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出了玉井坊在大街上拐了個彎,趙璋又得到了新消息,改道去了皇宮門口,等兩人站在宮門口時就遠遠看到太後一行的隊伍進入視線。


    趙庭暗暗鬆了口氣,將胸口裏的紅包往裏頭塞了塞,他還沒來得及打開看,可惜現在場合不對他不敢拿出來。


    “咳,走吧,記得回宮後好好陪陪你皇祖母。”趙璋提醒侄兒,兩人跟做了虧心事似的,對了個視線,然後以趙庭弱弱答應下來告終。


    等隊伍來到宮門口,宮女扶著太後與長公主下馬車,看到皇帝出宮迎接,太後她老人家臉上也掛上了微笑,忙走過去握住兒子孫子的手,“這麽冷的天還出來幹什麽?在宮裏頭等著就是了。”


    趙璋扶著她去換軟轎,“一點路罷了,許久沒見到母後了,母後身體可好?”


    “好好,溫泉莊子冬日也暖和,若不是你政務太忙,也可以去放鬆放鬆。”


    “那等明年,朕找個時間陪母後去吧。”兩人難得心平氣和地說上幾句話,至少在外人麵前表現出了母慈子孝。


    “對了,怎麽不見皇後?”太後在上轎前掃了一圈四周,發現跟在皇帝身邊的人有些少,而本應該來迎接她的皇後則不見人影。


    趙璋並未與魏錦容約好,找個借口說:“皇後在準備今夜的除夕宴,您突然說要回宮,她怕禦膳房辦不妥當,在那兒盯著呢。”


    太後點點頭,“她倒是個麵麵俱到的,是個難得的好女子,皇上也應該多與她親近親近,人啊,相處久了就有感情了。”


    “您說的是。”趙璋並未反駁,更不會在這個時候和她提自己的心上人。


    轎子一路抬進後宮,入了慈寧宮後,太後由宮女太監服侍著去洗漱更衣,大殿裏長公主則與皇帝麵對麵坐著,氣氛凝滯,送茶水進來的宮女大氣都不敢出。


    趙璋喝了一口茶水,將杯子重重放下,驚得在場的下人紛紛跪下。


    長公主動作一頓,抬起頭擠出笑容問:“皇上這是怎麽了?難道是因為我與母後突然回來而不高興?”


    趙璋彈了彈衣擺,冷笑道:“算起來,朕與皇姐也是一起長大的,感情深厚,也就幾年不見罷了,朕怎麽覺得皇姐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這話怎麽說的?難道是皇姐哪裏做得不對?”


    趙璋沒有正麵回答,而是說:“今日是家宴,不如朕派人請高荀入宮一起過年如何?他一個人孤身在京,你想必也是掛念他的。”


    有那麽一瞬間,長公主以為皇帝是發現了她對高荀的心思,可怎麽會呢?自己一直恪守禮節,並未出格,不過是心中的念想罷了。


    她扶了下發簪,搖頭拒絕:“還是不必了吧,他畢竟是外人,且宮裏規矩多,他來了也不安心。”


    “是麽?皇姐出城後可有與他聯係過?”


    “有寫過幾次家書,怎麽了?”


    “幾次?”


    “兩……三次吧,皇上,可是高荀做錯了什麽?”長公主突然反應過來,也許皇上是因為高荀做錯了事遷怒她,但高荀做的事能與她扯上關係的也隻有與沈嘉有關的了。


    可她確實不知道高荀做了些什麽,總不能沈嘉近來的那些事情是高荀做的吧?


    “怎麽會?他乃世家出身,為人處世自有一番風度,朕是見他最近與幾家人走的近,但又有些避諱的樣子,想著他孤身在京,沒有女眷操持內務,想給他物色個門當戶對的女子為妻,不知皇姐可知他中意什麽樣的女子?”趙璋想,既然沈嘉說高荀心悅他,那總得先斷了他的念頭才好。


    長公主神色大變,“這……皇上怎麽會突然關心起這個?高荀的親事高家自有主意,您插手的話隻怕弄巧成拙。”


    趙璋仔細審視著她的表情和眼神,突然有些奇怪的念頭,皇姐對這個小叔子也太在乎了些,從將他調入京城到他的日常生活,長公主都過分關注了些。


    他靈機一動,看到太後走出來的身影時說:“朕不會亂點鴛鴦譜,等過幾日宮宴時讓皇後選出幾個門當戶對的女子,畫出畫像送到河西高家,讓高家人自己挑就是了,朕不過是想賜婚於他,既然來到長安,朕總要有所表示。”


    太後聽到這句話心裏安慰了些,心想:可見皇上還是關心長姐的,為了彌補她與高家的關係就恩賜高荀,如此一來,高家也能記著長公主的好。


    長公主嘴唇動了動,沒有理由說出反對的話,趙璋笑了笑,“那就如此說定了。”


    晚飯吃的安安靜靜,宮裏的規矩大,趙璋從小就被教育食不言寢不語,但這樣的氛圍一點也不溫馨,他隨意動了幾筷子就飽了。


    飯後,皇後安排了歌舞雅樂,等到子時,皇帝會登上皇城城樓,點燃煙火,慶賀新年。


    沈家的熱鬧還在繼續,中午那餐吃的過於豐盛,加上大家都飲了酒,晚膳廚房隻包了餃子送上桌,大家吃幾個意思一下。


    等食物撤下去,下人們送上茶水點心,又往屋裏添了幾盆炭,一家人圍著桌子,打牌的打牌,說話的說話,好不熱鬧。


    “兩位姐夫隨我來。”沈嘉站起身,對兩位姐夫說道。


    楊森和賈聽風對視一眼,知道拒絕不了,隻好視死如歸地跟著沈嘉走了。


    沈嘉帶他們去了外院的書房,何彥先一步將書房暖好了,還泡了好茶,給兩位姑爺倒上,“兩位姑爺可有口福了,這茶葉可是皇上賞賜給我們老爺的,聽說是從福建送來的貢品,一年隻有一斤。”


    楊森一直知道沈嘉受聖寵,否則升官不會跟飛升似的,忙恭維道:“還是嘉嘉有本事,姐夫就借這杯茶祝你前程似錦、官運亨通。”


    賈聽風嘴巴更笨些,但也不是呆頭呆腦的笨頭鵝,忙跟著一起給沈嘉敬茶,“一直沒好好謝過嘉嘉推薦我去國子監,你放心,我一直很用功,進步甚大,幾位老師都說明年可以下場試一試。”


    “那就好,國子監內集中了全大晉最有才華的夫子,能沉下心來學習必定受益匪淺,就算將來你不想走科舉的路也可以學到不少東西,但國子監裏也有部分靠家世入學的監生,若是他們欺負你也可與我說。”


    賈聽風這樣的家世背景,突然走後門進了國子監,自然是有人看不過眼的,言語上的欺辱在所難免,他最初也羞惱過,但時間長了,大家得知他是沈嘉的姐夫,對他的態度就好了許多,甚至拐彎抹角地來巴結他的人也不少。


    楊森與賈聽風同時起身,朝沈嘉做了個揖,慎重地道了謝,他們二人都受沈嘉幫助良多,隻要良心還在,都該記恩。


    沈嘉受了他們的禮,平靜地說:“張祿的事情不知道你們了解多少,今日咱們就把話說開,我這人護短,但也講理,如果是姐姐們做錯了事,我定是站你們那邊的,但如果你們做出對不起家姐的事……我沈嘉不會拿你們如何,但婚姻是結兩姓之好,夫妻是要同心同結白頭偕老的,就算沒有夫妻之情也該有夫妻之義,如果什麽都沒了,不如橋歸橋路歸路,孩子還小,肯定是要跟母親的,如果孩子大了,那他想跟隨由他們自己選擇,這樣不過分吧?”


    楊森發誓說:“我楊森這輩子一定不會辜負沈菁,如違此誓,天打雷劈,斷子絕孫。”


    沈嘉搖頭,“不用如此,男人的誓言就是鏡花水月,當下看是真的,等鏡子碎了,什麽都不會存在,你們隻要記住四個字,好聚好散,我沈家養得起大歸的姑奶奶。”


    “是是,我會用行動證明的。”


    沈家看他們二人擔驚受怕的模樣,笑了笑,“你們也不要有心理負擔,該怎麽過就怎麽過,張家的事情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所以會鬧成這樣,這其實也是我給大家帶來的麻煩,以後說不定還會有人因為我找你們的麻煩,所以,若是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盡管開口,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個道理希望你們明白。”


    楊森和賈聽風聽完並沒有被冒犯的感覺,反而心裏安定了,他們認識的沈嘉一直都是講道理的,張家也不是那等激進的人家,想來這次是被人算計了。


    “不如我們去勸一勸張祿吧,他們肯定還不知道自己上當受騙了,要是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將來肯定要後悔的。”


    沈嘉不是沒想過去提醒張家的人,不過如今兩家關係緊張,他說什麽對方都不會相信的。


    “去勸一勸也好,聽不聽就在他們自己了。”


    賈聽風平日裏接觸的都是好管閑事的書生,聽到了不少流言,他想起一件事,告訴沈嘉:“昨日與同窗出行時,聽說那自盡獄中的丫鬟是受人指使的,說是有人認得那丫鬟的家人,你可否要找一找她家人問問,也許他們知道什麽。”


    “自然是找過了的,不過對付這樣的人家還真不好下手啊。”那叫銀杏的丫鬟是在京城時采買的,家人為了給兒子娶媳婦兒就將她賣給大戶人家做丫鬟,得到錢財後根本沒在乎過女兒的死活,一問三不知,一動粗就哀嚎,什麽話都敢說,就算錄了口供也是會臨時翻供的。


    沈嘉始終覺得,這件事的突破口在於找到幕後之人,沒有幕後之人推波助瀾,沈家和張家不可能為了兩個孩子大動幹戈。


    如今兩家人之間隔著一條人命,想要收尾就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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