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其中還發生了一些小插曲,收了一位叫聶玉的小弟子傳授醫術,還拜了祖師。


    此人不同於陳潯對周廣翊的隨意點撥,醫術相當慎重,不管是醫德還是心性都絕不可有絲毫紕漏,必須嚴加管教。


    聶玉每日被陳潯與大黑牛混合雙打,回家都是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樣,但如今陳潯在巷子裏威望何等強盛,神醫隱居!


    老瞎子倒是心中沒有什麽驚訝,陳潯畢竟是一位修仙者,他的生命層次就與凡人不同,心境更是超然,絕非普通修仙者。


    ……


    二十年如白駒過隙,時光的輪回並未放過雙樹巷的居民,張叔,王大嬸等等一些熟悉的老人相繼離開。


    悲傷的氛圍籠罩著整個巷子,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哀傷和離別的味道。


    雙樹巷變得黯淡而寂靜,街道兩旁的老屋在歲月的摧殘下顯得破舊而頹敗。


    窗戶上的窗欞已殘缺不全,牆壁上的漆皮剝落,仿佛映射出居民們的心境,失去了曾經的光彩和活力。


    曾經熱鬧的街頭巷尾如今變得冷清,不再有孩子的歡笑聲和鄰裏的問候。


    每一個離世的老街坊都帶走了一份溫暖和故事,留下的隻有回憶和無盡的思念。


    天空中彌漫著灰蒙蒙的雲彩,太陽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輝煌,隻剩下一抹暗淡的光芒照亮著雙樹巷。


    路邊的雙樹已經不再鬱鬱蔥蔥,而是幹枯萎縮,落葉飄零,似乎是大地對逝去的生命的默哀,風兒低語,述說著歲月的無情。


    陳潯如今已年過七旬,一頭白發,長須飄飄,德高望重,在鎮子上都能說得上幾句話,巷子裏的大事都要先問過他的意見。


    他與大黑牛他們又做回了老本行,巷子裏滿是嗩呐聲,隨著一位位老人的靈魂慢慢飄散遠去,一個個棺材從巷中出行,運出鎮外。


    南宮鶴靈在院落中心口一陣絞痛,隻覺呼吸異常困難,小赤還在一旁陪著她,一臉心疼,鶴姐這幾年已沒有笑過。


    她呼吸聲不由急促了幾分,王大嬸雖然有些嘮叨,但是從來不搬弄是非,見到他們都是一口一個陳潯大兄弟,鶴靈大妹子的叫...


    “四弟,王大嬸..也走了嗎,這,這才幾十年啊,我在道院都待了兩千年...”


    南宮鶴靈雙眼空洞,如同死寂,“明明當初我們前來此地是這麽美好的...我,我很喜歡凡間的,很喜歡這些街坊鄰居的。”


    “鶴姐...”小赤低吼一聲,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潯哥與牛哥去做法事了,說他們都走得很安詳,壽終正寢,沒事的。”


    “壽命才百年..也叫壽終正寢嗎,太快了,太快了。”


    南宮鶴靈發絲飄舞,如同她心中的情緒紛亂而無法抑製,她嘴裏一直在不斷低喃,“他們人都很好的,四弟,他們人很好的...王大嬸對我們都很好的。”


    她緊緊咬住嘴唇,力圖穩住自己的情緒。


    然而,她的聲音低沉而顫抖,仿佛承載了太多的憂傷和眷戀。


    她不斷重複著那句話,她的心被悲痛所淹沒,無法言語,隻能用哽咽的聲音表達著內心的悲傷。


    小赤暗歎一聲,它其實最喜歡去偷那張家的雞,那張叔也是個熱心腸,從來不發怒來找潯哥,甚至還給他找活做。


    南宮鶴靈那雙明亮的眼眸仿佛被一層陰影所籠罩,她漸漸不語,隻是安靜的坐在椅上,沒有大哭大鬧。


    她的情感仿佛化作了一片漆黑的夜空,將她的心緒淹沒其中。


    南宮鶴靈甚至都不敢去看他們最後一眼,隻能用神識默默的關注著他們,看著他們的生命本源緩緩消散在這片天地間。


    翌日。


    夕陽西下,天空染上了淡淡的灰色,如同一幅沉寂的畫卷。


    老瞎子這些年再未去巷外賣畫,隻是獨坐在祖宅中作畫,他麵色蒼老不堪,頭發掉得隻剩下淩亂的幾根,握筆的手顫顫巍巍。


    門外漸漸出現一道老當益壯的身影,雖有白發,卻精神矍鑠,正是陳潯。


    “..是,陳潯麽。”


    “先生,是我。”


    “嗬嗬..你來了。”


    老瞎子嘴角露出溫暖微笑,耳朵已感覺不出周圍任何事物的變幻,“我其實還有一副畫作並未完成,希望歲月能過得慢一些。”


    陳潯麵色沉靜,看向老瞎子的筆下天地:“先生的畫作,已可驚豔歲月,無論何時停筆,它都是一片無疆天地。”


    老瞎子依舊還在不緊不慢的描繪,並未因陳潯的到來而停下畫筆:“這麽多年來,多謝你們陳家照顧,陳潯,西門大黑牛,南宮鶴靈,北冥紅獅...”


    “嗬嗬,真是一段人生奇妙的緣分。”


    “老先生對我們來說,亦是。”陳潯拱手微笑,“如今我畫道初成,還得謝過老先生當年的點撥。”


    “人老了,記不清了,我似乎隻記得你們的名字。”


    老瞎子搖頭,畫筆跟隨蒼老的手而顫動,“黑牛喜歡種田,鶴靈似乎喜歡種花,小赤似乎喜歡與小孩玩,陳潯嘛...倒是喜歡遊蕩?”


    “嗬嗬...”


    “哈,哈,哈。”


    兩道蒼老的聲音同時在破舊小屋中笑了起來,老瞎子筆下的天地也開始風雲變幻,不再是廣袤天地,而是隻有一個巷子。


    巷子裏有許許多多的人,熱鬧非凡,他們的天地很小,小到隻有巷子上的那一片天,春夏秋冬,風雨雷電,盡在其中。


    老瞎子渾身一顫,陳潯輕輕扶住他的身子,靜默不語。


    “陳潯..此畫,我畫了好多年,或許根本就沒有無疆,老夫心中隻有這一片天地罷了。”


    “足夠了。”


    “但是老夫依舊畫不盡這人生,畫不盡這一片小小的天地,老夫有些累了。”


    老瞎子還在艱難的提筆,隻是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他緩緩的咳嗽了一聲,低喃道:“陳潯。”


    “先生,我在。”


    “此畫贈與你們一家人,其中的空白,唯有你去填...”


    老瞎子話還未說完,聲音突然戛然而止,畫筆也停頓在原地,整個屋子都刹那間變得靜謐不已。


    此刻,夕陽的餘輝漸漸映照在昏暗的屋子中,老瞎子的祖宅充斥著前所未有的光亮,陳潯依舊還在靜靜的攙扶著他。


    他目光深邃,沉默良久,隨後溫暖笑道:“老先生,一路走好,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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