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給我一杯美式,去冰。”


    牧奇拿了取餐號,找了一處靠窗的桌子坐下,凝神看向馬路對麵的大廈,視線從大門口紫色牛頭簡筆的“牧行集團”招牌往上移,不少樓層仍亮著燈,不少員工時值大年三十仍自行加班。


    最後,他的視線落在頂層。


    不知道牧清瑤什麽時候來。


    目光沉了下來,也不知道,關於阿圓,他們又知道多少。


    突然,他左手感受到了異常冰涼的液體,伴隨著男孩的驚呼聲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紙,這裏有紙快擦擦……”


    牧奇蹙眉抬著手,手背上全是冰咖啡,又濕又黏,他接過男孩遞來的紙,不住地擦著手。


    男孩不停地道歉,“對不起,我剛才注意力不太集中沒看路,絆了下腳手裏的咖啡就滑了出去,您看這表還能用麽,有問題的話我賠您維修費……”


    牧奇當即看向手表,表盤表帶上都沾著咖啡,屏幕的光變得暗了好幾個度,估計表盤裏麵也有進水。


    他立馬把手表取下來,用紙巾裹住。


    與此同時,送餐的服務生看到他們這裏的糾紛,連忙快步走了過來:“這位顧客,我們休息室有吹風機,我給您把手表拿去烘一下,看能不能挽回點您的損失。”


    就說這麽會兒話的功夫,表盤又暗了些,牧奇沉吟片刻,將手表遞給他。


    服務生一手接過手表,一手將咖啡遞到他的桌上,“您的冰美式,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


    那男孩仍一臉愧疚,尷尬站在旁邊不知道如何是好,牧奇拉低帽簷,擺手示意無事,讓他走了。


    鬧了點小插曲,待服務生拖幹淨地麵,他又坐回位置上。


    偏頭再次看向牧行集團的大門,依舊沒有牧清瑤出來的身影,難道是生了什麽變故。


    後備箱有一些剛買凍肉還得盡快放進冰箱冷藏,不然會影響口感,阿圓嘴巴挑,喜歡吃新鮮的肉。牧奇有些不耐地握住咖啡杯。


    阿圓估摸還在睡覺,也好,讓他多休息一下,今晚還得熬夜守歲。


    隻是,等到身邊的顧客都換了一波,牧清瑤依然沒有如約而至,牧奇食指敲了陣杯壁,終是按捺不住起身,大步走向點餐台,“請問現在幾點了。”


    服務生看了眼手機時間,“11點16分。”


    牧奇覺得蹊蹺,距離牧清瑤那則短信,兩個多小時過去了,她至今沒有出現。


    “麻煩把我的手表給我。”


    服務生聞言,去了員工休息室,很快將表拿了出來,雙手遞上,“非常可惜,已經第一時間用了吹風機,但它內部可能因為進水有所損壞,死機了。”


    牧奇接過手表,摁了摁屏幕,漆黑沒有反應,他放進口袋,道了聲謝,轉身便走。


    過了馬路,他快步行至大廈的前台,對前台員工急道:“您好,我想找一下牧清瑤。”


    前台打量著他頭戴帽子臉戴口罩將自己遮得嚴實的樣子,心頭警惕,“不好意思,請問您有預約嗎?我們牧經理不接受任何非預約形式的麵見。”


    見牧奇不語,前台繼續道:“您可以留下姓名和聯係方式,稍後我和牧經理的的助理聯係,再給你安排……誒,不可以,您不可以就這樣進去……”


    牧奇眼疾手快地躲過她的阻攔,撐著安檢欄杆一躍而過,摁了電梯上行鍵,身後響起雜亂的腳步聲,他回頭看了眼,是拿著警棍衝來的保安。


    他對著電梯鍵一度長摁,似乎這樣電梯就能快點到來,可倒黴的是,麵前這撿電梯去的是下行方向,要去地下停車場才會上行。


    眼看著保安們就要衝過來,牧奇抿著唇,打算走綠色通道。


    這時,電梯門開了,傳來驚訝一聲:“哥哥?”


    牧奇猛然停下,看著牧清瑤正握著手機從電梯裏出來,見他一臉激動之色。牧奇一把捏過她的手腕,往大廳的角落裏帶。


    保安們看到自家經理被持,高呼讓牧奇站住,卻見牧清瑤朝他們抬手下壓,讓他們不要跟過來。


    他們莫名其妙相互對視,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最終停下腳步,在一個比較遠的距離,警備地看著牧奇。


    牧清瑤揉了揉被牧奇捏紅了的手腕,謹慎地左右掃了眼,小聲道:“哥哥,我正要給你打電話,結果打不通,你怎麽來公司了?”


    牧奇的耐心告罄,“不是你給我發短信讓我去對麵星巴克等你的?結果你一直不來,我隻好來找你。”


    牧清瑤懵了下,“什麽短信,我沒發過啊……”


    牧奇眉頭深皺,心跳漏掉半拍,還欲再說話,卻被牧清瑤打斷:“哥哥,時間緊迫,趁現在有機會,我長話短說。”


    “我媽不是我媽,她是個怪物。”


    牧奇怔了怔,沒明白她是什麽意思。


    牧清瑤再次戒備地瞥了眼四周,湊近牧奇身前,“這樣說也不準確,應該說她有的時候是我媽,有的時候又像被什麽控製了似的,變成一個怪物。我被她蒙騙這麽多年,也是訂婚前夜才發現的。


    “那天夜裏我和王博浩因為一點小事吵架了,吵得特別凶,甚至鬧掰到想要把第二天的訂婚宴取消,那天是我說話太衝觸及到他的底線了,他特別生氣,我媽就去王博浩那說好話,疏通我們的關係,我雖然懊惱但我拉不下臉麵去道歉,本以為王博浩這次不會原諒我,沒想到他立刻回來跟我和好了,好言好語,就像從來沒生過氣一樣,我那時候很開心,但我也很好奇我媽究竟是用了什麽辦法把他說動的,問他也不說。


    “那天夜晚王博浩突然起床,我被他起床的動作吵醒了,迷糊間和他說話,他也不理我,我很奇怪就跟著他後麵,發現他進了我媽的書房,然後我發現了件可怕的事。”


    說到這裏,牧清瑤臉色不太好:


    “就我媽的眼珠子變成了藍色,特別詭異,對著王博浩說,小瑤脾氣不好,你要多擔待一些,你很愛她,你會永遠和她在一起。就很奇怪的語氣,像催眠一樣。”


    牧奇愣住,眼珠怎麽會變成藍色。


    牧清瑤想想就後怕,“但我當時太慌了,逃跑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門,發出了動靜,叫他們發現了。我媽當時就出來了,用她那藍眼睛看著我,還摸我的頭,說:你會忘記今晚的事,明天醒過來一切如常。”


    “我當時都要嚇死了,嚇得話都不敢說一句,隱約感覺到她在給我施法術,我就將計就計假裝被她催眠了,獨自回了房間,嚇得一晚上都睡不著。後半夜王博浩也回來了,但我發現他好像開始無時無刻不在觀察我的動態,再就是我發現我的手機、電腦也被我媽收走了,而在手機被收走之前,我和你通話的時候叫你別來,也是因為這個。緊接著,第二天家裏來了幾個壯漢監視我的行蹤,房間裏還安了攝像頭。


    我猜她雖然對我施了法術,但她還是對我產生了懷疑,怕我把她的事情說出去。”


    牧奇的瞳孔微張,這樣駭人聽聞的事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牧清瑤:“不過我發現一件事,就是我一旦意識到她的真實麵目後,她那法術對我就不起作用了,後來的每次我都是裝作法術起效。我甚至在想,她是不是曾經也常常對哥哥你還有爸爸用這個法術,到底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


    牧奇心頭一驚。


    牧清瑤有些欲言又止,終是說道:“哥哥,你那朋友是不是人參精啊?”


    牧奇臉色一變,扶住她肩膀,“你是怎麽知道的。”


    牧清瑤:“是無意間聽到我媽說的,說什麽找了這麽多年,總算找到了,竟然就在哥哥你的身邊。那天我在家裏看到那個男生會瞬間移動,就猜到他的身份了。後來我媽讓我打電話叫你來家裏,我隻能委婉地在電話裏表達全家就你一個人是單身,讓你一個人來,好在你聽懂了。”


    牧奇的麵色發白,他當時隻是湊巧,阿圓其實和他一起去了,不過一直以人參的樣子躲在口袋裏。


    牧清瑤一股腦把自己做過的事都吐露出來,企圖自己在哥哥心中找回點好感,“就我媽不是會變藍眼睛嗎?我發現我們家那麽多貓崽都是藍眼睛,我就懷疑我媽和貓之間有問題,所以我那天說什麽脫毛,把毛除了,其實就是想暗示你這貓有問題,當時我已經被徹底監控了,隻能暗示到這個份上,不知道你聽懂了沒有。”


    牧清瑤觀察著他的神色,“哥,你應該聽懂了吧?我看你今天大年三十也不打算回家,千萬不要回來!我偷聽到我媽說今天好像有行動,什麽一年的年末是天地紫氣最弱的時候,是動手的最好時機。說來也是奇怪,就在剛剛我發現監控我的人不見了,就立馬跑下來想要去找你說這事……”


    她話音還未落,牧奇就已大跑離開,神色匆匆。


    城郊公路。


    汽車即將進入盤山公路段,湯傑帆將車速減慢,“我說小圓圓,什麽重要的東西一定得在大年三十去拿,叫個同城閃送也行啊……”


    阿圓的麵色凝重,不說話。


    湯傑帆撇撇嘴,一路上他已經問了這個問題不下五遍了,阿圓都不吭聲,但從其表情可以觀出,應該是個很重要的東西。


    也不知道這阿奇怎麽回事,電話突然打不通,是沒充電麽。


    不過湯傑帆覺得出來一趟也好,省得在家被拉著和七大姑八大姨打麻將,非常無趣。


    導航提示即將到達目的地,湯傑帆勾著腦袋看那幢巍峨別墅,“好家夥,知道阿奇家有錢,沒想到這麽有錢。”他是第一次來,連連感歎了好幾句。


    “經理,我們就把車停在這,不要停在別墅門口。”阿圓連忙出聲。


    湯傑帆看著麵前這塊凹凸不平的草堆,納悶別墅門口那麽好的停車場不停為什麽要停這,但還是依言停下。


    踩刹車的時候,湯傑帆忽然意識到,“哎呀剛才出門的匆忙沒想到,這來一趟是不是要買點禮品?怎麽說都是過年空著手進去是不是不太好……”


    阿圓解開安全帶,“經理你就在這裏等著我,不用進去。”


    湯傑帆:“啊?”


    他還沒反應過來,阿圓便拉開車門:


    “經理,一會兒我回來了,立馬帶著我就走,其他的事我過後再和你解釋。”


    湯傑帆也解開安全帶,“不是……你等等!”


    阿圓補充了一句,“如果我一個小時沒回來,經理你就進去找我。”


    湯傑帆稀裏糊塗地看他走遠,阿圓這架勢不像是去拿東西,倒像去偷東西的。


    阿圓走到牧家別墅斜對麵下行的草坡上,蹲下觀察著別墅的情況。


    從外表看上去,和之前那兩次來的時候無異,看不出什麽名堂。


    大搖大擺進去是不成的,阿圓雖猜不透家裏的紙條是誰留的,但他深知這房子裏定有威脅,對方極有可能是用缺缺作餌,目的是為了引誘他出現。


    他現在還想不明白究竟是在什麽時候暴露了什麽?難道是闖牧清瑤房間的那次?


    他深呼吸,當務之急是把缺缺找到,如若不成功,他先瞬移離開,再從長計議。


    阿圓思索片刻,隨後周身靈光一閃。


    下一刻,出現在別墅四樓。


    上一次來,他把一到三層都找了個遍,現下隻剩這第四層沒來過。


    他靠近四樓欄杆,往下望,發現牧庭西正在窗邊打電話,臉上帶著客氣的笑容,像是在給誰拜年。


    家裏沒有來親戚,放眼望去,依舊是三三兩兩在做衛生的傭人。但阿圓突地覺得這房子看上去有些令他心煩。


    上次來的時候還沒有這種感覺。


    就在這時,身後的樓梯忽然響起了腳步聲,還伴隨著對話:“徐管家,大門口的福字貼了麽。”


    “還沒有,我現在就命人去。”


    “再弄串鞭炮裝飾掛在這瓶梅花上,看著喜慶。”


    “是的,夫人。”


    ……


    阿圓心頭一慌,沒想到這剛來就要撞見程慧,四下並無躲避之處,阿圓正焦灼著,身邊的房門就“吱呀”一聲打開。


    十五嬌美的腦袋從裏麵伸了出來,蓬鬆的尾巴砸了下門發出“篤”的一聲,似在提醒他。


    阿圓看到它後,當即鑽進了它所在的那間房,把門輕輕合上。


    門外程慧和徐管家交談片刻後,又慢慢下樓去了。


    阿圓懸著的的一顆心這才回落。


    他到這個時候才想明白,為什麽今天來到此處覺得躁動不安,因為臨近過年,別墅裏添置了不少正紅色的東西。


    十五非常黏他,高興他的到來,在他的雙腳之間不停地蹭著轉圈。


    阿圓今天無心擼貓,彎下腰問它,“你知道缺缺在哪嗎?就是一隻麻雀,會飛的鳥。”


    也不知道它聽不聽得懂,上次和它接觸,發現它似乎是有一點靈性的。


    十五恍若未聞,癡迷地蹭著他。


    阿圓不免失望,他不再停留,輕輕拉開房門,決定自己去找。


    十五從他腳頭竄出去,往樓道深處的方向走了兩步,還回頭看他,搖搖尾巴。


    阿圓看著,它這是,在給自己帶路麽。


    阿圓遲疑了會兒,跟上。


    十五帶它來到了四樓的盡頭。


    阿圓看著這房間的鋁合金門,中間鑲嵌著磨砂的玻璃,應該是個洗手間。


    十五的尾巴砸了下這個門。


    阿圓連忙伸手探向門把手:“是這裏麽……”


    餘光忽然看見十五身上鬆軟的貓毛,充滿光澤,細小,纖長。


    阿圓忽然收回了手,後退兩步,機警地看著它。


    十五歪頭,似不懂他為什麽突然不相信自己,遂跳起來,拿爪子扒拉開這個門把手,隨後用身子把門撞開。


    阿圓攥緊手心,隨時準備念遁地的法術,朝門內探了一眼。


    隨後整個人震住


    浴缸邊上,放置著一個鳥籠,籠裏有一隻毛被拔得稀爛看不出原形的小山雀,麵頰還被利物劃了個口子,結著猙獰的痂。小山雀倒在鳥籠裏,就好像沒有了聲息一樣。


    阿圓眼眶瞬間驟紅,顫巍巍地跑到籠邊,“缺缺……缺缺……”


    走得近了,發現這小山雀的胸口仍有輕微的起伏,聽到有人在喚自己的名字,缺缺艱難地想要抬起腦袋,卻抬不起來,阿圓忙跑到另一邊,對著它的臉。


    缺缺眼裏迸發出微弱的光亮,“阿圓,是你。”


    阿圓想把這鳥籠給打開,卻發現上了鎖,拚命扯動那個鎖,“是我,我立刻把你救出來!”


    缺缺的眼眶也濕潤了,卻連哭的力氣都沒有,淚汪汪地看著他,“阿圓……阿圓!小心!”它突然聲嘶力竭地喊了起來。


    阿圓下意識往身側一躲,反應雖快但還是遲了步,隻聽到一聲妖媚的“喵——”,他的手臂被撓出長長一條血印。


    他不敢置信地回頭盯著突然發難的十五,臂膀開始隱隱灼痛。


    此時的十五一改之前乖順的模樣,湛藍的雙目直勾勾地盯著阿圓,姿態妖嬈地向阿圓靠近,突然張嘴,口吐人言:“這臭鳥死活不肯透露你的行蹤,多虧了你滿城發那尋鳥啟事,不然我還真是找不到你。”


    阿圓咽了口唾沫,目光鎖定它,手上開籠子的動作沒停,扒著籠杆,試圖將其扒斷,不知道這個籠子是用什麽材質做成的,他使出渾身的力氣,卻未見其被掰彎。


    十五跳起來,對著阿圓又是一爪,後者這次早有準備,抱著鳥籠往浴缸後麵一滾,避開了。這十五的爪力驚人,竟生生將浴缸劈裂。


    它一擊未中,並不繼續上前,對阿圓哼笑一聲,迅速往外退,出去的時候還“哐”的一聲,把門猛地帶上。


    缺缺有氣無力地道:“阿圓,你快走,先別管我……這貓是隻大妖,你打不過的,這家裏的人都被她的媚術迷惑了,滿屋子裏都是威脅……”


    阿圓既然已經發現它,便不可能拋下它,阿圓此時後悔的是,為什麽前兩次來搜尋的時候沒再深入些,早一點找到缺缺,它就能少受一些苦了。


    “出去再給你找東西把籠子取了。”阿圓提著籠子跑到門邊,剛欲開門,手卻受到一股強大的阻力,立馬被彈開,甚至身體不受控製地跌坐在地上。


    洗手間磨砂玻璃外,站了一個朦朧的身影,正在門上鼓搗著什麽,很快,門上被貼上了一個紅色的東西。


    程慧木訥的聲音在門外自語,“把最漂亮的那個窗花,貼到這個門上……”


    阿圓瞪著那個正紅色的球形輪廓,咬牙,不顧左臂的疼痛,抱著鳥籠往窗戶那逃,剛掀開窗簾,一個精致詭譎的窗花貼在窗戶的正中央,阿圓試圖用肩膀撞過去,卻再次被彈開,猛地砸到地上,把鳥籠護在懷中。


    “缺缺,我去找人幫忙,你等等我。”阿圓咽下咽喉湧上的血腥氣,心頭默念口訣,空有藥香之氣散出,他卻仍然倒在地上。


    又念了好幾次,仍舊於事無補。


    阿圓的臉色發白,出不去了。


    左半邊肩膀的痛更加劇烈了,那貓妖的爪子竟然帶有腐蝕性,像火一樣在炙烤般,阿圓的額頭沁出細汗。


    缺缺擔憂地看著他,“阿圓……你沒事吧……”


    阿圓想要勾唇安慰一下它,卻不慎痛暈了過去。


    他的意識遊蕩,飄飄然回到那白雲山山腳,同樣周遭一股灼熱感,不過他的心情卻是愜意的。


    聲音也變得越發稚氣,“崽崽哥,再給圓寶烤一條魚好不好。”


    男孩抬頭看了眼天色,“不行,再過一會兒天就要亮了,再不回去就要被媽媽發現了,你也趕緊回家吧,你媽媽一定也擔心了。”


    小阿圓噘嘴,“好吧。”


    他起身,不情願地往上山路的方向行了兩步,但就停了下來,“崽崽哥,我們以後是不是就見不到了。”


    男孩本想裝作瀟灑地走人,聽到他這句,瞬間挪不動腳了,“我後天早晨才走,明天晚上還是這個點,就在這,我們還能見最後一麵。”


    說完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大步走了。


    小阿圓嘻嘻一笑,歡快地上山了。


    第二天夜晚。


    小阿圓氣喘籲籲地往這小溪處趕,視力有所恢複,雖然還看不清,但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那輪廓瞧見他,當即走過來,有些埋怨,“怎麽現在才來。”


    小阿圓聽出是男孩的聲音,黏乎乎地挨著他。


    他下午就想來這等著了,可是族人們聽說他又要下山,害怕他遭遇危險,輪番來阻攔,他好不容易才甩開他們。


    小阿圓衝他吐吐舌頭。


    接著懷裏就被塞進了一個玻璃瓶,他忙雙手揣著。


    男孩道:“這個叫可樂,比奶好喝。”


    小阿圓頓時欣喜,“真的麽!”


    男孩剛要笑他沒出息,身後忽然傳來嘈雜的腳步聲,還有手電筒亂晃的光芒。男孩氣息瞬間紊亂,頓時推了小阿圓一把,“你快躲起來,快!”


    小阿圓不明所以,愣了愣還是使出瞬移往山上跑,找到了一處岩石後麵,恢複人參形體,半邊身子都埋進土裏。


    他仔細用耳朵觀察著男孩那邊的動靜。


    似乎來了很多人,隻聽見男孩“呃”的痛呼一聲,砸倒在地上。


    有人用吝了他一腳,“說?!那人參呢?跑哪裏去了?”


    男孩痛得直打滾,“媽媽,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


    女人腳踩在他身上,冷笑一聲,“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包裏為什麽有那人參精的外套?”


    男孩咬住唇,不再說話。


    女人懷裏的貓忽然“喵——”了一聲,音調魅惑攝人,用力給了他腿上撓了一爪子。


    女人傾身到男孩麵前,眼珠變藍,語氣變柔,“崽崽,告訴媽媽,那人參精去哪了?”


    男孩痛得滿頭大汗,汗水淋進了他的雙目,鹹得刺痛半眯著眼,“我真的不知道……”痛到暈厥過去。


    女人作勢又狂踢了他一陣,“你不知道,我知道,你個白眼狼肯定是把人參放回山了!”


    身後的男人見狀,有些慌了,忙上前,“慧姐,這小子渾身是傷,不好和他爹解釋吧。”


    女人說這個好辦,命人兜了一大盆溪水,往男孩臉上潑下。


    “咳……”男孩嗆咳起身,清醒過來,看到圍著自己的一圈人,還有麵色發黑的媽媽,他不禁開始發抖。


    女人用指甲摳起他的下巴,使其與自己對視,藍眼再現:“崽崽,今天你貪玩,不小心從山上跌了下來,腦袋撞到了,記不得這幾天發生的事了,知道麽。”


    男孩的雙目迷離,嘴唇翕動,“知道了。”


    女人拽住他的頭發,猛地往地上一砸,他又徹底暈了過去。


    “來人,把他扛到車上,送進縣裏的醫院。”


    朦朧間,小阿圓好像看到麵包車尾,有個紫色的圖案,像……像一頭牛。


    小阿圓嚇得拔足狂奔,連跑帶爬地趕回了山頂,他失魂落魄地坐到溪水的上遊,望著麵前的可樂。


    他用牙嗑開上麵的蓋子,卻沒料到裏麵的碳酸氣泡往上湧,呲了他一臉。


    ……


    阿圓瞬間驚醒。


    發現仍然躺在這潮濕的洗手間。


    他立馬看向鳥籠,缺缺因為體力不支,此時正在昏睡。


    阿圓抱緊鳥籠,縮到洗手間的角落,腦海中,白雲山山腳看到的那個紫色扭頭圖案,和上次在牧家停車場的車上看到的圖案重合。


    他眼底蓄起熱淚。


    原來主人就是崽崽哥。


    阿圓轉著腕上的紅繩,嗚咽起來:


    “主人,你在哪裏,阿圓好想喝可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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