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敬天也沒碰過玄學,不太懂行情,但他感覺這個價錢實在太便宜了,就和不要錢似的,有些過意不去,緊張地問:“陸大師,這,這個價錢會不會……我想……”


    他想給三十萬,不知道是否合適。


    “不行!”陸雲真熟悉各種砍價技術,看對方臉色為難,便知道想還價,立刻端起愛買不買的高人架子,冷著臉,斬釘截鐵道,“三千塊!玄門出手,不能走空,這是規矩!”


    龍敬天還想掏錢,可是看著陸大師堅定的目光,忽然懂了……原來,世上真有克己守心的好人,陸大師根本不計較錢財,也不在乎得失,純粹就是來救他性命的。


    何等慈悲?何等高潔?


    陸雲真在他眼裏的形象越來越高大。


    龍敬天回首過去,為自己仗著有幾個臭錢做的混賬事情而羞愧,暗暗發誓,順利度過這次難關後,他就改過自新,再不和豬朋狗友鬼混,不做紈絝了。


    錢算什麽?


    啊呸!


    人品才是最重要的!


    龍敬天激動得站起身,彎下腰,九十度鞠躬行禮,恭敬道:“我都聽大師的。”


    陸雲真確認下個月夥食費有著落,終於鬆了口氣,莫長空說畫皮妖隻要抓出本體,立刻就能解決,輕輕鬆鬆,半小時都不用的事情。


    打工一天,就能賺三千塊!


    世上居然有那麽好的事!玄學大師的收入真是太高了!還不用交稅,如果運氣好,每個月遇上四個邪祟,他們師徒就月入過萬了?!如果運氣好,每天遇到邪祟,就是月入九萬?!


    邪祟……好像也沒那麽可怕了?


    ……


    龍敬天離家出走時沒有開車,他去路邊叫了輛的士,拉開後門,將兩位大師請上去,然後自己坐在司機旁邊,不斷為怠慢道歉,若非時間緊張,應該讓司機開越野接送的,免得莫大師身高腿長,坐得不舒服。


    一行人開了半個多小時,到了郊區的高檔別墅區,這裏每座別墅之間距離都很遠,樹木蔥蘢,私密性和安保都是頂尖的,住了很多富豪和大明星。


    出租車不能進別墅區,龍敬天打電話給家裏的司機和保姆,但沒人接,也不想浪費時間等保安安排車,便直接走了進去。


    陸雲真是小市民,從來沒來過這種地方,他看得目不接暇,處處都覺得新鮮。


    忽然,他發現遠處有座白牆紅頂的大別墅,整個別墅好像都纏繞著一層淡淡的黑色邪氣。


    陸雲真指著別墅問:“這是你家?”


    龍敬天點點頭:“你怎麽知道?推算出來的?”


    陸雲真想了想,高深莫測道:“對。”


    龍敬天已經加微信把錢付了,特別爽快,特別大方,他是敬業的人,要把驅邪的氣勢裝好點,靠譜點,認真點,讓金主爸爸覺得這錢花得值。


    陸雲真裝模作樣地伸出手指,假裝掐算,然後歎了口氣:“畫皮妖已經在裏麵了。”


    龍敬天差點急哭:“我爹還好嗎?”


    陸雲真壓根兒不會玄術,哪裏看得出這種事?隻見他運籌帷幄,不慌不忙,用考試的口吻問:“長空,你怎麽看?”


    “是,師尊,”莫長空會意,恭敬地回答,“此處沒有血煞之氣,畫皮妖尚未傷人。”


    陸雲真滿意地點點頭。


    龍敬天鬆了口氣,過了一會,又焦慮起來:“金玉奴……畫皮妖會不會在對我爹和王叔做那些潛規則的事?”


    這個問題觸及玄學盲區了……


    陸雲真打馬虎眼:“看看再說。”


    他走到了別墅門口,有點緊張,龍敬天吃過金玉奴的大虧,更緊張,他慫慫地躲在兩人背後,渾身發抖,任何風吹草動,蟲鳴狗叫,都能把他嚇得一跳一跳,緊緊抓住陸雲真,幾乎叫出聲來。


    看鬼片最怕這種豬隊友。


    陸雲真感覺自己還沒被畫皮妖嚇死,就被龍敬天嚇死了……


    他安慰:“不慌,不慌。”


    陸雲真仔細觀察籠罩在別墅周圍的邪氣,發現和上次見到的不一樣,並不是全黑,而是暗紅,裏麵帶著幽幽的暗香,很有規律地交織在一起,裏麵有奇異的力量。


    他想了想,猜測道:“邪祟在用術法。”


    “對,”莫長空補充解釋,“畫皮妖擅長幻陣,製造各種恐怖或陷阱,從而操控人心。”


    龍敬天聽不懂,抖著問:“怎麽辦?”


    陸雲真也不懂,他想把莫長空帶去旁邊,問問具體情況,商量一下作戰計劃,再告訴金主爸爸怎麽辦。


    他朝莫長空招了招手。


    莫長空從未把這畫皮妖放在眼裏,哪裏有什麽作戰計劃?打就完事了。他早就等得不耐煩,看見師尊招手,以為是讓自己動手,迅速應下,一頭衝進了別墅……


    陸雲真差點噴了,他一邊在心裏檢討兩人默契不足,需要培訓,一邊用眼角餘光偷偷看龍敬天,發現對方好像滿肚子的疑惑要問。


    他怕自己回答不出,丟了高人的麵子,要賠錢,趕緊趁著對方還沒開始發問,跑進別墅,去找莫長空……緊緊跟在莫長空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陸雲真推開別墅大門,裏麵的脂粉香氣更濃。


    他被熏得腦袋暈沉沉,眼前陣陣發花,恍惚間,眼前的景色變黑了,太陽消失了,直接進入了深夜,迷迷糊糊,好像置身在時空交錯中。


    耳邊傳來嬌滴滴的唱腔聲音:


    “生。”


    “旦。”


    “淨。”


    “末。”


    “醜。”


    “好戲開場了——”


    急急的鑼鼓聲響起,聲聲催促入坐。


    無數燈籠亮起,照亮了黑暗,似乎有許多看不清臉的演員登台亮相,咿咿呀呀地唱著古老的戲曲。


    陸雲真楞了會,腦海傳來一陣清明,忽然醒了,他發現自己坐在鬼氣森森的老戲台下,手裏還拿著包瓜子,周圍是虛無縹緲的笑聲,夾雜著像是觀眾的說笑聲。


    瓜子挺好吃,和便利店賣的味道差不多。


    他嚇了一跳,知道自己入了畫皮妖的幻境,趕緊丟了瓜子,四處尋找莫長空的蹤跡,卻沒找到,隻看到旁邊坐了兩個中年男人,其中一個長得和龍敬天有些相似,大概就是龍敬天的父親和王導演。


    兩人都在癡癡呆呆地看著戲台,滿臉傻笑,不斷地誇:


    “還是玉奴演得最好啊,我要出錢捧他。”


    “人美聲甜,我見猶憐,該加戲份的。”


    “……”


    陸雲真見他們被控製神智,褲衩都要送人了,趕緊上前,敬業地卷起袖子,想狠狠甩幾巴掌,把人叫醒,然後逃出去。


    忽然,戲台上傳來了清亮悠長的歌聲:


    “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幾許——”


    陸雲真回過頭去,卻見戲台上,出現一名穿著紅衣的漂亮花旦,婀娜多姿地甩著長長的水袖跳舞,邊舞邊唱著古老的戲曲。


    那雙眼睛裏有萬般風情,任誰看著都像對自己拋媚眼,媚眼裏還帶著小鉤子,一下一下地鉤著男人的心。


    陸雲真看得心神蕩漾,差點就要被控製了,幸好及時想起,古代花旦都是男人裝扮的,還有龍敬天和他睡覺的悲慘遭遇,瞬間就醒了過來。


    這就是那隻專騙男人的畫皮妖!雄性!


    陸雲真悄悄地想往後逃。


    戲台上的金玉奴發現了他的存在,眼前一亮,瞬間飄到了他的麵前,攔住退路,仔細打量,讚歎:“這位公子生得好俊俏,元陽未泄,渾身天地靈氣,真是難得……”


    陸雲真想了想,發現他在說自己是處男。


    單身狗不服,想辯駁,又辯不出來。


    “你也是投資商嗎?”金玉奴眼饞這身靈氣,眼神越發嬌媚,他扭著細腰,靠了過去,期待地問,“奴美嗎?公子給奴一些靈氣,奴與你潛規則,好嗎?”


    陸雲真連連後退:“我不好男風。”


    金玉奴也不生氣,繼續勸:“你沒做過,又怎知男風不快活呢?那龍公子起初也硬氣得很,說自己是直男,後來還不是……”


    他想起有趣的事情,掩著嘴笑了起來。


    陸雲真目瞪口呆地看著這邪祟開心的樣子,越發覺得龍敬天真是憨貨界的扛把子……


    金玉奴想起眼前的靈氣,趕緊斂了笑意,繼續誘惑陸雲真,矯揉造作道:“公子,試試吧,奴的技術很好的,你想要什麽姿勢,奴都可以試試。”


    陸雲真驚恐:“你別亂來,我是正經人!”


    “公子別害羞。”金玉奴笑嘻嘻地伸出手去,這樣的好獵物落入他的網裏,怎麽也得蹭幾口,吃飽喝足。


    忽然,陸雲真體內出現一股暴戾凶殘的氣息,如劍氣般席卷而來,直接刺傷了他的手指。


    金玉奴抱著受傷的手指,驚恐地後退兩步,聞了聞,分辨出這是雄性妖魔留下的烙印,在警告別的邪祟,不準碰觸他的地盤!


    妖魔世界裏,強者為尊。越強大的妖魔,獨占欲也越強,他們會給看上的祭品留下專屬烙印,被烙下烙印的人類將永遠淪為妖魔的禁臠,被禁錮在身邊,生生世世無法逃脫。


    萬年前,莫長空便在無數次瘋狂的事情中,強行用妖力給陸雲真打上了自己的烙印,將氣息刻入靈魂深處。


    後來,他在煉獄苦刑時被封印了妖力,陸雲真體內的烙印也隨之封印了。


    如今,隨著莫長空的妖力解封回歸,陸雲真體內的烙印也在緩緩蘇醒,重新向所有妖魔宣告所有權。


    畫皮妖很弱,欺軟怕硬。


    金玉奴確認沒法靠雙修騙靈氣,委屈極了,小聲抱怨:“臭不要臉!就知道撒謊騙妖怪,奴還當你真是個不好男風的正經人,沒想到早就有主了!”


    陸雲真茫然……


    這邪祟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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