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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羅大同家,唐軍早就在那裏了。羅大同靠在沙發上,難過的眼睛都睜不開。二小看到屋裏氣氛很低沉,也沒敢說話,隻是低調的朝唐軍點了點頭。坐了好一會兒,二小終於忍不住沉默,給唐軍遞了根煙,接著就開始安慰羅大同:“羅總,抽根煙吧,你總是這樣悲觀不行的。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要是為這事把身體搞垮,你的公司怎麽辦?現在大家都靠著你呢?”


    羅大同這才睜開眼,一看二小也來了。不過他沒有跟他說話,而是深深的歎了口氣,接著哇的一聲哭了。二小一下子被羅大同的心情搞得心裏酸酸的,同情心頓時而起,眼淚也跟著撲簌簌的下落。繼續說道:“羅總,不要難過了,這個時候你更要堅強起來。”二小今天表現的挺能說,但他的這些話對羅大同來說顯得蒼白無力。並沒有看到羅大同的心情有所好轉,好像變得更加不安似的。


    唐軍在旁邊感覺不對頭,以前在電視看到過這樣的場麵,白發人送黑發人是人生最痛苦的事情。靠勸說是不起作用的,也許會更讓對方難受。隻有時間是撫平傷口的最好良藥。所以他和二小來經常過來多陪羅大同一會兒就可以了,不用多說話試圖勸解什麽。


    想到這裏,唐軍給二小使了個眼色,意思讓他盡量不要說話。二小馬上開始沉默起來。兩人陪羅大同呆了足有兩個小時,才離開他家。出了羅大同家,二小才鬆了口氣,對唐軍說:“他家氣氛太壓抑了,差點把我憋死。本來想勸勸羅大同,可是你一個勁兒的給我使眼色,不讓我多說。”


    “不是我不讓你說,這種傷心事我認為勸不得。即使你去勸導他,也未必會聽,反而會把一些他可能已經忘記的事情重組起來,讓他們再次想起,那才是痛上加痛。如果有心,以後就過來多陪陪他最好。”唐軍說的很在理,二小服氣的點了點,說:“是的,這種情況還是少說話為好,見識短,下回就知道了。”


    到了轎車前,唐軍問:“你怎麽著?要麽咱倆飯店裏喝點?”唐軍這句話一下提醒了二小,就見他說:“你要是不說,我都忘記了我老爸今天的生日,我們早約好了晚上一塊吃飯。正好你不是要喝酒嗎?走吧,一塊去給我爸慶祝生日。”


    人家二小開口邀請唐軍,他隻好跟著二小去了四川飯店。他倆到了那裏,二小爹和媳婦早到了。二小拎著蛋糕和唐軍喜盈盈的走了過去,說:“今天有點事,讓你們久等了。”老爸和媳婦卻回道:“沒關係,早一會兒晚一會兒都一樣。”


    好幾個月不見麵,新媳婦變化很大,被二小爸養得白胖白胖,臉上的皮膚都有了光澤。能看得出她們日子過得很安心,無憂無慮。


    二小爸說:“你要是不請客,我都快把酒戒掉了,平時一個人從不喝酒。”


    二小看了老爸一眼,回道:“今天多喝點,男人嘛喝酒才能顯出男人本色。”說完,二小夾起一塊兒麻婆豆腐,剛說往嘴裏放。不料新媳婦在這個時刻,“噝”的一聲努出個屁來。二小心說這他媽的,本來我的豆腐是麻辣味的,讓她一下整成臭豆腐了。可是又一想,臭豆腐更有嚼頭。於是他張開嘴,將筷子上的豆腐快速送進嘴裏,香噴噴的嚼了起來,還朝新媳婦笑了一下。


    新媳婦好像根本沒有在意她放屁的行為,還跟剛才一樣淡定。唐軍也聽到新媳婦放屁聲,不過他顯得很內涵,沒有流露出任何表情,如果笑了,那是對新媳婦的不尊。


    酒席上,二小爸一喝就多,嗓門高的都能震掉筷子。新媳婦在旁邊一個勁兒的朝二小爸擠眼,意思讓他少喝點。


    二小爸根本不聽她的,可能是自己的生日心情好,容易激動。另外一種原因就是看到二小現在這樣有出息,他從心眼裏高興。隻要二小與他碰杯,他就誇兒子聰明,有能力。最後還說二小的腦子聰明勁兒完全隨了他爺爺,屬於隔代遺傳。


    二小一聽老爸念叨起他爺爺,心裏很想了解一些他過去的事情。


    二小爸說:“你爺有個非常特殊的小名,叫屎殼郎。小時候也是村裏有名的淘氣鬼,大了以後就參軍入伍了。抗美援朝時已經是班長的頭銜。據說你爺槍法特別的準,說打敵人的右眼都不帶打他左眼的。還有就是勇猛,跟董存瑞一樣特喜歡舉炸藥包。有一次為了炸一個碉堡,你爺帶著一個士兵衝了上去。關鍵的時候小士兵草包了,玩心眼道,班長你舉得炸藥包,我去找根棍兒回來頂上咱倆一起跑。你爺多聰明的一個人,一眼就識破小士兵的鬼把戲,罵道草你媽,你給老子滾蛋!跟老子裝什麽b?就你丫這個操性不回來都可以,老子是生的偉大,死的光榮。”


    “我的媽呀,原來我爺跟董存瑞一樣是被炸藥包炸死的?”二小很惋惜的說。


    二小爸說:“別急,炸藥包是點著了,結果遇上了偽劣產品,裏麵放的是鋸末而不是炸藥,你爺沒死。”


    “哦,太好啦,真是有驚無險,看來偽劣產品也有它的好處,關鍵時候還能救人命。以前我都罵造假者是黑心腸,有我爺的事跡,以後還得給造假者們留點麵子。”此刻,二小非常慶幸,為他爺僥幸躲過一難而鼓掌。


    接著,二小又繼續問,“後來我爺又遇到過什麽大難沒有?”


    “後來你爺提排長了,那個草包士兵被當做逃兵開除軍籍。”“咦,我爺過去這麽優秀啊?真了不起啊。”二小讚歎道。


    二小爸講的來了情緒就端起酒跟二小和唐軍碰杯,繼續說:“朝鮮戰爭結束後你爺轉業到一家大型工廠當廠長,相當的威風,做事也很有魄力。可以說,當時整個城市一提屎殼郎的名字無人不知。那時候,我也是仗著你爺的勢力認識了你媽,不然她那麽漂亮當時怎麽會嫁給我呐?你爹我長得這樣困難。”


    說到這裏,新媳婦和唐軍也被逗笑了。二小說:“老爸你有點太自卑,其實你在我眼裏也很優秀的,雖然你的外表不是很帥,但你很內秀,所謂的心裏美。再說我爺那麽優秀,你是他的兒子還能差到哪了?俗話說老子英雄兒好漢。”


    二小爸唉了一聲,不知為何眼淚莫名其妙的流了出來,說:“你爺晚年很不順當,都怪我不該把老漢送進養老院,我當時也是沒轍,因為他跟著我們導致我和你媽每天都要爭吵,我是惹不起你媽,才不得不將你爺送到養老院。當時咱市裏養老院很不規範,老人們吃不飽不說,還有時要受到工作人員的斥責,你爺又有個非常要強的性格,可能心裏窩了火,很快就得了肝硬化死在了養老院。死的時候他才77歲,我覺得他要是不去養老院,估計活到88歲也沒有問題。所以你爹我不是個孝子,永遠都欠著你爺的養育之恩。”


    二小哦了一聲,驚訝的看著老爸,說:“原來我爺竟是這樣去世的?”老爸淌著淚珠,來回的摔著頭:“別說了別說了,今天是我的生日本不應該談這樣的事,再說我該受不了了。”老爸情感都要崩潰,心裏可能蘊藏著很深的內疚。


    二小爸的生日應該是快樂的,不料讓過去的一些往事搞得他爸心情極度的低迷。於是大家也跟不快。二小隻吃了點菜,肚子裏幾乎是酒精,喝得他心頭一陣大熱。


    他安慰老爸道,“不要難過了,過去所處時代不同,人們的生活質量還不算高,我爺能活到77歲已經很不錯了。要趕上現在他還在世的話,肯定會生活的比以前更好一些,可惜過去不是現在。所以什麽也不要再說了,人固有一死。誰也違背不了規律。”


    二小爸估計比二小喝的還要多,哆嗦著手臂還要跟二小幹杯。新媳婦在一旁這個勸他,但勸不住。二小說:“今天老爸高興,就讓他放開喝吧,將內心的不快都排泄出去。”


    最後,新媳婦也舉起杯子說,“來吧,那讓我們共同陪老爸喝一杯,祝他生日快樂!”


    大家幹完杯中酒,然後一同唱起了“生日快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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