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伊月翌日醒來發現自己在金龍懷裏,她懵了好一會才確認不是做夢,雖然金龍閉著眼看似在睡,她卻是一動不敢動。


    她始終記得昨晚金龍掉鱗血流不止的模樣,盡管眼前的人形看不出異樣,趙伊月卻忘不了,心中還有幾分難言的焦慮。


    在趙伊月焦慮的時候,忽然被金龍摁著頭靠在他懷裏,聽他懶洋洋地問:“擔心什麽?”


    原本看她睡得好好的,怎麽醒了就變了。


    趙伊月頭抵著金龍胸膛,臉有點熱,開口第一句問:“您痛不痛呀?”


    她總免不了擔心這個。


    金龍還是那句話:“不痛。”


    趙伊月從他懷裏抬起頭來,還沒看見金龍就又被他摁回去,趙伊月再次抬頭,又被摁回去,如此反複幾次後她放棄了。


    “好吧,那我能為您做點什麽麽?”趙伊月焦慮道。


    金龍摸了摸她的頭,沉聲道:“就這樣。”


    現在這樣它就覺得很好。


    可惜別人不同意。


    趙伊月聽見外邊的聲音,蕭羽問守在外邊的翠柳:“太子妃醒了麽?”


    翠柳說:“回殿下,娘娘還沒醒。”


    蕭羽便掀開帳簾走了進來,聽見對方靠近的聲音,趙伊月心裏那叫一個恨。


    她本想裝睡沒醒,懶得理太子,誰知道蕭羽在床邊坐下,目光複雜地凝視著她,片刻後伸出手。


    趙伊月驚得當場抱著金龍就朝床榻裏邊滾去。


    蕭羽:“……”


    金龍:“……”


    趙伊月護著金龍翻身坐起,目光警惕地望著黑臉的蕭羽:“太子殿下這是做什麽?”


    蕭羽伸出去的手緊握成拳收回去,氣得冷笑聲,起身漠然道:“既然醒了就趕緊起來,否則又該說孤不帶你走。”


    趙伊月:你說人話啊!


    她越過蕭羽朝後邊的翠柳看去,翠柳小聲道:“皇上因為刺客一事大怒,已經回宮。”


    皇帝走了,圍獵自然也沒法繼續,大家各回各家。


    蕭羽氣怒離去,走時滿腦子都在想趙伊月翻身躲避的一幕,越想越氣,最後都給氣笑了。


    等翠柳也出去後,趙伊月回頭看還躺著不動的金龍,嚇得撲上去:“您沒事吧?剛才是不是弄疼您了?”


    金龍從未想過某天自己在凡人眼中會是如此弱小的存在。


    就你那點力氣能弄疼誰?不被我弄疼就行了。


    要不是金龍配合,趙伊月能抱著他翻滾成功才怪。


    “凡人,是你嬌弱,不是我。”金龍覺得有必要重塑自己高大威猛的形象,它化作龍形將趙伊月圈在懷中,居高臨下地看她,“這點契約反噬我還不放在眼裏,千萬年來,從未有東西能傷我痛我。”


    趙伊月呆呆地看著它,有鱗片從她眼前掉落,混雜著點點血色。


    片刻沉默後,趙伊月耷拉著腦袋悶聲說:“您真厲害。”


    金龍覺得不對勁。


    她怎麽又不開心了。


    一定是龍形的問題,她看了就難過。


    金龍立馬變回人形。


    趙伊月默默起身下床,準備離開獵場,回去的路上也悶著沒說話,蕭羽自以為地在跟太子妃冷戰,卻幾次三番偷瞧注意著趙伊月神色,是個人都看得出來此時的趙伊月心情不佳。


    蕭羽試圖關心一下,結果他說話趙伊月也沒在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把太子氣得到了東宮都沒進去,轉頭又乘著馬車離開了。


    趙伊月剛進院子就看見金龍坐在她屋門口,掛在廊簷的風鈴脆響,而金龍身邊堆了七八座金山銀山。


    金銀玉石閃閃發光,隨著風動山頂的一些玉石掉落在地發出清脆聲響,聽得趙伊月心髒直蹦。


    她看得呆住:“您這是做什麽?”


    金龍大方道:“給你的。”


    趙伊月目瞪口呆:“您給的……太多了。”


    金龍若有所思地看她:“你看起來不開心。”


    它記得每次給趙伊月金山時她都會開心地笑,它喜歡看趙伊月笑。


    趙伊月站在台階下,金龍坐在台階最高處,此刻暖陽高照,清風吹著簷下風鈴玉石伶仃脆響,她往前走了一步,離著金龍又近了些,目光認真地與之對望。


    “我不開心,是因為我太貪心了。”趙伊月坦白道,她重新朝金龍露出笑容,明媚嬌豔,“我喜歡您,所以希望您也一樣喜歡我。”


    可它是龍,大概率不會懂人類的喜歡。


    金龍瞧著趙伊月眨眨眼,這話它聽得非常滿意,它也挺喜歡這個凡人的。


    於是廊簷下的金山蹭蹭蹭地又多了七八座,還在不斷增加,趙伊月剛才的滿腔勇氣被這急劇增加的金山嚇沒了,提著裙擺上去忙道:“夠了夠了,再多下去整座屋子都裝不下了。”


    金龍昂首看走到身前的人,成熟穩重道:“那就換一座更大的宮殿,你想要什麽樣的?”


    趙伊月哭笑不得,金龍越是對她百般縱容,她就越心酸。


    “以後再換吧。”趙伊月朝屋裏走去,“我給您畫畫。”


    金龍卻追著問:“以後是什麽時候?這裏確實太小了,我尾巴都放不開,南邊海域盡頭有數百座龍宮,到時候我帶你去,你隨便挑。”


    趙伊月聽得捂心髒,這就是龍嗎?果真是壕無人性啊!


    她拿著金龍給的筆回到桌案前專心畫畫,給金龍畫了它最喜歡看的龍貓和雪兔子。


    金龍見她專心畫畫便沒有打擾,就在門前將被風吹掉的金銀玉石們撿回來,玉石一直掉,它就一直撿,趙伊月耳邊滿是伶仃聲響。


    她偶爾抬頭看去,看見的是金龍迎著日光的側臉,眉峰與輪廓英俊又野蠻,哪怕安靜地站在那什麽都不做也充滿了野性的威壓。


    越看越著迷。


    於是趙伊月畫了一張金龍的人形,然後悄悄將這張畫卷起來自己收藏,沒讓金龍看見。


    結果剛把畫放格子裏,轉頭就對上門邊金龍看過來的銳利目光。


    他不滿道:“你藏了什麽畫不讓我看?”


    趙伊月眨巴下眼,指著桌案說:“我給您畫了很多,那些都是給您的。”


    金龍注意力被轉移,走到桌邊去。


    趙伊月悄悄鬆了口氣,外邊天色已經黑了,翠柳準點來問趙伊月是否用膳,得到回答後便下去準備。


    如今輪到金龍專注看畫。


    一張畫它也能看上許久,目光仿佛是隨著筆鋒重新畫了一遍。


    期間趙伊月也沒打擾它,在旁邊安靜地吃完晚飯,沒有旁人來打擾,這一天過得還算平靜,可趙伊月扒著手指頭算了算,它還得掉兩天鱗片。


    收拾桌案上的畫具時趙伊月問道:“您是怎麽與大乾結下契約的?”


    那應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書中寫了大乾王朝被金龍守護了上千年,卻沒寫前因後果,畢竟重點是男女主談情說愛,虐身虐心。


    太子權力受到國師壓迫,從而對金龍也無比厭惡。


    金龍沉默良久,背對著趙伊月高深莫測道:“一份惡緣。”


    趙伊月也沒期望它全盤托出,又問:“是不是與大乾皇室有關?”


    金龍輕哼聲,以趙伊月對它的了解,那就是有關了。


    “結契既然跟皇室有關,那解契也是吧?”趙伊月收拾著桌案,將不用的畫紙抱走放回紙簍裏,金龍沒答話,餘光卻追隨著她。


    “您如果有限製不能說的話,那就點頭。”趙伊月回頭看去,“能解嗎?”


    金龍沒給她反應。


    “好吧,我們換一種方式再來。如果我說的不對您就反駁,如果我說對了您就沉默。”趙伊月問,“最初與你結契的人是女的嗎?”


    金龍立馬就道:“不是。”


    趙伊月眨眨眼,笑意狡黠,“皇室的人能解除契約?”


    金龍看著畫不說話。


    “我知道了。”趙伊月點點頭,披了件外衣朝外走去。


    她之前聽金龍說過,契約會到大乾不需要它的時候,按照她豐富的閱書知識可得各種套路:大乾約等於皇室,王朝的最高統領者,也就是皇帝。


    曆代皇帝都信奉金龍,甚至還有“得到金龍的承認才能坐穩皇位”的說法,偏偏蕭羽不信金龍,又對皇位有野心,他還是男主。


    要說最有可能解除契約的人,那就是太子了。


    隻不過要怎麽才能解除契約?


    金龍又不肯說,趙伊月還得知曉更多王朝與金龍的信息,這個世界關於知識和曆史的問題,唯有書籍可解。


    於是她夜裏去了東宮的藏書閣。


    藏書閣共有三層高,還挺大,數百座書架看得趙伊月眼花繚亂,她提著燈籠搭著梯子一架架的找,已經有了住在書閣的打算。


    金龍拿著畫跟在她後邊,看完後才問她:“你要找什麽?”


    趙伊月踩在木樓梯上翻看著書本答:“找跟龍有關的書。”


    金龍眯了下眼:“找這些幹什麽?”


    趙伊月笑道:“想多了解下您。”


    於是金龍一揮衣袖,藏書閣內起了陣大風,趙伊月看見數三五本書從樓上扶梯處飛出,落在她腳邊。


    “這裏就隻有這些跟龍有關。”金龍說著化為龍形,“我再去宮裏給你找找。”


    趙伊月:“……”


    這可真是,您自己送上門來的呀。


    金龍回來的很快,趙伊月才剛下樓梯撿了本書翻開沒兩頁,就見它叼著些卷軸書本回來吐她腳邊。


    有一份卷軸落地散開,趙伊月瞧見上邊的龍形圖畫,便率先撿起它看著。


    圖畫簡略卻又生動形象,至少能理解畫的是什麽,旁邊再配上文字注解,大意講:很久很久以前,南方有一條金龍,好戰,脾氣暴虐,總是殺生,常把周邊攪得天翻地覆,是條惡龍。


    趙伊月:“……”


    這卷軸講得,有點意思。


    她繼續看下去。


    因惡龍霸道,強占山林,與妖魔鬼怪見麵就打,因而頻繁引發地震山石滾落,洪水暴流淹沒田地村莊,被凡人憎恨又畏懼。


    凡人們祈求金龍不要再折騰災難,金龍放話說,要他們每月十五獻祭一名人類女子和銀兩寶物才能換取平安。


    趙伊月看到這麵色微妙。


    金龍瞧她臉色不對,探頭過來一看,驚得龍須都差點豎起來,抬手就是一爪子將趙伊月手裏的卷軸拍掉。


    臥槽!怎麽把自己的黑曆史給她看見了!


    趙伊月一臉懵逼,邁步要去把卷軸撿回來,卻被金龍一爪子按住了裙擺,走不動。


    “您幹嘛呀?”趙伊月好氣又好笑。


    金龍沉聲道:“那上邊都是胡說八道。”


    趙伊月笑眯著眼:“比如說,您每月十五都要村民們給您獻祭一名美人?”


    “完全是汙蔑!”金龍兩隻爪子都摁住了她的裙擺不讓她過去,暴躁又急切道,“那本就是我的地盤,我根本不歡迎凡人的到來,是他們非要在我的海域和山林殺生捕獵,每天吵鬧!我在自己的地盤打架,凡人卻非說是我帶來的災難,要把自己的妻子妹妹或是女兒獻祭以求獲得平安,愚蠢自私又懦弱,還害得海域裏多了許多難聞的怨氣。”


    金龍越說越覺得委屈,可惡的凡人,胡說八道,若是因此讓趙伊月對它誤解,害怕,不喜歡它了,它就把卷軸的記錄者吃掉!


    趙伊月見它越說越暴躁,龍須都支棱起來了,慌忙順毛,抓著往上翹的龍須拉下來,“好好好,都是胡說八道,您才不會是那種貪圖美色胡亂殺生的惡龍,您是喜歡小兔子的可愛龍。”


    金龍一尾巴把那卷軸掃遠,舒服地享受趙伊月的順毛:“不準看它。”


    趙伊月笑道:“為什麽呀?我都知道您不是上邊寫的那樣……”


    她還沒說完,金龍就垂首挨著她的腦袋說:“我怕你看完就不喜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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