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葉楚楚和葉之衡各自坐在書桌上，心不在焉。
葉之衡把書桌上的花瓶往她麵前推了下，插在上麵的小野花跟著晃動，抖落了幾片枯黃的葉子，這把小野花已經有四五日，香氣幾乎消失殆盡，不再鮮嫩漂亮。
“楚楚，我們去花園那邊瞧瞧吧？說不定還會有很漂亮的小野花呢，就是你很喜歡的那種，淡紫色的，香香的……”
葉之衡比劃著小紫花的形狀，見她打不起興致，索性說道：“不然我把李媽養的紫菊摘了吧？你等著。”
葉楚楚哭笑不得，一把按住他，無奈道：“不用去，李媽好不容易才把那些花養活，你再去薅沒了，當心她晚上做飯給你多放鹽。”
“好吧，”葉之衡隻能暫且打消這個念頭，轉身從書包裏翻了翻，扒拉出兩個精致的小發卡，遞到葉楚楚麵前，“楚楚，給你。”
發卡並不算特別精致，上麵綴著兩朵淺粉色櫻花，是近來網絡上很流行的一種款式，不少小女孩都很喜歡。
葉楚楚頗有些詫異，畢竟葉之衡可不像會注意這種事的小朋友，她摩挲著兩隻嶄新的小發卡，疑惑道：“你買的？我可是聽說，你的零花錢早就花光了，連二百塊都要好好湊一湊。”
葉之衡頗有些扭捏，微微揚起小下巴，眼神向右移開：“在群裏拿的，每個人都有，我跟霍正驊的都給你。”
葉楚楚：“……”
怪不得有兩個，合著是兩兄弟一起薅了羊毛。
葉楚楚收下小發卡，向兩個小朋友表達了感謝，並決定用自己的零花錢救濟一下可憐的葉小臭臭，以及隔壁更可憐的霍正驊。
“楚楚，你不要難過啦，她記性不好，但是我跟爸爸一定記得你，”葉之衡絞盡腦汁安慰不怎麽開心的楚楚，“還有霍正驊，他還說等他有零花錢了，要請你吃烤串，還請你喝奶茶。”
“楚楚，你想喝奶茶嗎？我還有零花錢哦，”葉之衡靈光一閃，湊過去小聲說道，“我分了好幾個地方呢，還藏在了林叔的房間裏，很安全。”
葉楚楚莫名欣慰，對上努力哄她開心的小朋友，好像再多難過也都會煙消雲散，她揉了一把葉小臭臭的臉頰，雖說從他漸漸長大後，每次被摸臉都會炸毛，但這次卻出奇的安靜。
“好啦，我沒事，你想喝奶茶的話，我請你，”葉楚楚說道，“現在呢，你不如多看點兒書，好好寫完作業，把你的競賽補一補。”
“隻要我不喝霍正驊的牛奶，我肯定能考第一名，還能拿滿分！”葉之衡小臉鬱悶，翻開手頭的競賽習題，小眼神在葉楚楚身上打轉，“楚楚，你也要好好寫作業，你已經好多次語文沒有考一百分了。”
葉楚楚扯了下嘴角，沒好氣道：“我們語文滿分120，後麵作文很少有人拿滿分，比你們小學的難多了，你將來肯定也拿不到滿分！”
“我能，”葉之衡執拗的重複道，“我肯定能，楚楚你不要找借口，你總是不寫完作業，也不喜歡寫作文，這樣不好，太丟我的臉了。”
葉楚楚：“……”
果然再多的感動也抵不過葉小臭臭的兩三句話！
葉楚楚不情不願的翻開數學練習冊，對著上麵密密麻麻的方程式發呆，其實這些題也算不上難，但她現在沒心情動腦子，遲遲沒算出一個準確數字。
葉之衡幽幽歎了口氣，小臉上滿是認命，拿起她的草稿紙寫寫算算，很快得出了最終答案，連步驟都寫得清清楚楚：“楚楚，是這樣做才對，你怎麽越來越……好吧，你不會的問題可以請教我。”
葉楚楚：？？？
她是被葉小臭臭鄙視了對嗎？可問題是初中的題再簡單也是初中的練習題，為什麽葉小臭臭竟然可以做對，還絲毫沒有被難倒的跡象！
葉楚楚當即翻開他的習題冊，發現競賽裏麵的內容十分複雜，遠超小學水平不說，有些內容連她都要思考好一會兒，甚至還得不出正確答案。
前前後後上了將近二十年學的葉楚楚徹底懵掉，原以為競賽隻是比課本上的內容複雜，可沒想到竟然涉及這麽廣的知識麵，那……
葉小臭臭豈不是可以幫她寫作業了？！
“這道題呢？”葉楚楚挑了到頗有難度的大題給他，葉之衡接過題目，掃過後第一眼就皺起眉頭，接著神色越來越凝重，繃著小臉在草稿紙上寫寫算算。
“我要去查一下資|料，”葉之衡豁然仰起小腦袋，嚴肅道，“這道題不難的，隻是我需要用一個公式，看幾道例題，楚楚你等一等。”
葉楚楚見他忙著在教輔上翻例題，驀然生出了幾分心虛，她竟然拿初中的題目去欺負小學生，確實不怎麽厚道。
可沒等葉楚楚譴責完自己，葉之衡就捧著答案找過來，一板一眼的給她講題，還講得很有道理……？
葉楚楚厚著臉皮把作業往他那邊挪去，小聲提議道：“要不你幫我寫作業？”
葉小臭臭：？不，這不符合他的信仰和理念。
“一次一百塊，現金轉賬皆可。”
“……”一百塊！！！
慘遭金錢羞辱的葉小臭臭勃然大怒，忿忿道：“我可是競賽冠軍，一百塊也太少了，楚楚你真小氣，霍正驊還給我開價二百塊呢！”
但是他沒有答應，他就是要看霍正驊每天寫不完作業，被霍阿姨霍叔叔以及班主任聯合教育的場景。
“那你要先試做，我得看看質量，如果質量不過關，我可不會付錢，”葉楚楚把習題冊推到他跟前，“就寫兩頁，十道題。”
葉之衡輕哼一聲，拿過習題冊埋頭苦算，吭哧吭哧幫她算完了十道題，小臉上滿是得意和驕傲。
望著草稿紙上整齊又清楚的算式，葉楚楚“嘖”了一聲：“勉強過關，但是我這次的作業寫完啦，沒什麽好給你寫的，下次再說。”
葉之衡：“……”
好像有哪裏不太對的樣子？
傍晚吃飯時，別墅中的氣氛已經緩和了許多，吳嬋娟上下打量著葉楚楚，仍然不敢相信這就是她的女兒。
在她的印象中，她的確隻生育過一次沒錯，可葉楚楚的容貌似乎有她和葉安的幾分影子，這到處是怎麽回事兒？
葉安看向她的眼神中帶著警告，吳嬋娟隻得收回目光，望著葉之衡說道：“之衡，明天媽媽帶你去遊樂場玩好不好？爸爸工作很忙吧，是不是很少帶你出去？”
葉之衡看了眼葉安，說：“沒有，爸爸工作沒有很忙。”
“那明天你要不要跟媽媽一起去遊樂場？”吳嬋娟給他夾了塊糖醋排骨，笑著問道，“這些年，媽媽在外麵很想你。”
葉之衡盯著碗裏那塊排骨，又悄悄瞥了眼楚楚麵前的空碗，心裏不是很舒服。
“楚楚呢，你不打算帶楚楚一起去嗎？”葉之衡夾了塊更大的排骨送到楚楚碗裏，想了想，又給葉安夾了一塊。
吳嬋娟聽他提起葉楚楚，臉色不是很好看，她想直接點名葉楚楚的身份，但看到葉安眼底的警告，並不敢在他麵前多說，索性找了借口：“楚楚她是小明星，出去玩不太方便。”
葉楚楚戳了下碗裏的米飯，沒吭聲，她能很明顯的感覺到吳嬋娟對她的不喜，饒是心中勸自己不要太在意，畢竟她對於吳嬋娟來說，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孩子，可她心底依舊有些說不出的難過。
她一直所期盼的媽媽，就是她嗎？
“我也是小明星，出去不方便，也不要去什麽遊樂場了，我要跟楚楚一起在家寫作業，”葉之衡低著頭，說道，“你們去忙吧，不要總是打擾我跟楚楚。”
吳嬋娟被噎了下，莫名有些不爽，她緩了緩心神，說道：“之衡，媽媽回來就是想看看你，你難道就不想跟媽媽一起出去玩嗎？”
葉之衡搖搖頭，碗裏的排骨沒動，飯也沒吃多少，就放下筷子，說道：“我吃好了，楚楚，我們去找霍正驊吧。”
葉楚楚也沒什麽食欲，索性也跟著起身：“爸，我們去隔壁看看，霍正深說找我有事。”
“行，”葉安頷首，輕聲安慰道，“等過幾日挑個時間，爸帶你們一起去迪士尼，咱們也有一段時間沒去玩了，楚楚，你剛好問問正驊他們想不想去。”
兩家的孩子同齡，又是鄰居，雖無多少業務往來，但關係也頗為親近，尋常有什麽娛樂活動都是兩家一起行動，孩子們也玩得熱鬧。
吳嬋娟見他們似乎早已習慣這種安排，眉頭緊蹙：“二哥，你怎麽能讓之衡跟他們攪在一起呢？我聽說霍家大兒子是病秧子，有早夭之相，連國外的教授都沒查出來是什麽病症，萬一傳染怎麽辦？”
葉安冷淡的瞥向她：“你說晚了，他們從小玩到大，連吃飯都在一起，如果這病傳染，之衡活不到現在。”
“二哥，我……”
葉安打斷她：“之衡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已經讓管家對我們的關係做了澄清，你還是好好想想該怎麽向那個人交代吧。”
吳嬋娟臉色微變，剛要開口就見葉安吃完起身，頭也不回的上樓。
與此同時，隨著視頻的不斷擴散，正主遲遲沒有站出來回應，網絡上的猜測也越來越離譜，有些人甚至已經蓋棺定論，認定葉安出軌，正在商議離婚事宜，葉氏集團的股票必定會受到影響。
“除了這個可能，我想不到其他遲遲不回應的原因，如果是這樣的話，大家還是小心點兒吧，別賠得底褲都掉了！”
“如果是出軌的話，那楚楚子和衡衡子該多麽傷心呀，希望葉爸爸別犯傻。”
“沒準人家隻是犯了一個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大家別揪住不放，上層圈子本來就亂，有幾個女人不算什麽稀罕事。”
“難以接受，等一個回應，希望葉安不要讓大家失望……”
正在輿論幾乎一邊倒的時候，向來很少發微博的葉安發出了澄清，被幾百個營銷號火速轉發，沒多久就鬧上了熱搜。
“@葉氏_葉安：是前妻，已離婚多年，無感情糾葛，有空吃瓜不如去看電影#攝魂記#”
吃瓜網友火速就位，並用一連串的問號表達了自己的情緒，你澄清就澄清，為什麽突然間就成了前妻？！
這跟他們腦補的劇本不太一樣！！！
“臥|槽臥|槽，啥時候離婚了？還離婚多年？！我腦子懵了！”
“前妻？？？？？我的媽，葉爸爸你認真的嗎？為什麽是前妻？是不是楚楚子的媽！我暈了！”
“看葉爸爸年紀似乎也不大，應該不會有別人了吧？但是，都兩個孩子了，為什麽想不開！我暈了，前妻？”
“營銷號真是想恰飯想瘋了，一群狗東西，讓人家不得不曝光家庭生活，非要讓兩個小朋友受到傷害才行嗎？”
“無語啊，送前妻去酒店而不是回家有什麽不對嗎？楚楚子真是慘，好不容易有部作品上映，取得成績不錯，結果被狗仔盯著家裏人吸血！”
與此同時，不少網友翻出舊時的綜藝節目，從中發現了些許痕跡，葉之衡和葉楚楚從頭到尾都沒提過一句關於媽媽的事，對實習媽媽連雙玉的感情也算不上深刻。
僅有的一段談話，是許明月在跟吳曉琴鬧別扭後，提及父母是否合格時，葉楚楚向葉之衡保證過，說媽媽一定會回來。
而這段談話並沒有剪輯到視頻中，即便有不少聽到的直播觀眾，也隻當是她說錯了，不小心將爸爸說成了媽媽，從沒想過兩個小朋友的媽媽亦不在身邊。
“我懷疑當時媽媽就不在，從小依賴父母的孩子，哪怕隻有一方，也不可能像小臭臭那麽獨立，他也沒喊連雙玉媽媽，隻喊了阿姨。”
“簡直一個爆哭，心疼兩個寶貝嗚嗚嗚，大人也太不負責了！”
“視頻裏女人的衣服和行李箱都是v國的一個牌子，算是小眾奢侈品，她很有可能是剛從國外回來，估計也很少見兩個寶貝，想想就心疼。”
“嗚嗚嗚，不需要爸爸媽媽，姐姐弟弟就已經很好嗑了，寶貝們要快樂！”
“對呀，寶貝們要快樂，不要受爸爸媽媽的影響……”
隨著這件事的發酵，葉氏受影響的股價有所回升，而葉遠明趁著澄清的機會，把早已擬好的律師函遞到了幾個跳得很歡的營銷號麵前，打算殺雞儆猴。
“嗯，我爭取早點兒回去，”吳嬋娟語氣溫柔，笑著安撫道，“放心，不會耽誤太久的，你要記得按時吃飯，別太忙碌。”
電話裏斷斷續續又傳出些許聲音，吳嬋娟一一笑著應下，掛斷電話才鬆了口氣。
外麵夜色清冷，別墅中異常安靜，葉安推開書房的門，慢吞吞的下樓，吳嬋娟轉過身，突然說道：“二哥，我想帶之衡出國。”
葉安驟然停下腳步，目光冰冷：“你當初可不是這麽說的，吳嬋娟，我勸你最好死了這條心，我不會答應，更不可能讓之衡去冒險。”
“二哥，你別誤會，我隻是帶他過去生活一段時間，等他長大後，我會把他送回來，”吳嬋娟放緩了聲音，“我知道你不想讓他冒險，可我是他媽媽，怎麽可能害他？他的安全你放心。”
“我不放心，也不會鬆口，”葉安深吸一口氣，臉色卻越來越冷，“他是我兒子，隻能在華夏，以後也會繼承葉氏，但這些，跟你，跟那個男人，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你別想打他們的主意！”
吳嬋娟臉色不大好看，想起此行的目的，心情越發沉重：“二哥，他身體不太好，這些年受過不少傷，醫生說可能，可能不太容易有孩子，他手裏那麽大攤子，總需要一個繼承人……”
葉安氣極而笑，眼底劃過一抹森然：“這就是你回國的原因？你還真是……真是一如既往的惡心，當年你說走就走，迫不及待的離婚，丟下之衡，現在又說要帶走他？”
“吳嬋娟，你把我當成什麽？又把之衡當成什麽？玩具嗎？！”
吳嬋娟心底慌亂，連忙解釋道：“二哥，我沒有這個意思，我隻是覺得之衡出國可能會有更好的發展空間，想來問問他……他已經年紀不小了，二哥，不管你怎麽想，總該讓我問問之衡，讓他自己拿主意吧？”
葉安揉了揉發脹的眉心，轉身說道：“他不會跟你出國，去收拾東西吧，明天我送你離開h市，永遠不要再回來。”
“二哥，我不走，我不能走！”吳嬋娟大聲說道，“之衡是我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來的，你不能阻止我接近他，如果他想出國，你也不能阻攔！”
葉安已經拿了牛奶上樓，“嘭”的一聲關上房門。
-
霍家別墅，書房中。
霍正驊在三雙眼睛的注視下，身體僵硬，表情恐慌，似乎每次動筆都是一次生死線上的折磨。
他想不明白，為什麽楚楚姐、親哥哥，以及之衡，放著那麽多事情不做，偏偏喜歡盯著他寫作業，寫錯了還要被輪番教導指正。
霍正驊頗為心酸的讀題，動筆，剛寫完兩個數字，就聽葉之衡說道：“錯了，不是用乘法，應該用除法……”
葉楚楚：“列等式前要記得估算值，乘法跟除法差別可大了。”
霍正深：“你可以設置方程式，用未知數x代替答案，繼續列乘法，待會兒再解開方程式，這不難吧？你為什麽三次了還不會？”
葉之衡：“對呀，你為什麽寫了三次還不會？肯定是沒有用心！”
霍正深：“再不用心，下次可就考不及格了，到時候爸媽罵你可別哭，哭了也沒人分給你零花錢。”
“……”
霍正驊：瑟瑟發抖，不敢下筆。
但有三座大山壓在頭頂上，霍正驊也從中悄悄發現了秘密，每次遇到選擇題時，總是能輕易得出答案。
葉之衡：“怎麽能選a呢？”
葉楚楚：“b也不對啊！”
霍正深：“d一看就是錯誤答案，你怎麽選的？”
霍正驊：哦，原來選c！
正確答案√！
盯著學渣弟弟寫了好一會兒作業，霍正深才看向身邊的葉楚楚，開口說道：“楚楚，我有件東西想給你。”
葉楚楚愣了下，隨著霍正深出門，來到他的房間。
或許是因為常生病的緣故，他的房間線條冷硬，裝修大多是黑白二色，根本不像是少年的房間，反倒跟葉安的臥室似的。
“這是什麽？”葉楚楚接過信封，打量著上麵精致又漂亮的紋路，以及邊緣處印著的卡通小貓咪裝飾，沒忍住揭開了封口。
霍正深把這封東西遞出去就已經耗盡了勇氣，可萬萬沒想到葉楚楚竟然當著他的麵，直接打開了信封！
那可是遺書！是他琢磨了好幾天，謄寫了數個版本才定稿，留給她以後看的遺書！
霍正深一時不知道是給人送遺書出其不意，還是讓人當著麵看遺書更驚世駭俗，慌亂之下連心緒都亂掉，沒來得及解釋，就見葉楚楚打開了信紙。
霍正深：“……”
有些人注定在死前，要經曆一次更為恐怖的社死。
葉楚楚盯著上麵的“遺書”兩個字，竟有幾分不敢認，什麽遺書會寫在這麽漂亮的信紙上？況且這種信紙風格，倒是跟她收過的情書差不多。
等看清上麵的內容，葉楚楚一時不知該替他難過還是該無情嘲笑，她盯著上麵的密碼，咽了下口水，小聲說道：“霍正深，人死後信用卡肯定不能用了，你留給我賬號密碼，還不如直接轉賬呢。”
霍正深目光遊移著不敢搭話，可見她似乎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心上，又忍不住失落起來，隻抿唇應了聲。
“我是認真的，”他掐算著原來越近的日期，目光低垂，“楚楚，也許你不信，可我知道我恐怕撐不了多久了，想提前做好準備，跟你們好好告別。”
“謝謝你這些年的照顧，如果不是遇上你，我恐怕還躺在病床上，或許說出來有些荒唐，可是跟在你身邊，我的身體的確會好受一些。
“如果我死了，你也不要太難過，你在演員這條路上很有天賦，要堅持走下去，我相信你以後一定可以變得很厲害，還有之衡，他那麽聰明，也許真會像你所希望的那樣，考上最好的大學，成為很優秀的人才……
“正驊他其實也不傻，隻是這些年爸媽的心思一直沒在他身上，等我離開後，他一定也能成為很厲害的人，繼承霍家……”
葉楚楚聽他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好像是要徹底把身後事交代清楚一樣，她止不住想起上一世的人生。
霍正驊的確會成為很厲害的人，繼承霍家，在生意場上很有手腕，葉之衡將來的成就也不會差，可霍正深卻根本沒機會看到這一切。
他的時光永遠停在了十二歲，懷著對未來的期盼與猜測，永遠得不到答案。
“會的，”葉楚楚低下頭，杏眼溫柔，“他們都會很厲害，還有你，霍正深，你將來也一定很厲害。”
“我……”霍正深欲言又止，沉默著移開視線。
葉楚楚輕笑一聲，抬手拍拍他的肩，語氣散漫：“放心吧，有我在，你肯定死不了，你難道不想看著他們長大，不想看我的下一部電影嗎？”
霍正深彎唇，眉眼柔和：“如果有可能的話，我當然想。”
他從來不知道長大是什麽滋味，漫長冗雜的記憶裏，永遠都是一眼望不到底的白色，而今經曆種種，所增添的鮮活與快樂，已讓他十分滿足。
“放心啦，肯定可以。”葉楚楚再次保證道。
霍正深失笑，目光久久的落在葉楚楚身上，未曾移開，葉楚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連忙移開視線：“你別不信，我說真的。”
“楚楚的話，我肯定相信，”霍正深唇畔染上一絲笑意，“到那時候，如果這些都用不上，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
葉楚楚眨了下眼睛：“那到時候，我也有個秘密要告訴你。”
葉之衡把書桌上的花瓶往她麵前推了下，插在上麵的小野花跟著晃動，抖落了幾片枯黃的葉子，這把小野花已經有四五日，香氣幾乎消失殆盡，不再鮮嫩漂亮。
“楚楚，我們去花園那邊瞧瞧吧？說不定還會有很漂亮的小野花呢，就是你很喜歡的那種，淡紫色的，香香的……”
葉之衡比劃著小紫花的形狀，見她打不起興致，索性說道：“不然我把李媽養的紫菊摘了吧？你等著。”
葉楚楚哭笑不得，一把按住他，無奈道：“不用去，李媽好不容易才把那些花養活，你再去薅沒了，當心她晚上做飯給你多放鹽。”
“好吧，”葉之衡隻能暫且打消這個念頭，轉身從書包裏翻了翻，扒拉出兩個精致的小發卡，遞到葉楚楚麵前，“楚楚，給你。”
發卡並不算特別精致，上麵綴著兩朵淺粉色櫻花，是近來網絡上很流行的一種款式，不少小女孩都很喜歡。
葉楚楚頗有些詫異，畢竟葉之衡可不像會注意這種事的小朋友，她摩挲著兩隻嶄新的小發卡，疑惑道：“你買的？我可是聽說，你的零花錢早就花光了，連二百塊都要好好湊一湊。”
葉之衡頗有些扭捏，微微揚起小下巴，眼神向右移開：“在群裏拿的，每個人都有，我跟霍正驊的都給你。”
葉楚楚：“……”
怪不得有兩個，合著是兩兄弟一起薅了羊毛。
葉楚楚收下小發卡，向兩個小朋友表達了感謝，並決定用自己的零花錢救濟一下可憐的葉小臭臭，以及隔壁更可憐的霍正驊。
“楚楚，你不要難過啦，她記性不好，但是我跟爸爸一定記得你，”葉之衡絞盡腦汁安慰不怎麽開心的楚楚，“還有霍正驊，他還說等他有零花錢了，要請你吃烤串，還請你喝奶茶。”
“楚楚，你想喝奶茶嗎？我還有零花錢哦，”葉之衡靈光一閃，湊過去小聲說道，“我分了好幾個地方呢，還藏在了林叔的房間裏，很安全。”
葉楚楚莫名欣慰，對上努力哄她開心的小朋友，好像再多難過也都會煙消雲散，她揉了一把葉小臭臭的臉頰，雖說從他漸漸長大後，每次被摸臉都會炸毛，但這次卻出奇的安靜。
“好啦，我沒事，你想喝奶茶的話，我請你，”葉楚楚說道，“現在呢，你不如多看點兒書，好好寫完作業，把你的競賽補一補。”
“隻要我不喝霍正驊的牛奶，我肯定能考第一名，還能拿滿分！”葉之衡小臉鬱悶，翻開手頭的競賽習題，小眼神在葉楚楚身上打轉，“楚楚，你也要好好寫作業，你已經好多次語文沒有考一百分了。”
葉楚楚扯了下嘴角，沒好氣道：“我們語文滿分120，後麵作文很少有人拿滿分，比你們小學的難多了，你將來肯定也拿不到滿分！”
“我能，”葉之衡執拗的重複道，“我肯定能，楚楚你不要找借口，你總是不寫完作業，也不喜歡寫作文，這樣不好，太丟我的臉了。”
葉楚楚：“……”
果然再多的感動也抵不過葉小臭臭的兩三句話！
葉楚楚不情不願的翻開數學練習冊，對著上麵密密麻麻的方程式發呆，其實這些題也算不上難，但她現在沒心情動腦子，遲遲沒算出一個準確數字。
葉之衡幽幽歎了口氣，小臉上滿是認命，拿起她的草稿紙寫寫算算，很快得出了最終答案，連步驟都寫得清清楚楚：“楚楚，是這樣做才對，你怎麽越來越……好吧，你不會的問題可以請教我。”
葉楚楚：？？？
她是被葉小臭臭鄙視了對嗎？可問題是初中的題再簡單也是初中的練習題，為什麽葉小臭臭竟然可以做對，還絲毫沒有被難倒的跡象！
葉楚楚當即翻開他的習題冊，發現競賽裏麵的內容十分複雜，遠超小學水平不說，有些內容連她都要思考好一會兒，甚至還得不出正確答案。
前前後後上了將近二十年學的葉楚楚徹底懵掉，原以為競賽隻是比課本上的內容複雜，可沒想到竟然涉及這麽廣的知識麵，那……
葉小臭臭豈不是可以幫她寫作業了？！
“這道題呢？”葉楚楚挑了到頗有難度的大題給他，葉之衡接過題目，掃過後第一眼就皺起眉頭，接著神色越來越凝重，繃著小臉在草稿紙上寫寫算算。
“我要去查一下資|料，”葉之衡豁然仰起小腦袋，嚴肅道，“這道題不難的，隻是我需要用一個公式，看幾道例題，楚楚你等一等。”
葉楚楚見他忙著在教輔上翻例題，驀然生出了幾分心虛，她竟然拿初中的題目去欺負小學生，確實不怎麽厚道。
可沒等葉楚楚譴責完自己，葉之衡就捧著答案找過來，一板一眼的給她講題，還講得很有道理……？
葉楚楚厚著臉皮把作業往他那邊挪去，小聲提議道：“要不你幫我寫作業？”
葉小臭臭：？不，這不符合他的信仰和理念。
“一次一百塊，現金轉賬皆可。”
“……”一百塊！！！
慘遭金錢羞辱的葉小臭臭勃然大怒，忿忿道：“我可是競賽冠軍，一百塊也太少了，楚楚你真小氣，霍正驊還給我開價二百塊呢！”
但是他沒有答應，他就是要看霍正驊每天寫不完作業，被霍阿姨霍叔叔以及班主任聯合教育的場景。
“那你要先試做，我得看看質量，如果質量不過關，我可不會付錢，”葉楚楚把習題冊推到他跟前，“就寫兩頁，十道題。”
葉之衡輕哼一聲，拿過習題冊埋頭苦算，吭哧吭哧幫她算完了十道題，小臉上滿是得意和驕傲。
望著草稿紙上整齊又清楚的算式，葉楚楚“嘖”了一聲：“勉強過關，但是我這次的作業寫完啦，沒什麽好給你寫的，下次再說。”
葉之衡：“……”
好像有哪裏不太對的樣子？
傍晚吃飯時，別墅中的氣氛已經緩和了許多，吳嬋娟上下打量著葉楚楚，仍然不敢相信這就是她的女兒。
在她的印象中，她的確隻生育過一次沒錯，可葉楚楚的容貌似乎有她和葉安的幾分影子，這到處是怎麽回事兒？
葉安看向她的眼神中帶著警告，吳嬋娟隻得收回目光，望著葉之衡說道：“之衡，明天媽媽帶你去遊樂場玩好不好？爸爸工作很忙吧，是不是很少帶你出去？”
葉之衡看了眼葉安，說：“沒有，爸爸工作沒有很忙。”
“那明天你要不要跟媽媽一起去遊樂場？”吳嬋娟給他夾了塊糖醋排骨，笑著問道，“這些年，媽媽在外麵很想你。”
葉之衡盯著碗裏那塊排骨，又悄悄瞥了眼楚楚麵前的空碗，心裏不是很舒服。
“楚楚呢，你不打算帶楚楚一起去嗎？”葉之衡夾了塊更大的排骨送到楚楚碗裏，想了想，又給葉安夾了一塊。
吳嬋娟聽他提起葉楚楚，臉色不是很好看，她想直接點名葉楚楚的身份，但看到葉安眼底的警告，並不敢在他麵前多說，索性找了借口：“楚楚她是小明星，出去玩不太方便。”
葉楚楚戳了下碗裏的米飯，沒吭聲，她能很明顯的感覺到吳嬋娟對她的不喜，饒是心中勸自己不要太在意，畢竟她對於吳嬋娟來說，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孩子，可她心底依舊有些說不出的難過。
她一直所期盼的媽媽，就是她嗎？
“我也是小明星，出去不方便，也不要去什麽遊樂場了，我要跟楚楚一起在家寫作業，”葉之衡低著頭，說道，“你們去忙吧，不要總是打擾我跟楚楚。”
吳嬋娟被噎了下，莫名有些不爽，她緩了緩心神，說道：“之衡，媽媽回來就是想看看你，你難道就不想跟媽媽一起出去玩嗎？”
葉之衡搖搖頭，碗裏的排骨沒動，飯也沒吃多少，就放下筷子，說道：“我吃好了，楚楚，我們去找霍正驊吧。”
葉楚楚也沒什麽食欲，索性也跟著起身：“爸，我們去隔壁看看，霍正深說找我有事。”
“行，”葉安頷首，輕聲安慰道，“等過幾日挑個時間，爸帶你們一起去迪士尼，咱們也有一段時間沒去玩了，楚楚，你剛好問問正驊他們想不想去。”
兩家的孩子同齡，又是鄰居，雖無多少業務往來，但關係也頗為親近，尋常有什麽娛樂活動都是兩家一起行動，孩子們也玩得熱鬧。
吳嬋娟見他們似乎早已習慣這種安排，眉頭緊蹙：“二哥，你怎麽能讓之衡跟他們攪在一起呢？我聽說霍家大兒子是病秧子，有早夭之相，連國外的教授都沒查出來是什麽病症，萬一傳染怎麽辦？”
葉安冷淡的瞥向她：“你說晚了，他們從小玩到大，連吃飯都在一起，如果這病傳染，之衡活不到現在。”
“二哥，我……”
葉安打斷她：“之衡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已經讓管家對我們的關係做了澄清，你還是好好想想該怎麽向那個人交代吧。”
吳嬋娟臉色微變，剛要開口就見葉安吃完起身，頭也不回的上樓。
與此同時，隨著視頻的不斷擴散，正主遲遲沒有站出來回應，網絡上的猜測也越來越離譜，有些人甚至已經蓋棺定論，認定葉安出軌，正在商議離婚事宜，葉氏集團的股票必定會受到影響。
“除了這個可能，我想不到其他遲遲不回應的原因，如果是這樣的話，大家還是小心點兒吧，別賠得底褲都掉了！”
“如果是出軌的話，那楚楚子和衡衡子該多麽傷心呀，希望葉爸爸別犯傻。”
“沒準人家隻是犯了一個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大家別揪住不放，上層圈子本來就亂，有幾個女人不算什麽稀罕事。”
“難以接受，等一個回應，希望葉安不要讓大家失望……”
正在輿論幾乎一邊倒的時候，向來很少發微博的葉安發出了澄清，被幾百個營銷號火速轉發，沒多久就鬧上了熱搜。
“@葉氏_葉安：是前妻，已離婚多年，無感情糾葛，有空吃瓜不如去看電影#攝魂記#”
吃瓜網友火速就位，並用一連串的問號表達了自己的情緒，你澄清就澄清，為什麽突然間就成了前妻？！
這跟他們腦補的劇本不太一樣！！！
“臥|槽臥|槽，啥時候離婚了？還離婚多年？！我腦子懵了！”
“前妻？？？？？我的媽，葉爸爸你認真的嗎？為什麽是前妻？是不是楚楚子的媽！我暈了！”
“看葉爸爸年紀似乎也不大，應該不會有別人了吧？但是，都兩個孩子了，為什麽想不開！我暈了，前妻？”
“營銷號真是想恰飯想瘋了，一群狗東西，讓人家不得不曝光家庭生活，非要讓兩個小朋友受到傷害才行嗎？”
“無語啊，送前妻去酒店而不是回家有什麽不對嗎？楚楚子真是慘，好不容易有部作品上映，取得成績不錯，結果被狗仔盯著家裏人吸血！”
與此同時，不少網友翻出舊時的綜藝節目，從中發現了些許痕跡，葉之衡和葉楚楚從頭到尾都沒提過一句關於媽媽的事，對實習媽媽連雙玉的感情也算不上深刻。
僅有的一段談話，是許明月在跟吳曉琴鬧別扭後，提及父母是否合格時，葉楚楚向葉之衡保證過，說媽媽一定會回來。
而這段談話並沒有剪輯到視頻中，即便有不少聽到的直播觀眾，也隻當是她說錯了，不小心將爸爸說成了媽媽，從沒想過兩個小朋友的媽媽亦不在身邊。
“我懷疑當時媽媽就不在，從小依賴父母的孩子，哪怕隻有一方，也不可能像小臭臭那麽獨立，他也沒喊連雙玉媽媽，隻喊了阿姨。”
“簡直一個爆哭，心疼兩個寶貝嗚嗚嗚，大人也太不負責了！”
“視頻裏女人的衣服和行李箱都是v國的一個牌子，算是小眾奢侈品，她很有可能是剛從國外回來，估計也很少見兩個寶貝，想想就心疼。”
“嗚嗚嗚，不需要爸爸媽媽，姐姐弟弟就已經很好嗑了，寶貝們要快樂！”
“對呀，寶貝們要快樂，不要受爸爸媽媽的影響……”
隨著這件事的發酵，葉氏受影響的股價有所回升，而葉遠明趁著澄清的機會，把早已擬好的律師函遞到了幾個跳得很歡的營銷號麵前，打算殺雞儆猴。
“嗯，我爭取早點兒回去，”吳嬋娟語氣溫柔，笑著安撫道，“放心，不會耽誤太久的，你要記得按時吃飯，別太忙碌。”
電話裏斷斷續續又傳出些許聲音，吳嬋娟一一笑著應下，掛斷電話才鬆了口氣。
外麵夜色清冷，別墅中異常安靜，葉安推開書房的門，慢吞吞的下樓，吳嬋娟轉過身，突然說道：“二哥，我想帶之衡出國。”
葉安驟然停下腳步，目光冰冷：“你當初可不是這麽說的，吳嬋娟，我勸你最好死了這條心，我不會答應，更不可能讓之衡去冒險。”
“二哥，你別誤會，我隻是帶他過去生活一段時間，等他長大後，我會把他送回來，”吳嬋娟放緩了聲音，“我知道你不想讓他冒險，可我是他媽媽，怎麽可能害他？他的安全你放心。”
“我不放心，也不會鬆口，”葉安深吸一口氣，臉色卻越來越冷，“他是我兒子，隻能在華夏，以後也會繼承葉氏，但這些，跟你，跟那個男人，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你別想打他們的主意！”
吳嬋娟臉色不大好看，想起此行的目的，心情越發沉重：“二哥，他身體不太好，這些年受過不少傷，醫生說可能，可能不太容易有孩子，他手裏那麽大攤子，總需要一個繼承人……”
葉安氣極而笑，眼底劃過一抹森然：“這就是你回國的原因？你還真是……真是一如既往的惡心，當年你說走就走，迫不及待的離婚，丟下之衡，現在又說要帶走他？”
“吳嬋娟，你把我當成什麽？又把之衡當成什麽？玩具嗎？！”
吳嬋娟心底慌亂，連忙解釋道：“二哥，我沒有這個意思，我隻是覺得之衡出國可能會有更好的發展空間，想來問問他……他已經年紀不小了，二哥，不管你怎麽想，總該讓我問問之衡，讓他自己拿主意吧？”
葉安揉了揉發脹的眉心，轉身說道：“他不會跟你出國，去收拾東西吧，明天我送你離開h市，永遠不要再回來。”
“二哥，我不走，我不能走！”吳嬋娟大聲說道，“之衡是我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來的，你不能阻止我接近他，如果他想出國，你也不能阻攔！”
葉安已經拿了牛奶上樓，“嘭”的一聲關上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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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別墅，書房中。
霍正驊在三雙眼睛的注視下，身體僵硬，表情恐慌，似乎每次動筆都是一次生死線上的折磨。
他想不明白，為什麽楚楚姐、親哥哥，以及之衡，放著那麽多事情不做，偏偏喜歡盯著他寫作業，寫錯了還要被輪番教導指正。
霍正驊頗為心酸的讀題，動筆，剛寫完兩個數字，就聽葉之衡說道：“錯了，不是用乘法，應該用除法……”
葉楚楚：“列等式前要記得估算值，乘法跟除法差別可大了。”
霍正深：“你可以設置方程式，用未知數x代替答案，繼續列乘法，待會兒再解開方程式，這不難吧？你為什麽三次了還不會？”
葉之衡：“對呀，你為什麽寫了三次還不會？肯定是沒有用心！”
霍正深：“再不用心，下次可就考不及格了，到時候爸媽罵你可別哭，哭了也沒人分給你零花錢。”
“……”
霍正驊：瑟瑟發抖，不敢下筆。
但有三座大山壓在頭頂上，霍正驊也從中悄悄發現了秘密，每次遇到選擇題時，總是能輕易得出答案。
葉之衡：“怎麽能選a呢？”
葉楚楚：“b也不對啊！”
霍正深：“d一看就是錯誤答案，你怎麽選的？”
霍正驊：哦，原來選c！
正確答案√！
盯著學渣弟弟寫了好一會兒作業，霍正深才看向身邊的葉楚楚，開口說道：“楚楚，我有件東西想給你。”
葉楚楚愣了下，隨著霍正深出門，來到他的房間。
或許是因為常生病的緣故，他的房間線條冷硬，裝修大多是黑白二色，根本不像是少年的房間，反倒跟葉安的臥室似的。
“這是什麽？”葉楚楚接過信封，打量著上麵精致又漂亮的紋路，以及邊緣處印著的卡通小貓咪裝飾，沒忍住揭開了封口。
霍正深把這封東西遞出去就已經耗盡了勇氣，可萬萬沒想到葉楚楚竟然當著他的麵，直接打開了信封！
那可是遺書！是他琢磨了好幾天，謄寫了數個版本才定稿，留給她以後看的遺書！
霍正深一時不知道是給人送遺書出其不意，還是讓人當著麵看遺書更驚世駭俗，慌亂之下連心緒都亂掉，沒來得及解釋，就見葉楚楚打開了信紙。
霍正深：“……”
有些人注定在死前，要經曆一次更為恐怖的社死。
葉楚楚盯著上麵的“遺書”兩個字，竟有幾分不敢認，什麽遺書會寫在這麽漂亮的信紙上？況且這種信紙風格，倒是跟她收過的情書差不多。
等看清上麵的內容，葉楚楚一時不知該替他難過還是該無情嘲笑，她盯著上麵的密碼，咽了下口水，小聲說道：“霍正深，人死後信用卡肯定不能用了，你留給我賬號密碼，還不如直接轉賬呢。”
霍正深目光遊移著不敢搭話，可見她似乎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心上，又忍不住失落起來，隻抿唇應了聲。
“我是認真的，”他掐算著原來越近的日期，目光低垂，“楚楚，也許你不信，可我知道我恐怕撐不了多久了，想提前做好準備，跟你們好好告別。”
“謝謝你這些年的照顧，如果不是遇上你，我恐怕還躺在病床上，或許說出來有些荒唐，可是跟在你身邊，我的身體的確會好受一些。
“如果我死了，你也不要太難過，你在演員這條路上很有天賦，要堅持走下去，我相信你以後一定可以變得很厲害，還有之衡，他那麽聰明，也許真會像你所希望的那樣，考上最好的大學，成為很優秀的人才……
“正驊他其實也不傻，隻是這些年爸媽的心思一直沒在他身上，等我離開後，他一定也能成為很厲害的人，繼承霍家……”
葉楚楚聽他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好像是要徹底把身後事交代清楚一樣，她止不住想起上一世的人生。
霍正驊的確會成為很厲害的人，繼承霍家，在生意場上很有手腕，葉之衡將來的成就也不會差，可霍正深卻根本沒機會看到這一切。
他的時光永遠停在了十二歲，懷著對未來的期盼與猜測，永遠得不到答案。
“會的，”葉楚楚低下頭，杏眼溫柔，“他們都會很厲害，還有你，霍正深，你將來也一定很厲害。”
“我……”霍正深欲言又止，沉默著移開視線。
葉楚楚輕笑一聲，抬手拍拍他的肩，語氣散漫：“放心吧，有我在，你肯定死不了，你難道不想看著他們長大，不想看我的下一部電影嗎？”
霍正深彎唇，眉眼柔和：“如果有可能的話，我當然想。”
他從來不知道長大是什麽滋味，漫長冗雜的記憶裏，永遠都是一眼望不到底的白色，而今經曆種種，所增添的鮮活與快樂，已讓他十分滿足。
“放心啦，肯定可以。”葉楚楚再次保證道。
霍正深失笑，目光久久的落在葉楚楚身上，未曾移開，葉楚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連忙移開視線：“你別不信，我說真的。”
“楚楚的話，我肯定相信，”霍正深唇畔染上一絲笑意，“到那時候，如果這些都用不上，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
葉楚楚眨了下眼睛：“那到時候，我也有個秘密要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