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一點按照順序來吧。”


    開普勒說。


    “首先是禦影大人的死。”


    “等等…你說她昨天,甚至在我和她見麵之前就去世了,怎麽可能!”


    這個順序就不對。


    “你們真的見麵了嗎?”


    開普勒打斷他。


    “當時不是還隔著一個簾子嗎?”


    百穀艱難的往前回想。


    當時的禦影的確隔著一個簾子,穿著和服,勉強看出她的身形。


    “你好好想一想當時的場景,那個時候村長說要去安排醫生的事情,然後就走開了。”


    “我們單獨站在那個大門口。”


    “那個門口是靜脈感應鎖,得村長過來才能夠打開。”


    “但對於裏麵的人來說,那隻是一個很普通的鎖而已。”


    “你當時是有敲門的。”開普勒說。


    “如果禦影在的話,她會直接過來打開門。”


    “就算她已經被吩咐過不要相信陌生人,或者說隻能對固定的幾個人說話。”


    “村長過來看到我生氣,他第一個應該也不是自己去開門。”


    “因為當時我要見的是禦影,村長怎麽樣我是不在意的。”


    “他對我磕完頭之後,應該做的第一件事情是讓禦影出來,打開這個門,然後把我給請進去。”


    “而不是一個勁的讓她坐在簾子裏麵。”


    “我當時不怎麽生氣啦…但是村長怎麽知道我會不生氣呢?”


    “作為人類,他們應該竭盡全力的討好我才對啊。”


    雖然是正確的推理,但是這女孩幾乎每一句話,都能讓作為普通人的百穀泉一心頭一涼。


    “這是因為——”


    開普勒微笑了。


    “唯一一個解釋,就是她們做不到啊。”


    “可是當時…“


    “你再稍微想一想,禦影在那個神社裏麵進行修行,普通的男性應該是不可能進去的。你問一下村子裏麵的人也會知道。”


    “她們是供給給達官貴人們的商品,平常不會輕易損失自己的價值,並且也不會做家務什麽的,讓自己的手變得粗糙。”


    “那麽她隨行是一定會帶著侍女的。”


    “但是為什麽那個小屋子裏麵連一個侍女都沒有,還得村長跑前跑後的為我們傳話?”


    “……”


    “就算說是不能夠麵見外男,那也應該不是村長過來,而是讓村長的女兒五百自刀子過來才合理啊。”


    五百自刀子…


    百穀泉一才想起來,之前開普勒說是五百自刀子殺死了禦影。


    “那她當時為什麽…”


    “因為她也在那個屋子裏啊。”


    開普勒若無其事的說。


    “…什麽?”


    “你還想不想得起來,當時後麵的禦影基本上端端正正的坐著,像個死人一樣。”


    實際上也真的死了。


    “不過你們日本人好像禮儀運用到一定程度也能夠坐得這麽端正,我覺得你們這種禮儀完全是害死人,不過也就另外一說。”


    “但是她的身體每一次微微抖動,就會發出一陣咳嗽聲…你以為那陣咳嗽聲是什麽?”


    “不..等等。”百穀泉一說。


    “你都說她死了,怎麽會抖動啊?”


    “死後抽搐啊。”


    開普勒不耐煩的說。


    “什麽…”


    “在死後,人體也會繼續發生一些化學變化,有的時候會看到屍體的舌頭從嘴裏麵吐出來,有的時候會看見她的手指微微震顫。”


    “這個是因為她們的神經元和細胞都還沒有死透。”


    “你明明還是個現代人呢,怎麽比我還不懂科學啊。”


    從神代傳承至今的占星術師若無其事地說著。


    “村長一個人跑前跑後,又要麵對我們,又要去簾子後麵裝說話。”


    “當然不可能一個人解決這一切。”


    “五百自刀子正好可以躲在禦影的後麵——她的身材可比禦影要小多了。”


    “而且萬一到時候村長稍微動一下,禦影直接僵硬的往前麵倒下來,那麽就一切完蛋了。”


    “你沒有發現我們每一次聽到的咳嗽聲都基本相同嗎?”


    “如果用錄音裝置什麽的還是很好做到的。”


    “不…”


    百穀泉一有些拒絕回想,


    他當時就是坐在那裏和一個死人麵對麵的在進行交流的。


    當時禦影沒有親口說過話,都是村長轉達她的意思。


    準確來說是村長表述自己的意思。


    他當時隻是覺得禦影是村長的提線傀儡。


    …現在看來應該是另外一種意義上麵的傀儡。


    “等等。”


    百穀泉一在記憶中突然發現了一個細節。


    他打斷了開普勒。


    “可是她最後不是說過話嗎?”


    最後,開普勒估計那個時候也看出來了什麽了。


    在開普勒的要求下,(你一次都不準備和我進行交流嗎?),禦影的確對她們說了一句話。


    “能夠見到您…我倍感榮幸。”


    那聲音嘶啞的簡直難以辨認。


    村長的解釋是禦影在這幾天裏麵染上了風寒。


    他當時還感慨了一下在村莊裏麵的祭品和正牌的超凡者之間的差別。


    “如果五百自刀子親口對我們說話的話,怎麽樣都會認出來的。”開普勒說。


    “但是如果病成那個樣子,那麽聽起來的聲音就誰都差不多了。”


    “她當時應該喝下了什麽酸性液體吧。”


    “等一等,但是如果五百自刀子回來的時候…”


    “啊。”


    他的眼睛微微睜大。


    百穀泉一想起來,醫生掐著五百自刀子喉嚨的樣子了。


    “對吧,醫生當時做那件事情應該也是她的授意。”


    “按壓頸部的時候,本來就會造成喉嚨受傷。”


    “之後五百自刀子的聲音也有些嘶啞…你不也理解為了之前受傷的原因嗎?”


    “……”


    事到如今,百穀泉一已經完全明白前因後果了。


    之前感覺到的種種不自然,現在都已經可以解釋通了。


    在去的路上,開普勒已經預知到了,今天除了小昭之外應該還死了一個人。


    於是她開口向村長詢問。


    “所以說,我覺得要不然就是出現了新死者,要不然就是幹脆村長本人死了。”


    反正村長看起來也不像是能夠活得很長的樣子。


    在得知今天村子裏麵沒有其他死訊的時候,還有點不敢置信。


    她當時預知,兩個都是對的。


    一個是今天村莊裏麵的確死人了。


    另外一個是村長的確也活不長。


    村長當時的麵部僵硬應該也不是因為覺得自己被罵了。


    還因為他隱瞞下來的那一件事情已經被開普勒給知道了。


    他們之前已經探討過了要對醫生進行監視。


    但那次之後村長就突然離開,說要去安排人監視醫生。


    當時他覺得是村長在用自己的方式對開普勒表達無聲的反抗,結果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麽一回事。


    “他應該是要去處理掉證據吧。”


    五百自刀子每一次殺人都是毒殺,因為她是一個13歲的小女孩,根本不可能去進行除此之外的殺人方式。


    “她的毒藥肯定是從醫生那裏拿的。”


    說得難聽一點,小昭的死也隻是村長內部的事情,除了村長之外估計沒有幾個人會在意。


    “但是禦影大人死了…還是村長的女兒殺了。”


    “這就是完全另一種層麵的問題了。”


    “麻煩肯定很多,他得去跟醫生對好口供才行。”


    所以才會離開這麽久,讓開普勒在那裏等著。


    “五百自刀子正常來說不會錯過和禦影見麵的機會,實際上那一次她也的確沒有錯過。”


    她一直都坐在後麵,並且真的完成了自己的願望——成為禦影大人。


    在開普勒麵前,這個女孩的確是以禦影大人的身份跟她說話的。


    百穀泉一想起來那個時候對房間的印象——安靜得可怕,禦影的呼吸聲輕輕淺淺,像是小孩子的呼吸。


    實際上當時的禦影已經不可能再吸入空氣了。


    那隻是藏在她背後的刀子的呼吸聲而已。


    至於最後她們出來,撞見醫生毆打五百自刀子。


    “他說她是個婊/子…”


    說你就這麽想被別人/操/嗎之類的話。


    “也是因為他把五百自刀子的行為理解成了她迫切的想要成為禦影…?”


    “不,不完全是那樣子。”開普勒說。


    “刀子之前也說了這樣子的話。禦影在這個村莊裏麵的地位是什麽樣的大家都知道,村長之前製止她,但是對於醫生來說這是無所謂的。”


    對醫生來說,女人再怎麽墮落都是無所謂的。


    “他看女人就像是人類看家畜。”


    “這麽說是因為五百自刀子把他卷入了麻煩中。”開普勒說。


    “…啊。”


    “如果調查來調查去,知道凶手是刀子這個13歲的小女孩,而毒藥是從醫生這裏拿的。”


    “並且刀子還是村長的女兒的話。”


    “那麽隻要說是被醫生教唆的就可以了。”開普勒說。


    “…這樣子真的能夠解釋的通嗎?”百穀泉一說。


    “起碼村長當時跟他‘商量’的時候,肯定也就是這麽威脅醫生的。”


    “剛好之後他有那個必要在我們的麵前演出一場戲,讓刀子的喉嚨受傷。”


    “所以當時的毆打基本上也有他的真情流露吧。”


    真是個卑劣的男人。開普勒臉上的笑容仿佛在這麽說。


    “刀子當時沒有說什麽,但是你還記得村長是什麽反應嗎?”


    看到女兒被打成那樣子,他隻是有些倦怠露出‘怎麽又來了’的表情。


    說了一句“刀子,回去待著。”


    “女孩子不要總在外麵晃悠。”


    讓刀子不要再出來了。


    “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吧?”開普勒說。


    當時百穀泉一隻是覺得村長重男輕女已經到沒有救的程度。


    現在看來完全是另外一種事情了。


    “這是希望刀子不要再繼續做下去。”


    準確來說是不要再繼續殺人了。


    開普勒用鼻子哼笑著。


    “不過我覺得刀子倒是沒有表現出來的這麽討厭父親。”


    “你看…就算這樣子,他不是也好好的為她善後了嗎?”


    “但是她為什麽要殺禦影?”百穀泉一問。


    “這一點就讓我們留到最後再說吧。”


    “現在先講一講,為什麽到現在刀子還活著。”


    “來。”


    開普勒的手輕輕握在百穀泉一的手腕上。


    雖然是輕輕的,但是她提他起來的動作簡直像是提一個木偶。


    百穀泉一覺得自己的那根手臂要被折斷了。


    就這麽跌跌撞撞的被她拉著走出了房間。


    走廊裏麵,屍體依舊散落一地。


    因為天氣很寒冷,所以倒是還沒有腐敗。


    血已經凝固了。


    開普勒好像是飄浮在空中的,所以沒有弄髒鞋底。


    而百穀泉一每一次走路都會把腳給陷進去,然後再□□。


    感覺到黏膩膩的,宛如踩踏奶酪一樣的觸感。


    他一陣一陣的泛著惡心。


    旁邊散落著的手腳讓百穀泉一心裏麵發毛。


    而開普勒對這些看都不看,把他拉向了走廊盡頭的那個房間。


    也就是五百自刀子拿來分屍,還有她死去的那個房間。


    “準確來說是她的替身死去的那個房間。”


    開普勒一下子拉開了門。


    #


    門內一片狼藉。


    比較大的屍塊基本上都已經丟到走廊去了。


    但是其他一些小小的肉末啊,發絲之類的還散落在房間裏麵,現在看上去就像是被變態殺人魔使用過的現場。


    不過的確是被殺人魔使用過,所以也沒有什麽話好說。


    在房間的中央躺倒著一具小小的軀體。


    她的身上也裹著華麗的和服.


    這次事件後,百穀泉一估計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對和服ptsd。


    屍體的脖頸處是一個完整的切麵。


    “如果要讓斷頸的切麵這麽完整,那麽那個凶器應該也會相當大才對。”


    這麽說著,開普勒會用腳踢了踢旁邊的斧頭。


    五百自刀子之前用這把斧頭,一點一點的把醫生和父親的屍體切成了小塊。


    百穀泉一盯著那個斧頭,上麵還殘留著一些紅色的不明痕跡。


    “但是當時刀子進門的時候,把斧頭忘在了外麵,你也是因此才能夠打開這個門的。”


    “那就不是用這個東西來進行的分屍,隻能認為是凶手自己攜帶的武器。”


    “但是當時你沒有看到凶手的手上有攜帶這樣子的武器吧?“


    “…當時凶手是側坐在窗台上麵的。”百穀泉一說。


    “天不是很亮,我沒有看到也是有可能的。”


    負隅頑抗。


    開普勒的笑容仿佛在這麽說。


    “那就先這樣子吧。”


    出乎意料的,她沒有在這一點上多做什麽糾結。


    而是蹲下來,一點點解開了屍體的衣服。


    和服在她的手下簡直像是糖紙一樣被剝開,死者的身體一點點被顯露出來。


    “哇…都被砍成這樣子了。”


    開普勒微微張大嘴。


    屍體的下身一片血肉模糊,其他的一些地方也有著大大小小的傷痕。


    “雙手已經不見了。”


    開普勒這麽說,轉頭對百穀泉一微笑。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手被砍掉的話也就不用擔心留下指紋什麽的了。”


    “死者的身份鑒定會比較困難。”


    “說什麽留下指紋…在這個家裏麵到處都散落著刀子的指紋啊。”百穀泉一說。


    “那是因為她一直都生活在這個家裏麵…如果說她要在某一些特定的時間戴上手套或者用消毒液擦去痕跡,隻在想要的地方留下特定的指紋,這也是很好做到的。”


    開普勒說。


    “…辨認死者的方法又不是隻有指紋這麽一種。”百穀泉一說。


    “你說血型嗎?這兩個人的血型是一樣的。”


    “你去醫生那裏,應該保留著兩個人的體檢表,畢竟是同父同母的姐弟嘛。”


    開普勒又笑了。


    “還有其他的東西,比如dna數據庫。”百穀泉一說。


    “那東西現在還保留著嗎?”


    開普勒睜著眼睛問他。


    “……”


    現在百穀泉一不說話了。


    他又忘記了。


    在紅月事件後,人們總是會突然想起有些東西已經完全不能用了。


    紅月事件發生的當天,全球大多數的科技產品都受到了損壞,醫院尤其如此。


    就算是到了現在,一些通訊衛星還能夠給人們提供信號,但也是時靈時不靈的。


    起碼軍用設備,該失靈的就全部都會失靈。


    好像隻有用來娛樂的那些電子設備,無論何時都保持完好無損。


    不,就算有一些損壞了,之後要用的時候也會莫名其妙的好起來。


    簡直就像是神明給她們的眷顧。


    不過神明似乎不願意看到自己的羔羊拿起刀劍。


    “大多數的醫療設施都已經沒有辦法使用了。dna鑒定…我說實話,就算數據庫有著特定的斷網的庫房保存,應該也在當時完全壞掉了才對。”


    “能不能用還不好說…那她為什麽還得特地的消除指紋呢?”


    百穀泉一自暴自棄地問。


    “ dna不能鑒定。那指紋也是差不多吧。”


    “你在說什麽呢…”


    開普勒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幾十年前就已經可以采取指紋了,隻要用一些簡單的粉末還有保鮮膜之類的,用肉眼也可以對比。”


    在科技還沒有這麽領先的時候,警察們就是這麽搞的。


    “不過現在先不要管這些。”


    她說。


    “如果假設這屍體不是五百自刀子…那麽你應該知道替身是誰吧?”


    她之前自己不是也已經親口說了嗎?


    血型相同的親姐弟。


    “有誰的大小剛剛好和五百自刀子相同。”開普勒問。


    大小。


    這個詞聽起來完全不把人當人。


    “又可以被拿來用呢?”


    小昭…


    百穀泉一心裏麵重新湧起了惡心的感覺。


    他之前回來並沒有看到小昭的屍體,並且他的房間也被清理得幹幹淨淨。


    他當時的判斷是屍體被警察給帶走了。


    現在看起來不太可能。


    “警察就算當時離開了,也會拍照取證,並且用防護線把那一個地方隔離起來。”


    “不可能在案情才剛剛開始的時候就處理掉所有證據的。”


    “那麽就隻可能是負責家務的刀子做的。”開普勒說。


    “這個家很大,而且仆人也已經被遣散了,刀子應該知道有什麽地方是可以把小昭藏進去的。”


    她隻要在需要的時候再把他給拿出來用就可以了。


    “兩個人的麵容相似,身材也差不多。”


    “而且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麽屍體的下半身砍得血肉模糊了——要拿男孩子做自己的替身,那麽最麻煩的就是生/殖/器不一樣。”


    “而且小昭今年才七八歲,喉結還沒有發育出來。”


    “等等。”


    百穀泉一說。


    屍體的胸前有著微微的凸起。


    雖然說不確定這跟五百自刀子的體型是不是差不多——畢竟她一直都穿著厚厚的和服。


    但是。


    “這怎麽看都不屬於男性。”


    “哦,你說這個。”


    開普勒若無其事歎了一口氣。


    真希望這個時候她不要厚著臉皮來一句,‘那麽就算我的推理錯誤,就這樣拜拜。’


    她說“是因為村長啊。”


    “…什麽?”


    “因為村長不是同性戀。”


    “因為村長不是同性戀…?”


    百穀泉一完全搞不懂她在說什麽。


    “從頭開始說。五百自刀子說過,小昭長得比她更像媽媽,這個應該也就是村長會這麽對待他的原因。”


    “但他偏偏是個男孩子。”


    “你…你在說些什麽?”


    “村長不是同性戀哦。這一點我得再三聲明。”


    “他對自己的孩子出手,應該當時也沒有想過要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可能是把小昭當成了自己妻子分裂出來的某一部分吧。”


    “他與其說是喜歡小昭,倒不如說是喜歡小昭身上妻子的影子。”


    開普勒的嘴角掛著微笑。


    “但除此之外的部分都是不需要的。”


    “……”


    “你之前說聞到了小昭身上有一股脂粉味,並且刀子和小昭一路過來,在走廊裏麵談論的也是腰帶怎麽樣發飾怎麽樣的問題,完全是當女孩子養的嘛。”


    “你當時隻覺得他是村長養的孌/童。那你有沒有想過村長可能做得更加徹底一點。”


    “…什麽徹底一點?”


    “打入雌性激素啊。”


    她說。


    “醫生那裏不是有著一大堆的違禁藥品嗎?”


    你家裏麵的人玩得超級嗨的,連誘/發/排/卵/劑都找得到,這種東西也是很好找的。


    開普勒又毫無惡意的微笑了一下。


    “你還記得刀子那個時候是怎麽說的嗎?”


    “她說‘我是女孩子,小昭是男生。’”


    “說‘小昭無論如何都無法成為禦影大人的’”


    “當時你覺得她是在諷刺村長是個同性戀,實際上應該不是這麽一回事。”


    “刀子自己受過比這個更加殘忍的對待,她還沒資格去同情小昭呢。”


    “但是如果在這個過程中,村長要讓弟弟變成女孩子——因為禦影大人本來代表的就是純潔美麗的少女。也是刀子的母親。”


    “那麽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泰國那邊的變性人能夠活多久你清楚嗎?”


    “等等…那不可能。”


    百穀泉一幹澀的說。


    “就算他有藥品,這也不是吃幾次藥就可以的事情。”


    “中途還得醫生的指導。可能還要做手術。”


    這些事情都是非常慎重的,得簽很多次的自願協議。


    “不會有哪個醫生敢去給一個7歲不到的小孩子做這種事的。”


    “這裏是日本是人權的社會。”百穀泉一說。


    “醫生不就在那裏嗎?”開普勒說。


    她指向走廊的屍塊。


    “……”


    百穀泉一說不出話了。


    “這樣就可以順便再解釋一下,醫生是怎麽從東大畢業生變成小小村醫了。”


    “待遇什麽的自然不用說,你家裏麵的人給這裏投錢從來沒有吝嗇過。”


    “但是村長為什麽會有這個需要呢?”


    “這裏是一個村莊,非常普通的村莊。”


    “你之前去看的時候,診所裏麵普通的藥基本上沒有什麽消耗。”


    “感冒什麽的隨便吃點藥就可以好,頂多就是受了外傷,這個隨便來一個護士也可以處理,完全沒有必要特地去下麵尋找醫生的。”


    “但是如果村長想要讓小昭變成女孩子的話,那他就有必要去找一個專門人士進行指導了。”


    “我們之前在那個地下室裏麵見到的是錄像帶,但是實際上還有另外一個地方,裏麵也許會有專門的手術設施。”


    “當然,這個不是隻為了小昭一個人而準備的,你家裏麵的人也做了不少事情。”


    人體改造…我總覺得你們比起玩h遊戲,不如去做科學家會比較靠譜呢。


    開普勒笑著說。


    “但是現在你應該可以清楚了,小昭今年7歲,他開始服用藥劑應該也不會時間很久,但已經出現女性化特征了。”


    “乳/房微微隆起也是有可能的。”


    “然後就是…”


    “不…可是這樣子不對。”


    百穀泉一抬起頭來對她說。


    “我當時親眼看到了的。”


    這也就是為什麽當時能夠證明五百自刀子死去的原因。


    “凶手提著刀子的頭顱。”百穀泉一說。


    “那真的是刀子嗎?你明明連凶手有沒有帶凶器都不知道。”


    開普勒說。


    “你回想一下當時。你看到了那個頭,是不是就隻有一個逆光的輪廓?”


    “小昭和刀子本來就很相似,在那種情況下你分不清也是情有可原的。”


    “如果單獨把一個頭放在那裏當然是另外一回事…但是當時你判斷的主要基準,應該不是長相吧?”


    “為什麽會判斷是刀子?”開普勒問。


    “原因很簡單,你出來的時候看到走廊上麵隻有刀子一個人。”


    “刀子跑入了那個房間,那個房間在她進去的時候裏麵是沒有人的,門關上了,你在門外聽到尖叫聲。”


    “你開始砸門,用了差不多幾分鍾的時間,然後打開來看的時候。”


    “你看到穿著和刀子【一模一樣衣服】,【體型也差不多】的身影跪倒在地上,屍體脖子以上已經空空如也了。”


    “你還看到和之前殺死醫生的特征一模一樣的凶手。”


    “刀子之前在房間裏麵跟你說過,她很害怕自己會下一個被殺。”


    “在這之前肯定有種種疑點,比如說你為什麽會吃下安眠藥,刀子為什麽要把醫生和爸爸給分屍。”


    “但是在那個凶手出現的時候,什麽問題都沒有了。”


    “這就是一起連環凶殺案,刀子是這起凶殺案的第四個犧牲品。”


    開普勒說。


    “但這一點要做到,非常的容易啊。”她說。


    “按照你之前的敘述,刀子是拿這個房間作為分屍地點的。”


    “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要分屍?”


    “…什麽為什麽要分屍?”百穀泉一問。


    “因為…”


    “因為你當時覺得是刀子發瘋了,還想過的另外一個可能就是她就是凶手,要以此宣泄自己的惡意。”


    “但是要宣泄惡意的話,我覺得到他們死了就可以了,刀子不是那一種死後還要折磨別人屍體的人,她很現實的。”


    “…那是為了什麽?”百穀泉一問。


    “為了讓你習慣啊。”開普勒說。


    “為了讓我習慣。”


    “你一開始應該可以確定屍體是村長和醫生的,因為這就這麽兩個死人,他們的身體特征對我們來說已經很好辨認了。”


    “除此之外…那些屍塊的身上都有著自己的衣服。”


    “衣服,你明白嗎?”


    “……”


    “你當時是怎麽跟我複述的?你說你【一路往前,經過一個又一個的人體部位。


    有村長的也有醫生的。


    但能辨認出來,不僅僅是憑借那些細小的,不仔細看認不出來的個人身體特征。


    也是因為很多屍塊上麵有衣服的碎片。】”


    “一開始你踩到了那個斷手,你看上麵有著皺紋,還有指環,所以辨認是村長的。”


    “但是後來的那些屍塊,尤其是軀幹,其實沒什麽差別的。”


    “上麵大多都包裹著他們的衣物,這個不對勁。”


    “切得這麽碎的屍體,上麵的衣服很容易就會像紙片一樣剝落下來。”


    “要不然就會被血弄得很髒,完全分不清楚。”


    “但是你看外麵的衣服,基本上都可以判斷出原來的樣子。”


    “刀子應該有特別的把屍體搬進冰櫃裏麵凍過,再進行切割,這樣子血不會流出來太多,也不會弄髒衣服。”


    “…她為什麽要這麽做?”百穀泉一說。


    她說“因為要你養成看衣服辨認屍體身份的習慣。”


    “你一開始的判斷是沒有錯的,走廊上也的確是村長和醫生。”


    “如果習慣了這種定式,你打開門,看到穿著同樣著裝的小昭,也會以為是刀子。”


    “他和她本來就差不多啊。”


    “而且還有另外一個問題。”


    她說,“時間不夠。”


    “時間不夠?”


    “你是不是已經覺得這個家的凶手,無論如何都能夠殺掉她想要殺的人?”


    “因為今天早上開始,先是在你的眼前小昭死了。”


    “然後刀子剛剛送飯進去,村長又死了。”


    “再到醫生,刀子,一天裏四個人都死了。”


    這麽迅速,簡直有一種超自然的感覺。


    “好像再怎麽防備都沒有用,就是怎麽樣都能夠達成她的目的。”


    “但是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這裏沒有超自然現象的參與,一切發生的都是會發生的。”


    “之前刀子特地給你服用了安眠藥,你睡到淩晨,她才勉勉強強把那兩具屍體給切割成小塊。”


    “那麽你從砍門開始,隻是那麽幾分鍾的時間,凶手已經成功分屍了?”


    “你說繃帶怪人是瘋女,瘋女的體格應該不夠跟一個拿手裏握著斧子的男性相互對抗。”


    “她當時應該做的是趕緊逃跑,而不是留下來處理屍體,把刀子的頭和雙手都給割掉,還把下身砍得血肉模糊。”


    “如果說死者是其他人,你還可以說是因為凶手對死者有著深仇大恨。”


    “但是刀子是瘋女的女兒,就算為了給兒子報仇,都不可能把刀子砍成那個樣子的。”


    “你那個時候說沒有看到凶手帶有分屍的凶器,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凶器就在你手上啊。”


    “刀子在進門的時候特地把斧頭落下,就是為了讓你快點開門。”


    “……”


    “她想讓你開門的主要原因,就是要讓這一起凶案真正在你的麵前發生,減少其他變量。”


    “但是這同時也堵死了另外一條路——幾分鍾內殺人分屍,時間上根本不允許。”


    “除非那具屍體一開始就在這裏。”開普勒說。


    “刀子在事先就處理好了小昭的屍體,把他藏在這個房間裏麵。”


    “如果是在一個整潔的房間裏麵藏這種血肉模糊的屍體會很有問題,但是你當時自己都說了,你對這個房間的印象就是她的分屍地點。”


    “那樣子就算有血什麽的也沒有什麽關係。”


    “一開始應該就放到了類似於牆角的地方,她進門然後迅速把屍體給搬出來。”


    “刀子和小昭同吃同住,兩個人肯定有著同樣的衣服。”


    “她從第一天開始就特地穿著這身和服,就是為了給我們留下印象。”


    這種顏色鮮豔的和服平常很少看到,基本上可以算是刀子的一種名牌了。


    “把小昭的屍體擺好位置,之後再給自己換上那身衣服。”


    “你還記得嗎?那個時候瘋女人殺死醫生,她‘臉上綁著繃帶,身上穿著過大的男裝。’”


    “為什麽不能給她穿體型剛剛好的衣服呢?”


    “這個家裏麵應該不是沒有的。她的母親就算對外說‘去世了’,以村長喜愛母親的程度,也不可能把那些東西全部丟掉,肯定會留有一些以前的遺物。”


    “給她穿上去就可以了。”


    “村長肯定是讓刀子負責照顧母親的,因為當時就是刀子去給母親送飯的,她在那個過程中為什麽要讓瘋女穿上村長的男裝?”


    “……”


    這個凶案裏麵用了特別多的衣服元素。


    百穀泉一知道女人對於著裝有著一種出乎意料的執著。


    但是他怎麽樣也沒有想到,這種事情竟然還能夠用在犯罪上麵。


    “因為…因為那不合身。”百穀泉一說。


    “對。”


    開普勒露出了孺子可教也的笑容。


    第一次肯定了他的話語。


    “因為那不合身。”


    “那對於瘋女來說不合身,對於五百自刀子來說同樣也不合身。”


    “所以說你對前後兩個凶手的形容,都隻是她們‘穿著過大的男裝’。”


    “村長的體型比兩個人都要大,他的衣服穿在兩個人身上都不合身。“


    “但是五百自刀子的體型還要比她媽媽小很多。”


    “如果專門給瘋女穿了合身的衣服,等到五百自刀子再要裝作凶手的時候,你就會形容那個衣服‘有些鬆鬆垮垮’,‘怪怪的’,‘和第一次不一樣’。”


    “而且當時五百自刀子之所以采取半坐在窗上的樣子,也是為了讓你忽略身高。”


    “你說過當時光線比較模糊,但是如果她們兩個人都站著,你肯定還是會發現她們的身高不一樣的。”


    “但是她為什麽要…?”


    “最後做出這麽一次的殺人事件,就是為了完全洗清自己的嫌疑。”


    “她已經給你們提供了一個凶手,就是瘋女了。”


    但是如果抓到瘋女之後,她突然恢複了神智又該怎麽辦?


    如果在這個過程中,又留下了一些蛛絲馬跡怎麽辦?


    “刀子今年才13歲,殺了整整4個人。”


    “但是她此前不是一個窮凶極惡的孩子,她之前一直都是受害者,這是她第1次做錯事。”


    “這期間不是沒有露出馬腳的,你應該在中途也發現了不少才對。”


    “那也隻剩下最後一個辦法,讓自己脫離嫌疑對象範圍。”


    “……”


    “那就是讓自己也成為受害者。”開普勒說。


    “你之前已經見證過了,在醫生死的時候五百自刀子不可能行凶,現在也是由你來親眼見證五百自刀子的死亡。”


    “可以說你幫了她整整兩次忙呢。”


    開普勒拍著他的肩膀,這麽微笑著說。


    而百穀泉一並不說話。


    他所想要隱瞞的一切都已經被開普勒給看穿了。


    但他更害怕的是,開普勒的眼中泛起了一種憐憫的光。


    “但是這是無用功。”


    開普勒對他說。


    “你當時是怎麽跟我說的?你說‘怪人跑得很快,或者說對這一片的地形過分熟悉,隻了幾秒鍾就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之中。’


    ‘你說你沒有追。”


    “你又在騙我,不管是五百自刀子還是瘋女,都不是以體力見長的人。”


    “瘋女當時如果手上沒有拿著刀,不可能這麽迅速的殺死醫生,兩個人都不可能跑得很快。”


    “刀子倒是可能對這一片的地形很熟悉,但是‘花了幾秒鍾就消失在你的視野裏麵’,完全是騙人。”


    她這麽說著,一下子就打開窗戶。


    窗外陽光傾灑下來,大地一片平坦。


    這裏直通遠處的山巒。


    “在這種地方要怎麽藏身啊?”開普勒說。


    “……”


    “但是你說你沒有追,這是真的。”她說。


    “我之前說過,刀子之所以半坐在窗台上麵就是為了掩飾自己的身高問題,但是她真正跑起來的時候,你一定也已經發現不對勁了。”


    她體型要比之前的繃帶怪人矮這麽多,完全就是孩子的體型。


    “你當時應該看穿了這一切,但是為什麽沒有追上去?”


    “是那孩子求了你嗎?”


    “…她沒有這麽做。”


    百穀泉一說。


    他的聲音很沙啞。


    但是到了這一步,好像可以完全放開了。


    “她當時什麽都沒有說。”


    就這麽背對著他奔跑著,好像相信自己完全不會對她造成傷害一樣。


    他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在黎明的平原上狂奔,覺得她是一個剛剛脫離籠子的小鳥。


    當時百穀泉一站在那裏,他沒有動。


    他的旁邊擺著屍體,而此前有那麽一個瞬間,他真的覺得屍體是五百自刀子的。


    他的鼻尖全是血腥味,他覺得那種血腥味已經快要濃到化作液體沾附在他的體表了。


    但他卻露出了微笑。


    他看著她,說出聲來。


    他說“跑快一點,再跑得快一點。”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開普勒這麽問他。


    “你覺得死掉的人都是應該死的,也許小昭和禦影不算,但他們活著死了都沒有什麽差別,隻是這麽的渾渾噩噩而已。”


    “而醫生和村長,你想就算刀子不這麽做你也要親手把他們殺掉。”


    “你覺得刀子終結他們的生命就是為了複仇,然後她逃出去,就能夠有一個嶄新的未來?”


    開普勒這麽問他。


    這都是百穀泉一之前的想法,沒這麽具體和庸俗,但是隱隱約約的就是這種構架。


    而現在被開普勒這麽一說,他卻有些不確定了。


    他往旁邊看她,開普勒對他歎著氣。


    “你完全搞錯那孩子的動機了。”


    “如果為了自己,她早就決定不反抗了。”


    “或者說就算這些事情能夠成立,在你插/進/來/的時候就不成立了。”


    “偵探。”


    她又一次叫了這個名字。


    不知什麽時候起,在這場事件中,百穀泉一就扮演起了偵探的角色。


    “你有沒有看過北山猛邦寫的小說?我告訴你裏麵有一個片段【這件事本來就是你們的錯,對吧?這跟你們害死的有何區別?不管是什麽事件,偵探都不該介入,哪怕偵探是當事人,都不該介入。 】”


    “那本書裏麵的偵探是兩個人,現在隻有你一個,但是我也參與解謎過程了,那我也算偵探。”


    “就是我們兩個把這些人合夥害死了,本來不用死這麽多的。”開普勒說。


    “…你到底在說些什麽?”百穀泉一說。


    開普勒又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她的眼睛裏麵第一次,真正蘊含了一點傷心的意味。


    她站起身來,說“我們走吧。”


    “走去哪裏?”


    “你還記得我的預言嗎?我的預言很準的,從來沒有一次出過錯。”


    “現在我預言到有新的死者已經產生了。”


    “就是你眼中那個從籠子裏麵逃出去的小鳥。”


    “她要是真的逃出去了也好了。但是她偏偏想要去幫助自己的同伴…”


    “現在我們去她的屍體那裏吧。”


    開普勒說,“在那裏,我把她殺人的動機告訴你。”


    如果她真的得救了,這些動機我絕對不會說的。


    “但是一切已經無法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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