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掌院已經先一步抵達了,看到沈府的馬車在一隊禁衛軍的護送下緩緩駛來,悄悄歎了口氣。


    “老爺,您不高興嗎?”隨從低聲問道。


    “倒也不是,不過是有些唏噓罷了,沈嘉升遷的速度太快了,這個年輕人再過幾年連本官也要仰望他了。”


    “不會吧,雖說他現在是五品郎中,可他是狀元出身,就算一步升到五品也不算稀奇,但要繼續往上升哪有那麽容易,尤其四品往上,每一步都走的艱難,他又是如此年紀,皇上就算要破格提拔也會慎重考慮的。”


    “閱曆是差了些,但隻要這一趟差事辦得好,閱曆也就有了,難得的是他不驕不躁,不卑不亢,這樣的年輕人誰不喜歡呢?”


    馬車在秦掌院麵前停下,沈嘉跳下車,跑過來行禮道:“掌院大人久等了,是下官的不是。”


    秦掌院客氣地說:“無礙,是本官早到了,不過這個時節天黑的快,咱們趕緊上路吧。”兩人客氣了一番就各自上了自家的馬車。


    沈嘉也是坐在車上後才發現自家的馬車有些變化,這輛馬車是他升官後買的,內裏布置也是他讓木匠重新定製的,很方便出行,但他隻改造了車廂,並沒有動其他地方,今天出門後卻覺得車子平穩了許多,連馬好像都換了一匹。


    為什麽說好像呢?因為這匹馬跟他之前那匹毛色一樣,身高體重也相近,乍一眼沒看出不同,但氣質這種東西,不僅人有,馬也是有的,反正沈嘉很懷疑他家馬兒被陌生馬魂穿越了。


    直到半路休息的時候,李德昌過來寒暄,他才知道他的馬確實是被換了,還是被禁衛軍偷偷換的,問原因,對方隻說皇上交代的,其餘的一句也沒透露。


    沈嘉今天出門後心裏是有氣的,從他昨天散朝後就沒見過趙璋,自己要遠行了,對方居然沒來送行,當然,皇帝不宜出宮他是能理解的,但讓人帶句話或者帶封信總是可以的吧?


    中午又下起了大雪,越往北,這風雪隻會越大,馬車時常陷在雪地裏寸步難行,到最後,沈嘉和秦掌院一致決定棄車騎馬,總算讓速度快了起來。


    第一站在三天後抵達了,是一個小縣城,因為離長安城較近,這裏的縣令走出來也不比京官氣勢弱多少。


    同一天,護送太後的隊伍也終於抵達了長安,前後五千禁衛軍跟隨,聲勢浩大,引得滿城百姓追著想一睹太後和皇後娘娘的風采。


    趙璋親自在皇宮門口迎接,等看到那兩輛華麗的馬車來到宮門口才走上前去。


    前頭的馬車門打開,兩名大宮女從左右下車,扶著一名貴婦下車,等她腳踏在地上,趙璋忙伸手扶住,替代了一名大宮女的位置,親自扶著太後上到禦攆旁。


    太後神色平靜,看似無喜無悲,但趙璋知道,她此時正憋著一股氣,越是平靜越說明氣狠了,否則也不會見到他一句話也沒說。


    他暗暗歎了口氣,先出聲說:“母後先回寢宮休息,朕晚上安排了宮宴,給母後接風洗塵。”


    太後已經坐上了禦攆,淡淡地瞥了趙璋一眼,“不必了,哀家累了,這後宮小貓三兩隻,算哪門子宮宴?皇上明日再來請安吧。”說完揮揮手讓人起轎,閉上眼睛不再理會趙璋。


    趙璋挑挑眉,心裏有些難過,但因為早有準備也沒失態,等太後的儀仗入宮,他才對後麵趕上來的準皇後說:“這段時日勞煩你照顧母後,趕緊回宮休息吧,立後大典定在本月初十,稍後會有內務府和禮部的人找你商議此事。”


    魏錦容屈膝行禮,笑靨如花,“皇上言重了,小湯山上風景如畫,又日日有溫泉泡著,一點也不累,臣妾先回宮休整一番,稍後找您說話。”


    趙璋也確實想知道太後這段時間的情況,於是點頭說:“那好,你用過午膳朕再過去。”他伸手虛扶了對方一把,在外人眼裏就像是帝後感情恩愛,難怪魏錦容能獨得皇上寵愛,為她散盡後宮,還直接封她為後。


    這時候,大家早忘了前幾年皇上不進後宮的事情,他們想的是,皇上一定是因為心裏對魏昭儀愛的深沉,不忍心看她受委屈,因此才一視同仁,誰也不臨幸,等解決了後宮裏的其他女人,這才將她放在皇後的位置,椒房獨寵。


    至於宮裏還有一位芳嬪,早在蒲家出事後,這位芳嬪就被大家遺忘了,她這輩子唯一的出路也隻有在冷宮了卻餘生了。


    送走準皇後,趙璋還在宮門口站了一會兒,姚沾過來行禮,與他說了幾句話,“路上還算順利,因為下雪道路難行,所以比預計延遲了一天。”


    “嗯,你去安排吧,李德昌被朕派去北方了,他原有的事情你找個人暫代,另外,將禁衛軍重新審核一遍,不要讓不明身份的人鑽了空子。”


    姚沾也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當即應承下來,同時將淩靖雲的一封書信交給皇帝,“這是淩副指揮使讓微臣轉交的,他找到了一些線索,要晚些時日回來。”


    趙璋將那封信交給杜總管,並不是很在意,他的心思係在了越行越遠的那個人身上,因為心懷愧疚,他連送行都沒去,也不知道對方會如何生氣。


    杜總管顯然猜到了一點他的心思,小聲勸道:“皇上,雪越下越大了,外頭冷,還是先回宮吧,沈大人應該已經到通州了,餓不著冷不著,您放心吧。”


    趙璋瞥了他一眼,“你知道的挺多,朕不過是在想如此大學,北方又得新增多少災民而已。”


    “是是,是老奴自己擔心沈大人。”


    趙璋轉身進宮,他沒坐禦攆,而是步行進宮,靴子在雪地上踩出一個個腳印,憶起當年在保寧府,沈嘉曾說過想到北方看雪,因為蜀州冬天很少下雪,有也是小雪,連地都鋪不滿,沈嘉格外想到北方看看銀裝素裹的世界,如今他是看到了,就不知道是否還有堆雪人打雪仗的心情。


    沈嘉這會兒別說堆雪人打雪仗了,就是看到雪都覺得頭疼的厲害,南方人和北方人對冷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樣的,這時代又沒有暖氣,沈嘉這一路過來早就冷的沒心情計較趙璋的事情了,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早點辦完事情回家貓著,如果再能來幾天假期,那就再巴適不過了。


    “掌院大人一路辛苦了,快先用杯熱茶暖暖身子。”通州的縣令姓王,是個油滑的中年人,沈嘉手上有他的資料,知道他曾經也在翰林院待過,三年觀政期過後才外放到地方做縣令,換了三個地方,依舊還是縣令,隻是離長安越來越近,等這三年結束,想必就能調入長安為官了。


    “這位想必就是今年的狀元郎沈大人吧?久仰大名,如今一見,傳聞不如見麵,可比下官聽說的更加年輕俊朗,這一身氣度真是令人敬仰。”


    “王大人過譽了,沈某不敢當,大人連連政績評優都是上等,素有青天之名,這才令人敬仰。”


    “哈哈,你們二人就不必相互恭維了,都是能力出眾的好官,暇以時日兩人同朝為官再相互熟悉不遲,今日我與沈大人先休息片刻,王縣令把近三年的賬目送來,再將負責糧倉的小吏叫來,本官有話要問。”


    沈嘉他們這一趟來的突然,王大人事先都沒接到通知,自然也就不知道他們的來意,聽到他們要查賬心裏緊張了一下,沒有哪個府衙敢說自己的賬目清清楚楚不怕查的,但緊張歸緊張,還是規規矩矩地應承下來。


    王縣令命人準備了一桌中等的酒席,招待朝廷來的欽差也是一門學問,什麽時候該露富,什麽時候該哭窮,什麽樣的人該供著什麽樣的人該敬著,王縣令也門兒清了。


    沈嘉沒指望一頓飯就能看出什麽來,這三天大多數時候都在路上,寒風刺骨,如今進了暖和的室內,人一下子就鬆懈下來了,連骨頭都懶得動彈,吃了一點飯就到客房休息去了。


    何彥去問下人要了一桶熱水,給沈嘉泡腳擦身體,出門在外想天天洗澡是不可能了,但泡一泡腳也會舒服很多。


    “少爺睡一覺吧,等秦掌院那邊有動靜了我再來喊您。”


    沈嘉擺擺手,說:“你也去睡一覺,你年紀還小,這一路太辛苦了,回去也泡個腳,把裏裏外外的衣服換一套,一定要注意保暖,秦掌院年紀大了,肯定沒那麽快恢複過來的。”


    何彥年紀小反而更耐寒,倒是沒覺得這幾天有多辛苦,但能休息一下也是好的,而且他住的地方就在隔壁,沈嘉有個動靜他就能趕過來,於是點頭道:“行,那少爺您歇著,稍後我再過來。”


    沈嘉倒頭就睡,屋裏有兩個炭盆,床上還放著湯婆子,可比路上住的驛站舒服多了,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等醒來時發現外頭天都暗了。


    人睡得多就有些迷糊,不知今夕是何年,也不知身在何處,隻覺得入眼的都是陌生的環境,之前的舒適感一下子就跑沒了,想繼續躺著也躺不住了。


    起床穿好衣服,沈嘉先巡視了一番這間客房,客房裏的家具有些年頭了,用料也普通,倒是新增的幾樣擺設有些貴重,也不知道是不是王縣令臨時讓人送來的。


    門外響起敲門聲,沈嘉應了聲:“進來。”門被推開,一股寒風破門而入,沈嘉慶幸自己已經穿好衣服了,這樣的寒冷他真是一步也不想踏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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