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話說出口的顧葉楓還有幾分後悔,但見他害羞(bushi)就變得堅定了不少,努力推銷自己,“真的不買嗎?我會的可多了,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我做不到的!而且隻需要兩枚極品靈石!是不是特別合算?你上哪去找這麽合算的買賣?要是師弟你覺得兩枚太多了……一枚,一枚也行啊!”


    顧葉楓一臉肉疼的降價,仿佛賣的十分吃虧,畢竟那破法杖還賣了兩枚極品靈石呢,他這賣的比它還廉價。


    明明他比那破法杖有用多了!


    論戰鬥力,整個東臨大陸他稱第二,絕對沒人敢稱第一!那種盲目自信的傻子除外。


    墨泠月冷冷的睨了他一眼,絲毫沒有猶豫的開口,“滾。”


    顧葉楓看著眼前清冷如陌的人,沒有被他冰冷的語氣嚇到,反而眨了眨眼睛。


    【這麽害羞的嗎?不過不是說人害羞臉會變紅的嗎?難不成是因人而異?】,聲音裏充滿了疑惑。


    墨泠月眼神更冷了,“出去。”


    好看的人就算是生氣也十分好看,眉目如畫,眉宇間的冷意反而給人添了幾分鮮活的氣息,仿佛整個人從畫中活了過來一般。


    顧葉楓若有所思,眼神從墨泠月精致如畫的臉上移開了。


    【……不知道他臉紅起來是不是也粉粉的。】


    墨泠月直接拔劍,絲毫不留情麵的劃出一劍,嚇的顧葉楓條件反射的往旁邊一跳,“師弟你幹什麽!?”


    墨泠月側目看了他一眼,“出去!”


    顧葉楓見狀撇了撇嘴,“……出去就出去!凶什麽凶!”


    說完顧葉楓哼了一聲就離開了,走之前還在心裏感歎。


    【男人的心思真難猜!有時候明明那麽大膽,有時候還非要裝矜持,真搞不懂。】


    墨泠月:“……”他!為什麽!總是!這麽!自信!!!


    他難道就沒想過難猜完全是因為他從一開始就猜錯了嗎!!!?


    別說他不會愛上任何人,他甚至根本沒有資格愛任何人,因為這個世界從來不會給他一絲機會和希望。


    所以他也從來不會給別人機會和希望,隻是沒想到當初他一個無心的舉動能讓人誤會成這樣。


    墨泠月無數次後悔當初的舉動,真的,他輪回這麽多世,就算被人背叛被人冤枉被人追殺也沒有像這一世這麽無力過。


    ……


    顧葉楓見‘賣身’沒有希望後,就繞回了顧家給他安排的住處,結果遠遠的就看見顧葉靈在他院子裏等他,嚇的顧葉楓轉身禦劍就走,速度快的沒人發現他回來過。


    剛剛她就在懷疑他了,現在可不能給她逮到機會揭穿他。


    自己住處不能回,師弟那兒又不讓他去,這顧府他不熟,除了這兩處他還真沒地方可去。


    顧葉楓想了想,直接禦劍繞到了顧夫人那兒,顧家主不在,下人似乎也被顧夫人遣散了,她此刻正在庭院裏溫柔的陪著之前見到的那雙生姐妹玩。


    顧夫人住處的庭院很大,而且十分雅致,四周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開的十分豔麗,院子中間有一棵不知名的大樹,大樹枝葉茂盛,呈紫藍色,風一吹,宛如水波一圈一圈蕩漾開來,美不勝收,樹下擺放著精致的石桌石凳,旁邊還放著似檀木的躺椅。


    顧夫人便坐在石凳上逗著倆姐妹,不過隻有其中一個很活潑的響應顧夫人的動作,另一個小女孩安靜的站在旁邊看,倒是看的十分認真。


    說起來上次顧夫人介紹顧家其他人時也是這對姐妹走的相對比較晚,看起來和顧夫人關係應該還不錯。


    顧夫人餘光看到了不遠處空中禦劍的顧葉楓,朝他招了招手,顧葉楓禦劍飛了過去,緩緩落地後將劍收了起來。


    顧夫人一手抱起其中一個小女孩,一手牽著另一個小女孩,走到顧葉楓麵前,十分溫柔的開口,“要抱一下嗎?”


    顧葉楓沒有說話,伸手把小女孩接過來抱在懷中,一兩歲的小女孩渾身都是軟軟的,大概是剛斷奶不久,身上還帶著一絲奶香味,不是很濃烈,聞起來甜而不膩,隻會讓人感覺心底一片柔軟。


    小女孩不怕生,見抱她的人換了一個也不鬧,直接伸手抱住顧葉楓的脖子,奶聲奶氣的開口叫人,“哥哥。”


    聽這乖巧的語氣應該是妹妹,畢竟姐姐留給顧葉楓的印象可太深了。


    “嗯”,顧葉楓露出一個笑容,伸手戳了戳小女孩的臉,動作輕柔,倒也沒弄疼她。


    顧夫人看了他一眼,摸了摸小女孩的頭,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很可愛對吧?”


    顧葉楓點了點頭,確實很可愛。


    顧夫人話音一轉,語氣帶著幾分心疼和黯然,“可是她們就算再可愛,終究還是被拋棄了。”


    顧葉楓微微一愣,下意識看向懷中的小女孩。


    小女孩大概還太小,不能明白被拋棄是什麽意思,依舊十分活潑開朗,笑的很開心,甚至和顧葉楓的麵紗較上了勁。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們會慢慢長大,也會逐漸明白,什麽叫被人拋棄,這個過程殘忍又無情。


    顧夫人看向顧葉楓,目光溫柔繾綣,“楓楓,小孩子是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的,也許有些小孩子的出生就帶著原罪,但那從來不是小孩的錯。”


    顧葉楓垂眼掩下眼底的情緒,也許是眼前的人過於溫柔,也可能是憐惜小女孩的遭遇,他不知為何有幾分衝動,顧葉楓看向顧夫人,聲音輕的隨風飄散,“也許小孩沒有錯,但有些小孩存在本身就是個錯誤。”


    有些人的存在從一開始就注定是個錯誤,而這個錯誤也注定會被修正,無論怎麽努力,都不會改變。


    比如他,比如……墨泠月。


    所有人都隻在乎錯誤有沒有被修正,也不會有人問問那個錯誤願不願意被修正,也不會有人去思考錯誤被修正後會怎樣。


    顧夫人目光平靜的開口反問,“錯誤?那楓楓認為什麽是對的?壞人就不應該出生是對的?天賦低微的人被拋棄是對的?這個對錯又是由誰來定的?是父母?是規矩?”


    顧葉楓沒有說話,顧夫人繼續開口,“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定義對錯,壞人是錯的,那也隻是因為他的行為是錯的,而非他本身的存在是錯誤的,楓楓,每個人的存在都沒有對錯,隻要還有人在乎,那便是對的。”


    隻要還有人在乎,那便是對的。


    顧葉楓怔了,眼底有幾分恍惚,幾秒後笑了,“顧夫人適合當老師。”


    顧夫人也笑了,笑的極盡溫柔,“嗯,以後要是不掌管顧家了,可以考慮考慮。”


    小女孩聽不懂兩人在說什麽,顧葉楓臉上的麵紗早就被她扯掉了,她一手拿著麵紗,另一隻小手手戳了戳顧葉楓的臉,可能是戳的有些疼了,直接用小手掌拍了拍顧葉楓的臉,脆生生的開口,“哥哥的臉好大好厚。”


    顧葉楓:“……”這話怎麽聽起來不大對勁呢!


    顧夫人直接笑出了聲,溫柔的開口道,“時間也不早了,要不要試試哄妹妹睡覺?會有不一樣的感覺的。”


    顧葉楓從來沒哄過人睡覺,見顧夫人這樣說,有點心動,“我試試。”


    他抱著小女孩坐到了椅子上,將小女孩抱在懷裏,輕輕拍打,哄睡姿勢看起來還有模有樣的。


    半柱香時間過去了,小女孩眼睛還睜的很大,看向顧葉楓的眼底全是天真無邪,甚至帶了點疑惑,也不知道在疑惑什麽。


    一柱香時間過去了,小女孩依舊沒睡著,直直的盯著顧葉楓看,眼底的靈動絲毫沒有減弱半分,完全不像有睡意的樣子。


    顧葉楓:“……”


    他抬頭看了看旁邊牽著小女孩一臉笑眯眯的顧夫人,臉上帶著幾分茫然和困惑,確定小女孩是現在睡覺嗎?


    人還這麽精神,他看著她不像要睡覺的樣子。


    難道是他哄睡方式不行?


    顧夫人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鼓勵道,“再試試。”


    顧葉楓:“……好的。”


    他低頭繼續哄小女孩睡覺,這次還輕輕哼上了歌,雖然聽不出是什麽調子,但微微壓低聲音,輕哼出來,十分的好聽。


    不一會兒,一男一女禦劍朝他們這裏飛了過來,顧葉楓懷中的小女孩正好是躺著狀態,一眼便看見了空中熟悉的人影。


    她十分開心的爬了起來,奶聲奶氣的對著顧葉楓開口,“哥哥,別打我了,爹地娘親來接我和姐姐回家了,明天再給你打。”


    顧葉楓:“???”


    顧葉楓已經懵了,不知道是該先反駁他不是在打她,還是該問問她爹地和娘親是怎麽回事?


    不是說被拋棄了嗎!?


    禦劍的一男一女已經落地,那儒雅男子正是當初剛入顧府時遇見的那個什麽三叔叔。


    儒雅男子並沒有認出顧葉楓來,他見自己女兒被一個陌生男子抱著,狠狠的睨了顧葉楓一眼,趕緊將自家女兒抱走,絲毫沒有給顧葉楓好臉色,完全不似當初剛見麵時的友好,仿佛顧葉楓是拐帶了他女兒般。


    那女子也將顧夫人牽著的小女孩抱起,態度尊敬的對著顧夫人開口,“今日也多謝大嫂了,我們就先帶著孩子回去了。”


    顧夫人溫柔的揮了揮手,“去吧,去吧,今日辛苦了。”


    說完兩人便抱著倆孩子禦劍又走了,來的很快,走的也很快,獨留顧葉楓一臉茫然的坐在凳子上,宛如個被人拋棄的孤寡老人。


    他看向顧夫人,“不是說她們……被拋棄?”


    顧夫人聞言笑眯眯的開口,“對啊,她們快兩歲了,下手沒個輕重的,家裏的妖獸都已經不願意和她們玩了,可不就是被拋棄了嗎?”


    她可從來沒說過倆姐妹是被父母拋棄了。


    偌大的顧家,就算沒了父母,也自有家族接手撫養,何談被拋棄。


    她隻是見他一人滿身孤寂的站在那兒,想逗逗他罷了。


    腦補了倆姐妹被父母拋棄的顧葉楓:“……那還真是讓人悲傷。”


    雖然被耍了,但是顧葉楓對眼前溫柔的女子絲毫生不起氣來,大概是因為那份溫柔總是讓他想起一個人。


    顧葉楓見天色也不早了,顧葉靈應該是離開了,所以他朝顧夫人微微行了個禮後便離開了。


    顧夫人看著他禦劍走遠,目光有幾分幽深,月氏一族啊……


    月氏一族,神秘又強大,主修劍,是這東臨大陸最強的隱世家族,沒有之一。


    除開月家自己人,大概沒人比她對月家更熟了,因為她不是月家人,卻為了一人,在月家生活了很久。


    月家以女子為尊,修習的劍法曆代皆是以星沉神劍為主,星沉神劍屬性極陰,隻適合女子,因此才以女子為尊。


    雖說是女子為尊,可每一代降生的女嬰皆隻能存活一位,那便是月氏一族下一任家主。


    也就是說誕生為女子,若是不能成為月氏家主,那麽就隻有死路一條。


    月氏女子,甚至連名字都不會擁有,月家曆代家主為了配得上星沉神劍,皆以月落為名,女子在成為家主之前名月落,成為家主之後也隻名月落。


    而當月落這個名字被剝奪之時,也是其喪命之時。


    而且月家隻要降生女嬰,便會令其服下生死蠱,如若有朝一日成為家主後,無論多強,也不得背叛月家,否則生死也掌握在月氏長老會手裏,隻要活著,此生就隻能為月家效力,說是家主,不過就是個身不由己的傀儡罷了。


    而且星沉神劍過於陰柔霸道,修到極致甚至會影響神智,變的越來越瘋狂偏執,最終死於劍法本身。


    這並非是最慘的,月氏一族還有一種比誕生為女子更慘的存在,那便是,雙生子。


    月氏一族若是降生為雙生女嬰,則姐妹相殘隻餘一人,或者一人皆無,而若是雙生男嬰,那麽便會被直接獻祭神魂於天道,永遠消散於天地間。


    顧夫人看著顧葉楓身影消失,抬頭看向天空,目光溫柔繾綣,帶著幾分思念。


    那孩子剛剛站在那裏,是在想月落吧。


    上千年了,她也有幾分想她了。


    魂飛魄散,不入輪回,以全部神魂的力量將自己的孩子送入異世以求一線生機,她估計沒想到這個孩子還有回來的一天吧。


    可惜永遠也沒有再相見的機會了。


    由她親自占卜出來的方法,她又怎會不知結果,但終究是,於心不忍。


    她此生占卜了兩次,一次葬送了自己的好友,一次挽救了自己孩子,竟皆與一人有關。


    顧家人每占卜一次都會以生命為代價,這便是窺視天機的懲罰,兩次已經是極限了。


    但她,想要為那孩子再試一次。


    她緩緩伸出手,顧家本命星盤的幻影在她指尖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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