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一天比一天寒冷,源夕霧的身體卻一天比一天好起來。因此,盡管對咒術師心存顧慮,左大臣還是默認了咒術師時常上門一事,隻是叮囑女侍,要時刻提防,不能讓這些詭秘之人對小公子不利。


    “要是源氏公子前來探望,卻盡是些神鬼靈異之事,終究不祥。”左大臣低聲說道,“再過些時日,聖上有意見一見小公子,宮廷的禮儀也要教導起來。”


    女侍應諾,退出房間,腳步匆匆去往源夕霧居住的院落。陰影中的式神早早發現她的蹤跡,立刻回去通風報信。


    正在偷偷摸摸吃魚火鍋的三個人頓時凝固了,下一秒,一陣人仰馬翻。


    等女侍來到庭院中,空氣裏隻有清新的梅花香,小公子麵色紅潤,正在習字。他的樣貌比起他的父親,要缺少攻擊性,這份柔和了許多的美貌反而易於親近,至少女侍是這麽認為的。


    “小公子。”她低聲說起了即將進宮一事。


    源夕霧忍住了看向五條悟的欲望,他想問這件事是不是就是所謂的“重點事件”。不過盡管他沒有回頭,五條悟依舊像體察到了他的心意一般,折扇敲了地麵兩下。


    【大概不是。】


    太快了,這個幻境還沒有發展多久,應該不會是這件事。不過,進宮可能是某種契機或者引子,會推動接下來的事件。


    源夕霧聞言,放鬆了許多。女侍走後,他迫不及待的看向旁邊的禪院家主。


    禪院家主:“……”


    他默默從影子裏把火鍋重新拿出來,湯底甚至還是熱的。


    “好想漏瑚哦。”五條悟小聲說道。


    “好想漏瑚哦。”源夕霧也小聲說道。


    吃個火鍋找個鍋都花了好大力氣,要是漏瑚的頭在這裏,他們怕不是還能吃上鴛鴦鍋。


    “喂,禪院家的。”五條悟問道,“你連兔兔都可以有,有沒有什麽能煮火鍋的式神啊?”


    禪院家主前額暴起青筋,不等發作,他聽到五條悟又在說。


    “魔虛羅?那個不行的啊,頭上的圈圈也就當個天線或者滾個鐵環了,根本沒法當鍋嘛。”


    “十種影法術連個鍋都沒有,讓人聽著都要替禪院家不好意思了呢。”


    禪院家主:“……”


    他強行忍耐著怒氣,反問道。


    “難道五條家的術式就可以造出鍋來了嗎?!”


    “你這可問到點子上了!”五條悟興致勃勃的說道,同時轉向源夕霧,“小公子,我們下次要不就吃烤肉吧,你看這個黑球球,你再看這個紅球球,它們合在一起就是……”


    源夕霧很冷靜。


    “就是整個平安京都變烤肉。”


    他把五條悟的手慢慢按下去,盡可能委婉地勸道。


    “五條家主,我們能不能文明觀球?”


    五條悟:“……”


    * * *


    源夕霧執行過很多次潛入或者偽裝任務,禮儀這種東西,基本上一通百通。他順順利利完成了禮儀課程,在一個比較暖和的日子,天還蒙蒙亮,他就被人接上牛車,前往皇宮大內。


    源夕霧對皇宮的觀感有些複雜,一方麵,他的血脈其實可以追溯到皇室,另一方麵,千年之後,這裏的人圍殺了紫式部。


    【五條老師,我認為,轉化為咒靈之後的強度,是與血脈相關的。】


    源夕霧曾經對五條悟這樣說道。


    【三大怨靈,基本都是皇族出身或者公卿血脈。咒術師也會特意強調家傳血脈,可見血統在咒術界的強大作用。】


    【而我,算得上是皇族。我的父親當年無論容貌還是學識,都已經威脅到了當時的下一任皇帝,於是聖上唯恐他遭遇禍患,特意賜予其姓氏,將其驅逐出皇族之外。】


    所以那些人才會稱呼他為“小殿下”,所以,那些咒術師和咒術師世家才會如吸血水蛭般死死盯住他不放。


    皇族轉化而成的咒靈……


    也許能抵達三大怨靈的強度。


    放下車簾,源夕霧垂下眼,任由牛車將他載往深處。


    * * *


    “真是像。”


    屏風後傳來親切的聲音。


    “除了柔和的眼睛輪廓是從母親那裏繼承而來,其他的地方,簡直就是幼時的源氏公子。”


    “是啊,真可愛,聽說身體一直不太好,今天返程,讓醫官也一同跟過去吧。”


    源夕霧拜謝,屏風後的人又與他閑談一會兒,終於進入了正題。


    “聽說最近,有許多咒術師出入左大臣府?”


    宮廷也會重用一些咒術師,可是終究將他們當成異類,麵對一些咒靈咒術之類的問題就招來,平時卻側目而視。不過就算如此,能服務宮廷依舊是咒術師世家的榮耀,咒術師禦三家中,五條家和禪院家目前就爭鬥得厲害。


    “是的。”源夕霧承認的很幹脆,乖巧答道,“因為身上有咒術殘留,所以特意請兩位咒術師上門祓除,已經漸漸有起色了。”


    其實是逐漸修習咒術之後,對圍繞身邊的負性力量有了更強的掌控能力,身體不受壓迫,自然好了起來。不過對外的說辭還是進行了祓除,而且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徹底清除。


    “原來如此,等結束治療之後,出於名聲考慮,還是盡可能少來往吧。”


    “……是。”


    見源夕霧如此溫順,屏風後的人深覺滿意,這樣乖巧的孩子誰都想多看幾眼,以後若能常來禦前行走,那自然是最好的。眼下好像就有一個機會,開春之時的那場花宴。


    “花宴上,會讓五條家和禪院家進行比鬥。”


    屏風後的聲音緩緩傳來,並沒有留意到源夕霧渾身都繃緊了。


    “這場禦前比鬥,關係著五條家與禪院家今後受重用與否。咒術師詭譎難測,而皇宮可以用之,卻也隻需要最強的那個就夠了。”


    源夕霧不知道自己是以何種心情拜別的,他心中隻有一種強烈的預感——


    終點的事件就是這件事!


    他急匆匆的向前走,甚至連帶路的仆從都追不上他,一疊聲讓他慢些別摔到。對麵的廊下,許多女官和女侍正向這邊張望,對經過的拜訪者小聲議論著,不時以扇遮口微笑。源夕霧的出現猶如一隻飛入宮廷的蝶,激起一大片花朵交相耳語。


    “聽說是源氏的小公子……”


    “跟源氏公子真像。”


    “要是長大了,會不會也像源氏公子一樣滿城的……”


    修習咒術之後耳聰目明,這些刻意壓低的議論無一能逃出源夕霧的耳朵。他深深歎口氣,並不想去解釋什麽,生來就有的美麗樣貌和“那個人”孩子的身份,本來就會令他成為人群關注和議論的焦點。


    ——但是,有人為他說了話。


    “請不要這麽說。”柔和的女聲措辭卻十分堅定,“以父輩去評判眼前的人,太失禮了。而且小公子至今為止也沒有傳出任何與女子交往過密的消息,這樣議論,難道不應該稱為詆毀嗎?”


    源夕霧倏忽回頭,緩緩睜大的黛紫色眼瞳中,映出了為他說話的淡紫色衣飾的少女。


    * * *


    “隻有一些薄茶,請不要在意。”美麗的少女似乎有些羞慚,源夕霧搖搖頭表示自己不在意,他隻是一眨不眨的注視這眼前年輕了許多的母親。


    是的,這少女是年輕時的紫式部,武裝偵探社給源夕霧送來的資料有一些就關於此。相傳紫式部曾經在宮中任職,立誌寫出一篇恢弘的物語,而隨著幾次婚嫁,這位寫出了偉大物語的女性就消失在時間的洪流之中。


    源夕霧不知道為何紫式部會出現在千年之後,也不知道為什麽千年後的紫式部變成了咒術師,他隻知道,此時此刻,他非常感謝這個幻境,能讓他再見少女時期的母親一麵。


    “我聽說,您在寫一部物語。”


    紫式部頓時窘迫起來,連連搖頭。


    “還請不要使用敬稱,那部物語,也不過是閑暇時的消遣之作。”她雖然這樣說,寫出了滿意作品的自豪感依舊從眉目之間洋溢出來,“是關於小公子父親的物語,多情與無情,美麗又矛盾……我隻是想,能將這個時代的故事流傳下去就好了。”


    她輕輕低垂眉目。


    “其實現在,已經寫到了小公子出生的地方,所以能夠與小公子這樣交談,我非常……非常高興。”


    源夕霧也很高興,他盡可能讓自己更像一個小孩子。


    “我還以為,您會更喜歡父親。在宮廷裏,偶爾也會見到吧?”


    沒想到紫式部急忙搖頭。


    “不不,我……”搖完頭,她又覺得不妥,好像有些冒犯源氏公子,立刻嚐試補救,“我自然很仰慕源氏公子,隻是,是遠觀的那種仰慕。”


    她的眉目漸漸溫柔起來。


    “我寫著他的故事,那故事之中,最喜歡的卻是小公子。”


    越過拉門投射進來稀薄光線,源夕霧有些驚訝,可是能同母親談論與他異能力同名的那部作品,他又覺得好像答案也沒那麽重要。


    “如果能告知我原因的話……”


    “名字。”


    “名字?”


    “嗯,小公子的名字,我非常喜歡。”


    源夕霧隻知道自己的名字來自“夕霧花”,那種花朵細小,聚在一起卻如雲霧般的花朵。而在此時,曾經記憶中那句輕輕的詢問卻又浮起了。


    【……你知道夕霧花的花語嗎?】


    “名字,就像是咒,就像小公子的父親,人們稱他時會用‘光’字,所以他本身光彩奪目,世人也如趨光飛蛾向他而去。”


    “小公子知道,夕霧花的花語嗎?”


    記憶中的聲音漸漸與此時耳邊聽到的聲音疊合了,兩道聲音都在說著,如同在闡述源夕霧本身。


    “是——”


    【熱烈相思,一往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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