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謝淺冒著淅淅瀝瀝的小雨進了單元門。


    進門後她收起了雨傘,拎著傘甩了甩上麵的水滴,抬頭望了一眼烏蒙蒙的天際,濃密的烏雲還在集結,似乎還在醞釀著一場大雨。


    她熬了一宿,眼睛有些紅了,這會兒隻想趕緊回家衝個澡,然後上床睡一覺。


    但這份睡意,卻在謝淺拿鑰匙開門進屋後,驀然消散了。


    -


    偌大的客廳裏,落地窗簾遮去了室外一半的天光,有風從窗外卷入,撩起窗簾一角,飄蕩翻飛如鬼魅。


    室內清涼,空氣中還浮蕩著煎蛋的香味,饞得謝淺咽了口唾沫。


    她在玄關處換了鞋後,便聞著香味去了廚房,然後就看見了拴著她家粉粉嫩嫩的碎花圍裙正在廚房裏悠閑做著早餐的溫錦寒。


    他長身而立,即便是穿著最粉嫩的圍裙,也絲毫不顯娘氣。


    隻是看見謝淺時,溫錦寒略有幾分不好意思,“早,你回來了。”


    謝淺也終於從驚訝中緩過神來,衝溫錦寒笑了笑,眼神意味深長:“早啊錦寒哥。”


    “你這是……給歡歡□□心早餐?”她調侃。


    溫錦寒笑著“嗯”了一聲,承認得特別爽快大方,“我多做了一些,你也一起吃吧。”


    既然謝淺已經回來了,總不好隻做他自己和陸時歡的那一份。


    畢竟謝淺之前也沒少幫他的忙,說起來她還算是他和陸時歡之間牽紅線的月老。


    “那我就不客氣了。”謝淺笑著應了,把包放下後,回屋換了居家服,然後去廚房幫忙。


    進廚房之前,她去了陸時歡的房間,躡手躡腳的開門看了一眼,發現陸時歡睡得還很沉,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她想著可能現在還沒到陸時歡生物鍾的那個點。


    退出房間後,謝淺挽起了袖子去了廚房,“錦寒哥,我來幫你吧。”


    溫錦寒本想拒絕,但謝淺已經開始上手了,自顧自的幫他把洗菜池裏的青菜洗幹淨。


    他便也不好推脫了,繼續專注於煎蛋。


    廚房裏安靜了好一陣,差不多等溫錦寒把六個煎蛋全都起鍋,謝淺打開了話匣子。


    所涉及的內容是關於曲成風的。


    她想到溫錦寒和曲成風是朋友,大概是她認識的所有人裏,最了解曲成風的,所以謝淺突發奇想,想問問溫錦寒對曲成風的一些看法。


    若是平日裏,溫錦寒隻會隨便敷衍地回答兩句,然後了事。


    但他想起曲成風和謝淺之間那檔子事,想起曲成風對謝淺的那點心意,忽然也想回報一下謝淺,給她和曲成風當一次月老,牽個線。


    “他這個人在學校時,放蕩不羈,行事怪異,沒什麽朋友。”


    “或者說他很多行為,正常人理解不了。”


    曲成風在破案方麵,稱得上是一個行動力第一的天才,他好像就是為了查案解疑而生的。


    這世上很少有能難住他的難題。


    在學校時,他的破案才能便已經展現出來了,那時候他還沒畢業,卻是幫著警方破了好幾起案子。


    也因此,那陣子曲成風在學校風頭無兩。


    “還挺多女生給他寫信表白的。”溫錦寒淺笑,話落還刻意注意了謝淺的臉色。


    當時謝淺正把青菜切好,往熬製著皮蛋瘦肉粥的砂鍋裏下菜。


    聽見溫錦寒的話後,她動作頓住,幾秒後才把菜全部下到沸騰的粥裏。


    隨口應了一句:“是嗎?”


    “看不出來。”


    這話倒是真的,畢竟曲成風那貨看著不怎麽正經,不修邊幅的樣子,實在缺了點魅力。


    “他辦案的時候還是很迷人的。”男音噙笑,這話倒是說到了謝淺的心坎裏。


    因為她確實是因為曲成風辦案時的那份專注而喜歡上他的,感覺那時候的曲成風和平日裏的他截然不同,更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


    尤其是他會將擋住視線的蓄得略微有些長的頭發紮起,露出本就陰柔俊美冷白皮的臉蛋來,那份吸引力實在令人窒息。


    溫錦寒接著道:“不過阿風他大學時期沒談過戀愛。”


    “據我所知,他似乎隻在高中的時候,有過一個女朋友。”


    聽到這裏,謝淺皺了下眉頭,溫錦寒能明顯感覺到她的不快,語氣都和之前不太一樣了,味兒太衝。


    “是嗎?所以是為了初戀才單身至今的?”謝淺沒敢看溫錦寒的臉,怕自己的心思暴露。


    她想到了那晚在床上時,曲成風對流程的莫名熟悉,以及他還算不錯的技法,謝淺嗤笑了一聲:“單身也不代表沒有性生活對吧。”


    謝淺的話令溫錦寒愣了片刻,一時間無言以對,陷入了沉默。


    總覺得這個話題已經進入了死胡同,不能再往下聊下去了。


    他不知道謝淺在想些什麽,但溫錦寒能感覺到,謝淺似乎在跟他聊過以後,略微有些生氣的跡象了。


    而且生氣的源頭好像是曲成風。


    所以溫錦寒現在嚴重懷疑自己幫了倒忙,但具體哪裏說得不對,他又沒弄明白。


    好在這個時候陸時歡醒了,睡眼惺忪的出現在廚房門口,兩隻手扶著門框,歪頭看著廚房裏的兩人。


    陸時歡喃喃:“早啊,你們在聊什麽啊?”


    她的聲音澆滅了謝淺內心滕然燃起的怒火,灶台前的溫錦寒則十分自然的拿杯子給她倒了一杯剛泡好的檸檬水。


    男人將檸檬水送到陸時歡手裏,然後兩隻手搭著她的肩膀,引領她往洗手間去:“沒什麽,隨便閑聊了幾句。”


    “你喝了這杯檸檬水,先去洗漱吧。”


    “馬上就可以開飯了。”


    與陸時歡說話時,溫錦寒的聲音明顯比剛才更溫柔一些,語氣裏帶了點寵溺的味道。


    謝淺探頭看了一眼他倆離去的身影,莫名生出一種老夫老妻的既視感。


    就很羨慕陸時歡和溫錦寒之間的這種氛圍和相處模式。


    這倆談戀愛真是絕了,單單隻是同框便能營造出愛情很美好的那種氛圍,令人心神向往。


    等陸時歡洗漱完從洗手間裏出來,溫錦寒和謝淺已經把早餐端上桌了。


    三個人圍著餐桌坐下,謝淺沒忍住一副羨慕的口吻對陸時歡道:“感覺你和錦寒哥,好像談了很長時間的戀愛似的,已經提前過上了婚後安逸舒適的養老生活。”


    “羨慕啊。”


    陸時歡聽了她的感慨,忍不住笑了,“那你也趕緊找個男朋友唄,光羨慕有啥用。”


    她這話戳到點子上了,引得謝淺臉紅了一陣。


    因為在陸時歡話落時,謝淺第一時間想到的人是曲成風。


    可轉念一想,上次那晚以後,她和曲成風之間就像是隔了一道溝壑一般,疏遠了許多。


    自從她說不需要他負責任,那男人便沒再和她談過那晚的事情了。


    給謝淺的感覺就是,他倆那晚發生的一切,都是成年男女在酒精催化下的一時興起,是身體內部的本能欲望促使他們發生了關係。


    換句話說,他們隻不過是一.夜.情,無論那晚在床上是如何火熱,下了床便是橋歸橋路歸路,各自回到自己的軌道。


    這個認知讓謝淺心裏煩悶,惆悵,鬱結。


    長久以來,一直得不到抒發、緩解,倒是她想起曲成風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了。


    仿佛潛意識裏,她對他的喜歡在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積累,那份好感也越來越難隱藏了。


    偏偏謝淺又不想暴露自己的心思,不想讓曲成風以為她是一個玩不起的女人。


    陸時歡和溫錦寒都不知道謝淺的想法,吃完早飯後,他們便一起出門了。


    溫錦寒送陸時歡去學校,眼看著她進了校門,他自己才打車往消防總隊趕去。


    隻能慶幸時間來得及,他並沒有遲到。


    至於謝淺,早飯後將殘局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去洗漱衝澡,然後睡覺了。


    她昨晚熬了一宿,今天休假一天,調整一下作息。


    最近刑警大隊事情也比較多,謝淺和曲成風碰麵基本都是在解剖室裏,兩人照麵也沒機會說上話。


    這種日子就這麽持續到學生們進入寒假。


    陸時歡在寒假的前一天接到了家裏的電話,她媽希望她放假後能第一時間回家,家裏人都想她了。


    彼時陸時歡正在教師辦公室裏,捧著一杯熱奶茶喝。


    窗外正飄著雪,單從視覺上,陸時歡便能想象到外麵有多冷。


    好在教師辦公室裏的空調製熱能力還不錯,門窗關嚴實後,室內就像被三月裏的陽光普照著一樣,溫暖愜意。


    再加上陸時歡把自己從奶茶店買的熱奶茶倒進了保溫杯裏,這會兒一邊喝著熱奶茶,一邊吹著空調看雪,格外舒適。


    “媽,我可能沒辦法立馬回去。”陸時歡小聲道,底氣不是很足,“淺淺得年三十才放假呢,我想等她一起回去。”


    目前為止,陸時歡還沒把自己和溫錦寒在談戀愛的事情告訴家裏人。


    她尋思著過年回家,麵對麵告訴他們。


    這樣能清楚的捕捉到長輩們的麵部表情,以窺探他們的想法,然後隨機應變。


    這種情況下,她隻能拿謝淺做擋箭牌。


    因為實際情況是陸時歡想留在榕城,等溫錦寒休年假一起回去。


    溫錦寒今年有三天年假,大年三十,以及正月初一和初二。


    他早前說過,要帶陸時歡回去見家長,所以她想等著他。


    當然了,謝淺也確實要將近年關才放假,這也是真的。


    隻不過陸時歡的初衷並不是為了等她而已,所以她和陸媽說起這件事時,聲音裏沒什麽底氣。


    好在陸媽同意了,“那行吧,你等一下淺淺也是應該的。”


    “那你們年三十那天早點回來啊,讓你深哥和淺淺直接到家裏吃團年飯。”


    陸時歡應下了,心裏一陣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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