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晏深還沒完全緩過神,蹙著眉頭接起了電話。


    “什麽事?”


    顧晏深的喉嚨有點啞。


    秦鬱聲音一抖,“晏深?”


    顧晏深低頭看了眼時間,淩晨三點半。


    “說事。”他的聲音有點冷。


    秦鬱默了一秒,忽的心虛,“你要不要出來吃……”


    “嘟嘟嘟……”


    秦鬱:“……”


    在場的幾個人麵露尷尬,“你備注一個‘顧’,我們哪知道那是深哥。”


    “就是,這事和我沒關係。”


    “和我也沒關係,喝酒嘛,願賭服輸。你自己選的大冒險。”


    秦鬱:“信不信我現在就送你去海裏冒險。”


    “你大學那會四處紮花惹草,我看這個號碼的通話記錄很頻繁,以為哪個小美人呢。我要知道這是深哥的電話,借我十個膽,我也不敢大半夜的打擾他。”


    秦鬱:“……”


    另一邊,顧晏深掛斷電話後卻沒有繼續睡覺,他握著手機發呆,因為剛才做的夢。


    他知道有的演員們會因戲生情,但顧晏深拍過那麽多戲,從來沒有過。而且不能否認的是,夢裏他是期待那個吻能夠落下。


    難道像秦鬱說得單身久了……


    不能吧。


    可是夢到路聞星,讓他莫名的有負罪感。路聞星多乖啊,‘顧老師,顧老師’的喊他,如果路聞星知道他在…


    顧晏深:“……”


    他打開了瀏覽器搜索。


    夢到好朋友親了自己,正常嗎?


    彈出來的全都是——周公解夢。


    顧晏深:“……”


    他不要解夢,他隻想知道為什麽。


    然後,顧晏深點進去第一條周公解夢。


    單身的人夢見自己被好朋友親了,這預示著愛情將會降臨。渴望愛情的你們,一定不要被動,要主動出擊,乘勝追擊,加油!祝你們早日脫單。


    顧晏深:“……”這網站靠譜嗎?


    接著,顧晏深又打開了某匿名論壇。


    提問:夢見自己的好朋友親了自己,正常嗎?


    【1l】正常啊,樓主暗戀好朋友多久了


    【2l】挺正常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嘛


    【3l】很正常,我之前夢見自己親了好朋友,現在我們在一起了


    【4l】那我蹲一個樓主和好朋友在一起了


    【5l】絕對是愛情!


    顧晏深:“……”


    看完後回複後,顧晏深陷入了沉思中。他原來是喜歡男生的?


    顧晏深不敢肯定,又擔心自己隻是因為拍戲或者這段時間接觸過密,也或者是和路聞星一起看了愛情片……種種行為都存在誘導的可能性。


    天微微亮起時,顧晏深才帶著帶著疲憊入睡,直到敲門聲響起,顧晏深才再次驚醒。


    “深哥,你今天怎麽睡晚了?”


    “昨天半夜被秦鬱吵醒。”


    顧晏深把鍋扣在了秦鬱的頭上,下意識的忽略了昨晚的夢。


    “早啊,顧老師。”


    路聞星走進了電梯,他昨晚睡的還不錯,連帶著心情也很好,整個人都散發著青春的味道。


    顧晏深:“……早。”


    “顧老師,你好冷漠。”路聞星往前站了一步,“昨晚沒睡好?”


    提到昨晚,顧晏深心裏又是心裏一梗。他默默後退了一步,和路聞星拉開距離。


    路聞星張口閉口的‘顧老師’,拍戲時認真,聽指導時乖巧。這讓顧晏深充滿了負罪感,一度懷疑自己是個‘變態’。


    路聞星比他小七歲,往前推算的話,他滿十八歲時,路聞星才十一歲,小學都沒畢業。這麽一想,顧晏深又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也因為秦鬱的那通電話鬆了口氣,不然,他今天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路聞星。


    “顧老師,到了。”路聞星提醒了他一句,“你怎麽心不在焉的?”


    “昨晚沒睡好。”是一個萬能的借口。


    路聞星不疑有他,“那顧老師可以在車上睡一會。”


    劇組會有接送車,從酒店送他們去劇組。


    顧晏深在路聞星之前上的車,找了個後排的位置坐下,路聞星上車後也不去前麵的空位,徑直走到顧晏深的麵前,“顧老師要坐進去嗎?”


    “你要做這?”


    路聞星點頭,“是顧老師進去,還是我進去?”


    顧晏深坐在靠走道的位置上,他邊上靠窗的位置是空著的。


    猶豫了一秒,顧晏深站起身,讓路聞星進去。


    “顧老師,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路聞星對人的情緒很敏銳,他感覺顧晏深不是睡不好,更像是心煩意亂,哪怕他沒有表露出來。


    “沒有。”


    路聞星轉過頭,認認真真的看著他,“真的沒有嗎?你臉上都寫著了。”


    顧晏深頓了一秒,“寫著什麽?”


    他問的一本正經,路聞星被逗笑了,兩眼彎彎的,溫暖的陽光落在他的臉上,襯得笑容愈發明媚。


    “我說笑的,顧老師今天怎麽這麽好騙?”


    顧晏深先是被他的笑容晃了眼,視線觸及一張一合的紅唇,又很快飛的移開視線。


    “顧老師睡覺吧,我不打擾你了。”路聞星遞了個眼罩和靜音耳塞給他。“新的,沒用過。”


    “謝謝。”顧晏深沒有拒絕。


    酒店到劇組大概三十分鍾的,顧晏深沒有睡著,但閉目養神後,精神好了一點。


    一個上午過去,秦鬱也覺得不對,顧晏深半句沒提昨晚的事,這可太奇怪了。沒等到顧晏深詢問,秦鬱自己找了上去。


    “昨天的事你不生氣啊?”


    顧晏深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昨天我真不是故意的,電話不是我打的。我們高中隔壁班同學,他們來這出差,碰上了就聚聚。我們在玩真心話大冒險,電話是他們撥出去的,接起來後我才發現是你。”


    “哦。”


    顧晏深沒什麽反應,這讓秦鬱感到怪異。


    “你今天看上去挺困?昨天沒睡好。”


    顧晏深應了一聲,秦鬱‘哦’了一聲,又問,“你和星星怎麽回事?”


    提到路聞星,顧晏深神色有那麽點不自然。


    秦鬱眼尖的捕捉到了,“有情況。”


    顧晏深沒理會他的調侃,但秦鬱卻不肯放過他,“昨天你們倆一起去看了電影,然後呢?”


    秦鬱以為問題是出現在電影院。


    “對戲。”


    秦鬱等了一會都沒下文,“沒了?”


    “你還想有什麽?”


    秦鬱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情侶影院啊!環境那麽好,又是浪漫的愛情片,你們居然隻是在對戲?”


    顧晏深眯了眯眼睛,“你知道是情侶影院,所以故意讓我帶星星去的。”


    秦鬱:“……所以,你今天怎麽回事?平時下戲,你就往星星身邊跑,躲著他算什麽?”


    顧晏深握著劇本的手一頓,“很明顯?”


    “那可太明顯了好吧。”秦鬱搖了搖頭,“你真行。昨天還溫溫柔柔的幫星星塗藥膏,睡一覺起來就不認人。呸,渣男。”


    顧晏深:“談了五個對象的人有資格說我?”


    “別瞎說。”秦鬱辯解道:“明明是七個。成年人你情我願的事,怎麽能算渣,都是好聚好散,分手了還能做朋友。倒是你,純情的讓我震驚。”


    顧晏深:“……”


    “幹嘛?人星星才叫委屈吧,每次有好吃的都先想著你,昨天撞了你,他還自責了好久。除了你,我也沒見他喊過誰一聲‘老師’,乖巧又聽話。”


    顧晏深:“……”


    “我昨天做了個夢。”


    “夢見什麽了?”


    顧晏深壓低了聲音,似有點難以啟齒,但秦鬱情場高手,問他比問網上的人靠譜。


    “夢見星星親了我。”


    秦鬱八卦之魂在燃燒,眼裏全是探究欲,“繼續啊。”


    “沒了。”


    秦鬱:“……”


    他真的是低估了顧晏深的純情,他以為夢裏都上本壘,結果告訴他,隻是親了一下?


    “你真是……”秦鬱想了想,“濕吻還是舌吻”


    顧晏深:???


    秦鬱為什麽不震驚?他問的都是什麽問題?根本沒親上。接吻竟然還分濕吻和舌吻?


    顧晏深把被秦鬱帶偏的思緒有扯了回來。“你滿腦子裝的什麽?沒吻,後來你吵醒我了。”


    聽得秦鬱痛心疾首,好想穿回去把昨天打電話的同學暴打一頓。


    幾秒後,秦鬱忽然反應過來,“所以,你今天躲著星星,是因為昨天做了那種夢,覺得難以麵對?”


    “是不是最近和星星接觸過密,或者……”


    “或者什麽或者?那我和你接觸少了?你生活助理,除了睡覺,基本都在你身邊,你們接觸不比路聞星多?但是你隻夢到了路聞星。”


    秦鬱沒有多說,他都說到這份上,顧晏深再純情也不至於連這個都想不明白。


    秦鬱出去後放下了簾子,遮住了想穿透進來的陽光,棚裏恢複了陰涼。不知怎麽,那一瞬間,顧晏深好像回到了五歲那年。


    在潮濕陰暗的雜物間裏,他呆呆的望著那扇緊閉的鐵門,屋子裏沒有窗戶,狂風暴雨卷著雷鳴,一下又一下的敲擊著他的耳膜。


    “顧老師?”


    簾子被掀開一角,陽光穿透進來,整個房間都亮了起來,他抬眸看去。


    路聞星站在簾子後,隻露出了一個腦袋,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陽光照在路聞星的臉上,精致的五官耀眼的難以忽視,這一刻顧晏深忽然意識到,星星不隻是夜晚才會出現的。


    現在、當下、這一秒鍾…他看見的就是最耀眼的星星。


    從很小的時候,顧晏深執著地尋找心底的那一束光,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他追的不是一束光,是發光的星星。


    心緒豁然開,顧晏深揚起一抹笑意,“站那幹嘛?進來。”


    是他意識的太晚,很早的時候,他對路聞星就有了特別的感覺。也許還不是喜歡,但一定是心動的開始。


    而這些都是有跡可循的。


    從他邀請路聞星當他的電影男主角開始。


    可能更早一點。


    在他送路聞星黑膠唱片時,路聞星表現出的驚喜和欣喜。


    或者是在他邀請路聞星參加《百鬼》試鏡時,兩人侃侃而談的那個夜晚。


    也或者是錄綜藝時,他看見路聞星畫畫時的認真專注。


    當然,也不排除是初見時,路聞星的幾句無心調侃,就已經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以至於有了後來的綜藝搭檔,電影合作。再到現在,他親手捧路聞星當男主角。


    喜歡一個人可以沒有理由,除去一見鍾情,剩下的就是日常中的點點滴滴匯聚而成。


    “這麽小心翼翼的?”


    路聞星笑了笑,“因為秦導說你在思考人生。”


    “站在門口是擔心打擾我?還是打算來開導我?”


    “都不是。”


    路聞星站在顧晏深的麵前,眼裏帶著笑意。


    “我隻是好奇……思考人生的顧老師會是什麽樣子。”


    顧晏深愣了幾秒,忽的垂眸一笑。


    “那你現在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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