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靖雲抵達西北時,西北軍正準備拔營迎戰,看到錦衣衛暴力闖營,將士們敢怒不敢言。


    鎮遠侯得到消息趕來,歎了口氣,問:“淩指揮使終於到了,不過沒時間跟您解釋了,敵軍已然至三百裏開外,目標應該是韓城,大軍正要開拔應戰。”


    淩靖雲朝他拱拱手,大聲說:“消息本使在路上就知道了,此次就與侯爺一同過去抗敵吧。”


    鎮遠侯此時最怕朝廷來的人不明事理,如果非要在此時說什麽談和不戰,那他可能會拔刀殺人,雖然他應該打不過淩靖雲,但淩靖雲的反應讓他很滿意,不管皇上做什麽決定,事到如此,他們都得先去會一會敵軍。


    三百裏路不算近,大軍疾行,第一批騎兵在夜裏抵達,人馬疲憊,連城門都沒進直接在城門外紮營休息。


    守了一夜,第二日清晨後方大軍抵達,西北軍才進城休息,不過片刻,地麵就傳來了震動聲,那是千軍萬馬踩踏的聲音,每一下都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父親,真要打嗎?”曹世子手裏握緊長槍,目光炯炯地盯著遠處,天空飄起了大雪,白色的雪的世界裏,敵軍穿著黑色鎧甲在白色的天地中格外顯眼,如雷般的喊殺聲讓人心頭發涼,仿佛遇見了宛如一群餓極的鬣狗。


    “聽說北境的雪下了一個月了,蒙古那邊還發了瘟疫,病死了大批的牛羊,這場瘟疫在草原一路蔓延開來,所以韃靼一提起聯軍南下,幾家想都沒想就同意了。”鎮遠侯給淩靖雲解釋說。


    淩靖雲早知道了這個消息,不鹹不淡地回答:“人都要餓死了哪裏還顧得上其他,這場仗比起幾年前的更難打,這一點侯爺心裏有數。”


    “是啊,可是底下的將領不這麽認為,咱們能贏一次就能贏第二次,將士們都等著上陣殺敵建功立業呢。”


    “但更多的將士最終隻能馬革裹屍。”


    “那是屬於將士的最高榮譽。”


    淩靖雲回頭看著他,認真嚴肅地說:“不,皇上的意思,他更希望看到將士們與百姓平安喜樂。”


    “嗬嗬,這個美好的願望誰不想要?可也得對方配合才行啊,局勢你也看到了,不打不行啊。”鎮遠侯歎息道。


    “侯爺,可否給本使一次做使臣的機會?”


    “你要做什麽?”


    淩靖雲朝他挑挑眉,笑著說:“當然是先禮後兵,本使是帶著皇命來的。”


    “你……”


    “您放心,生死本使自己負責,不會拖累侯爺的,侯爺的安排可以繼續進行。”淩靖雲說完後,從十幾丈高的城牆上飛躍而下,一柄長槍插在身旁的雪地裏,身後城門開了一道小門,一車隊緩緩出行,並排立在城門外。


    城樓上,不少將領狐疑地問:“他這是想做什麽?”


    “那車上的是糧食吧?淩靖雲瘋了,他要給敵軍送糧嗎?”


    曹世子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冷靜!先看看淩指揮使做什麽,別急,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去!”


    敵軍靠近,在離淩靖雲一裏的位置停下,然後一匹馬從人群中馳騁而出,眨眼就到了淩靖雲跟前,雙方一高一矮對峙著。


    風呼嘯地刮著,大家聽不到他們在談什麽,隻見淩靖雲說了幾句話後,那將領目露貪婪之色盯著那幾車糧食,隨後不知道說了什麽,騎著馬返回陣營中。


    又過了片刻,一輛戰車開過來,幾十名高大的侍衛隨行護著,車上站著一個身材健碩滿臉胡子的中年壯漢。


    “是蒙古王!”


    “看來這次蒙古大軍才是主力。”


    兩人又說了許久的話,幾次對方都要動手了,他們的錦衣衛指揮使大人依舊抱著雙手淡然閑適地說著話,仿佛對麵站著的不是千軍萬馬而是一片風景。


    淩靖雲從對方臉上看出了心動與猶豫,笑了笑,“這是一筆公平公正的買賣,談不上誰吃虧誰穩賺,要不要做這筆買賣就看你如何選擇了,如果你執意要入我大晉領土,那我大晉奉陪到底,西北軍也許一時防不住你們,但還有數十萬大軍正往這邊馳援,就看你們這些烏合之眾能齊心協力到何時。”


    “本王為何要信你?你們拿得出那麽多糧食?”


    淩靖雲掏出一份手書遞給他,“這是我皇的親筆書函,一言九鼎,可昭告天下,這種關乎數十萬人性命的事情豈可兒戲?”


    蒙古王最終還是心動了,拿著手書返回隊伍內,沒多久,敵軍就收緊了兩側大軍,在城外紮營了。


    “這是怎麽回事?”


    淩靖雲回到城樓上,將事情經過告知鎮遠侯,然後說:“談判不是本使的專長,接下來的事情交給徐知州,這是皇上的旨意。”


    徐柏宴一直在負責後勤的事情,聽到淩靖雲尋他,嘴裏咬著一塊餅就來了,聽到事情的經過也沒意外,他早一步已經接到皇上的密旨了。


    他狠狠咬下一口幹硬的餅子,眺望著遠處的敵營,低聲說:“若是沈大人在就好了,談買賣他最拿手,下官就怕做不好。”


    “徐大人不要妄自菲薄,你的能力大家都看在眼裏,盡管放手一搏,最不濟還有將士們在,一定會守住大晉的每一寸土地!”


    過了一個時辰,蒙古王與其他幾族的首領一齊來到城下,進城是不可能進的,雙方便在城樓下搭了個大帳篷,守衛裏三層外三層,雙方對峙著,哪方一有異動,誰也逃不出去。


    淩靖雲親自護送徐柏宴下去,這場談判進行了三天三夜,買賣數額太大了,又是關乎著名族存亡的大事,沒人敢不上心。


    第三天,大家幾乎商議好的時候,長安突然送了一份密函來,淩靖雲接了,看完後隻覺得這個提議一定又是沈嘉做的,他竟然提出可以在兩廣接收十萬異族災民,保他們在大晉能穿暖能吃飽飯,隻需要付出一日五個時辰的勞動。


    “這是我大晉兩廣布政使沈大人的提議,皇上許可,依舊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承諾,要不要讓族人南遷就看你們自己的選擇,不強迫。”


    瓦刺派來的是一名中年將領,緊張地搓著手,問:“我們的族人去了你大晉的地盤豈不是任由宰割?”


    徐柏宴斥責道:“我大晉乃泱泱大國,禮儀之邦,豈會做出爾反爾之事?若是爾等不信任我們,不同意便是了,難道我們會嫌自己的土地太多,糧食太多?不過是我皇與沈大人悲憫天人,心地善良罷了。”


    “十萬人……若是這十萬都是老弱病殘呢?”蒙古王冷哼道。


    徐柏宴仔細看完密函,雖然心中不解,但還是開口回答:“隻要他們能安全走到南方便可,若是病死在路上可別怪我大晉虐待你們的族人。”


    大晉的將領與官員忍不住低聲交談起來,“這位沈大人才是瘋子吧,怎可答應如此荒唐的事情?十萬壯年拉去可以替他們做許多事情,若全是老弱病殘,帶過去不就是累贅了?”


    “聽說這位沈大人最關心百姓,也許真是心地善良吧。”


    “嗬!”


    一聽可以是這樣挑人,沒有誰不樂意,太老太弱的也就罷了,送出去也走不到目的地,浪費名額,但要挑出幾萬合適的人選還是很容易了,少了這幾萬張嘴,可以省下多少糧食。


    “這些人以後我們可以接回來嗎?”


    徐柏宴又仔細研讀了一遍密函,皺著眉回答:“可以,隻要他們願意,但最少要在大晉勞動五年,五年後去留隨意,五年後,他們願意留下的可以成為大晉子民,享有與普通百姓一樣的待遇。”


    “哈,這位沈大人真的是在做善事吧,菩薩心腸啊。”大晉這邊的官員可都不讚同了,哪有對敵人是這樣的待遇的,養著不算,養好了再還回去?


    “好!好!好!”蒙古王拍手大笑,“這樣很公平!隻要半個月內能將糧食運過來,我軍立即撤退。”


    “不用等半個月,十天之內,糧食即可送到,各位大王與將軍還是盡快安排人回去準備錢財吧,得了病的牲畜我們可不要,不過我皇慈悲,此次還送了十幾名大夫過來,會盡快幫你們找出瘟疫的原因和治療方法,所需藥材你們自己準備,可否?”


    “這……”這回眾人笑不出來了,糧食買賣是公平交易,人口遷徙對方也是有利可圖,算是公平交換,可是這大夫可真的就是純粹來幫忙的了,眾所周知,他們草原上信奉的都是天神大巫,小病小痛能解決,遇上瘟疫就束手無策了,這段時日,他們每個族獻祭的牲畜和活人都不知多少了,卻無法阻止瘟疫的蔓延。


    “當然,如果你們覺得冒犯了你們的族人,我們可以收回。”


    “不不,隻是僅僅十幾名大夫會不會太少了?”瓦刺的將領急忙反駁。


    “據太醫院分析,草原上蔓延的瘟疫是同一種,也就是說,隻需要專門針對一處即可,待藥方研製出來了,再給其他地方送去便是。”


    話雖這麽說,草原那麽大,從東到西騎快馬也得好幾天,病情耽擱一天得死多少畜牲?幾位首領相互對視了一眼,心中計較起來,暗暗決定要將大晉的大夫留在自己族內。


    淩靖雲低頭挑眉,再抬頭時表情平靜地說:“既然都談妥了,那簽契約吧,雖然契約對各位來說就跟廢紙似的,但我大晉乃禮儀之邦,重規矩的,隻要你們不反悔,我們也一定按契約辦事,否則,便一戰到底便是。”


    “不敢不敢。”


    五天後,運送糧食的車隊綿延入草原,數量之大令異族人垂涎不已,恨不得立即扛起大刀直接搶了。


    “毀約就毀約吧,咱們又不是第一次了,如此多的糧食,足夠我們過兩年了。”韃靼的將士虎視眈眈地盯著糧車。


    “別傻了,大晉人最奸猾,會想不到這一點?你想想,若是我們動了兵,其他幾族會不動?到時候搶來的糧食歸誰?怎麽分?是不是還得內部打一場?等我們都內耗的差不多了,大晉再一舉出兵,咱們全都得完蛋。”


    “真是惡毒啊,難怪他們如此好心賣糧,可見是把後路都想好了,談成了,他們不費一兵一卒就保住了城池,談不成還能坐收什麽來著?”


    “坐收漁翁之利!”


    “對對!”


    “得了,趕緊去接糧食,將士們餓的都快啃地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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