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航第一日,


    第一次遠航值勤有些緊張,我和麥克大叔一組,他一直很照顧我,這一次也特意申請了與我一組。


    三代鷹眼飛行器雖然是第一次投入巡航偵查工作,可是我的模擬飛行時已經超過1289小時,演習分數保持在九十以上,實戰操控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我希望不會令父親失望,成為一名優秀的飛行員,巡航偵查兵。


    今天剛剛升空並沒有遠離信翁城,環繞信翁城一周,看著它因為戰爭留下的殘缺斑駁痕跡,看見了信翁城中心的英烈塔,太多英烈的名字銘刻我沒能在第一眼找到父親你的名字,可是我知道您的靈魂在塔中安眠依然守護著我。”


    “巡航第二日,


    飛行器加速進入了三號巡航軌道,信翁城成了一個小小的光點,不再看得清。”


    ......


    “巡航第十日,


    距離第一個目標點還剩下四十九個標準時的距離,並沒有任何特別的事情發生,飛行器上活動空間很小,麥克大叔吃充饑膠囊的時候總是一副苦哈哈的臉,他說你也是如此,我還挺喜歡牛排味,雖然我並沒有吃過真的牛排。”


    ......


    “巡航第十三日,


    巡航隊伍抵達馱馬星,我們遭遇了一場星空風暴,不得不繞行比預計抵達時間晚了一些。


    馱馬星原本在幹格爾星係,距離此處有三百萬光年的距離,此刻卻出現在這裏。


    嚴格來說這已經不是完整的馱馬星,馱馬星的南半球成了廢墟,南半球巨大的凹陷即使在太空中看也格外清晰,它像是癟了氣的足球被人狠狠的向內按壓。


    有三艘飛行器被委派登陸進行搜索和采集任務,我和邁克大叔是其中之一。”


    “第十四個巡航日,


    成功降落駝馬星,這是是我第一次登陸受災的荒野星球,一片荒涼頹敗,早已看不出這裏曾經是繁榮的人類文明居住地。


    有些累,今天就到這兒了。”


    “第十六個巡航日,


    又一次星空風暴,坐在飛行器裏能清晰的感覺到搖晃顫抖,就像是小時後父親帶我坐過山車,太空環境越來越不平靜,風暴爆發的速度相比起去年更頻繁了。”


    “第十八個巡航日,因為風暴我們在馱馬星滯留了十天,意外的發現了遇難者遺體一百六十八具,他們的遺體保存完整被掩埋在沙土中,直到這一次被風暴掀起。


    我發現自己腳邊有遺體露出時被嚇到了,一下坐到了地上,麥克大叔嚇壞了,以為我遇到了攻擊。


    每一個遇難者遺體情況類似,蒼老的好似經曆了上千年的歲月更迭,這讓我又一次想到了父親你......”


    “第十九巡航日,


    第一階段的巡查報告已經由無人機返程提交送回信翁城總部,希望這些報告能夠為接下來的計劃提供幫助,但願我們最終可以渡過這個難關。”


    “第四十八個巡航日,


    今天沒什麽特別的,我們在去往第二個偵查目標的路途中,對了,麥克大叔今天拉肚子了,他嚐試了食品工廠新產的獸肉罐頭,是一種人造肉,聞起來味道不錯,價格非常昂貴,他隻吃了一口拉了一晚上。”


    .......


    “第一百七十八個循環日,


    我們已經在星海漂流巡航快半年了,我有些理解麥克大叔為什麽討厭充饑膠囊了,即使是我最愛的牛排口味我也吃膩了,我隻準備一種口味,但是想到我們肩上的責任牛排口味膠囊也不是那麽難以忍受了。”


    “第兩百三十八個巡航日,


    我們在第六個巡查坐標點,發現了一支艦隊,一艘小型戰艦兩艘護衛艦四艘運輸艦,戰艦遍布戰鬥傷痕,小型戰艦的艦尾部分被削去,切割麵非常整齊,護衛艦受創也極嚴重,所有動力引擎被破壞,重力裝置等關鍵部位統統失效,沒有船員幸免,奇怪的是運輸艦保存完好,大部分物資保留完整。


    有戰友懷疑這是一個陷阱,我們決定暫留此地觀望一陣再做決定。”


    “第兩百三十九個巡航日,巡查隊伍依舊等待在原地,沒有任何生物或是其他艦船隊伍出現的跡象。”


    “巡航第兩百四十天,


    確定沒有埋伏,偵查隊伍派一艘飛行器返航通知發現物資的消息,麥克大叔推測這可能是某座星城的艦隊遇上了星獸,不幸的意外,對於信翁城來說這裏的物資有著巨大的價值,我依然是高興的。”


    “巡航第兩百四十四天,我和麥克大叔留守物資發現地,其他隊伍繼續前進先行前往下一個巡查坐標,麥克決定明天帶我進入運輸艦內部探查,這並不在我們的任務要求當中,但是我很期待,離開飛行器直接進入太空中,父親,你第一次時也會緊張興奮嗎?”


    “巡航第兩百四十五天,麥克大叔帶我進入運輸艦,即使穿著太空服,在進入運輸艦的第一刻我依然覺得很冷,船艙裏布滿了霜凍冰塊,大部分區域被冰塊包裹著,在漆黑的太空中冒著森寒氣息,貨運艦內部完好,空氣循環係統依然運轉,沒有船員的影子,就如一開始偵查機器人的報告,除了貨物這裏什麽也沒有。”


    “巡航第兩百四十八天,我和麥克大叔每天都會去一次貨運艦,麥克大叔撿了一些零碎的零件,拿回信翁城可以兌換不少錢,我知道每個人都這麽幹,這是留守的福利,我也撿了一些,我想要升級光腦,如果這一次收獲足夠多回到信翁城我就能換一台新的光腦和訓練儀。”


    “巡航第兩百五十天,我和麥克大叔檢零件的機會結束,運輸隊伍趕來明天他們就會將四艘貨運艦的物資帶回信翁城。”


    “巡航第三百天,我和麥克大叔加速趕上了大隊伍,繼續朝著下一個循環點前進,這期間聽說有幾艘飛行器選擇了提前結束任務回信翁城,城市盛典要開始了,他們要返城和家人團聚,我不準備返城,不知道麥克大叔的打算。”


    “巡航第三百三十五天,我們遇上了星獸,是哈奇士,這種看上去就像是一塊碎星石的生物有著強大的隱蔽能力,我差點被騙了過去,麥克大叔豐富的戰鬥經驗救了我一命。


    這是一次凶險的戰鬥經曆,我第一次親眼親身經曆與星獸近距離戰鬥,它們很強大,有著得天獨厚的身體優勢,可是相比父親您所經曆的這些危險微不足道,我會成為一名優秀的戰士。”


    “巡航第三百六十天,麥克大叔開始準備返航的路線圖,在返城的過程中我們依然會途徑兩個尚未去過的巡查坐標,星空並沒有我以為的那麽美麗,我是說它大部分時間更像是一隻休憩的猛獸,一動不動卻讓人膽戰心驚,我有些害怕,可是父親請你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巡航第三百六十八天,


    這一次巡航就快結束了,不知道為什麽我一直非常不安,時常想起您的教導,一切艱難都會過去的,在星海之中我們無比渺小卻又是最頑強的存在。


    麥克大叔酒癮犯了,一直嚷嚷著要盡快回家,我知道他是在擔心我的狀態不好。


    第一次遠距離航行,沒有傳送,沒有躍遷,漫長的旅途是對戰士身心的雙重考驗。


    我說他思念陳釀的程度遠遠超過他思念家鄉,麥克大叔說老板娘的陳釀就是他的家。”


    “巡航第三百九十八天,


    又一次遭遇了風暴,星石在太空中瘋狂飛竄,附近的星球將會迎來一次大規模的流星雨,可惜,這附近已經沒有生命星球,沒有人類可以欣賞到這壯麗的景色。


    沒有信翁城的回訊,這一帶宇宙環境極度不穩定,通訊延遲是常態,隊裏有人說他曾在外巡航一百八十個標準日沒有與任何人取得聯係,孤獨的漂泊直到偶遇另一艘飛行器,兩艘飛行器交錯而過的時候他驚喜的差點哭了。


    父親,您最後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是否也曾如此孤獨。”


    “巡航第四百天......”


    墨夜關閉了通訊誌,這巡航通訊誌更像是這個叫喬伊的女孩寫給過世父親的信。


    通訊誌從一開始的緊張興奮,到迷茫惶惑,甚至於恐懼,記錄了一個年輕士兵的心路曆程。


    對於墨夜來說,這其中透露出了幾點關鍵信息。


    戰艦陣列是一座名叫‘信翁’的星城,墨夜想著大概是星空中的移動城市,從之前那些人的對話中也能看出一二。


    喬伊是一名父親過世的偵查新兵,第一次外出執行遠航任務。


    按照通訊誌中的描述,這時候的人類文明已經遭遇了重創,這一帶並沒有生命星球,信翁這樣的星城也不止一座,令墨夜最為在意的則是通訊日誌中提到的危機,還有被轉移了方位的星球。


    墨夜心裏有許多的推測猜想,可沒有進一步證據和信息的前提下,那些也隻是經不起推敲的腦洞而已。


    墨夜心裏隱隱猜測,自己並不是進入了幻覺或是穿越成為另一個人,而是進入了一段記憶之中。


    這是喬伊的記憶。


    也許那些光柱是自己進入一段記憶的原因,可要怎麽才能脫離這種狀態?


    墨夜不知道自己查看日誌用了多長時間,看完日誌後,她坐在床邊愣了好一會兒,閉上眼沉思片刻後做的第一件事是嚐試施放魔法,精神力核心與魔泉的感應沒有任何障礙,一切如常,可是——


    墨夜看著幹爽的手,沒有水珠,沒有小火球,也無法凝聚出冰錐,空氣中流動的微風與她也並沒有什麽關係。


    這個結果並不令人意外,魔法果然無法施放。


    手腕上也並沒有符文石板手鐲,光滑的手腕肌膚上什麽也沒有,除了微微突出的腕骨。


    自己在這裏並不具備任何攻擊力。


    折騰了一夜墨夜並沒有怎麽休息,昏沉沉之間似乎睡著了,當她醒來後起身打開房門走出去時隻覺得眼前一黑,當睜開眼視線裏重新有光線聚集,她身處的地方儼然不是房門口,四周充斥著聊天說話的聲音,背景音裏還有隱約的音樂聲。


    這是一間酒館,墨夜快速的掃了一眼同桌人,都是熟麵孔,結束巡航回到信翁城時這幾人都曾與喬伊打過招呼,也許是朋友。


    墨夜以為隻是休息了幾個小時,或許長一些或許短一點,可現實並非如此。


    濃烈的酒香味彌漫,沒有墨夜印象中多數小酒館刺鼻的氣味,果香與酒香清新與濃烈融合的恰到好處。


    “喬伊,還要再喝一點嗎,你的酒量實在太糟糕了,這麽美好的酒你隻能喝兩口,哈哈哈”


    “可惜啊,可惜。”


    一陣哄笑聲。


    墨夜沒有給予任何回應,這些人也並不覺得奇怪,繼續著他們的對話,她的反應似乎並不會影響任何既定現實。


    “回家十幾天了,還沒習慣嗎?”


    “十幾天?”墨夜愣愣的重複道。


    時間距離喬伊完成巡航任務回來已經過去了十二個標準日,是記憶被跳轉還是因為不重要被省略了,墨夜不得而知。


    酒館麵積不算大,隻有不到一百個平房,四米的層高對於某些高個子種族來說也不算友好,吧台前擠滿了人,擺上卓在凳子後幾乎沒什麽轉身的餘地,可生意卻特別好。


    墨夜左右張望,在吧台前最靠裏的位置看見了端著酒杯的麥克大叔。


    想要走過去實在不容易。


    墨夜皺著眉,想起通訊誌中喬伊提到的不安感,墨夜本人並沒有屬於喬伊的記憶,她此刻以喬伊的身份存在於此隻是一個旁觀者的身份。


    “聽說長塔被毀了,遭遇星獸群之後遇上了星空風暴,幸存的人不到十分之一,不知道我們城會接收多少。”


    “信翁的容載量已經超負荷運轉,這麽持續下去負擔會更重。”


    “那有什麽辦法,我收到風聲工程部已經開始著手準備擴建。”


    與墨夜同桌的全是飛行員,除了正放小道消息的胖子,他是一名後勤。


    這些信息墨夜全是從他們的對話中推測的,她沒有絲毫關於喬伊的記憶,更不用說這些人,一切都是全然陌生的。


    墨夜一邊聽著一邊回憶喬伊通訊誌中的內容,喬伊的不安感也傳染給了墨夜,如果這是被保存的記憶,一定有它存在的價值,有希望傳達的訊息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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