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下依舊很熱鬧,人來人往。


    陳潯靜靜的在那裏低頭雕刻著朽木,融於市井,但又仿佛淡然於世外,與這裏的鬧市格格不入。


    小無痕在旁邊咋咋呼呼的吆喝著,旁邊還依舊豎立著那塊木牌,如今他開朗活潑了許多,也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大家都在吆喝。


    而且老爹也說過,靠自己本事賺靈石,不偷不搶,從來不丟人。


    這句話對他影響很深,最重要的是他老爹也確確實實是這樣做的,不管是種田,賣烤串,還是寫些藥術土方等等...親力親為。


    雖然沒有城中那些富戶那般闊氣富有,但也足夠他們兩人的日常開銷了,他從未見過有老爹這般本事的人。


    小無痕一邊在那裏吆喝,一邊把路人看過弄亂的木雕擺放整齊。


    片刻,兩道黑影緩緩籠罩而來。


    小無痕臉帶笑容,正欲抬頭招呼,卻是一驚,側頭喊道:“老爹,是那個牽馬小哥。”


    他對此人挺有意向的,畢竟能讓老爹開口誇人,那真的比登天還難!


    “老板。”曾經的那位少年緩步走來,嘴角帶著一縷溫和的笑容,“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還能在這裏遇見您。”


    “嗬嗬。”陳潯隨和的笑聲響起,並未抬頭,“那看來我們與你還挺有緣,待我把這個木雕雕完,再來招呼你。”


    “老板,我們不急。”男子笑著點頭,再沒有從前的那般拘謹,他目光下移,卻是炯炯有神的盯著那個還未雕完的木雕。


    這是一尊老者的人像...眼睛卻像是雕壞了。


    但,男子如今已不再是從前那個懵懂少年,他眼中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震驚,目光繼續移動,看著這羅列的各種木雕。


    人,獸,皆有。


    但用栩栩如生這個詞來稱讚,恐怕早已有些不夠!


    男子深吸了一口氣,這些四不像的獸族生靈,絕不可能是凡間野獸,恐怕是傳說中的凶獸與靈獸...


    他旁邊那匹馬的眼神像是被完全吸了進去,眼睛都不帶眨的。


    “老板...”男子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


    “你說。”陳潯輕聲道,還在用刻刀一點一點的雕琢朽木。


    “這些木雕的形態,恐怕是大有來曆,不似凡間生靈。”


    “小夥子,何為凡間生靈?”陳潯隨口一問。


    男子麵色不由出現一絲尷尬與窘迫,好似方才那副沉穩的麵孔隻是他裝出來的。


    他下意識摸了旁邊那匹馬的鼻子一下,輕咳一聲道:“嗯...就是不能修仙的生靈,不知老板您可曾去過修仙世界?”


    那匹馬嫌棄的看了一眼男子,你這都問的啥?會不會說話?!


    它頭一頂,連忙把男子的手甩開,後者眼眶微睜,橫了這匹馬一下,沒看你大哥在這辦事呢,待會兒指定有你好果子吃!


    那匹馬露出了一個相當人性的神色,隻有一個意思,籲~~


    它隨即不再管這個男子,目光又繼續放在這擺放的木雕身上了,今日怎麽都得買幾個走,上次那老板怎麽沒想著送它一個呢...


    陳潯眼眸微動,那穩如泰山,不雕完絕不抬頭的模樣,卻在此時不經意間看了他們一眼,但並沒有人注意到他這個微小的動作。


    他輕聲開口道:“不曾去過,隻看過一些山山水水,也隻記得這些了,這些四不像的木雕,隻是根據凡間話本而成。”


    小無痕閉嘴不言,老爹說話,自己不能插嘴,這是家規。


    他其實很想告訴這個哥哥一句,老爹雖然沒去過修仙世界,但可是給仙宗種田的,這裏麵還有很多宗門弱小野獸的模樣。


    小無痕其實也很想顯擺顯擺自己老爹,但老爹不給機會呐!


    男子眼中恍然,原來如此,看來能做這行手藝的人,當真是思緒天馬行空,他就不行,但養這頭死馬的技藝還算過關...


    他隨即接話道:“那看來老板的這些木雕定是話本中的故事拚湊而成。”


    陳潯那靈巧的手突然一頓,沉默片刻微笑道:“不錯,你目之所及,是一段很長的話本故事,隻是很多木雕被人買走了,看起來並不完整。”


    “老板,那真是太可惜了。”男子遺憾搖頭,略有唏噓,但卻總有一股裝成大人模樣的感覺,“憑借老板巧奪天工的技藝,若是完整的群像木雕,想必會相當之震撼。”


    他其實也對老板所說的話本故事有些好奇,竟然有如此多的奇異生靈在此。


    然而,陳潯卻是搖頭,神色認真道:“不可惜,它們隻是在這路上暫時離開了,並沒有腐朽,更未消失在我記憶中,所以依舊完整。”


    他的語氣莊重而深沉,每一個字都如同擲地有聲,帶著一種不可言喻的力量。


    話音剛落,陳潯低頭的眼神變得清澈而深邃,仿佛能看透歲月的流轉,洞悉生命的起伏,緩緩將手中的朽木化腐朽為神奇。


    聞言,男子身心一震,那他身旁的馬都不自覺的有些汗毛倒豎,就連小無痕眼中也帶著一股莫名震撼......


    在他們耳中,陳潯的聲音如同遠古的鍾鳴,在他們腦海中轟鳴一蕩,內心不由自主地感受到歲月流轉中的宏大與深邃!


    男子與他的馬終於體會到了何為頭皮發麻,這位老板到底是何方隱世高人?!!


    若再把他當成是一位普通的攤販老板,那傻子恐怕真的就是他們了。


    “老板...其實可以再雕刻一樣的木雕...”男子此時說話都有些不利索起來,“您的技藝,想必此事隻會相當簡單。”


    “嗬嗬。”陳潯淡淡笑了笑,“我從來不雕刻相同之物,一物隻有一件,哪怕再是高深的技藝,也無法雕刻出一模一樣的木雕,所以不必了。”


    小無痕暗暗咽下唾沫,此話其實他曾經也問過,隻是老爹並沒有回答自己。


    “噢..噢。”男子嘴角一抽,連忙點頭,其實他根本沒有聽懂,也無法體會其中意味。


    他就覺得老板每句話都意味深長,像是帶著深意。


    男子悄悄看了旁邊那匹馬一眼,像是在問:啥意思啊?!


    那匹馬也悄悄回應了一個眼神,像是在回應:你問我,我問誰啊?!我也不懂啊!


    俗話說得好,有臥龍的地方,必有鳳雛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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