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出來了!”一聲高亢興奮的驚呼打破了會計司的寧靜,這幾日大家埋頭苦幹,屋子裏多數時候都是打算盤的啪啪聲,以及翻閱資料和書寫的沙沙聲,地上到處散落著用廢的草稿紙。


    佐薑毅拿著一張紙跑去找沈嘉,“大人,給,這是最新的數據,應該沒錯了。”


    沈嘉從文案上抬起頭,一雙眼睛發紅,下巴的胡渣也沒時間刮,少了幾分光鮮亮麗,卻莫名讓人覺得沉穩。


    “好,你去休息兩個時辰,順便讓大夥去把飯吃了,可別餓出毛病來。”


    大家並沒有高興地離開,而是讓隨從將飯菜送到門口,有的蹲在門口隨便扒拉幾口,腦子裏還在算剛才演算的數據,有的吃到一半放下食物跑回去將數字填上。


    經曆過這幾次大數據統計,他們其他能幹沒見增長,這算數的本事可是蹭蹭蹭的往上漲,現在再讓他們看普通的賬本,一目十行看完絕對沒問題。


    “還有最後三天了吧,能成嗎?”一名主事蹲在地上抽了兩口水煙,這東西不能帶進屋裏,他隻能在屋外抽幾口,提提神。


    “能吧,不都差不多了嗎?”


    “可這樣算出來的數真的有用?”


    “大人也說了是估算,是預測,肯定與實際有差,但放眼整個大晉,這點誤差其實不算什麽,不過多算幾遍,我發現四川那邊的賬本有問題,怎麽可能一畝地才產幾十斤糧食?”


    “這些以後再告訴大人,估計你報表給大人看一眼,他心裏就有數了。”


    “這倒是,大人打算盤不如我快,但算數是真快,我看過他的稿紙,都是一些看不懂的符號,大人說那是他自己用的數字,看著簡單明了。”


    “這個我知道,好像叫阿拉伯數字,古裏古怪的名字,不過表格上換了這些數字確實非常簡單,但就跟看天書似的,反正我是看不懂。”


    “好了,不說了,吃完幹活去,我手上的數據最遲今晚也能算完了,終於可以回家睡個好覺了。”


    沈嘉確實忙的沒空回家,但家裏每天都會給他送食物送衣服,否則一套官服穿十幾天早就餿了。


    這天傍晚,沈嘉吃完飯在院子裏溜達,門房帶了一名小廝進來,說是來找他的。


    沈嘉見是個生麵孔,剛要發問,對方笑著做了個揖:“沈大人,小人是縣主府上的,替我們縣主給大人送點東西。”


    “送東西?”沈嘉詫異,他和柳嬿婉就見過一次,還是對方光明正大上門拜訪,眼看婚期將近,兩人是不能私下見麵的,也不能互送東西,雖然沈嘉不覺得有什麽。


    “是的,我家縣主聽說大人日夜在衙門操勞,命小人給您送了些消暑的茶包,還有一些耐放的吃食,她請您多保重身體。”


    後頭的官員聽到這裏紛紛起哄道:“大人,真是嫂夫人怕你不愛惜身體特意來關照您的,快收下吧。”


    “嫂夫人肯定是怕您成親那天累得爬不起來迎親,讓您注意身體呢。”


    “這人還沒過門就開始關心未婚夫了,嫂夫人真是賢惠啊。”


    “可不是,我家那位隻管每天送一套官服來,什麽關心的話都沒有。”


    “那怎麽能比,人家是新婚,咱們家那都是老夫老妻了,別說半個月,一年不見也不會想念的。”


    “可別這麽說,我到是有點想念我家婆娘做的燜肉了,天天吃酒樓的飯菜吃的有些漲肚。”


    沈嘉一頭霧水地收下東西,讓他代自己謝過縣主,回頭就對大家說:“那今晚我讓家裏送些家常便飯來,清淡些,想吃什麽可以報來。”


    大家隻是有感而發,並不是真的發牢騷,忙說:“不麻煩了,再堅持堅持就能回去了。”


    “那好,大家加把勁,忙完了給大家放假。”


    大家精神來了,為了美好的假期多加班今天也是甘願的。


    大晉朝的官員每個月三天假,每年也就過年放個十五天長假,其餘時候基本都在忙著,尤其戶部,責任重大,賬冊又多,總有做不完的事情。


    沈嘉又熬了兩天,等看到成果出來的那一刻心情難免有些激動,在信息化年代,這些數據隻要後台聯網就能查到,計算機算法又快又精確,但在這裏,就隻能靠一個個人一點一點的撥弄算盤算出來,一旦錯了就得重來,好幾個官員差點被數據搞瘋了。


    沈嘉最後將總數與曆年的賬冊上的數對過,確認偏差不大才敢往上報,否則就要鬧笑話了。


    從衙門出來,沈嘉覺得連對麵馬路上的兩棵歪脖子樹都格外順眼,也不上馬車了,一路走著回家。


    路上遇到同僚,大家都震驚地看著他,一個個想認不敢認,最後還是通過他的貼身隨從才確認他的身份。


    “沈大人?你這是……”大家同情地看著他,以為沈嘉被這件事打擊的破罐子破摔了,連形象都不要了,這看著可不像是完成任務的樣子啊。


    有人認真一算,嗬,半個月期限已經到了,明天就到了見真章的時候了,到時候沈嘉就要這副模樣上朝嗎?難道是希望皇上看在他勞苦功高的麵子上放他一馬?


    “剛忙完,著急著回家,先不跟兄台多聊了,改日再敘。”沈嘉心神還有些渙散,不想應酬這些官場上的人。


    沈嘉沿著路邊慢慢走著,好幾次差點撞到人,大家見他身上穿著官服都急忙避開,尤其那臉色蒼白,雙目無神的樣子有些嚇人,不敢惹。


    何彥看到路邊有賣燒餅,去買了兩塊給沈嘉,沈嘉聞到香味啃了幾口,問何彥:“我不餓,你買這個做什麽?”


    何彥一本正經地回答:“這是召喚您回人世間,看您這神遊天外的模樣,你知道剛才遇見的那人是誰嗎?”


    “遇見誰了?”沈嘉一臉茫然。


    何彥也不想和他說,又去買了一串糖葫蘆塞給他,“拿著,酸酸甜甜的比較醒神。”


    沈嘉左手拿著燒餅右手拿著糖葫蘆,走到家門口的時候門房差點沒認出他來,好在何彥還是那個何彥,老爺哪怕不修邊幅也依舊是個帥氣的老爺。


    沈嘉一進家門就受到了一家子熱情的招待。


    他從小在家裏就是個寶,如果不是他靈魂裏換了個人,說不定就被這家人寵壞了。


    “不忙,我先去沐浴,身上都臭了。”沈嘉逃回房裏,沒想到沈母追了過來。


    沈母端著一碗參湯等在屏風後,告訴他幾個姐姐親自下廚,準備給勞累的弟弟做一桌美食補補身體。


    “你也真是的,怎麽能接這樣的事情呢,別人都是想法設法把事情往外推,你倒好,居然還上趕著給自己找事情做,要不是你大姐夫聽人提起,我還不知道你這麽逞強呢。


    趕緊洗好了出來,把湯喝了,飯菜也做好了,吃飽了睡一覺,可別把身體搞垮了,還有,不管你心裏樂意不樂意,婚禮當天都得給我精神奕奕地去迎親,把人漂漂亮亮地娶進來,聽到了沒?”


    半晌沒聽到回話,沈母探頭一看,發現沈嘉趴在浴桶上睡著了,眼底的青黑實在明顯,還有那一臉胡渣看著可真是不習慣。


    她走出去喊了兩個小廝來,讓他們把沈嘉抬出來,擦幹身體放床上去睡。


    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沈嘉睜開眼,看到臥室裏有燈光,側頭一看,趙璋就坐在床邊看東西,他咳嗽一聲,問:“皇上什麽時候來的?”


    “昨夜,醒來就起來洗漱吃東西吧,老夫人說你昨天回來就沒過東西。”


    沈嘉睡了一個好覺也覺得餓了,爬起來靠在他身上,看到他手裏拿著的是自己寫好的奏折,笑著問:“這份答卷還滿意嗎?”


    趙璋已經半個月沒看到他了,沈嘉一直住在戶部,他也不可能去戶部找他,昨夜知道他回來了,就想著無論如何也要來看他一眼,結果這一眼就驚呆了,隨之而來的是心疼,然後就再也不想走了。


    趙璋摸了一把他的下巴,紮手,然後推開他的腦袋,“時間不多,趕緊去梳洗,你這個樣子進宮,恐怕滿朝文武都猜測你要自暴自棄了。”


    沈嘉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現在形象不佳,早知道就把密道口鎖了不讓趙璋過來,現在最邋遢的模樣都被他看到了,實在不是個好現象。


    等他打理好,趙璋已經離開了,枕頭邊留了張紙條:“奏折朕先帶走了,回頭見。”


    沈嘉深深吸了一口氣,整理好官服,戴好官帽走出去,三個姐夫居然都來送他,仿佛他這一去就回不來似的。


    “姐夫們這是幹嘛?我隻是去上朝不是去受審的,在家等著便是。”


    賈聽風送他到門口,拱手說:“嘉弟,家裏已經買好了宅子,今天就準備搬了,等過幾天安頓好了就請大家過門暖房,這段時日多謝你的招待。”


    張祿也說:“是啊是啊,麻煩你們太久了,你公務繁忙,我們就不多打擾了,等過幾天一定去家裏聚聚。”


    沈嘉淡淡地笑道:“那是自然。”


    坐在馬車上,何彥突然問了一句:“老爺,兩位姑爺是不是聽到什麽風聲了?之前可沒聽說他們急著搬啊。”


    沈嘉不鹹不淡地說:“這有什麽,房子找好了就搬唄,還能一直住在嶽父家?他們買了哪裏的房子?”


    這何彥知道,跟沈嘉說了兩個地點,沈嘉對長安也不是很熟,並沒有聽說過,想來不是中心的位置。


    不過也能理解,等他們在長安住一段時間就知道長安居大不易,到時候又是否會後悔全家搬來長安呢?


    “聽說兩家人為了能來長安把家都分了,田也賣了,隻剩了一座老宅,這魄力可比咱們家強多了。”


    沈嘉閉上眼睛沒說話,別人家的家事他不會管,隻要別傷害到他姐姐就行,在長安沒什麽不好,自己能關照得到。


    宮裏一如往常,沈嘉入宮的時間不算早,許多大臣已經到了,看到他出現紛紛停下議論,將他從頭掃到尾,仿佛第一次認識他似的。


    楚榮威故意大聲問周擎,“周尚書,沈郎中能來此,想必已經完成任務了吧?”


    周擎當然已經看過奏折了,戶部任何一道折子都不可能越過他上呈,說實話,他有被驚訝到,但他沒細問,具體過程並不了解。


    “嗯。”他簡單地回答了一個字,周圍的大人更好奇了,等鼓聲響,排好隊依次入殿。


    皇上並沒有第一時間談論這件事,就在昨日,邊關傳來急報,說是韃靼內部有些異動,似乎正在召集隊伍,準備對邊境用兵,如果消息是真的,那沈嘉這半個月的數據白做了,因為一旦要備戰,朝廷是不可能減免糧稅的,甚至還會多征一些。


    “西南剛安定下來,北邊又不太平,這天下就沒個安穩的時候。”


    “韃靼人的鐵騎一旦南下,西北邊境又將戰火連天,也不知這一次能否阻攔他們南下的步伐。”


    “何必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韃靼年年南侵,不也年年被趕回草原?”


    大臣們私下的議論並沒有傳入皇帝的耳中,他看完兵部呈上來的折子,這回可不是對付西南那零散的土人,而是擁有牛羊成群,戰馬彪悍的韃靼族,那是大晉最凶險的敵人,一旦正經開戰,整個國家都要被拖進備戰狀態,其他的一切都是小事了。


    他將奏折丟還給兵部尚書,“做的不夠詳細,光一份文字說明怎麽夠,三日之內,朕要看到西北如今的兵力情況以及糧草準備情況。”


    耿尚書跪下接旨,因為急報來的突然,兵部完全沒有準備,因此呈上去的隻是以往修改過的折子,他也知道皇上不會滿意,但三天就要完成,也太難為人了。


    趙璋似乎看出他的為難,輕輕敲著龍椅說:“你若是覺得做不完,可以讓別人來做,朕看戶部沈郎中辦事效率就很可以,他還隻動用了一個會計司,你一個兵部難道比不上一個會計司?”


    耿雲心塞了一下,當即不敢再多說一句,兵部尚書的位置多少人盯著,他不做有無數人來頂上他的位置。


    但他心裏也是不服氣的,他倒要看看,沈嘉半個月到底做出了個什麽來,不過是領著一群會算數的人打打算盤而已,算是什麽本事?


    趙璋又額外關愛了一遍朝中的武將,大晉多年安穩,邊境的戰事也一直都是小打小鬧,鎮遠侯一人就足以應付,因此多年來,朝廷上一直是重文輕武的狀態。


    趙璋登基後雖然也想培養信得過的武將,但武將人才稀缺,且要建功立業非得靠戰功不可,如今在長安榮養的這些武將,要麽年紀太大打不動了,要麽就是閱曆不足,光紙上談兵可沒用。


    趙璋突然想起沈嘉之前辦的臨時學堂,專門教授賬房們如何記賬,那他是否也可以建個臨時學堂教武將們如何用兵打仗呢?


    老將們雖然打不動了,但經驗還在,策論也在,何不讓他們將一身本事傳授給年輕將領,總比稀裏糊塗被拉上戰場強。


    但他也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將自己的本事傳授給外人,尤其是武將,幾乎一脈相承,幾大將軍世家也隨著和平年代而一代不如一代。


    他點了幾位老將的名,說:“幾位愛卿稍後到禦書房,朕有事與你們商議。”


    平日裏能進禦書房的都是文官,老將軍們來上朝幾乎就是來應個卯,打個醬油,順便看看熱鬧,沒想到今天終於輪到他們發揮作用了。


    但他們也有自知之明,若是皇上派他們領軍出戰,這一戰恐怕就是馬革裹屍的下場,但作為軍人,沒人害怕馬革裹屍,反而害怕在紙醉金迷的長安城裏碌碌無為。


    一談起戰爭,朝廷上的氣氛就完全變了,大家首先得保住這個國家才能享受作為官員的權利,否則就是亡國奴了,在這一點上,隻要不是腦子燒壞的人都能分清孰輕孰重。


    曆史上那些為了一己私利而顧國家存亡而不顧的臣子畢竟是少數,而且也多出在昏君的朝廷上,以趙璋的眼光和手段,定然是不允許這樣的蛀蟲存在的。


    一到戰時,鎮遠侯的地位就水漲船高,趙璋再提曹瑞文擔任順天府尹一事基本就沒人反駁了,開玩笑,這種時候還為難人家兒子,這是怕人家在邊關打仗太輕鬆了麽?而且曆朝曆代的皇帝,為了安撫將門都要做點什麽以示恩寵。


    之前後宮裏還有個宋昭儀是宋將軍之女,如果她還在,那麽今日皇後的位置由誰坐就不一定了。


    等朝會快結束的時候,趙璋才讓杜總管將一份厚厚的折子傳遞下去,給各位內閣大臣過目,“這是沈郎中這半個月的成果,愛卿們都看看吧,兵部抄錄一份回去好好參詳參詳,對將來調集糧草會有用處,至於之前朕所說的下調糧稅一事,是朕太草率了,此事再議,不得傳出宮外。”


    大臣們分外好奇,怎麽聽皇上的意思是已經認可了這份數據,到底好在哪裏?


    徐首輔第一個看的,奏折很厚,但文字並不算多,隻在開頭和結尾有長篇幅的文字說明,中間基本是以各種表格組成,甚至還有一些很簡單的圖,看著很醜,但看了解釋又一目了然。


    沈嘉在這次的奏折裏畫了曲線圖和柱形圖,以最簡單的方式對比了近三年十三行省的糧食產量增減變化,不敢說做的有多完美,但絕對是一份非常詳盡有用的數據庫。


    “沈愛卿做的很好,朕對此很滿意,你要什麽賞賜盡管提。”


    眾人還在等徐首輔看完了好欣賞了一下被皇上稱讚的“佳作”,結果徐首輔拿上手半天也沒傳下來,也不知道是寫的太好還是寫的太差。


    沈嘉撩起衣擺跪在大殿中央,先磕了三個頭謝恩,然後說:“啟稟皇上,臣不敢居功,這份數據乃是會計司幾十人集半個月不眠不休合計而成,臣想替他們討個封賞。”


    “你說。”趙璋沒反對。


    “臣想提佐薑毅、高翔、洪英傑為員外郎,其餘人賞銀百兩。”


    吏部左侍郎李大人反駁道:“皇上,此賞賜過重了,這不過是他們分內之事,如果要說辛苦,哪個衙門的人不辛苦?一點小事就要升官就要賞銀,那以後誰還會用心做事?”


    吏部尚書也不讚同:“皇上若是覺得他們有功,可以下旨褒獎一番,賞銀也可以,但百兩過重,嘉獎一個月的俸祿就足以,能的皇上褒獎,已經是對他們最大的恩賜了。”


    其餘大臣也不讚同,實在是沈嘉獅子大開口,如果誰做了點事情就要升官要賞銀,那以後沒好處誰還會盡心辦事?


    趙璋猶豫了一會兒,說:“員外郎的位置是朕給他們留著的,倒也不算在賞賜之內,原本想等到年底考核過後再提拔,既然沈郎中開了口,看在他們盡心辦事的份上,不如就提早幾個月將此事辦了,至於賞銀,就按李侍郎的意思,每人嘉獎一個月的俸祿,各位愛卿覺得如何?”


    大臣們雖然心裏還有些不樂意,但也知道這是討價還價的結果,會計司自建立以來確實做了不少事,有功不賞也不行,何況這是賣沈嘉麵子,不算過分。


    沈嘉見皇帝沒反對這三個人的提拔,連忙磕頭謝恩,之前趙璋說隻給兩個升遷名額,這回能爭取到三個名額就是巨大的收獲。


    而且三個人提拔,空出三個主事名額又可以拿來激勵員工,這一次也不算白辛苦。


    趙璋瞥了一眼他滿足的笑臉,心裏不得勁地想:這點好處就滿足了,還真是不貪心啊,再看站在前麵的這些大臣,哪個不是門生遍布朝野,哪個不是汲汲營營,沈嘉還是太嫩了。


    “好了,那就如此決定,吏部盡量將提拔一事交接好,幾位老將軍隨朕去禦書房,退朝吧。”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朝臣們磕頭,等龍椅上的人離開,他們才起身,然後好幾位官員迅速朝徐首輔圍過去,想看看他手中的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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