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虎的表情就要崩了,世界觀受到了衝擊時季憶忽然咧嘴一笑:“算了開玩笑的。”


    魏虎的神色正要舒緩,季憶又說:“樹哥沒入職,不算你同事,估計他也不會唱山歌。”


    這個玩笑到底開完沒有?


    黑漆漆的夜色中,仿佛隱約傳來第三個人的不滿哼聲,魏虎頭皮發麻笑容僵硬,“季哥你是不是逗我,要麽咱們換個地方說話行嗎,在這兒我瘮得慌。”


    他怕今天晚上做夢再次見到老樹精,魏虎怕自己給整出心理陰影來。


    “好吧。”季憶想了想,“那還是委婉一點好了。”


    他把魏虎帶到了民宿二樓。


    二樓裏麵有季憶的房間和趙康健的房間,外加會議室都連在一起,那塊位置客人止步,比較隱秘。


    季憶推開會議室的門,裏頭的員工一起看出來。


    趙康健,方英,熊文,田蜜和毛飛都在,毛飛拿著個逗貓棒正在逗自家貓崽子,方英和田蜜腦袋湊在一塊兒看宮鬥劇,趙康健不知和誰在聊天,網頁端掛著微信,打字飛快。


    會議室的燈光亮堂堂,裏麵的人表情生動,做著生活化的事情,一下衝淡了魏虎心頭縈繞的毛嗖嗖的感覺。


    他更篤定剛才季憶應該是在和自己開玩笑。


    以魏虎來店裏的頻率,店裏的員工和他也都挺熟的了。見到魏虎進來也都和他打招呼或者點頭示意,毛飛還把逗貓棒塞魏虎懷裏,“魏哥你陪他們玩一會兒。”


    他一副恨不得立刻解放雙手跟田蜜她們一起看劇的樣子。


    魏虎拿過逗貓棒,挺樂意幹這活的,“不是說別叫‘魏哥’嗎,有歧義,叫虎哥。”他已經要從剛才驚恐的情緒中抽身了。


    季憶在背後幽幽提醒說:“說回到相信科學這件事……”


    魏虎撇嘴:“季哥你還沒開完玩笑啊,你說吧,我聽著。”雖然不知道他剛才說的委婉是指什麽,但是魏虎覺得自己已經見了真正的同事了,而且大家都很正常,應該不會發生什麽奇怪的事情,季哥應該還是在開玩笑。


    季憶拉住要走的毛飛說:“來,毛飛,給新同事表演一個變身。”


    魏虎隻當季憶這話依舊是前麵那個笑話的延續,卻沒想到毛飛的動作一頓,原地消失,在魏虎眼前炸出幾根橘色貓毛,胖墩墩坐在了原本毛飛站的位置。


    魏虎眼珠子快要從眼睛裏頭飛出來了,毛飛還用貓形態說話:“這麽著喵?”


    這算哪門子的委婉點?!魏虎人傻了。


    季憶怕魏虎嚇壞了,上前把魏虎拉起來,然後毛飛又變了回來,變的時候又飛出好幾根貓毛。


    旁邊方英嫌棄地說:“你就不能控製一下你掉的毛嗎,到處飛,我今天掃地的時候掃出不少貓毛,都你們家崽子身上飛下來的,身材小小,貓毛不少。”


    “這我怎麽控製啊,我的毛又不像你的根根分明,咱們都不是一個品種。”毛飛委屈道,旁邊的一堆貓崽子也跟著他嗚嗚咽咽的。


    貓咪真的很可愛,但魏虎現在顧不上。


    魏虎消化了毛飛的話,不免指著方英又說:“她,她?”剛才那話裏麵透出的細節明顯是她也不一般啊。


    方英恍然看向季憶:“老板,我也要給他表演變身嗎?”說著感覺妥當,當場化作了原型,還繞著魏虎走了一圈。


    田蜜抬起眼皮從宮鬥劇中分神,一聲不響也變了。


    熊文緊接著想跟著,“那我……”


    季憶立刻攔住他:“熊文你就不用了,以後處久了再說吧。”


    熊文的原型季憶都沒見過幾次,主要是季憶也怕。那麽大一隻黑熊,哪個人見了沒點本能害怕啊。季憶怕魏虎還沒接受現實就給嚇出點毛病來。


    他身後魏虎已經緊緊揪住季憶的衣擺,“我不是在做夢吧,我又被外麵的老樹給迷了?”


    方英和田蜜變回原形以後幹脆懶得再變人了,繼續看劇。


    季憶語重心長地對魏虎說:“小魏啊,今天讓你過來就是想要和你說這件事情了,以後你要在這裏工作,我想你還是得了解一下咱們這裏的工作環境,有個心理準備。”


    魏虎結巴著問:“那趙哥,那,你也不是人?”


    趙康健依舊打字如飛,但聞言分神說了一句,“我是人啊,但老板是不是我就不確定了。”季憶剛才的操作,很有種不當人的氣質。


    “我也是啊。”季憶說,“看我這黑眼圈,我能不是人嗎?”


    這時候魏虎看見季憶身後出現一隻黑貓。


    前車之鑒,魏虎再想到之前和這隻黑貓相處的時候就有那些不尋常,“那,那這隻貓其實也是我的同事?”


    魏虎說完就忍不住往季憶身後走了兩步,因為黑貓又開始用很恐怖的眼神盯著他了,感覺下一秒就要把自己撕吧撕吧給吃了。


    而且魏虎還敏感地注意到,從黑貓一出現,房間裏的氣氛就變了。原本懶懶散散的動物妖怪們一下都正襟危坐了,連趙康健也放滿了打字速度,謹慎注意著這邊的情況。


    這黑貓絕對有大問題啊。


    魏虎雙手揪住季憶的衣擺,又緊緊站在他身後,動作看上去很像是從後麵半摟住了季憶。


    黑貓本來隻是斜看了一眼魏虎,一放即收的視線卻慢慢往下移了幾分。


    季憶察覺到魏虎的緊張,反手摸到背後拍了拍魏虎的手安慰他:“別怕,這不是咱們同事,但這事咱們大哥。”


    他蠻大方,一下把林照這個大腿從名分上分了點給魏虎。


    林照的視線又挪到季憶輕拍魏虎的手上。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林照瞬息間化作人形,一把扯過季憶,把他和魏虎分了開來。


    房間裏本來還響著的宮鬥劇此時很有眼色地停了下來。


    林照出手太快,魏虎和季憶都沒有反應時間,房間一時靜悄悄。


    林照生硬道:“你在房間搞了什麽東西,我打不開燈了。”


    季憶起初也沒有明白林照忽然拉扯自己是幹嘛。雖然林照平常對他會有點凶,但莫名其妙要打人的情況還從沒有過。而且林照在其他動物妖麵前都是一副很沉穩的派頭。


    就很小貓崽子還有兩副麵孔。


    不過聽林照說到開燈,季憶反應過來了,“哦哦哦,開燈啊,不好意思我換了個插座還沒來得及調試。”


    他說著往外走,緊著給貓開月亮燈去了,不過走了兩步季憶又折返,對著門內探頭道:“你們照顧一下新同事情緒啊。”


    趙康健給季憶比了一個ok的手勢。魏虎雖然還處於驚恐之中,但是回頭發現動物妖怪們在麵對林照的時候並沒有比自己淡定多少,心裏忽然平衡了很多。


    人與妖的距離在這個時候也莫名被拉近很多。


    季憶的錢沒有白花,給林照買的東西也沒有掛鹹魚,林照口嫌體正直,並沒有真的把貓窩閑置。


    自從貓窩裝上以後,林照晚上常常會來,季憶不知道他在不在貓窩裏麵過夜,反正每次他起床的時候,林照已經走了。


    反正林照也不幹其他事情,在貓窩裏就守著月亮燈,就有時候睡著了還有點像隻乖貓。他醒著的時候,兩人要麽各自幹各自的,偶爾會聊天。


    季憶已經練就了和林照自在相處毫無心理負擔的技能。


    就是說到此時林照提的插座。


    因為林照喜歡開月亮燈,經常是一夜開到大天亮。很多時候季憶起床林照已經走了,但是月亮燈還開著。


    如果季憶起得晚一點,外麵天色又亮一點,月亮燈的光芒就不太明顯,所以發生過幾次季憶出門也忘了關燈,以至於到晚上回房時還亮著的浪費情況。


    為了避免這種事情發生太頻繁,季憶幹脆去網上買了個定時插座,可以定時通電的那種,準備以後就讓月亮燈也全自動。


    季憶蹲在插座旁看說明書,給定時插座調整時間。


    林照站在旁邊問他:“那人怎麽又來了,怪煩的。”


    “他以後是這裏的員工了,我讓他負責對外宣傳,”季憶知道林照因為魏虎屢次叫他咪咪頗為不爽,此時就勸道,“林哥你大人有大量,以前的事情就別和他計較啦。”


    “誰和他計較,倒是你,”林照低聲道,“也不知道和人拉扯什麽,太不像話。”


    “啊?”季憶真把腦袋鑽到貓窩旁的縫隙裏,用手機照著燈,在逼仄的空間裏操作,沒有聽清楚林照剛才的話,隻聽見前半句,以為林照是沒把魏虎放在心上


    季憶起身後立刻馬屁跟上,“林哥大人有大量,我替魏虎謝謝你。”


    林照盯著季憶,“你為什麽要替他謝,你們有這麽不分你我?”


    “嗯?”饒是季憶也有些不解林照的這個問題角度了,“那我去叫他自己過來謝你?”


    月亮燈已經因為通電亮了,林照一躍而起進了貓窩,拿後腦勺背對著季憶:“不必了。”


    黑貓麵壁。


    季憶沒有體會到林照的別扭情緒,想了想道:“那我去洗漱啦。”


    他說著走出去了。


    林照跳下來看了一眼,確認季憶的確是去洗漱,而不是去別的地方,這才慢慢踱步回去。


    怪煩的,林照盯著月亮燈,也不知道自己煩什麽。


    他知道季憶到紅葉村的第一天就有魏虎一起,後麵兩個人的關係也很好,魏虎經常過來幫忙,沒想到現在魏虎還過來正式上班了。


    林照雖然煩魏虎,但並不討厭他。或者說他並不在意魏虎,他在意的是季憶和魏虎好像關係很好。


    黑貓的瞳仁一瞬不瞬地注視著月亮燈,不太理解自己的煩惱從何而來。


    沒有過太久,季憶洗漱回來了,門外傳來季憶送魏虎下樓的聲音。


    等季憶再進屋,就聽見斜上方傳來黑貓的聲音:“你和他很要好嗎?他看上去可不太聰明。”


    季憶關上門看向林照,沒管林照對魏虎的毀謗,知道是林照傲嬌,同時也是季憶無法說出魏虎很聰明這種昧著良心的話。


    季憶隻是意外:“要聊天嗎?”


    林照主動開口可不多見。


    季憶盤腿坐到床上,用毛巾擦頭,“還挺要好的,算是我兄弟。”


    兄弟,林照把這個詞放在心裏咂摸了一下,煩躁少了大半,尾巴輕輕晃了幾下。


    季憶的手機響起語音通話的鈴聲,接通以後季憶母親的聲音響起。


    季憶和他家人基本上一周會通一次語音,聊的家長裏短,創業艱辛,林照都聽過很多次了。他也不太理解差不多的內容每周講一遍有什麽意思。


    不過今天的通話和平常好像不太一樣。


    季憶母親提到她們單位有個新入職的小姑娘,人文文靜靜很好。


    “小姑娘很漂亮呀,等你過年回來,媽媽給你們牽牽線好不好啊?”季憶母親聲音洋溢著開心,“等下我把她的照片發給你看。”


    季憶雖然年輕,但是身邊也有已經結婚的朋友。他媽倒不是催婚,隻是的確會留心這方麵的事情。


    季憶想了想說:“等過年再看好了,我這邊忙呢,過年不一定能回去太久。”


    母子兩個人又說了點其他的,然後季憶他爸也來說了幾句後,這才掛了語音。


    林照原本搖晃著的尾巴尖早停住了。


    季憶對父母操心自己找對象的事情並不反感,再過幾年四舍五入快三十了,大小夥子怎麽會沒想過談戀愛的事情。就是這種東西到底隨緣,季憶現在還沒遇見喜歡的。


    時間還早,季憶躺在床上一時沒睡著。


    就著月亮燈的光芒,他看見林照也動了動。季憶判斷林照也沒睡著,於是主動搭話:“林哥,聊五塊錢的天嗎?”


    “有什麽好聊的。”


    “我和你聊聊外麵,你和我聊聊待山?”


    “我對外麵沒興趣。”


    “那我們聊待山的事,我有興趣。”季憶順杆爬。


    他的確對待山很感興趣,待山裏的動物妖,林照,還有林照在尋找的那個神明。


    神這個詞多遙遠啊,季憶曾經一度懷疑神的存在,那時他還沒想到自己有現在這樣的經曆。


    “神是什麽樣的?”季憶把手枕在腦後問道,“神真的沒有七情六欲嗎?”


    “當然沒有。”林照說,“你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


    季憶想,林照此時指的“他”應該就是林照曾經的主人了。


    “所以神不會談戀愛。”季憶雖然說的肯定句,但對這個結論並不篤定。


    因為他隨即又說:“那神怎麽生小神?我是覺得神未必沒有七情六欲,說不定隻是看上去比較清心寡欲而已,哎這附近以前有其他男女神嗎?”


    林照耐著性子說:“沒有。”


    “所以也不一定是真的不想談戀愛,也可能是沒有對象啊。”季憶說。


    “你才想談戀愛,你八輩祖宗都想談戀愛。”黑貓忍無可忍一躍而起跳到床上,身形一下隨著氣勢變大,籠罩在季憶的上方。


    季憶也無從追究林照哪兒學的這麽新潮的頂嘴的話,他八輩祖宗要是不談戀愛能有他嗎。


    季憶和巨型黑貓四目相對,實事求是道:“我的確挺想談戀愛的,要是有合適的對象,我立刻就談。”


    林照原本隻知道季憶對自己別有用心,殷勤討好,但還想著季憶雖然偶爾言語出格,行事卻算含蓄,沒料到季憶竟然如此坦然地對自己說出這種話。


    現在兩人視線交錯,說到談戀愛與否的話題,季憶竟然臉不紅心不跳。


    簡直,簡直太放蕩了。


    林照心亂如麻,之前已經對季憶過度腦補許久,現在自動把季憶的話從“我想談戀愛”過濾成了“我想和你談戀愛。”


    “……”林照不知如何應對,變回人形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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