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修真界大比還有十日,參加修真界大比的宗門世家和四大門派陸陸續續到齊。


    但天衍宗卻並沒有因此關閉山門,其他宗門也沒有因此放鬆警惕大膽交際。


    因為妖族新皇還沒有到。


    三族共同參加的滄瀾盛會雖說是修真界大比的前身,但這畢竟是千年前的事情了,那時人、妖、魔三族相處還算和睦並沒有太大的摩擦,可如今三族混戰才剛過百年。


    但妖族新皇一登基,大張旗鼓的就要重啟滄瀾盛會。


    這分明是要和人族交好的意思。


    這已經足夠讓人跌破眼鏡了,而做這一切的還是一個曾經的主戰派少主。


    這幾乎調動了各個宗門的所有好奇心,眾人幾乎是數著日子等妖族到來,就想看看他們到底是想幹什麽。


    而這一天也終於到了。


    離修真界大比還有五天,妖族新皇帶著一眾大妖姍姍來遲。


    他們來的時候陣仗頗大,不管是知道的還是不知道的幾乎都被驚動了,比如秦拂。


    妖族來之前,秦拂正和天無疾坐在後山湖邊釣魚,妖族一來,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壓掃過了整個飛仙門,又轉瞬消失,讓人難以忽略。


    而就在這麽一瞬間,湖裏的魚紛紛躲到湖底,整個水麵一瞬間的躁動,隨即又平複了下來。


    她不關心妖族,但她關心自己的魚。


    她特意往水麵上撒了穀師叔喂養他那寶貝青光魚的魚食,可往常為爭這魚食甚至都會引起一場廝殺的魚群們卻安靜如雞,躲在水底死活不出來。


    秦拂納罕。


    一旁,天無疾已經放下了魚竿,解釋道:“這是妖皇威壓,仲少卿既然已經繼任了妖皇,便是得到了天道的承認,妖皇乃萬獸之主,妖皇威壓一出,蟲魚鳥獸皆不敢造次,別說魚了,你現在去竹林找找,估計連你翻到的那個兔子洞裏都找不到兔子了。”


    秦拂聞言,直接扔下了魚竿。


    兩個人在湖邊呆坐了一會兒,秦拂索性拉起天無疾就往山門走,隨眾人一起去看熱鬧。


    他們到的時候,山門四周已經都是看熱鬧的人,而妖族的陣仗已經停在了天衍宗的護山大陣之外,秦拂能看到掌門一行人正在護山大陣外和妖族的車架說著什麽。


    不過說真的,妖族這次的陣仗也果真是不凡,也怪不得一群人圍在這裏不願離去。


    因為他們這趟來直接般來了一座妖宮。


    一座氣勢恢宏的宮殿正浮在天衍宗上空,上麵隱隱能看到妖修四處走動,甚至能看到成隊的綠衣宮女結伴走過,手中端著瓊漿。


    這可真的是……


    看來妖族這次來求的不止是合作,拿出這架勢,求的還有地位。


    秦拂又看了兩眼,拉著天無疾退出了擁擠的人群。


    她正想說些什麽,耳朵一動,卻轉頭看向了一旁。


    在他們身旁不遠處,兩個穿著相同弟子服的修士正旁若無人的聊著有關妖皇的八卦。


    一整座妖宮當空,如今的妖皇仲少卿的經曆本來就頗具傳奇,聊八卦也沒什麽,畢竟這場上的修士中,十有八九都在討論妖皇。


    可他們說的偏偏是若幹年前秦拂和妖皇的那場八卦。


    兩個人聊的旁若無人、信誓旦旦,仿佛親身經曆,直把當年一場隱藏在暗處的暗潮洶湧說成一場生死離別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比那話本還精彩。


    最後其中一人信誓旦旦道:“當年的少主如今也是妖皇了,你看他剛繼任就要來天衍宗,必然是對秦仙子還餘情未了,如今又直接帶著妖宮出現在天衍宗外,說不定就要再次向秦仙子求親!”


    他們說的有鼻子有眼,秦拂聽的啼笑皆非。


    不過這種級別的討論已經不能讓秦拂心中有什麽波瀾,秦拂直接轉過了頭,想叫天無疾一起離開。


    可一轉頭卻不見天無疾的身影。


    她先是心中一跳,隨即不知道怎麽想的,下意識的就看向了正說得興起的那兩個修士。


    天無疾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看那二人身後,秦拂也沒見他做什麽,但那兩個人的聲音卻戛然而止,幾乎是瞬間就口不能言了。


    兩個人都張著嘴,卻聽不到彼此的聲音,也聽不到自己的聲音,眼神中幾乎都染上了驚恐之色。


    他們正手足無措間,天無疾卻也不離開,而是在他們身後發出一聲輕笑。


    兩個人立刻就轉過了頭,一見到天無疾就篤定是他在搞鬼,對著他怒目而視。


    天無疾則不緊不慢的說:“我見兩位道友似乎也不需要嘴,就擅作主張替兩位兄台收下了,還望不要見怪。”


    他眸色冷淡,神情中卻帶著嫌惡的冷意,這是秦拂幾乎不曾見過的神情。


    他往常都是笑著的,開心的笑也好、似笑非笑也好、皮笑肉不笑也好,但他那張臉上的笑意仿佛不曾斷過,幾乎成了他的麵具。


    可現在,他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為什麽要生氣呢?秦拂有些困惑。


    她自己都不曾生氣。


    可現在她也來不及多想了,因為天無疾那番近乎嘲諷的話出來之後,兩個人勃然大怒,衝著天無疾就要動手。


    秦拂神色冷了下來,立刻就要出手。


    但有人比她更快。


    她還沒來得及動,一旁突然伸出來一隻大手,牢牢的扣住了那人伸出來的手腕。


    那人冷哼道:“隻是讓你們不能說話你們還不滿?要我看的話,這位道友還真是心慈手軟的很,也虧得是他出手的早,否則的話,你們怎麽可能是不能說話這麽簡單!”


    那人試圖掙開鉗製他的手,卻紋絲不動。


    秦拂鬆了口氣,定睛看過去,先是隻看到一身黑袍,於是斷定這人必是道一宗的黑袍法修無疑。


    可是她也沒認識幾個道一宗的人,誰會特意給她出頭呢?


    這麽想著的時候,那人抬起了頭,看向了秦拂的方向。


    秦拂瞬間就認出了這人是誰。


    這張臉太有辨識度了,是道一宗的聶寒訣!


    ……秦拂還沒下山時,仲少卿的其中一個分體便是偽裝成了他的師弟才隨道一宗一起混進了天衍宗。


    秦拂立刻上前問了句好,隨即便緊張的拉住了天無疾,先上下打量了一番。


    所幸天無疾並沒有什麽事情。


    聶寒訣就在一旁看著,頗有些陰陽怪氣的說:“行了,你我都在一旁看著呢,他能有什麽事情,不過你這小白臉肯為了你出手對付這兩個人還真是我沒想到的。”


    這叫什麽話?


    秦拂立刻瞪了他一眼。


    天無疾則似乎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溫和道:“聶寒訣道友,又見麵了。”


    聶寒訣一看到他這幅模樣就渾身不舒服,剛剛出手幫忙不過是出於相識一場的緣分,如今緣分盡了,他是半點兒不想和這綠茶味甚濃的小白臉有什麽交集。


    於是他看也不看這膩膩歪歪的兩個人,對那兩個正驚恐的看著他們的修士說:“這位仁兄給你們用了丹藥,你們要是乖一點呢,修真界大比之前藥效肯定能解,你們要是不乖呢,我便做個好人,讓你們修真界大比都參加不了,明白了嗎?”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在聶寒訣鬆手的那一刻拔腿就跑。


    秦拂看著他們的背影,疑惑道:“你怎麽知道阿青用的這藥的藥效?”


    聶寒訣先問:“阿青是誰?”


    秦拂就看了一眼天無疾。


    聶寒訣頓時非常誇張的揉搓了一下自己的手臂:“還阿青,你們兩個可真夠膩歪的!”


    秦拂:“……聶寒訣,慎言。”


    聶寒訣“嘖”了一聲,說:“我不知道,我誆他們的。”


    天無疾則在一旁接道:“阿拂不必擔心,我給他們下的藥,藥效最多隻有兩個時辰,且無影無形,他們若是聽信了聶寒訣道友的話去向他們掌門告狀,到最後隻有他們誣陷你的罪名,說起來在這一點上聶道友還幫了我。”


    秦拂聽的鬆了一口氣,聶寒訣則聽的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隻覺得這小白臉陰險狡詐的很。


    不過這一茬既然過去了,三個人就默契的都不再提剛剛那兩人口中秦拂和仲少卿的事情。


    秦拂就問聶寒訣:“你也是來看熱鬧的?”


    聶寒訣這次卻沉默了。


    半晌,他突然說:“不,我是來看看妖皇仲少卿到底是何等人物的。”


    秦拂一愣,頓時就不說話了。


    當初秦拂還未下山時,便是仲少卿的一個分體和聶寒訣一起上了天衍宗,又和蘇晴月一起配合救出了仲少卿的本體。


    那時在大殿之上,蘇晴月被戳穿之後,秦拂又戳穿了仲少卿的分體。


    那個分體是聶寒訣的師弟,從小上山,在那分體化作狐尾之前,聶寒訣根本不信。


    她看向聶寒訣,就聽見聶寒訣輕聲道:“我那師弟上山很早,我和他關係不算親近,但也相處了這麽多年,可沒想到……”


    她定定的看著半空中那妖宮。


    仲少卿並不見身影。


    秦拂歎了口氣,也不打擾他,和他道了聲別,拉著天無疾就想離開。


    聶寒訣這時卻突然回過了頭,精神仿佛也一瞬間好了起來,衝著秦拂道:“對了秦拂,這次擂台上再見,我可不會是第二了,你最好是別因為這小白臉耽擱了修為。”


    秦拂嘴角一抽,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吐槽。


    怎麽說呢,他若是不提這一茬,秦拂還想不起來他們道一宗和天衍宗的恩怨。


    墨華那屆的修真界大比,聶寒訣的師尊輸給了墨華,屈居第二。


    秦拂那屆的修真界大比,聶寒訣輸給了秦拂,屈居第二。


    修真界笑稱道一宗萬年老二。


    這次的話……


    秦拂突然衝他拱了拱手,誠懇的說:“這次的話,聶道友必然是第一。”


    因為她要參加的是元嬰期的擂台,和金丹期的聶寒訣碰都碰不上了,沒了秦拂的壓製,聶寒訣妥妥的第一。


    隻不過不知道聶寒訣這個第一還拿的痛不痛快。


    一旁的聶寒訣不知內情,聽的滿臉問號。


    他懷疑秦拂有什麽陰謀,但還沒來得及問,秦拂已經拉著那小白臉走了。


    留下聶寒訣滿臉的不解。


    秦拂拉著天無疾離開,天無疾一路上走的不緊不慢。


    秦拂卻突然停了下來,轉身問道:“阿青,你還在生氣?”


    天無疾一愣。


    他臉上還帶著笑意,猶豫了片刻,仰頭笑道:“你怎麽知道我在生氣?”


    秦拂不回答。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語氣豁達的說:“行了,他們說的那些話我幾十年前就聽夠了,他們說他們的,我既掉不了一塊皮,也少不了一塊肉,他們再怎麽說,會有人信嗎?我不在乎的。”


    天無疾定定的看著她。


    半晌,他淡淡道:“可我在乎。”


    秦拂一愣。


    天無疾平靜道:“阿拂,你不在乎是因為你心智強大成熟,並不代表他們沒錯,可你若是心智沒那麽成熟,你若是一個稍微有點兒脆弱的人,那他們說的每一句話,就都會成為一把捅在你身上的劍。你現在有盔甲,能抵擋住那些劍,可我不能認任由那些劍刺向你,所以,從今以後,你不在乎的東西我卻不能不在乎,你不懼風雨,可總得有人撐起一把傘。”


    秦拂愣住,半晌沒回過神來。


    她從小到大,既是大弟子,又是大師姐,從來都隻有她替別人抵擋風雨的份。


    在她和夏知秋關係尚好的時候,在秦郅還和她很親厚的時候,也沒誰問過她在不在乎。


    仿佛理所當然般的,所有人都認為她天生風雨不懼、百毒不侵。


    她自己也這麽認為的。


    可如今……


    她有些茫然的抬起頭看向天無疾。


    天無疾卻已經收起了臉上的神色,神情自若的說:“行了,熱鬧也差不多看完了,我們該回去了,看能不能把湖底的那些魚再弄回來。”


    秦拂:“啊……哦哦!”


    她連忙跟上天無疾,天無疾走在她身旁,動作極其自然的伸手幫她理了理身後的頭發。


    而另一邊,妖宮之上,仲少卿站在宮闕回廊之上,沉默的看著下方姿態親密的秦拂和天無疾。


    他看了半晌,一直到再也看不到兩個人的身影。


    鹿白無聲走過來,低聲說:“陛下,天衍宗掌門邀您進入護山大陣,說是已經為您安排好了居所。”


    仲少卿回過神來,淡淡的說:“去謝過掌門,但我們一行人住在妖宮之上便可,妖宮的話……就停在山外吧。”


    停在山外,也免得這些人族猜忌。


    鹿白應了聲是,轉身離開。


    仲少卿遠遠的又朝天衍宗的方向來了一眼,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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