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莫長空捂著傷口,迷惘地看著師尊,動作、表情和神態都像極了真貨。


    可惜,陸雲真不信。


    “這是莫長空的虛構世界,他的力量高於鏡子法陣,縱使被煉心考驗,也不會失去記憶,”他揮了揮手裏的短劍,解釋,“鏡子裏的幽妖城是莫長空的回憶,所以……這把魔龍骨短劍也是他記憶的一部分,是真實存在過的東西。我認不出上麵的陣法和符文,但從使用效果來看,此劍可以破開護身靈氣,捅死他。”


    他大膽嚐試了一下,證明沒有錯。


    “誰會在禁錮人的時候,還給留武器?甚至將這把藏好的短劍深深地烙在記憶裏,被複刻出來?所以,它不是被遺忘的,而是故意藏在那裏。長空瘋了,他無法分辨出我真正的心意,絕望中,他製作出這把劍,給予我逃脫的方法。”陸雲真輕輕地歎了口氣,鄙夷眼前的冒牌貨,“你學了長空的行為舉止,卻沒有真正了解他的心。你模仿了他失控的暴行,卻不懂他笨拙的溫柔。”


    “莫長空”冷冷道:“你不怕捅錯?”


    “不會,”陸雲真肯定道,“雖然你模仿得很像,下了不少苦功夫,但在我眼裏處處都是破綻,我家長空可老實了,殺死金甲邪龍獸又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情,他不會把屍體丟給我,也不會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前扯我的衣服,說葷話。你的收劍動作也不對,太隨便,慢了半拍,應該不是劍修?還有眼神也不對勁……”


    以上分析全是忽悠。


    他根本看不出冒牌貨和正品有什麽區別,隻是莫長空體內有他打下的隱秘烙印,這玩意誰都不知道,他在寢宮裏就用了追蹤術法,發現失效,又在鬥獸場找到“莫長空”,確認沒有烙印,立刻知道不對勁了。


    兵不厭詐,亦真亦假。


    陸雲真本來就很有表演天賦,家裏還有個影帝徒弟,教過幾手,如今偽裝出名偵探的架勢,分析得似模似樣,滔滔不絕,把對手忽悠得一愣一愣,自以為犯了錯,臉色很不好看。


    最後,他斬釘截鐵地總結:“全是漏洞!你是陷害莫長空的垃圾凶手,整件事都是你安排的圈套。”


    虛構世界不怕丟臉,猜錯也沒關係。


    陸雲真持劍而立,拿出了雲真仙君的風範,氣勢洶洶,若是垃圾敢否認,他就再捅幾劍,把這王八蛋的手腳都卸了,強迫承認。


    “算了。”負傷的“莫長空”知道裝不下去了,也懶得裝了。這具軀體不過是他用神識侵入鏡子世界裏,纂改取代的虛擬角色,被殺死雖然會受些損傷,卻也沒有大礙。


    他彈了個響指,原本神祇般的容貌褪去,變成了一隻普通的銀鱗幻影蛇妖,血紅的眸子也化作金色——這也不是他的真身,而是他在鏡子裏取代的妖獸模樣。


    陸雲真遺憾地確定了心裏的判斷——就算把這家夥的化身千刀萬剮也沒有用,傷的是幻影。


    妖獸腹部的傷口仍在流血,丹田受創,瀕臨死亡,直接影響真氣運行,他也不確定陸雲真的記憶恢複了幾分,沒把握在劍仙手裏可怕的劍下反擊,而且就算殺了陸雲真,鏡中世界沒法毀掉神魂,讓這家夥去閻羅殿換號重來也沒意思,自己還得沾染殺孽,便放棄了掙紮。


    他好奇地問:“你說早就發現了……是何時開始懷疑我的布局?”


    “羅小胖是我多年好友,他被卷入這個事件開始,我就懷疑有人在裏麵搞鬼了,”陸雲真嘲笑道,“你太不懂現代宅男了,他連下樓梯取外賣都嫌麻煩,就算失戀不想活,怎可能爬幾個小時山,跑去沒有手機信號,不能打遊戲不能上網的地方跳懸崖?這不是有病嗎?”


    妖獸一時語塞,他沒辦法,鏡陣藏在幽妖城,此處有固定的陣法,移動會產生很大的動靜,容易被發現,他必須把看中的目標神不知鬼不覺地弄過去。陸雲真沒親人,可供他選擇的人也不多,羅小胖善良軟弱,特別好糊弄,隨便下個套就跟著跑了。


    計劃的中間有些小波折,陸雲真以一劍門祖宗的身份來參與救援行動,獲得人類的關注,全程直播,他不方便繼續動手腳……幸好,順利地把人給弄到安排好的副本裏來了。


    “長空的符文和陣法都很厲害,你不敢修改太多東西,”陸雲真繼續開啟名偵探模式,分析,“上古時期很少話本,大部分妖族也不識字,他的判斷沒有錯,應該去腦海裏構架的動物世界冒險。但你微調了一下,給鏡子世界添加了小說限製,再利用心魔留在他腦海裏的影響力,稍稍暗示,換成了不和諧的小說。”


    “我是為你好,讓你看清他的真麵目,”妖獸笑意吟吟道,“這書可不是我逼他讀的,他就是好這口,想以下犯上,想操師尊,想得快瘋了。這男人做事又野又狠,他還喜歡重口味,玩得越厲害越快活。”


    陸雲真已經重新披好了鬥篷,但為了防止垃圾發難,他必須拿著劍警惕,無法裹得太嚴實,露出不少靡靡之色,尤其是身上的黃金鎖鏈,實在不堪入目。


    “世界是他構架的,我隻是把你化成了過去的模樣罷了,”妖獸搖了搖頭,嘲弄道,“你身上的痕跡也不是我做的,昨夜的描述也是真實的,他把你禁錮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操,嗤嗤,真夠厲害,操成了這番可憐模樣……”


    他用詞很粗俗,故意讓人難堪。


    陸雲真氣壞了:“你有病嗎?!居然偷看這些事!”


    妖獸沒想到他的關注點在這上麵,愣住了,總覺得陸雲真的性格和他調查的不太一樣?莫長空記憶裏的師尊是帶著十八層濾鏡,無限美化的,特別高大上,不管做什麽都很完美,朋友對雲真仙君的評價都是急公好義,道德楷模,值得信賴。他被徒弟欺淩這事……在莫長空的眼裏是忍受痛苦,在外人眼裏是可憐,委屈。


    現在……


    妖獸不敢置信:“你早就知道被這樣對待了?你……不放在心上?”


    當年,他唯恐雲真仙君對徒弟也有情意,兩情相悅,壞了謀劃。控製莫長空的心魔時,刻意教導,唆使引誘,讓他不敢表白,在床笫之間學的全是狠手,很多遊戲都是對男人的奇恥大辱,要把雲真仙君的自尊和骨頭碾碎,困在籠子裏,視為掌中玩物,想怎麽玩就怎麽玩,想怎麽要就怎麽要,直到反目為仇。


    莫長空除了死活不肯用會傷人的道具外,別的都照做了,再加上他是器靈,幾乎不會疲憊,索求無度。


    雲真仙君全部都忍了,妖獸原以為是莫長空實力強橫,徹底封鎖了師尊所有的退路,如今看到這把短劍,他才知道退路一直都有,雲真仙君卻沒有走。


    這代表,他是心甘情願被玩弄的。


    妖獸終於“懂”了,冷嘲熱諷:“你裝出高山明月般的純潔姿態,骨子裏卻賤得很,不但喜歡被男人操,還喜歡最卑賤的玩法,花樓裏的小倌都沒你浪,怪不得要去替孽徒贖罪,怕他死了,再也沒人讓你快活?”


    這件事壞了他的計劃,讓他耿耿於懷萬年,怎麽也想不明白,安排此局,也是想探探真相。


    陸雲真被雷懵了,想不到自己隨便反駁一句話能被腦補出那麽多戲份,他來到幽妖城,看到那把短劍,結合感情和記憶碎片,便明白了過去的自己苦苦撐著,被折騰得死去活來,也不肯離開的主要原因……


    情感操控的第一步,是切割受害者對周圍的聯係,抓住心理漏洞,利用信任,建立起錯誤的認知。


    莫長空性情孤僻,不懂人情世故,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人際交往極度匱乏,而且全心全意地依賴和信任自己的師尊,又因為背德的情意產生了嚴重不安,天生就是個完美的獵物。


    凶手控製心魔,先用甜言蜜語,不斷潛移默化,待他闖下滔天大禍,焦躁難安的時候,再施以指責厭惡,讓他恐懼。


    恐懼是韁繩,弱化所有的警惕。


    過程就像馴獸一樣,做對了,就給甜頭,做錯了,狠狠鞭撻,用包藏著劇毒的糖果把猛獸弄得遍體鱗傷,怎麽做都不對,怎麽做都是錯誤,千人指萬人罵,驕傲被消磨,自信被折斷,他外厲內荏,嘴裏說得凶,卻不敢懷疑“師尊”的任何指示,拚命掙紮,結果得到了更多錯誤。


    這種潛意識的心理影響還在。


    所以,陸雲真不管說什麽,哪怕是《一日為師》裏難以置信的撓癢癢,他都全盤相信,完全不敢懷疑有什麽愚蠢的地方,畏懼再犯錯遭到厭棄。


    更可恨的是,這該死的凶手用來獎勵莫長空的甜頭,是他的身體,就像吊在餓狼麵前的鮮肉,用各種手法暗示,讓莫長空相信把師尊操滿意了,就能過上好日子。為了虛無縹緲的夢想,莫長空還稍微能保留些許人性,他若是逃跑或者反抗,便會加重心魔,失去唯一的支撐,徹底入魔,崩潰瘋狂,甚至自戕。


    心尖尖上的寶貝徒弟,還是喜歡的人,被害成這番模樣。


    他除了忍受,還能有什麽辦法?


    陸雲真看了眼這頭該死的妖獸,知道他設置此局,就是想挑撥離間師徒的感情,趁著他和莫長空相遇不久,不知前塵往事,直接搞個大衝擊,最好是把他強上了,留下芥蒂,抗拒疏遠,重新把莫長空壓抑住的心魔放出來,再次掌控。


    若是正兒八經地反駁,根本掰扯不清,反而容易被發現弱點,他也沒興趣和敵人辯解自己的感情……而且,他發現這頭妖獸似乎不相信感情?


    怎麽樣回答才能把對方氣死,現代影視和小說有豐富的教學資料。


    虛構世界做什麽都沒人知道……


    陸雲真在腦海裏再次回憶演員的自我修養,解放天性,露出一個果然隻有你懂我的微笑:“對,我就是裝純潔,其實喜歡被男人操,玩得越狠越快樂。”


    妖獸的臉色很難看。


    “我本來就饞長空天賦秉異的身子,隻是不好意思,謝謝你的幫忙了,沒想到長空不單是器好,活也特別好,真是讓我滿意極了。”陸雲真誇了幾句,“理解”地看著他,“你那麽懂這些事,看來是同道中人,不過……應該沒機會享受那麽快活的事?畢竟這種水平的男人,世間難求。”


    妖獸再次被他的下限驚到了:“你居然是這種不知廉恥的東西?”


    “對,我可喜歡長空用強了,掙紮都是趣味,爽死了,”陸雲真毫不在意地胡說八道,“你應該看過很多人間的話本?這樣的情節多得是,喜歡這樣玩的人也不是沒有,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嗤,男人被強迫也沒少塊肉,你想玩這套就隨意,長空和我都不是古董,說不定還能再學點新花樣。”


    劍修的性格都很堅毅,他在乎的是精神和心意,而非身體,不會認為這種事裏的受害者有什麽見不得人,當然,他肯定會殺了犯罪的垃圾……長空是妖族,妖族對這些更放得開,隻要師尊不在意,他就不會覺得算什麽大事。


    陸雲真說這些,主要是告訴這頭垃圾妖獸,就算搞這些不要臉的破手段,對他們師徒也沒有用。


    當然,能不發生還是最好。


    怪惡心的……


    妖獸被他的“無恥”氣得血都飆了,想罵又發現下限已經到了底線,找不出更犀利的詞,身體漸漸支撐不住,他冷笑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真麵目宣之於眾?”


    陸雲真無所謂:“隨便,你看有沒有人信。”


    他的形象可好了,有口皆碑的好人,而且容易害羞,平時連葷話都不說,老實保守的標簽打得穩穩當當,根本不會有人相信他會說這種不要臉的話。


    若有消息傳出,便是汙蔑,他可以發動群眾,追查一波,說不定還能找到妖獸的真身。


    妖獸也意識到這點,憋屈至極,隨著虛構身體的徹底死亡,罵罵咧咧地消失了。


    煉心考驗通過,幽妖城的景色漸漸消失,化作無數的流光碎片,融入黑暗裏。


    陸雲真的身體也恢複了原樣,短發,穿著正經的舊袍子,不露胳膊不露腿,特別舒服,特別安全。


    他伸了個懶腰,揉了揉有點發燙的耳朵尖,反省自己解放天性,表演得還不夠徹底,做不到身心合一,應該去找胡綏再補補課,說不定以後忽悠人還用得上。


    忽然,身後傳來熱辣辣的視線。


    陸雲真心裏咯噔一聲,感到隱隱不安,他緩緩回過身去,卻見莫長空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


    “師尊……喜歡被我強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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