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敖淩眨了眨天真無邪的大眼睛,警惕又期待的看著他,“負什麽責,怎麽負責?”


    傅星圖看了他一眼,想笑卻又是憋了回去,伸出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最近幾個月自控力嚴重透支,說不定……”


    說不定後麵的話又被他咽了回去,說明所剩無幾的自控力尚且還在發揮作用。


    敖淩眨了眨眼睛,纖長濃密的睫毛在他掌心掃了兩下,傅星圖就像是被什麽東西燙到一般,迅速縮回了手。


    別看傅總今年23了,在感情這方麵和敖淩其實差不多,都是一張白紙。


    敖淩還在期待他給出問題的答案,究竟要自己怎麽負責,傅星圖卻已經抱著被子躺下了:“現在不需要你負責,奧運會結束之後再負吧。”


    “……”


    說完他還順手把燈關了,翻個身麵朝外,這就打算睡了。


    小龍崽掰著手指頭算了一下時間,奧運會在八月份舉行,滿打滿算也就隻有八個月時間,那也不是不行。


    剛準備躺下睡覺,忽然想起來有什麽地方不對,於是又撲過去拽傅星圖的被子:“不是說下樓給我買可樂嗎?”


    傅星圖大手一揮,把他按在自己旁邊的枕頭上:“喝什麽可樂,趕緊睡覺,再沒事找事我揍你。”


    敖淩屈起手臂給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發達的肱二頭肌,眼睛瞪起來非但不夠凶狠,還很萌:“看咱倆誰揍誰。”


    傅星圖給他拉好被子,語氣瞬間溫柔下來:“乖,睡吧。”


    “……”


    小龍崽的臉,又紅成了煮熟的蝦米。


    他發現隻要傅星圖離他近一點,他整個人就不對勁了。


    兩個人並排躺在一起,各自蓋著自己的被子,空調的溫度很足,也不用擔心感冒。


    睡到半夜,傅星圖就感覺不對經了,旁邊那個不安分的小火爐又貼了上來,這一次,敖淩一條手臂還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硬生生把他從睡夢中勒醒了。


    這孩子睡覺實在是太不老實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缺乏安全感的緣故,懷裏總得摟著點什麽才能睡得安穩。


    傅星圖想起在宿舍的時候,他每天早上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伸出腦袋往旁邊敖淩的床上看一眼,小孩兒的被子很少蓋在身上,通常都抱在懷裏。


    傅星圖睜開眼,在黑暗中凝視了五分鍾天花板,混沌的思緒回到了兩年半以前,他第一次在a市體校見到敖淩時候的情形。


    一個瘦弱迷茫的小可憐,長期以來被教練冷暴力,被隊友霸淩,眼神中卻總有一個不服輸的倔強。


    他把他帶來省隊,親自培養他,一點一點糾正他的技術,看著他的成績突飛猛進,帶他去公園跑步,陪他經曆大大小小幾十場比賽,拿下無數冠軍。


    後來,他們從師徒變成了隊友,不知道從哪一天起,他對敖淩的感覺就有那麽點不一樣了。


    可是那個小東西卻一無所覺,每天還是跟他黏在一起,全身心的依賴他,信任他。


    問題如果隻是他對敖淩產生了超越隊友之外的感情,作為一個成年人,傅星圖有自信將這份感情隱藏得很好,不被任何人,至少不被另一位當事人發現。


    可後來他發現,事情遠比這要複雜許多,敖淩似乎也對自己有了那方麵的想法。他心思單純,心裏想什麽就會寫在臉上,別說傅星圖,就連齊逸也看出來了。


    要是被沈興國知道,他竟敢引誘未來的奧運冠軍談戀愛,可能會被師父吊起來打。


    再說了,就算敖淩身高187厘米,那他也是個未滿十八歲的孩子,傅星圖可不想找個心智還不成熟的男朋友。


    於是,他開始有意疏遠敖淩,目的是為了兩個人都能沉下心來好好訓練。可是每當看到小朋友臉上疑惑又委屈的神情,他又有點舍不得看他難過。


    就在這種矛盾又煎熬的情緒中,傅星圖度過了好幾個月。


    他本以為這件事情可以拖到奧運會之後再來解決,沒想到,今天晚上那小家夥竟然猝不及防吻了自己。


    其實傅星圖心裏高興得冒泡泡,但他不想在敖淩麵前表現出來。


    他翻了個身,發現敖淩又把頭埋在自己的頸間正睡得香甜,這小子是真的少長一副心眼,都這個時候了,他竟然還能在自己身旁睡得人事不知。


    “唉……”傅星圖對著黑暗無聲的歎息,認命般的摟過他的小徒弟,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給他足夠的安全感。


    第二天早上,敖淩醒得比傅星圖還早,一睜眼,就看到對方放大的臉,想起昨晚睡覺的時候傅星圖還背對著他,早上起來兩個人竟然是麵對麵。


    他想也沒想,就湊上前又親了傅星圖一下。後者立馬睜開眼,麵無表情的說道:“又占我便宜。”


    敖淩笑眯眯的看著他:“我會負責的。”


    “……”


    不久之後,傅星圖、敖淩、沈飛和梁凡四個人前往國家隊冬訓。


    分房間的時候,傅星圖主動提出他和沈飛住一間,把另一個房間的房卡遞給了梁凡。


    敖淩立刻拉著沈飛說道:“隊長,我和你換個房間。”


    “為什麽?”沈飛一臉莫名其妙,以前傅星圖當教練的時候,大家都不願意跟他住一個房間,現在他當了隊員,想不到還挺受歡迎。


    哪知道敖淩還沒說話,傅星圖就在另一邊拉了沈飛一把:“換什麽換,服從安排。”


    沈飛:“???”


    到底誰是隊長,誰應該服從安排?


    好像,現在很受歡迎的人是我?


    敖淩看了一眼傅星圖,對方也正好整以暇的看著他。


    梁凡站在旁邊一直看手機,根本沒打算看一眼正在扯皮的三個人。


    齊逸那邊正好是晚上十點多,還沒睡覺,梁凡得抓緊時間跟他聊兩句。


    這時候範宇浩從旁邊,一把勾住敖淩的肩膀:“要不你跟我住一個房間。”


    傅星圖腦子裏立刻警鈴大作,一句“不行”還沒出口,就聽到敖淩爽快的說道:“好啊。”


    “!!!”


    他趕緊把沈飛往梁凡旁邊推了一把:“你們倆住。”


    又去拉敖淩,小聲在他耳邊提醒道:“別忘了,你要對我負責。”


    敖淩轉頭去對著範宇浩不好意思的笑笑:“我還是跟我師弟一起住吧。”


    雖然在房間裏,兩個人過的是雞飛狗跳,但是在訓練中卻是一點也不含糊。


    雖然他們每年都會來高原訓練一到兩次,敖淩已經習慣了這種有氧訓練,但在高原的缺氧環境下,短距離衝刺的時候仍然要竭盡全力在水下憋氣,任何時候,這都是一項需要克服的困難。


    不僅對他來說是一種困難,對於傅星圖這個曾經的心髒病人來說更是如此。


    短短一個星期,兩個人的體重就已經掉了兩三斤。


    白天訓練太累了,敖淩晚上學習起來就有點無法集中精力,像是個拖延症晚期患者,一邊咬著筆頭,一邊偷看坐在旁邊的傅星圖。


    傅星圖雖然已經休學了,但是在他休學前那個學期,已經向導師提交了畢業論文開題報告,奧運會之後再回去讀書,他就研三了,是該考慮畢業的事情了。


    每天晚上的空閑時間,他一般都呆在房間裏,一邊看書,一邊督促敖淩學習。


    “看什麽看,這道題做出來了嗎?”傅星圖抬起眼皮,故作嚴肅的嗬斥他。


    敖淩乖乖巧巧的搖頭:“不會做,你叫我。”


    傅星圖埋頭看了一眼,一道三角函數題,確實有一定難度,於是他拿過草稿紙,準備給敖淩詳細講解一下。


    分科的時候,敖淩就果斷選擇了文科,物理化學他是真的一竅不通,但記憶裏卻驚人的好,曆史政治對他而言根本就不是難事,因此,除了數學,他其實別的科目都還不錯。


    傅星圖講了半天,口幹舌燥的抬起頭來:“聽懂了嗎?”


    敖淩點點頭,又搖搖頭:“聽不懂,再講一遍。”


    傅星圖看著他歎氣:“你以後想學什麽專業。”


    敖淩一手托腮,很認真的思考了一秒鍾,然後給出答案:“想學廚師。”


    傅星圖把筆扔到桌上:“新東方不用考數學,有手就能上。”


    敖淩把書一合:“太好了!”


    傅星圖想象了一下,敖淩以後穿著白色的工作服,帶著廚師帽在灶邊顛勺的場景,嚇得他一個激靈——他這隻會幹飯的小徒弟,不適合幹活,隻適合啃老。


    傅星圖又把筆拿了起來,勾著敖淩的脖子,把他摁在書桌前:“聽仔細了,我再把這道題講一遍。”


    從第二個星期開始,敖淩就慢慢的開始克服水下憋氣的問題,他畢竟年輕,身體又好,一直以來訓練量都很大,無論是肺活量還是最大儲備心率,或者血液攜氧量都屬於頂尖水平。


    就算剛上高原有一點不適應,頂多一個星期就能調整過來。


    真正難以克服這種困難的人是傅星圖,這是他付出之後,第一次上高原訓練。


    猶記得兩年前,看到敖淩第一次來m市訓練時高原反應那個難受勁兒,自己安慰他堅持過去就好了。


    沒想到,現在輪到自己,他卻開始深切體會,那種隨著訓練任務的推進,身體出現的一係列反應有多難受。


    身體的難受倒還是其次,完不成訓練計劃,達不到預期要求,才是目前最讓他心急的事情。


    這天訓練結束,他沒胃口吃午飯,正想回房間休息,半道上遇見了領隊,對方正好有事找他,讓他去房間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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