揮,這次的小魚燈,邵瑜就隻能老老實實的按照邵嘉姝描述的去做,務必要做成一模一樣的。


    “你要是去找那個攤主,讓他再做一個,可能還會更快一些。”邵瑜說道。


    邵嘉姝卻像是醍醐灌頂一般,說道:“對,我可以去找那個攤主,這樣才能找到他。”


    邵瑜聽了這話,立馬說道:“千萬別。”


    “為什麽?”邵嘉姝不解。


    她活了十五年,頭一次心動,也沒什麽害羞的心思,反而覺得既然遇到了,就要好好把握。


    “是你的正緣,那誰也搶不走,不必刻意去找,他一定還會再出現,過於強求的,反而不一定是正緣。”邵瑜說道。


    邵瑜這般說,倒也不是為了拆散女兒的姻緣,隻不過男女之事,分寸不能依照別的事,女方若是太上趕著,大多數時候都不是什麽好事。


    邵嘉姝聽了若有所思,但很快又說道:“可爹爹也說過,遇到機會,應該自己主動去爭取。”


    “這是你的機會嗎?”邵瑜沒好氣問道。


    邵嘉姝點點頭。


    邵瑜立馬說道:“女孩子家,遇到這種事情要矜持,若是讓他知道,你在到處打聽他,那會怎麽想?”


    邵嘉姝立馬明白了,但又轉而問道:“那我就完全不主動嗎?”


    邵瑜搖頭,說道:“有的事情要主動,有的事情千萬別主動。”


    邵嘉姝聽了精神一振,立馬追問起來。


    “你要不經意的,不能太刻意……”邵瑜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


    邵嘉姝非常機靈的給他端茶倒水。


    邵瑜接過茶水,狠狠的喝了一口後,才總結道:“就是這些,不能太刻意,你記住了嗎?”


    邵嘉姝用力點頭。


    邵瑜忽然覺得似乎哪裏不對,自己怎麽在教女兒如何追男人。


    邵瑜趕忙補充道:“這些都不重要,什麽最重要,你知道嗎?”


    邵嘉姝立馬問道:“什麽最重要?”


    邵瑜說道:“你要明白自己的底線在哪裏,你要知道自己能承受的極限是什麽,若是他一旦越線,即便其他的方麵再好,你都必須放棄這個人,哪怕有婚約,哪怕成親有了孩子,你也要豁出去離開,記住了嗎?”


    邵嘉姝似懂非懂點頭,又問道:“那我的底線應該在哪裏?”


    邵瑜說道:“我說的是道德底線。”


    邵嘉姝立馬道:“那是自然,我的丈夫,必須是個道德君子。”


    邵瑜隻覺得道德沒有瑕疵了,其他的便都是小節,說道:“到底底線堅決不動搖,至於其他的,就看你自己的想法,比如口臭狐臭打呼嚕。”


    邵嘉姝立馬捂住鼻子,說道:“這些我才不忍呢。”


    邵瑜又道:“這種事情是小節,通過調理可以改善,因而問題不大。”


    邵嘉姝聽了這才放下心來,隻是一想到若是景尚有口臭狐臭,她心裏的想法都淡了幾分。


    得了邵瑜一堆技術指導後,邵嘉姝準備著手實踐,問道:“爹爹不讓我去找攤主堵他,那我該在哪裏見他?這樣還怎麽製造不經意。”


    “不經意是一回事,他是不是你正緣還是另外一回事呢。”邵瑜說道。


    邵嘉姝皺眉。


    邵瑜說道:“你放心,都見兩次了,一定還能見到第三次。”


    邵瑜也不是胡說,人們常說事不過三,而命數也確實常常眷顧“三”,若兩人是正緣,那必然還會有第三次見麵。


    邵嘉姝被邵瑜唬住,也不再想著去費心尋人。


    隻是這幾天,邵嘉姝在宮裏卻沒少煩悶。


    公主沒有為難她,隻是不遠不近的相處著,上課的老師們也沒有為難她,邵嘉姝本該很輕鬆,但七皇子卻一直派人給她送東西。


    偏偏送的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或是宮花,或是糕點,又或是不值錢的小玩意。


    若邵嘉姝是一般的女孩子,隻怕早就心生蕩漾,偏偏她事先被邵瑜打過預防針,心裏又還想著景尚,因而一直不為所動,就連七皇子派人送過來的這些小玩意,都被她偷摸著處理掉了。


    這日邵嘉姝正打算午休,忽然有個宮女跑到她休息的偏殿來了。


    “邵大小姐,殿下有請。”宮女輕聲說道。


    邵嘉姝在公主處見過這宮女,因而並未多想,跟在她身後進了禦花園的假山處。


    眼見著宮女要將她帶進假山,邵嘉姝卻停了下來,邵瑜早就叮囑過她,在宮裏園子可以亂逛,但假山一定不能亂進。


    假山石宮鬥劇裏事故高發地,邵瑜可不想閨女莫名其妙吃了虧,因而再三叮囑。


    “大小姐,殿下在裏麵等著您呢。”宮女催促道。


    邵嘉姝卻站在原地,說道:“假山裏麵太暗了,我不喜歡,就不進去了,公主若是有什麽吩咐,你進去傳達給我便是。”


    宮女聞言一楞,但很快就說道:“邵大小姐,這是殿下的命令,你難道要違逆不成?”


    一路都態度恭敬的宮女,此時忽然嚴肅起來。


    邵嘉姝卻說道:“假山並不安穩,若是哪裏鬆動了,一塊石頭掉下來,砸到我無所謂,砸到公主就不好了,公主是千金之軀,出了事我擔待不起,還請姐姐轉告殿下,請她遠離假山。”


    宮女嗬斥道:“放肆,殿下做事,哪裏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


    她這般態度,但邵嘉姝絲毫不懼,而是就這般靜靜的看著她,任憑她如此催促,邵嘉姝全都不為所動。


    “姝兒,要請你一見,還真是難。”七皇子從假山裏走了出來。


    七皇子知道自己生了一張英俊的臉,又擺出了一個自以為很溫柔的笑容。


    但邵嘉姝卻隻感受到油膩。


    七皇子覺得自己都送了這麽多次禮物了,邵嘉姝一定已經對自己情根深種了,姿態便越發親昵起來。


    他上前兩步,問道:“我送的宮花,姝兒為何不戴?”


    邵嘉姝沒等他靠近,便往後退了兩步,口中說道:“殿下,恕臣女無禮。”


    七皇子還以為她這是因為未戴宮花而心生惶恐,便十分大度的說道:“無事,我怎麽會因為這點小事……”


    話還沒說完,七皇子就眼睜睜看著邵嘉姝轉過身去,提起裙擺,跑了。


    七皇子怔在原地,看著邵嘉姝跑遠的背影,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邵嘉姝就是打一個出其不意,一溜小跑就回了自己休息的偏殿,然後將門都關死後,才終於鬆了口氣。


    七皇子打的什麽主意,邵嘉姝清楚得很,見過一麵之後,就開始不停送禮物,雖然禮物送的勤,送的也很用心,但邵嘉姝卻隻覺得不耐煩。


    若隻是送送禮物,邵嘉姝還能忍下去,今日卻開始假托公主的名義來請她過去私會,邵嘉姝此時都不想在宮裏繼續待下去了。


    邵嘉姝也不知道,今天的事,公主到底有沒有參與,但公主和七皇子是一母同胞,自來疏不間親,因而她也不打算告訴公主這件事。


    一下午,公主發現邵嘉姝的神色不對,難得大發慈悲的問了她一聲,在邵嘉姝搖頭表示無事後,公主便沒有繼續問下去。


    “爹,明日給我告假吧。”邵嘉姝說道。


    邵瑜到:“明日休沐日,後日再告假。”


    見邵瑜應允,邵嘉姝立馬鬆了口氣。


    邵瑜又問起發生了什麽事情。


    邵嘉姝本想著自己解決,但七皇子此時已經過界了,邵嘉姝隻能對著邵瑜大吐苦水。


    “七皇子日後再不濟,也能當個王爺,你當真不心動?”邵瑜笑著問道。


    邵嘉姝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我聽公主說過了,七皇子如今雖然沒有娶正妃,但側妃和侍妾都有了,我可不想跟別的女人搶男人。”


    “如今儲位空懸,說不得還有一步登天的可能。”邵瑜輕聲說道。


    他必須將一切可能都跟女兒說清楚,讓她清楚明白自己得到什麽又失去什麽。


    邵嘉姝卻搖了搖頭,說道:“陛下與皇後還是少年夫妻,患難與共多年,不還是說廢後就廢後。”


    去年皇後被廢,朝野震動,雖然皇後已經不正常很久了,但誰也沒有想到,半世夫妻,老皇帝居然說廢就廢了。


    邵瑜說道:“你確定想明白了?”


    邵嘉姝點點頭,說道:“即便沒有小兔子燈,我也不想嫁入皇家。”


    她沒有告訴邵瑜,自己也不知為何,每次走進皇宮裏,總會有些控製不住的難受。


    但一離開皇宮,這種感覺就會消失。


    邵瑜望著女兒,說道:“別擔心,我會幫你。”


    邵嘉姝心底一鬆,想到明日是休沐日,便又開始纏著邵瑜:“爹,明天帶我出去玩唄。”


    從前在請寧縣時,休沐日邵瑜也要出診,但多半也會帶著邵嘉姝一起。


    邵嘉姝見哥哥學醫,也跟著學了一些,隻不過她學得都是皮毛,日常心思也雜,沒有像邵嘉善那樣專心此事。


    “明日約了人,要去給國公府的小姐看診。”邵瑜說道。


    邵嘉姝立馬說道:“那正好,帶著我,爹爹有什麽不方便說的,可以讓我來轉達。”


    邵瑜心下也不覺得帶著她是什麽大事,又憐惜她被七皇子糾纏得夠嗆,便想著帶她出去,也算是散散心。


    第二日一大早,邵瑜帶著三個孩子一起出門,因為提前早就有過招呼,抵達國公府的時候,也並未受到任何刁難,管家一直在等著邵瑜一行。


    管家看到邵瑜帶來的人時,難免有些奇怪,隻說道:“不知道此次還有女客來,您稍後,我這就去稟告姨夫人。”


    女客需要由家裏的女人來接待,隻是如今國公府裏唯一的女主人,隻有生病的小姐,她自然是無力招待女客的,需要一直客居國公府的姨夫人前來接待。


    邵瑜說道:“不必費心另外找人接待,我女兒跟我一起的。”


    管家聞言,倒是多看了邵嘉姝一眼,隻當這是邵瑜帶著的醫女。


    管家本以為邵瑜是個遊方郎中,卻沒想到他的排場比太醫都大,太醫也不過帶一個藥童,而邵瑜卻帶了三個人。


    很快,一行人便進了內宅,景尚正在妹妹院子外麵等著。


    他見到邵瑜,剛想點頭,忽然又見到邵瑜身後的邵嘉姝,眼中卻是一喜。


    邵嘉姝此時看到景尚,自然也是又驚又喜。


    礙於人多,景尚並未表現出異常來,隻是朝著邵嘉姝輕輕點頭。


    邵嘉姝此時滿腦子都是邵瑜的話,也越發認定景尚就是自己的正緣,她強行壓抑著心情,做出一副平淡模樣來,也回以輕輕一個點頭。


    邵瑜走了沒兩步,就被閨女扯了扯衣袖,指了指景尚的背影。


    此時邵瑜看著她的模樣,頓時明白了是什麽意思,景尚也是生得一表人才,邵嘉姝看上他也並不奇怪。


    病人是景尚的妹妹,景夫人懷孕時年紀很大,加上當時在邊關條件艱苦,因而景淑慧打娘胎裏出來,就帶著不足之症。


    太醫看過束手無策,這些年景家為了她遍訪名醫,也沒有什麽結果,但即便這般,景家也沒有放棄她,若是遇到稍微厲害一點的大夫,總要請回家裏看一看。


    景淑慧被邵瑜診脈時,臉上也沒有如何上心,這些年遇到的每個大夫都沒有辦法,她早就歇了心思,此時她反倒有些好奇的看著邵嘉姝。


    畢竟她看病這麽久,很少見哪個大夫身邊帶著醫女。


    邵嘉姝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朝著她笑了笑。


    景淑慧有些害羞的低下頭。


    邵瑜此時收回診脈的手,說道:“她的情況我知道了。”


    景尚立馬問道:“大夫,能治嗎?”


    邵瑜皺眉,說道:“能治,但有些難辦。”


    “哪裏難辦?”景尚隻怕邵瑜治不了。


    “治好了之後,也要花費好幾年慢慢調養,才可以完全痊愈。”邵瑜說道。


    景尚聽了一喜,他本來都做好了妹妹英年早逝的準備,如今隻需要幾年時間,就能有一個健康的妹妹,他如何能不開心。


    但很快,景尚又想到這些年來說能治的大夫也有不少,隻是他們大多數給妹妹開了很多藥後,卻沒有任何改善,反倒讓妹妹吃了不少苦頭。


    景尚便試探著問道:“大夫,我妹妹的病情究竟如何?”


    邵瑜說道:“夫人懷胎時年紀偏大,當時又沒能好好保胎,加上身上帶著毒,這才讓你妹妹打出娘胎便落下不足之症。”


    “毒?”景尚大驚。


    邵瑜輕輕點頭,說道:“這毒不常見,我隻在嶺南見過,不能立時致死,但卻會讓人身體逐漸虛弱而亡,殺人悄無聲息。”


    聽到“嶺南”,景尚的神色有一瞬間的變化。


    “殺人悄無聲息?”景尚喃喃幾句,但很快又問道:“若是孕婦被人下了此毒,等到生產的時候會怎樣?”


    邵瑜說道:“孕婦身體虛弱,結果自然可知。”


    “若是孕婦產後死亡,那大夫能分清楚是難產還是中毒嗎?”景尚又問道。


    邵瑜說道:“中了毒,她就有很大的可能會難產。”


    景尚神色變幻不定,但見到妹妹關切的神情後,他努力掩飾過去,轉而問道:“這毒能解嗎?”


    邵瑜點頭,說道:“能解,隻不過天長日久,導致景小姐身體虛弱,需要長期食補,才能完全將身體養回來。”


    景尚又聽邵瑜詳細解釋起這種毒來,此時他對邵瑜的疑慮消了大半。


    末了,景尚朝著邵瑜深深一禮,說道:“邵大夫,我妹妹之事,就拜托給你了。”


    邵瑜點點頭,卻沒有立即開方子,而是先讓自己的兩個徒弟來試一試。


    拿到兩人的方子之後,邵瑜將兩人拉到身旁,說起這方子存在的問題,最後又自己另外寫了一份方子出來,將其中的道理全都揉碎了說給兩人聽。


    景尚雖然聽不明白,但也能看出來,邵瑜教徒弟十分用心,且沒有任何藏私的心態。


    景淑慧此時在一旁聽著,有些羨慕的看著邵嘉姝。


    “尚兒,跟你說了多少次,一些江湖郎中,就不要隨便招進府裏來。”


    沒有任何招呼,一個穿著華麗的中年美婦走了進來,一開口便帶著訓斥之意。


    景尚看到這女人時,微微皺眉,但很快,他還是喊道:“五姨。”


    來人是景尚母親的妹妹雲夫人,雲夫人早些年死了丈夫,便帶著女兒來投奔姐姐,姐姐死後,沛國公並未再娶,雲夫人儼然成了沛國公的女主人。


    雲夫人進來後,看了景尚兄妹一眼,緊接著便轉頭看向邵瑜一行,微微揚著下巴,說道:“我不知道你們在外麵是如何騙錢的,隻是沛國公府,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撒野的地方。”


    邵瑜看著這位雲夫人,她雖然上了年紀,但容貌還是很美的,眼角眉梢帶著一股子獨特的風情,隻是她此時居高臨下的態度,破壞了整體的美感。


    “五姨,這是邵大夫,他不是普通的江湖郎中,是個有本事的神醫。”景尚解釋道。


    雲夫人卻依舊滿是不屑,說道:“尚兒,你怎麽總是不信呢?這些年你請了那麽多江湖郎中,將淑慧的身體都折騰成什麽樣了,還是不肯安分一點嗎?”


    景淑慧見哥哥被指責,立馬說道:“哥哥也是為了我好。”


    雲夫人轉頭看了景淑慧一眼,嘴角雖然在笑,但眼神中卻沒有多少溫度,隻說道:“你哥哥是好意,但卻害了你,這些年流水般的銀子花出去,可有一點效果?”


    景淑慧聽了眼神一暗,但景尚立馬說道:“隻要能治好妹妹,就算家產全部搭進去,我也不在乎。”


    雲夫人聽了這話,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她在屋子裏掃視一圈後,目光落在邵嘉姝身上。


    邵嘉姝那張豔若桃李的臉龐,讓她覺得極其不順眼。


    而景尚似是無意一般,擋在了邵嘉姝身前,替她抵擋住來自雲夫人的注視。


    雲夫人見此,眼神一暗,但很快便朝著管家吩咐道:“給這位大夫封二兩銀子,就當是辛苦他走這一趟了。”


    邵瑜見她打算將自己趕出去,便道:“世子記得要按照方子抓藥,我先告辭了。”


    邵瑜轉身,帶著三人要走。


    景尚趕忙攔住他:“邵大夫消消氣,稍坐片刻。”


    雲夫人卻道:“你這個江湖郎中,還蠻有自知之明的,本事不濟,還知道要跑。”


    邵瑜此時仔仔細細打量一番這位雲夫人,問道:“夫人是嶺南人?還是說夫家在嶺南?”


    雲夫人聽了,眉頭皺起。


    景尚卻在一旁說道:“邵大夫您猜對了,五姨是嫁到嶺南的。”


    “夫人身上用的香,是嶺南雲家獨有的衡蕪香。”邵瑜說道。


    景尚又道:“五姨的夫家,便是嶺南雲家。”


    雲夫人嫁的是雲家主支,在丈夫死後,因為雲家內鬥,她在嶺南待不下去了,隻能帶著女兒投奔姐姐一家。


    邵瑜立馬道:“那倒是巧了。”


    “有什麽巧?”雲夫人沒好氣問道。


    邵瑜說道:“我才從嶺南回來,而夫人又是半個嶺南人,這還不是巧嗎?”


    雲夫人對於嶺南的過去十分忌諱,壓根就不想接這個話茬。


    邵瑜又道:“聽說嶺南雲家掌控著雲溪山,而雲溪山上生長著一種名叫雲溪草的毒物,夫人可知?”


    雲夫人聽了心下一跳,但還是說道:“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裏懂這些事。”


    “雲溪草製成的毒藥,若是服用一兩次,不會有什麽大事,但若是天長日久服用,則會讓人的身體逐漸虛弱,直到死亡,此事夫人可知?”


    雲夫人臉色難看,說道:“什麽毒藥不毒藥的,我如何知曉?”


    一旁的景尚,卻一直細細的打量著雲夫人的神色。


    邵瑜將話說得差不多了,便停了下來,再度朝著景尚告辭,說道:“世子放心,十天後,我會上門複診。”


    景尚趕忙讓管家送客,又奉上早就準備好的診金。


    診金被放在一個木匣子裏,裏頭放置著百兩白銀,邵瑜沒有拒絕,讓邵嘉善接下這筆錢。


    等回家後,邵瑜直接將這筆錢教給小韓氏,說道:“拿著辦學院,我和幾個孩子讚助的。”


    小韓氏辦學需要錢,便沒有拒絕。


    而此時沛國公府裏,雲夫人似是無意一般朝著沛國公道:“姐夫,今日尚兒請了一個江湖郎中進府,給淑慧看病,那郎中隻是隨便開了個方子,臨走時,尚兒贈了他百兩診金。”


    沛國公聽了隻是皺皺眉,說道:“說道了。”


    似乎壓根沒有要追究兒子的意思。


    雲夫人見他這般,心下一陣焦急,轉而又說起來:“尚兒如今年紀漸大,卻一直沒能定下婚事來,這府裏也需要一個世子夫人了。”


    沛國公聽了,再度說道:“知道了。”


    雲夫人繼續說道:“說起來,今日那江湖郎中本事不大,但卻帶著一個極其美貌的女兒,與我家嫻兒一般大小。”


    沛國公:“知道了。”


    雲夫人見沛國公似乎隻會說這麽一句,壓根沒有提兩家兒女婚事的念頭,心下著急,但還是耐著性子繼續道:“尚兒似乎很鍾意那姑娘,姐夫,您看要不要將那姑娘納入府裏,給他當個側室?”


    沛國公皺眉,說道:“景家家訓,年過四十無子方可納妾,此事你休要再提。”


    雲夫人又道:“姐夫家風清正,自然不容此等納妾之事,隻是我看著,尚兒似乎對那姑娘格外不同。”


    沛國公卻道:“尚兒大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雲夫人見沛國公不接話茬,隻能心一橫,說道:“說起來,當初姐姐在世時,還很鍾意我家嫻兒,想讓她和尚兒……”


    話未說完,便被沛國公打斷,道:“你且安心,嫻兒在府裏待了這麽多年,就跟我的親女兒一般,我必然會為她尋一門好親事。”


    “姐夫……”雲夫人嬌聲喊道。


    沛國公卻道:“我還有公事要處理,就不陪五妹閑聊了。”


    沛國公說完,再不搭理她。


    雲夫人見老家夥半點不為所動,隻能用力一跺腳,轉身走了出去。


    雲夫人回到自己的院子裏,便聽到丫頭們正在閑聊,她沒有聽全程,隻聽到一句“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順”,立時就氣不打一出來,急匆匆衝了進去,一手一個,擰著那兩個丫頭的耳朵。


    “說什麽呢?有什麽話大聲說?大白天不做事,還在這裏閑聊,是不是想死!”雲夫人罵道。


    在外麵她還能麵前保持風度,到了自己的院子裏,雲夫人哪裏還有半分遮掩。


    兩個丫頭此時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雲夫人壓根就不想聽她們解釋,直接說道:“讓她們去門口跪著,跪兩個時辰,好好反省一下!”


    兩個丫頭聽了這話,全都麵如死灰,她們還想掙紮一二,但雲夫人身旁的嬤嬤已經上前,捂住她們的嘴,將人拖了出去。


    “跪著,不到兩個時辰不許起!”嬤嬤惡狠狠說完,便用力關上院子的門。


    “我……我們做錯什麽了?明明活都幹完了呀。”一個丫頭哭著問道。


    “不不知道……我以後再也不說家裏的閑話了。”另一個丫頭說道,她也不明白,為何自己閑話家常,也能惹來雲夫人如此震怒。


    不遠處的大管家看著這一幕,默默記下了這兩個丫頭。


    等到晚間,兩個丫頭便收到了大管家派人送來的上等傷藥。


    被派來送藥的丫頭,是大管家的親信,似是無意一般說道:“你們是咱們府裏的丫頭,要記得自己的主子是誰。”


    兩個丫頭雖然在雲夫人處不得重用,但到底在這個院子裏待了很久,也知道雲夫人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管家也沒想到,雲夫人居然這樣大膽,每個月都會借著上香的名義,外出與人私會。


    他將消息告知景尚後,景尚聽了眉頭隻跳,說道:“她與何人私會,與我有什麽關係,難道沒有她和嶺南那邊的聯係嗎?”


    “她私會的那個人,叫雲芥,是嶺南雲家的私生子,據說是從雲家逃出來的,跑的時候還拿了不少雲家的貴重物品,雲家這些年也一直在通緝他。”


    景尚頓時坐直了身子。


    他讓老管家私底下調查雲夫人,是想知道當年母親死亡,到底和雲夫人有沒有關係。


    老管家又道:“雲芥大多數時候都在外地做生意,他的很多競爭對手,都死的不明不白,似乎就是中毒而死。”


    “母親從前的奴仆呢?”景尚問道。


    老管家道:“世子,老奴也找到了從前服侍夫人的奴仆,據她們回憶,當年夫人懷孕時,雲夫人侍奉極為用心,事必躬親,不借他人之手。”


    “除此之外,她們還記得,當時夫人身體不舒服的時候,總要聞一種奇怪的香,那種香隻有雲夫人才有。”


    景尚聽了,心中幾乎已經可以確定了。


    老管家說道:“世子,僅僅靠著這些,怕是無法證明夫人的死和雲夫人有關係。”


    景尚要的隻是更多的蛛絲馬跡進行佐證,此時得到了這些證據,他便可以進行下一步。


    “想法子抓了她身邊兩個老嬤嬤,抓人時不要打草驚蛇,我會親自審訊。”景尚說道。


    邵瑜絲毫不知國公府裏此時的風起雲湧,為了讓七皇子冷靜一點,邵瑜直接幫女兒請了十天病假。


    隻是病假第三天,七皇子就上門了。


    看到邵瑜時,七皇子大大方方的說起自己的來意。


    “殿下一片好心,臣本不該拒絕,隻是一來男女授受不清,二來小女感染的是風寒,殿下千金之體,若是過了病氣,那便是臣的罪過了。”


    邵瑜話語說得恭敬,但神情冷硬,即便麵對皇子,也沒有半點好臉色。


    七皇子見他態度堅決,隻能讓身邊的侍從拿出準備好的禮物。


    邵瑜沒有接,而是說道:“殿下抬愛,但小女擔當不起。”


    七皇子立馬道:“這有什麽擔待不起的,可是大人嫌棄我備的禮太過淺薄?”


    邵瑜忙道不敢,但還是沒有半點要接的意思,場麵一時僵持起來。


    “大人,此物隻是個偶然得來的小玩意,若是能博得佳人一笑,那也算是一樁幸事。”七皇子說道。


    邵瑜依舊不接。


    七皇子見此,隻能做出一副傷心的模樣,說道:“大人,我知道在諸位兄弟中,我母家最為單薄,大人可是也因此瞧不起我?”


    邵瑜道:“殿下說笑了,您母家再單薄,您也還有一個全天下第一的父族,若是讓陛下知道您如此自輕自賤,隻怕要傷心了。”


    七皇子聞言一噎,倒是相信了旁人對邵瑜的評價,真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


    “既然大人沒有瞧不起我,那為何不接我的禮物?大人,我對令愛一片癡心,還望成全。”七皇子說道。


    邵瑜望著他,說道:“癡心?對於皇子來說,癡心是最不重要的東西。”


    七皇子:?


    他不知道邵瑜為何忽然這樣說。


    邵瑜接著說道:“你是皇子,不要有癡心,要有事業心。”


    七皇子:“事業心?”


    他臉上的疑惑幾乎要凝成實質了。


    邵瑜沒給他太多反應時間,直接問道:“黃河改流,殿下如何看待此事?”


    “我……”七皇子對黃河沒啥了解,一時卡住了。


    邵瑜繼續問道:“黃河曆史上有幾次大改流,幾次小改流,殿下清楚嗎?”


    “我……”


    “改流對黃河兩岸百姓有什麽影響,這種影響是利還是弊?殿下想過嗎?”


    “我……”


    “關中幾年一次大旱,殿下算得清嗎?”


    “……”


    “遭遇旱情如何處理?遭遇洪澇如何處理?遇到災荒如何處理?殿下都清楚嗎?”


    “殿下知道如今在西北,每天都有上百個災民餓死嗎?”


    七皇子被問得焦頭爛額,保持著一個張開嘴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模樣。


    將人問傻之後,邵瑜總結道:“殿下什麽都不知道,殿下隻關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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