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事,有人為你做了。


    站在陽光下,謝小盈便沒有了立場再去指摘什麽。


    她輕輕歎氣,對楊淑妃說:“多謝姐姐待我的好意,隻是宮裏的女人都不容易。甄美人能長了教訓就是了,姐姐不必把人往絕路上逼。為著聖寵……實在是不值得。”


    楊淑妃怔忡片刻,她比誰都更懂謝小盈口中的“不值得”是什麽意思,因此隔了一會,楊淑妃就讓青娥出去,告訴甄美人以後不必跪了,“就說謝美人為她求了情。”


    ……


    六月的延京城又熱又悶,剛連著下了兩日澎湃大雨,也沒能消去混著蟬鳴的躁動暑氣。


    宗朔已經不再每日視朝了,哪怕大殿內鎮了冰,站上幾十個朝臣,你一句我一句的爭論起國事,煩意與暑熱交織在一起,實在令人不太好受。除了大朝會,宗朔隻命諸省部先上奏疏條陳,每日他閱完挑要緊的,單獨召有司人員麵議,議完下敕,簡化流程,也減少鬥嘴皮子的功夫。


    當然,這隻是其中一方麵的原因。


    另一方麵,則是因為宗朔想要架空中書令楊守的心,已愈發按捺不住了。如今京中要職,還有諸多位置坐得都是楊家的學生。楊守的父親乃是開國重臣,在前朝死在太傅的位置上。楊守年輕時得父親門蔭,主過三屆科舉,他四弟更在國子監做過兩年祭酒,先帝崩殂前才想法子把人遷去外埠為官,算卸掉楊家半個臂膀。


    有學生,有姻親,世家權大,便是半朝掣肘。


    重要的事放在朝上議,楊守若有心從中作梗,輕而易舉就能在朝中掀起聲浪,擾得人不得安生。


    比起對外議政,當然還是私底下盡快決斷,發敕中書,傳印門下,來得更便利一些。


    既不必每日視朝,相應的,宗朔也不必每日太早起來往前廷去了。


    太陽初升,宗朔還壓在謝小盈背後,狠狠暢快過了一回。


    謝小盈手臂攏著個竹夫人,一頭熱,一頭涼。宗朔吻著她的肩,將那竹夫人從謝小盈臂懷裏強硬地抽了出去,信手扔到地上,命令道:“別抱著它了,過來抱朕。”


    “……陛下太燙了!”謝小盈直言嫌棄,但雙臂還是很老實地環到宗朔脖子上。


    宗朔得意笑起來,又吻謝小盈的唇峰,“燙不好麽?剛剛說喜歡的不是你?”


    謝小盈偏頭躲開,她仍喘著,臉漲紅,實在是沒法配合宗朔吃人般的深吻。她倒也不是羞,主要是剛剛太激動了。這才六月初,她剛結束癸水,讓蓮月去尚儀局報了。皇帝憋著好幾日沒來,這一來自然是使出渾身解數。倘若男人真存了令女子快活的心意,那其間能滿足的法子自是數不勝數。她過了好半天才吝嗇地回給了宗朔一個主動的吻,直率地誇讚:“是喜歡,陛下可比昨晚上勇猛多了。”


    “你還挺挑剔。”宗朔氣笑了,掐著謝小盈的腰,把人往懷裏抓,因彤史女官過了夜就去了,宗朔說話也恣意起來,“朕昨晚上怎麽不勇猛了?還不是憐惜你,因你說乏了!”


    謝小盈睡一覺醒來,渾忘了自己昨晚上是怎麽求饒的。


    她昨天確實是累著了,因為楊淑妃說九霄天頂上更涼快,兩人帶著大皇子宗琪,一起爬到山頂放風箏來著。小男孩能跑愛跳,楊淑妃懶得管,謝小盈倒是追在宗琪身後玩得不亦樂乎。因她玩得瘋了些,天有暮色才回了清雲館。等她踏進屋裏才發現皇帝來了,宗朔派人尋她沒尋到,在這裏幹坐了半個時辰。


    宗朔聽說她是去找楊淑妃玩到這個鍾點,禁不住冷笑一聲,“朕看給你不如搬去玉瑤宮住算了!”


    謝小盈豈能聽不出宗朔是反諷,立刻推拒:“不不不,距離產生美,妾可沒想和淑妃夫人同吃同住,今次是趕巧了。”


    興許是謝小盈拒絕得夠快夠堅定,宗朔總算被取悅,後頭陪著謝小盈用膳沐浴,就寢時也由著謝小盈撒嬌說不要,兩個人沒怎麽樣就歇下了。皇帝自以為體貼,沒想到謝小盈居然沒領情?


    眼看著宗朔賭氣還想再來,謝小盈趕緊手腳並用把人推遠,討好笑著說:“時辰不早了,別耽誤陛下的正事……晚上再來也不遲麽。”


    謝小盈在這事兒上時常表現出尋常女子沒有的坦率,喜歡的時候直言喜歡,暢快的時候更是不加藏掖。每每看到謝小盈眼神迷離卻還攀著他不肯撒手的樣子,宗朔心口總是充盈著無法言說的鼓脹,那種成就感是前所未有的,比他自己得了快意更讓人興奮激動。


    他心裏軟下去,便很溫柔地湊近,在謝小盈額間輕輕親了下,“好吧,那朕就晚上再來。”


    兩人又親熱了須臾,宗朔才喊人進來送水,二人先後沐洗過了,謝小盈親自給宗朔選了一身衣裳,再一起用了早膳,隨後把皇帝送走。


    經過晨間運動,謝小盈精神抖擻,她問蓮月,“咱們來不及去凰安宮問安了吧?”


    蓮月一笑,“娘子放心,今一早起來,常少監親自選了個得力的內宦,去凰安宮替娘子向皇後殿下告假了。”


    “行!”謝小盈伸個懶腰,對這個結果十分滿意,跟著大領導加班,就不用去小領導那裏打卡了,省了一樁事,“那走吧,喊荷光蘭星都來,咱們上去玩會牌。”


    待到傍午,太陽剛有了一點西斜的跡象,宗朔就又回了清雲館。


    謝小盈正打幹瞪眼,隔著窗瞧見外頭動靜,便扣下了手裏的牌,趴到窗欞上朝著宗朔揮了揮手,“陛下!”


    宗朔循聲仰頭望過去,但見謝小盈一身黃紗裙子,斜倚窗格,紅羅披帛從她肩頭滑落,正被夏風拂起,搖搖擺動。謝小盈隻梳了墮髻,長發垂在肩頭,遠遠瞧不清眉眼,唯有朱唇輕動,以為他沒聽見,又喚了一聲陛下。


    他禁不住笑起來,嬪禦迎駕,哪有這樣敷衍的?不說出門來迎就算了,好歹要下個樓啊。


    就謝小盈慣愛出洋相,隔著這麽遠,喊得這麽招搖。倘若旁人知道了,少不了得罵她一句妖姬輕浮。


    宗朔無奈搖搖頭,徑直進了屋,踏上二樓去。閣樓的窗扇開著,四麵進風,要比樓下涼快許多。謝小盈用了冰,這樓上就更顯得清爽許多。他都上了樓,謝小盈還賴在軟榻上不肯動窩。宗朔本想趁機教訓一二,但看到謝小盈手裏攥著一把木牌,戀戀不舍的樣子,宗朔轉瞬便猜到,她這是抓了手好牌,舍不得放呢。


    皇帝抬手免了其他宮人的禮,坐到一側問:“給朕看一眼,為著什麽好牌,都不下樓接駕了?”


    謝小盈悄悄遞牌過去,宗朔眼眉一抬,下意識道:“謔——”


    一個炸,一個對。


    倒還真是好牌。


    宗朔笑起來,“那你們打,朕看看你這把能贏多大。”


    這一輪是荷光先出牌,她手裏六張牌,先出了“456”,旁人都要不起,謝小盈不假思索地甩出了手裏的三張四,霸氣道:“炸!”


    還沒等謝小盈高興幾秒,荷光也把手裏的三張牌甩了出來,“奴也有炸!贏啦!”


    謝小盈臉上的得意瞬間僵住。


    宗朔實在沒忍住,拍案大笑,“你們這是怎麽洗的牌,起手兩副炸?真是了不起。”


    謝小盈還算幸運,起碼她出了牌,翻了兩番也隻需要給荷光八錢。餘下的蘭星、蓮月,還有新充進來的婢子香雲香浮,因從未出過牌,算是打了個春天,一共要翻三番,每人要給40錢。


    宗朔看眾人往外掏錢,笑得止不住,手指勾勾謝小盈的臉,寒磣她道:“虧你那樣得意,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吧?”


    謝小盈氣得推了牌桌,“不玩了不玩了。”


    宗朔伸手把人抱住,“別啊,朕難得今日清閑,許久沒同你們玩了,帶朕一個,咱們來幾局。”


    宗朔確實太久沒玩了,這一玩就上了癮,連晚膳都是在二層擺的。吃完飯又打了一個多時辰的幹瞪眼,最後是謝小盈輸得受不了,扯著宗朔的袖子央求,“別玩了陛下,這東西沒意思,純耽擱功夫,有什麽好玩的。”


    “小摳門兒精。”宗朔這一晚上牌運確實極佳,贏得幾乎都是他,幾個婢子手裏籌碼都沒了,他先是賞出去了一半,最後居然又贏回到了自己手裏。


    這樣的好運勢,如何能不讓人精神大振。


    宗朔龍顏大悅,不僅把贏了的錢都賞給了侍奉的宮婢,還扭頭喊了常路,“清雲館的人侍奉的精心,都加一個月的月俸。”


    眾宮人跪地謝恩,謝小盈攀著宗朔,瞪著眼問:“那我呢?”


    “謝美人嘛……”宗朔捏了捏她的下巴尖兒,女孩眼睛晶亮亮的,弄得宗朔一時不知她是想討賞,還是純粹來湊個趣兒。


    半晌,宗朔垂下額頭,抵在了謝小盈的額間,宮人見這情景,二話不說全從閣樓上退了下去。


    宗朔伸手攬住了謝小盈的腰,柔聲問:“再過幾日就是你的生辰了,你有什麽想要的?盡可以同朕說個大的。”


    “哎?”謝小盈愣了愣,她險些忘了,六月十三,要過生日了。


    女孩歪了下頭,像是認真思索起來。


    宗朔的手一邊在謝小盈細軟的腰間摩挲,一邊緩和道:“朕早就吩咐過了,到時候給你擺個宴。你還可以請幾個姐妹來捧場助興,你看這宮裏誰同你說得上話,就隻管去邀。就是別鬧到皇後那裏去,不大合規矩。”


    “我沒什麽玩得好的,就一個楊淑妃,陛下還看她不順眼,不必這麽大動幹戈。”謝小盈十分有自知之明。


    宗朔笑起來,“為著你生辰,倒也沒什麽。楊淑妃要是願意給你做陪客,盡可以來,玉瑤宮的人,你若處得好也叫來就是了。”


    “那陛下呢?陛下也來嗎?”


    “當然,朕為你設宴,朕怎能不來?”


    謝小盈有些錯愕,皇帝為了她,還樂意和楊淑妃一塊見麵了?


    宗朔看謝小盈滿臉藏不住事的樣子,伸手捏她鼻尖,“這是什麽怪樣!朕不過與她一席用膳罷了,有什麽了不起的?哪回宮宴朕不叫楊淑妃列席了?這就是為你做個麵子的事,你不必想那麽多。”


    “喔,原來如此。”謝小盈懵懵懂懂的,這是什麽麵子呢?顯擺她過生日,能把皇帝請來吃飯嗎?


    宗朔看謝小盈想得偏了,不由得提醒她,“設宴的事不必你操心,朕令內侍省親辦了。你隻管想想要什麽賞,朕定允了你。”


    “……妾……沒什麽想要的。”謝小盈實在想不出,抓著皇帝問,“尋常妃嬪過生辰,會找陛下要什麽呢?”


    宗朔一怔,尋常妃嬪過生辰……那當然和他沒關係啊!


    除了皇後做壽,宗朔會格外記著,一般會在凰安宮設宴,召魏國公府的親眷入宮,一並為皇後慶賀。


    至於其他嬪禦,就是尋常賞賜點金銀器物,這都有常路提前預備,他向來是不經心的。


    但被謝小盈這樣問,宗朔又忍不住想,如果這樣的機會擺在其他女子麵前,誰還會像謝小盈這般,說自己沒什麽想要呢?


    宗朔有些無奈地摸了摸謝小盈的臉頰,愛憐地感歎:“你啊,總是這麽無欲無求的,叫朕怎麽疼愛你才好呢?”


    謝小盈笑起來,主動抱住皇帝,“陛下最該知道怎麽疼愛我了,光動嘴怎麽好呢?當然要身體力行啊。”


    每個月癸水剛結束,都是謝小盈放肆享受的階段。


    最安全的也隻有這個時候了,她怎麽能輕易放過年富力強正當時的皇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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