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冉眼眶不自覺紅了,師父落下山崖,身受重傷,還麵臨食物不足,一邊跟著金土和金木兩位老前輩修習辟穀術,卻還要堅持不懈開鑿通道。


    竇冉仿佛已經感受到,師父當時知道出路被封後,心裏是多麽絕望。


    可哪怕絕望之中,師父也不曾放棄,師父拿起鐵錘和鑿子親手開鑿通道,實在讓人欽佩。


    他一直知道師父很強大,可時至今日,他才知道師父有多強大。


    這個幫助月殺帝一統天下的女子,身上蘊藏著多麽強大的力量啊。


    這滿牆的壁畫上,從魏瀚的角度,將師父和魏瀚一起開鑿地下通道的場景,畫了出來。


    魏瀚雖然和師父是死敵,但在這山洞裏也揮汗如雨,全力幫著師父挖掘通道,哪怕他其實並不想出去。


    在這個山洞裏,他和師父都放下了仇恨,所有的賬出去再算。


    傅桓曄目光掃過這些壁畫,心頭突然釋然了。


    在他缺失的這段時間裏,在璿兒生命中最灰暗的一段時間,是魏瀚陪著璿兒。


    魏瀚和璿兒同歸於盡,縱然該死,可他也不過是站在魏國的立場上。


    所以,璿兒才會說,要和魏瀚在戰場上決勝負。


    竇冉心裏懷著敬畏,進入下一個石室,目光一眼掃過壁畫:“這是師父和魏瀚在北陽郡城下會盟,師父和魏瀚對麵而坐喝茶。”


    這是同時畫著師父和魏瀚的最後一幅壁畫,從那以後,魏瀚再也沒在壁畫上出現過。


    然而,往後石室裏的壁畫上,還是一直不斷地畫著師父。


    從師父凱旋回京,到和蕭王成親,到後來師父為孩子們講課……


    “這裏竟然還有師父近幾年的壁畫。”竇冉眼裏滿是驚訝,忍不住驚呼,“這幅壁畫上是師父幾年前的模樣,魏瀚一直關注著師父。”


    眾人不禁感慨萬千,綠盎看著這些壁畫,愣住了。


    她從前隻以為門主為白三小姐而瘋魔,沒想到還有一個魏瀚。


    最後一座石室打開,眾人緩緩進入,其中正北麵高闊的石壁上,畫著大周如今的江山版圖,包括曾經的魏國、北離國、南原國以及西域各國,還包括海外的東遼國,以及西南蠻夷之地,其餘三麵則是白璿為軍師時,指導三軍的畫像。


    “叮!叮叮叮!”巨大的山洞裏,忽然傳來了鐵錘敲打鑿子的聲音。


    “師父,有人。”竇冉神色警惕起來,往聲音來源處走去。


    白璿一把拉住竇冉,走在前麵:“跟在師父後麵,小心機關。”


    眾人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走去,隻見最後一個石室的裏麵,還有一間石室。


    這間石室麵積很小,隻有外麵石室的三分之一,看著就還未開鑿完。


    石室裏麵的一麵石壁上,一個須發皆白的男人,正坐在石壁前搭建的架子上,用鐵錘鑿子在開鑿石壁。


    “宣王?”竇冉看著男人披散肩頭的滿頭白發,驚呼出聲。


    半空的架子上,魏瀚緩緩回過頭來,目光越過竇冉,落在了竇冉身後的白璿身上。


    他早已聽到石室裏的動靜,也知道能這麽快通過重重機關的人,定是熟人。


    他一直在想是不是白璿,會不會是白璿,沒想到真的是她。


    魏瀚一步步從梯子上走下來,右手握著鐵錘,左手握著鑿子,他嘴唇顫動,目光盯著白璿,好似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開口。


    半晌,魏瀚才笑著,如同老朋友一般開口:“沒想到我們還能再見麵。”


    “你在做什麽?”白璿緩緩上前,看著魏瀚問道。


    “閑來無事,鑿間石室出來,畫畫用。”魏瀚聲音如風,輕柔平靜地說道。


    忽然,山洞裏一陣陰風乍起,牆上一個飛影掠過,從背後直撲向白璿。


    眾人一陣驚訝,等他們反應過來有人偷襲白璿,魏瀚已經衝了上來,一把推開白璿。


    魏雲婉手裏匕首猛然刺來,卻見白璿已被推開,魏瀚雙手伸出,緊緊握住了匕首。


    刹那之間,魏瀚手掌上滿是鮮血,魏雲婉滿眼驚訝,大喊一聲:“四哥,你為何如此?”


    魏瀚語氣沉沉:“我不允許你傷她。”


    魏雲婉嘶聲力竭道:“是白璿訓練大周軍隊,訓練雪鷹特種部隊,培養大周猛將,滅亡了魏國,她是我們魏國的仇人。”


    “不。”魏瀚厲吼一聲,搖著頭道,“是白璿以畢生心血,統一九州天下,消除各國紛爭,拯救天下黎民百姓,讓百姓安居樂業,魏國雖滅,但天下始興,白璿一生致力於一統天下,為天下萬民造福,是我等之楷模。”


    眾人不禁愣住了,傅桓曄也抬眸看向了魏瀚,沒想到魏瀚竟然能懂璿兒。


    白璿見著魏雲婉和魏瀚還在僵持,不由大步走來,一把捏住魏雲婉手腕。


    魏雲婉“啊”的一聲慘叫,痛得五指鬆開,扔了手中匕首。


    竇冉和綠盎連忙衝上前來,將魏雲婉控製住了,眼看著魏雲婉就要大叫,竇冉直接將她敲暈過去。


    魏瀚手上傷口深可見骨,五指幾乎被匕首割斷,抬眸之間,隻見白璿正拿出白瓷藥瓶,要為他上藥。


    頃刻之間,魏瀚禁不住淚流滿麵。


    傅桓曄走上前來,從白璿手中拿過金創藥,替魏瀚敷在手指上,又讓龍刹拿來兩塊紗布,將魏瀚手掌纏好。


    魏瀚回過神來,看著暈倒在地的魏雲婉,嗓音沙啞地開口:“舍妹莽撞,不小心衝撞了白三小姐,還請白三小姐見諒,勿要怪罪於她。”


    “嗯,好。”白璿點點頭,神色淡淡地道,“應你。”


    “多謝。”魏瀚不禁微微鬆了口氣,當年阿皓已經戰死。


    如今他身邊之人,唯有雲婉和外出采購顏料的朗清兩人了。


    白璿盯著眼前瘦削滄桑的魏瀚,輕啟聲音:“宣王殿下若能入大周為官,對當今陛下安定四海,將會大有裨益。”


    魏瀚不禁微微一愣,隨即,笑道:“我一糟粕廢人,隻怕大周新帝不會用我。”


    “我寫舉薦信一封給大周新帝,以宣王之才,定能為大周效力。”白璿正色道。


    這一刻,魏瀚看到白璿黑曜石般晶亮的眼裏看到了認真,他可以確認,白璿是真的要他入朝為官。


    “好。”魏瀚輕輕對白璿點點頭,唇邊露出一抹久違的笑意。


    白璿舉薦信送入上京,僅僅旬日之間,大周新帝的聖旨便下來了。


    皇帝詔令,已滅魏國宣王魏瀚曾力勸魏皇不與大周開戰,奈何魏皇不聽,以至魏國滅國,由此可見,宣王洞察世事,乃世間難得之才,今封宣王為大周上卿,賜居上卿府,入朝參政,為我大周安定江山社稷出謀劃策。


    魏瀚驟然收到大周皇帝聖旨,一時之間有些發愣。


    他本以為,大周新帝隻會看在白璿麵子上,給他一個虛職,不會讓他做實事,沒想到大周新帝竟然讓他入朝參政,這是要他進入大周權力中樞啊。


    大周翊帝,坤元元年,已滅魏國宣王魏瀚奉大周皇帝之命赴上京任職,成為已滅魏國皇室之中,第一個在大周為上卿之人。


    魏瀚在任上的二十年間,為大周長治久安,安定宇內出謀劃策,尤其是為統治曾經收服的魏國舊土,做出了重大貢獻。


    魏瀚暮年,告老還鄉,此時陪伴他多年的朗清和魏雲婉已相繼故去。


    魏瀚獨自一人,重新回到龍脊山藥王穀的懸崖山洞裏麵,他看著自己曾經所畫的一幅幅壁畫,想繼續畫完。


    然而,魏瀚終究還是拿不起筆了,最終,古稀之年的魏瀚,在懸崖山洞裏壽終正寢。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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