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嶢回到公寓,迎麵撲來一股飯香。


    他將手裏的禮盒放到鞋櫃上,探頭去看廚房,發現蔣秋桐正係著一條圍裙,在那笨手笨腳地炒菜。男人聽到門聲扭頭看了一眼,對他淒慘的外表沒有發表任何看法,打了個招呼:“回來了?”


    紀嶢現在的樣子是真的醜,他半邊臉因為那一巴掌留下了淤血就不說,兩隻眼睛因為流淚的緣故,此時****,像是一對核桃。他“嗯”了一聲,聲音也是啞的。


    他脫了鞋,去臥室換了衣服,然後也鑽到了廚房,隨即驚呆了。


    料理台上已經擺了好幾道菜,別看老蔣動作那麽笨拙,這些菜賣相居然很不錯。其實紀嶢現在毫無食欲,甚至隻想躺在床上,什麽都不幹,就那麽大睡好幾天,然而他還是裝出了一副很驚喜、很嘴饞的樣子。


    他湊過去嗅了嗅,吃驚道:“這些是你叫得外賣麽。”


    蔣秋桐瞟了他一眼,涼颼颼道:“你說呢。”


    紀嶢故意抬杠:“我說這是外賣。”


    蔣秋桐舉起木鏟作勢要拍他的頭,紀嶢嘻嘻哈哈地閃開了。兩人鬧了一會兒,紀嶢把菜端出去,問:“今天是什麽節日麽?還是天要下紅雨了?從來沒有下過廚的蔣老師蔣教授蔣大爺居然做飯了——我是不是得打電話給思遠,讓他帶瓶酒回來?”


    蔣秋桐頓了一下,扭頭問紀嶢,用很認真地、仿佛確認什麽的語氣問:“你要於思遠回來,對麽?”


    紀嶢:“????”


    他正掏出手機要打電話,聽男人這麽說,懵了一下:“你這話什麽意思啊?”


    蔣秋桐難得猶豫了一下,然後道:“他出差去了,有點急,沒來得及跟你說。”


    紀嶢無知無覺:“嗯?要多久?”說完又笑,“別是昨晚幹完心虛了吧,怕我找他茬,先溜了哈哈哈……”


    蔣秋桐配合地提了提唇角。


    兩人坐下開飯,紀嶢先夾了一筷子紅燒肉放進嘴裏。蔣秋桐哪怕在這種關頭,還是有點羞赧了,他微微偏過頭,掩唇輕咳一聲:“味道怎麽樣?”


    ……味道一般。


    既不像有些廚房白癡那樣,做得完全沒法入口,或者直接是能夠把人弄到醫院的黑暗料理;也不像被埋沒的廚房天才一樣,做出的食材美味得不得了,一口下去閉著眼就仿佛能看到天堂。


    就是規規矩矩的,非常平庸的紅燒肉的味道。


    他眨了眨眼,露出一個很大的笑容:“很好吃!”


    蔣秋桐笑了一下,點了一根煙:“其他的菜也都嚐嚐。”


    紀嶢剛才哭得太多,還吃了一堆周黑鴨,此時胃裏梗得難受,但他還是很給麵子的一樣都嚐了一點,把男人誇上了天,還照了相,說要發給於思遠。


    蔣秋桐就那麽靜靜看著,他的圍裙還沒摘下來,此時抽著煙,倒是奇異地沒有違和感。他注視了他一會兒,忽然道:“你知道麽?我小時候的願望,並不是搞科研。甚至我很討厭科研人員。”


    “?”紀嶢叼著一根菜葉抬起頭,直愣愣地看著他,樣子有點傻。


    他以前聽於思遠描述過他大表哥的童年,在他還不知道那人就是蔣秋桐的時候。聽於思遠的話,他概念裏那時候的蔣秋桐,是一個莫得感情的小男孩,不哭不笑,做事完全憑書本賦予他的邏輯那種。


    這樣的蔣秋桐,也會有“討厭”的東西麽?


    蔣秋桐繼續道:“那時我爸媽非常非常忙,找了一個保姆來照顧我。我覺得那個保姆好好啊,給我做飯,陪我看電視,和我聊天,小時候不知道那種感覺是開心,長大以後回頭想想,那時候,其實我是很開心的。”


    他的感情和別人不太一樣,鈍感而麻木,遇到了紀嶢以後才好了很多。很多時候,別人一下子就能反應過來的事,蔣秋桐要過很久以後,才能通過分析明白,當時的自己是什麽感受。


    “後來語文課上寫作文,題目是你長大以後想幹什麽——別笑,老題材了,每一代人都會寫。當時班上的人都寫相當科學家什麽的,我不想,我爸我媽我全家都是‘科學家’,沒勁透了,我寫,我想當保姆。”


    紀嶢“噗”地笑了。


    蔣秋桐也笑了一下:“真的,我當時覺得,什麽都沒有保姆強。我就想學做飯給家人吃——我那時候以為保姆也是家人來著。結果我的作文獲了獎,我班主任是個馬屁精,把這件事打電話告訴了我爺爺——就是那個前陣子打了我一頓的老頭兒,你猜他老人家怎麽做的?”


    紀嶢猜:“拿鞭子打了你一頓?”


    蔣秋桐搖了搖頭,掐滅了煙頭:“他把那個保姆辭退了。從此我吃了二十多年的食堂和餐館,再也不想進廚房。”


    紀嶢筷子尖一顫,拚命回想剛才的態度有沒有冷淡,有沒有給老蔣充分的、愛的鼓勵。回想了一會兒,他確定自己沒有冷淡,給了鼓勵,頓時安心了,繼續聽故事。


    蔣秋桐是個悶騷的男人,於思遠當年正式收心跟他在一起不到一個月,就把自己從小到大的事都叭叭叭了個幹淨,蔣秋桐卻不,到現在為止,他對自己的過去都提得很少。今天他難得有興致說一點,紀嶢哪怕現在隻想長睡不醒,也一副開開心心的表情聽著。


    說起來也怪,本來紀嶢還提心吊膽著怎麽解釋自己的眼睛,可平時一向敏銳的男人今天就像瞎了似得,什麽都沒發現一樣,紀嶢也就半是心安理得半是惴惴不安地繼續裝傻了。


    “今天我想著,我還是給你做一頓飯吧。然後我買菜、洗菜、切菜、做菜,從你出門以後我就開始準備了,結果弄了一天,等你回來那會兒我才弄完,”他局促地笑了一下,“是不是有點笨?”


    紀嶢趕緊拍馬屁,我蔣哥最聰明最天才了,這可是你第一次下廚雲雲。


    蔣秋桐清潭般的眸子裏蕩起一點笑意:“有你這句話,值了。”


    紀嶢後知後覺的,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預感。他扯了扯唇角,強笑:“老蔣你這話怎麽聽起來怪怪的……”


    蔣秋桐不答,反而指了指書房:“你去看看。”


    紀嶢的心都揪緊了,他啪得一下放下筷子,提步就往書房走。一打開門,他就驚了。


    於思遠曾經很委屈地向他抱怨這個房子太小,連衣帽間都沒有,他的衣物甚至隻能放到衣帽間去。但是紀嶢隻是笑,笑完以後哄著於思遠,說以後我們換個大房子住。當時於思遠可高興了,可後來張鶴搬了過來,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他剛才進家門的時候還在想,一會兒他可以告訴他們,他打算換個房子,於思遠可以放下他所有的衣物,蔣秋桐可以放下他所有的書。那個房子隻有他們三個,沒有張鶴,沒有溫霖,如果蔣秋桐不反對,他們可以再養一條狗。


    然而書房裏,於思遠的東西全部消失了,擁擠的書房此時看起來空空蕩蕩。


    紀嶢再沒察覺到不對他就是個傻子了,他扭頭問跟過來的蔣秋桐:“怎麽回事?”


    蔣秋桐淡淡道:“思遠就是個膽小鬼——他走了,走之前,他拜托我向你說聲對不起。”


    紀嶢想笑,他真的笑出來了:“對不起?他哪點對不起我?”


    “他說他對不起你,因為是他把這件事捅給了張鶴知道。”


    紀嶢的腦子“嗡”的一聲,頭暈目眩。


    這句話讓他險些沒站穩,他緩了好一會兒,才平複了心情。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蔣秋桐又點了支煙,卻沒抽,而是站在門口,看著煙霧嫋嫋上升:“你剛才才從張鶴那過來的吧?挑明了?張鶴怎麽說?”


    紀嶢腦袋都木了,胃裏剛才咽進去的菜此刻在翻滾,梗得他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你都猜到了,還來問我?”


    “猜不到。張鶴這人太迷了,在我心裏,他拒絕和接受的概率是對半開。”蔣秋桐說,“所以我不知道,你哭是喜極而泣還是傷心欲絕,你回來是想尋找安慰還是想把我攆走。”


    紀嶢簡直覺得他昨晚和今天做的一切都是場笑話,他也真的笑出聲了。


    他哈哈大笑起來:“他走了,為什麽你還沒走?”


    蔣秋桐看著他:“總歸要有個交代。”他又問了一遍,“張鶴接受你了麽?”


    紀嶢擦掉眼睛笑出來的眼淚,問:“於思遠真走了?你確定麽?”


    “真走了,今天早上我給他打包的行李。說在你把他攆走之前,他自己走比較有尊嚴。”


    紀嶢說:“我不信,我要打電話給他。”


    他撥了於思遠的電話過去,對方已關機。


    這和被溫霖拉黑時一模一樣。


    蔣秋桐一遍又一遍地問:“你要叫他回來麽?你和張鶴沒有成麽?”


    紀嶢腦中嗡嗡作響,他不信邪地撥了好幾遍,可聽筒裏傳來的仍是機械的女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請……”


    蔣秋桐還在不斷不斷不斷地向他確認,你能原諒於思遠麽?你跟張鶴到底怎麽樣了?


    如果我想掰彎張鶴我幹嘛跟你們玩3p?


    如果我真的恨上於思遠了我怎麽會給他打電話?


    如果我跟張鶴好了我怎麽不在進門的時候就給你講?


    我犯賤?我傻逼?我吃飽了撐著給自己找不痛快?


    可笑!


    太可笑了!!!


    紀嶢將手機摔到地上,砰的一聲,手機四分五裂。


    “……”


    “……”


    紀嶢喘著粗氣和男人對視。


    他很想吼蔣秋桐,讓他閉嘴,但是他知道蔣秋桐是無辜的,甚至剛才還給他做了一桌子的菜,他隻能摔手機,可蔣秋桐大概是誤會了,男人閉上嘴巴,過了一會兒,才冷冷道:“你對我發哪門子邪火。”


    紀嶢頭痛欲裂,他恨不得把自己撕裂了,他用力按著腦袋,眼前開始出現幻覺,蔣秋桐的臉和於思遠的臉重合在了以前,他們在攻擊他,拿著刀要分開他的身體,眼前忽然一花,又變成昨晚他們三人行的時候,他被蔣秋桐玩著嘴巴,要他叫,而於思遠打開了門。


    他心裏有個聲音說,打倒他們,他們在傷害你,打倒了他們,你就可以關上那扇門了。


    快點打他們。


    紀嶢痛苦道:“閉嘴。”他知道這聲音是什麽,他好轉已久的躁鬱症有發作的跡象了。


    他的理智告訴他:“放鬆,沒關係,我們都知道這是什麽,想想快樂的事,沒關係,不要緊張,你馬上就會恢複的。”


    兩個聲音不斷地回響,而蔣秋桐就站在他麵前,冷冷地注視他。


    不要去想那些事……它們令你很痛苦……不要去想……分心……


    他費勁地從那團泥沼或者說是漩渦中掙脫,扯開話題:“對不起,我剛才情緒不太好。老蔣,你今天怎麽了?為什麽我覺得你的情緒也不對勁?”他甚至還開了個不好笑的玩笑,“難道你也要走?”


    對,蔣秋桐一直是個情緒很穩定的人,但今天他顯然也很焦慮,從他剛才一遍又一遍的確認裏,紀嶢很明顯的感受到男人壓抑的煩躁。也正是這種態度,讓本來就混亂的紀嶢被感染,變得更加混亂。


    蔣秋桐沉默了幾秒,然後從口袋裏拿出了一份文件,遞給了紀嶢。他一字一頓道:“我給思遠收拾東西的時候找到了這個,如果你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會考慮。”


    會考慮什麽呢?他們一個沒問一個沒說,卻都明白。


    蔣秋桐不想說他今天目送於思遠離開時有多壓抑,目送紀嶢離開時有多難過,於思遠匆匆叫他打包行李時,他是什麽心情,而發現這份文件時,他又是什麽心情。


    他是在發了多久的呆以後,才決定為紀嶢下一次廚房的。


    他實在不是個善於表達內心的男人。


    紀嶢接過來一看,是當年他和溫霖在拉斯維加斯辦的婚姻證明,下麵還有他和溫霖的簽字。


    “這隻是……!”這隻是結婚py而已,他們根本沒有去大使館登記認證,這隻是一份無效的文件!


    蔣秋桐緊緊盯著他:“這隻是什麽,說啊,給我一個解釋。”


    給他一個解釋,他就願意原諒他。


    他隻是……他隻是迫切地想要他解釋一句,哪怕隨便說一句什麽,都好。


    “隻……”


    電光火石之間,紀嶢在亂糟糟的思緒裏終於找到了一根線頭。


    他忽然恍然大悟了。


    對啊,他為什麽要解釋?


    當時他跟於思遠達成3p的目的,難道不是為了“吃過了就扔”麽?


    他不是為了幫助這兩兄弟走出執念,迎接美好新生的麽?


    不是說好了隻有他們厭煩了,想走就走,他絕對不會挽留麽?


    為什麽他竟然真情實感了,竟然還想他們一起長長久久?


    於思遠在這個時候借口怕被他趕出家門所以提起離開,不是順理成章的金蟬脫殼麽?


    他為什麽還煞筆兮兮地打電話去確認?


    是了,是了,沒錯。確實,他發現了,他就是犯賤,就是傻、逼,就是吃飽了撐著給自己找不痛快。


    大家都演得好好的,你忽然真情實感起來,是不是有點太尷尬?


    人家於思遠已經做好選擇了啊,甚至理由都給他了,他隻要接著這個劇本繼續往下走就可以了。


    他又看向蔣秋桐,男人抿著嘴唇,眉毛是蹙著的。


    對於這種老派的人來說,契約是很重要的東西吧,可能今天和昨晚的一切,對於於思遠來說是解脫,可對於蔣秋桐來說,大概每一件都是折磨。


    紀嶢眼前是一片又一片的重影,時不時出現雪花屏,腦袋很痛,心髒很痛,哪裏都痛,他克製著自己不失態,不被蔣秋桐發現端倪。他努力平複自己的呼吸,他知道這時候最該做的就是像蔣秋桐求助,可他不想。


    當初他們是為什麽又重新搞到一起的?就是因為醫生和病人的角色扮演啊!


    於是紀嶢反問:“所以,如果不給你解釋,你就走,是麽?”


    蔣秋桐瞪大了雙眼:“……”


    他很少有這樣孩子氣的表情,這樣看,竟然很可愛。


    在滿腦子的群魔亂舞裏,紀嶢竟然還有閑心想,老蔣真好看,我想親他。


    他一口氣道:“沒有解釋。沒和張鶴成。不想叫於思遠回來。我恨透了他,也恨你。”


    最後指了指大門,加了最後一個字:“滾。”


    那兩兄弟怎麽想的呢?


    趕快玩完吧、撐不下去了、求你們在一起吧、別霍霍別人了、給我個痛快算了。


    他不是傻子,一看他們時冷時熱的微妙態度,閉著眼睛都能猜到他們的想法。


    他轉身進了浴室,把門鎖上。


    喏,痛快給你們了。開心麽?


    外麵傳來響動和說話的聲音,紀嶢一概都不想理會,也沒心情理會,他也理會不了。


    光是控製自己不要再一次上頭,就是他的極限了。


    他沒脫衣服,就那麽將自己整個兒泡進浴缸裏。


    水流淹沒了他,耳邊隻有靜謐的水聲,世界一片安靜。


    這是他在美國時,一個墨西哥男孩兒教他的。


    那個男孩是個gay,很窮,父親吸毒過量死了,他偷渡到了美國,在紀嶢喜歡去的一家夜場打工。那段時間是紀嶢最迷茫的時候,這個男孩兒給紀嶢說了這個方法,為了安慰紀嶢,還把自己經曆的很多事告訴了他。


    作為感謝,紀嶢給了他很多小費。


    那個男孩兒曾對他說,最不能理解他這種人,有錢有貌,有體麵得不得了的身份,在夜場裏是大家追捧的對象,猛1口中那個“永遠也得不到的瓷器”,竟然會為了莫名其妙的事那麽痛苦。在他看來,這不過是無病呻吟而已,隻有他們換一換,紀嶢就不會再想那些有的沒的。


    可大概就是因為他什麽都有,所以才會去追求那些在普通人看來,奢侈無比的東西吧。


    他躺在浴缸裏,仰頭看著一串又一串的泡泡。


    我無法體會你風餐露宿、被人呼來喝去的痛苦,可是,我此時的難過,確確實實,也是我難以承受的啊。


    其實他今天回來的時候,是帶了禮物的。


    他始終惦記著今早於思遠扔掉的洗漱用具,所以買了一份家庭洗浴套裝。他找了又找,才找到了這麽一家賣三人份禮盒、他們又都很喜歡的牌子。


    他付賬的時候,看著裏頭一式三份、擺得整整齊齊漂漂亮亮的毛巾牙刷漱口杯,覺得這是值得紀念的一天,以後可以開始新生活了。


    可惜了。


    幾天後。


    c國,當地時間下午三點。


    於思遠一腦門子官司,他們家在非洲有一個大項目,出了大岔子,他急匆匆就趕了過來,當地武裝軍隊發生暴亂,基站幾乎被摧毀幹淨,眼看局勢控製得差不多了,他才終於能和國內聯係。然而現在交通係統全部癱瘓,他想回去還不知要到猴年馬月。


    他先給二老報了平安,二老態度很奇怪,欲言又止的。


    他就給紀嶢打電話,心情惴惴的。


    當時離開得太匆忙,他甚至是逃到非洲來的,就是指望著回去以後能賣個慘,試試能不能從死緩爭取成有期徒刑。


    電話卻打不通。


    他又打給蔣秋桐,可蔣秋桐也沒接。


    他心裏有了不妙的預告,給大姐蔣春水打電話問情況。


    結果蔣春水第一句話就把他問懵了:“你以前帶回家的那個‘季嶢’,和秋桐是什麽關係?他出櫃是不是為了那個男孩?”


    於思遠的手機掉到了地上。


    next:


    ——“徐葉葉,你這樣好像我媽。”“神經病吧你,你媽給你擦臉時會用這麽大的力氣?”“我媽沒給我擦過臉。”


    ——“所以,我是楚門?”“對啊,恭喜回到現實世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人渣味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四月一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四月一日並收藏人渣味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