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輕璧跟沈渠分析道:“爆紅影帝不難找,演員天生演戲的,咱們雇他來演。財團掌舵就是霸道總裁,也還行。混血少主……”


    沈渠估摸作者可能沒成年,用詞極其瑪麗蘇,他聽陸輕璧念出來都覺得尷尬。


    陸輕璧笑了下,道:“你能看出霍詡混血麽?”


    沈渠:“啊?”霍詡五官深邃俊美,一頭黑發,不會讓人直接往混血上麵想,但硬要扯的話,也有點像。


    陸輕璧對偽情敵的調查可謂深入詳盡:“他跟霍禮是同父異母,母親是外國人,霍詡七八歲時就跟霍老總離婚了,回到國外定居,這些年也沒見回國。”


    再往深了說,霍詡母親在國外的家族背景半黑半白的,她的作風和霍老總格格不入,這也是他們離婚的原因。霍詡長相大部分遺傳自父親,性格外貌都跟母親不太合。


    沈渠突然想起霍禮曾經跟他說,美術家教說霍詡很適合當油畫模特,所以經常分出目光去看霍詡,一來二去,眼神就對上了。


    “不用太擔心,不是還有一個月時間?霸道總裁還不好找?”朋友圈裏隨便薅一把,能帶出一堆霸道蘿卜。


    沈渠靜靜地看著陸輕璧,霸總是好找,像你這樣的沙雕攻不好找,世間哪有那麽多霸總恰好喜歡男人。


    不僅要喜歡男人,還要有對象。


    連最符合的霍詡,現在還不能說有對象呢。


    陸輕璧捏捏沈渠的臉蛋:“一個月內,霍詡要是追不回老婆,我看他也別幹了,咱換一個。我先聯係一下娛樂圈的影帝,這個按年量產,多容易。”


    與此同時,係統彈出。


    【按作者要求,影帝指定陸碸年,對象必須是程端雪。】【任務較難,完成有獎勵。】


    陸輕璧:“……”沒用的信息增加了,作者是這兩人的cp粉。


    按照這作者閑出屁的生活,肯定還在寫影帝的同人文。涉及普通人的同人文,作者可能不敢發表,但是據陸輕璧所知,明星cp粉則有專門的產糧地方,發出來供同好欣賞。


    陸輕璧決定讓楊珂留意一下這個圈子。


    他有預感,這次有其他真人出場的番外,會是一個突破口。


    如果作者犯懶,她有可能將同樣的內容,寫在不同的文裏。


    他立即搜了一下陸碸年和程端雪,發現cp粉哀嚎一片。


    原來這兩人剛剛被狗仔爆分手,還是一方出軌導致的,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網上兩方的粉絲掐得昏天黑地。


    “你弱你有理,出軌渣男的粉絲還這麽理直氣壯,生活中一定是三吧!”


    “陸碸年天天拽得二五八萬,是個人都受不了,恭喜程端雪跳出火坑!”


    “我就說這兩人談戀愛了!殺了我吧,石錘竟然是兩人分手,糖還沒磕到先被捅了一刀!”


    ……


    陸輕璧:“講道理,他們為什麽都在分手狀態?”


    霍詡楚芫也是。


    舊情人相見分外眼紅,湊一堆真的不會打架嗎?到時候誤傷他老婆怎麽辦?


    沈渠:“可能是因為我們也在分手狀態吧。”


    陸輕璧雙手扯著沈渠的臉蛋:“還說這話?小心我親你。”


    沈渠告饒:“也有可能是係統的原因,他是個紅娘係統。”


    陸輕璧:“你說的對,係統剛才說有獎勵,這可是它第一次這麽大方。”


    按照小說套路,主角擁有的係統,或多或少都有目的,這個係統說不定還真是個紅娘變身的。


    但是陸輕璧又要追老婆,又要搞學習,沒興趣給別人當紅娘,便道:“還有一個月,讓他們自己發展,我關注一下進度,不行就花錢買他們演戲。”


    隻是買舊情人同台,可能要多花很多很多錢。


    賺錢的任務更加緊迫了。


    沈渠這次不反對陸輕璧花錢做任務,一對情侶分分合合,應當看他們自己的想法。他和陸輕璧被一篇同人文插手,日子苦不堪言,已所不欲勿施於人吧。


    翌日,運動會。


    陸輕璧沒報名,沈渠報了接力賽,當做體育鍛煉。


    陸輕璧兜裏揣著水、藥品、小折扇,臂彎裏掛著一條雪白的大毛巾,仿佛沈渠即將上的是奧會賽場。


    他蹲著給沈渠綁護腕護膝,與高三“重在參與”的活潑氣氛格格不入。


    沈渠感受了上百道注視的目光,拍了拍陸輕璧的腦袋:“差不多得了。”


    陸輕璧抬頭:“要不我跑吧。”


    當時輕鬆同意沈教授上場,今天悔得腸子都清了,特別是在他看見高二組的三千米,有個人摔地上,不小心讓後來者的釘鞋踩胳膊上了,跨擦一個腳印。


    沈渠:“不行,你不能跑。”


    陸輕璧歎氣,老婆太愛我了怎麽辦。


    沈渠道:“接力賽跟三千米不一樣,分賽道的,你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你是不是太認真了?”


    別的班級像觀猴一樣看著他們,因為沒有人像沈渠這樣裝備齊全,穿布鞋跑步的比比皆是。


    一共就一天,大家純粹當放風玩的。


    懂鞋的人看著沈渠腳上的球鞋,有些羨慕,那個啥啥飛人破世界紀錄時就穿這一款呐。


    沈渠在這一段時間,自覺臉皮都厚了一個城牆寬。隻要陸輕璧不當著全校人的麵給他穿鞋,其他的已經泰然自若了。


    陸輕璧也發現了一點,十分欣慰,以前的沈教授在學校裏麵,十有九次要裝不熟。


    “可以了。”沈渠按住陸輕璧給他拉伸肌肉的手。


    “多來幾組。”韓清嚴肅著臉出現,沈渠可是寶貝狀元苗子,安全第一。


    陸輕璧嘴角一勾:“看,班主任都這麽說了。”


    檢錄處開始點名,沈渠跑第三棒,陸輕璧站在第三棒的終點等他。


    一聲槍響,山呼海嘯般的加油聲伴隨運動員迅速掠過半個操場。


    第一棒,第二棒,第三棒,二班在最外賽道,穩穩保持最先優勢,沈渠接棒跑過最後一個彎道,沒有被人超車。


    陸輕璧看著像自己奔來的沈渠,血液沸騰。


    在他和沈渠遺忘的歲月裏,是否有過這樣一幕?


    在真正角力的高二運動會上,他在最後一棒,看著沈渠向他衝來,默契接力一馬當先衝過終點?


    陸輕璧評估了一下其他班的選手,覺得這不難辦到。當然,現在這樣也很好,他不參加,卻能第一時間將沈渠擁入懷裏緩衝。


    陸輕璧想起係統說的任務獎勵,會不會是被沒收的前十八年的記憶?


    在他這幾個念頭劃過的幾秒,意外發生了。


    有人橫穿賽道,撞到全力以赴的沈渠。


    對方噸位大,來不及刹車的沈渠直接被撞飛到主席台邊綠化帶裏,陷進去一個坑。


    “沈渠!”


    陸輕璧心髒驟停,目眥盡裂,飛快衝過去,撥開樹枝的手指都在顫抖。


    “沈渠……”陸輕璧握住他的脈搏。


    “我沒事,讓我緩一緩。”沈渠躺在半人高的美人蕉叢裏,半晌小聲道,反握住了陸輕璧的手指。


    醫務人員迅速圍過來。


    陸輕璧顧不得踩踏綠化,踩了一個坑出來,蹲在沈渠旁邊,將他小心翼翼地扶起。


    下巴的傷疤未愈,臉上和手肘又添幾道擦傷。


    陸輕璧心疼得要命,掰著沈渠的腦袋左看右看,檢查有沒有流血。


    韓清也嚇得夠嗆,教導主任更急,催促著醫務人員檢查。


    初步檢查沒事,美人蕉叢的緩衝力不小,沈渠緩過來也沒有不適。


    陸輕璧扶著沈渠走了兩步,對韓清道:“我帶他去醫院詳細檢查。”


    韓清道:“快去,石鞍,你也跟著,有事給我打電話。”


    陸輕璧看了一眼那個撞人的胖子,目光極冷。


    在陸輕璧詢問了四遍有沒有內傷後,饒是陸家私立醫院的醫生也忍不了了。


    沈渠推著陸輕璧出去:“可以了,我們回家休息。”


    陸輕璧抱住沈渠:“晚上一起睡覺。”


    沈渠默了默,道:“好。”


    陸輕璧有點不敢相信:“你答應了?”


    沈渠:“不然呢?你下一句難道不是‘不抱著你我晚上會做噩夢’?”


    套路都被拆穿,陸輕璧摸了摸鼻子:“沒啊,我沒這麽說。”


    “我可沒答應做別的。”沈渠牽著他往外走。


    ……


    “真撞上了?漂亮!錢少不了你的。”段凱額頭上包著一小塊紗布,翹著二郎腿曬太陽,興致勃勃地詢問更多細節。


    “有沒有毀容?沒有……切,種什麽美人蕉,不能種點仙人掌,沒勁兒。你就是不聰明,提前放點碎玻璃什麽的,有什麽不敢的,都是意外,意外。”


    “哎——誰找抽——”段凱說了一半,手機被抽走,他抬頭,看見趙衝融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他身後,目光發沉地盯著他。


    段凱臉色一白,隨即不耐煩道:“你幹什麽!我跟同學聊天呢。”


    趙衝融臉色難看:“聊怎麽在運動會撞人?你知道有什麽後果嗎?”


    段凱罵罵咧咧地站起來:“有什麽後果?跑最後一名?又不是我撞的,還不許我我問問了?”


    趙衝融:“我都聽見了。”


    段凱閉了嘴,道:“你別管我。”


    趙衝融:“上次摔模型傷人,你道歉了麽?加上這次,寫五千字檢討書,明天跟我登門道歉。”


    五千字!段凱瞪大眼睛,他今晚還睡不睡了?


    誰要跟沈渠道歉啊,他這回又沒自己動手。


    段凱側身,從趙衝融身邊鑽過去,顯然不打算聽他的。


    趙衝融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聲色俱厲道:“你額頭上的傷怎麽來的?還沒有吸取教訓嗎?”


    說起這個,段凱就來氣:“還不是因為我爸沒用!你要是像伯父……”


    趙衝融氣血直衝腦門,一句“教養”硌在喉嚨裏,像一把反刺向自己的刀。


    “沒用我也是你爸,不知道錯哪裏,我明天帶你認錯。”


    “我不去!”段凱使勁掙脫。


    父子兩人的爭吵很快引來其他人的注意。


    段悅在樓下不滿道:“趙衝融,叫兒子吃飯也這麽久,別剛一回家就教訓兒子。”


    聽見母親的幫腔,段凱一溜煙跑下去:“媽,今天吃什麽!”


    段家爺爺奶奶一看見段凱就心疼:“哎呦,我的孫子要補補。”


    “開飯。”段老爺子中氣十足地宣布,渾然忘了樓上叫人的趙衝融還沒下來。


    段悅張了張口,看見段凱,賭氣地閉上嘴巴。


    段凱嘴甜地哄了奶奶幾句,老夫人就嗔怪地對段潁道:“你弟弟被人打了,你這個當哥哥的也不幫忙出出氣。”


    段潁笑了一聲,沒接話。段凱傻逼,他也跟著傻逼麽?


    過了一會兒,趙衝融下來,顯然是暫時整理好了情緒,等人散了再說。


    段老爺子偏偏要提:“剛才吵什麽呢?怎麽小凱就天天跟你當爸爸的過不去?小凱都這麽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你不能替他出頭就別管他。”


    段潁的妹妹段婷不鹹不淡道:“養不教父之過唄,親爸不管誰管。”


    段凱沒聽出段婷在說他沒教養,他厭惡趙衝融現在的臉色,口不擇言道:“趙設計師就當我沒這個兒子唄,我有媽有爺爺奶奶就行。”


    趙衝融端著碗的手指一頓,定定看了一眼段凱。


    段悅嗬斥:“段凱!”


    段凱噘著嘴閉上嘴巴,心裏譏笑,看看,這種桌上,姓趙的屁話都不敢放一句。


    趙衝融麵不改色地吃完一碗飯,起身時道:“段悅,我們談談。”


    段悅臉色一變,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一眼段凱。


    花園。


    趙衝融長身鶴立,見段悅出來了,道:“我剛才在樓上,聽見段凱跟人打電話,說他派人在沈渠接力賽時撞人。”


    段悅下意識道:“你聽錯了吧?”


    趙衝融:“我沒有聽錯。”


    段悅不知怎麽,從這兩句話裏聽出了局外人的語氣,她心裏一慌,就聽趙衝融道


    “從前我覺得父親這個身份能更好地照顧教育小凱。”趙衝融無奈地笑了下,“現在看來正好相反,是我托大了。”


    “段悅,我們離婚吧。”


    段悅瞳孔一縮,眼前走馬燈般閃過十八年的光影,最後停留在一幕


    她挺著大肚子,去西南某工地找趙衝融,她說:“孩子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父親。”


    “你父母早逝,你哥全力供你跳級上大學,整個工地的橋梁專業實習生,就你最小,最前途無量。他是你哥的遺腹子,名正言順,我就生下他。”


    段家的女兒不找無名之輩結婚演戲,也怕一般人將來對小凱不好。她看好趙衝融,也是能給孩子找的最好的父親。


    此時懷孕已經足月,早就沒有引產的可能。但段悅本就打算生下孩子,月份越大,趙衝融越容易心軟。


    果然,趙衝融隻想了幾分鍾,就道:“我答應你。”


    語氣和現在的“我們離婚吧”如出一轍。


    段悅待產,需要孩子父親出麵抵擋段家的怒火。趙衝融直接回山裏和老師請教,段悅則在山外的小旅館等。


    那晚,腹痛來得猝不及防。段悅手足無措被村民送進鎮醫院。


    被問孩子父親是誰,她慌了神,怕當地人看不起未婚生子,絮絮叨叨地念,“孩子他爸十五歲就考上全國最頂尖的大學,他特別聰明,將來是大師級別的,就像茅以升,聽說過沒有?他就在山裏工作,技術難度非常高的一座橋,我們的孩子遺傳他,一定也特別聰明……”


    等趙衝融請假結束,段凱呱呱落地。


    趙衝融還不到法定領證年紀,帶著一大一小,向段老爺子請罪時,被抽得背後都是血。


    段老爺子年輕時說一不二:“你配不上我女兒,入贅,否則我不答應。”


    段悅愛段凱他爸,不然也不願意生下孩子,此時抱著段凱,看著一聲不吭咬牙承受的趙衝融,有了一絲動容。


    但也隻是一絲,段悅是自私的,她最愛孩子,而趙衝融永遠隻是把她當嫂子,她在家的時候趙衝融在深山野林,她出國了趙衝融回家看孩子。


    這點動容埋在心底生根發芽,變成了另一種執著。段悅一直想證明,趙衝融當初的選擇沒錯,段凱會是個很好很聰明的孩子,就算不是趙衝融親生的,他也決計不會後悔。


    但是……事與願違。


    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出錯,就算段悅使出了百分之兩百的精力,段凱依然成績差,依然不尊重父親。


    段悅一條路走到黑,索性替段凱辯解。她仍舊執拗地證明,趙衝融這些年的選擇沒錯,或者證明,趙衝融根本不愛段凱。


    段悅淚流滿麵地看著趙衝融,她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在段凱十八歲生日那天,尤其有預感。


    趙衝融歎了口氣,拿出一片帕子,隔著一米的距離遞給她:“段悅。”


    他沒叫過段悅嫂子,因為段悅是個堅強的女性,不應該賦予其他身份。


    “這些年辛苦你了,放過我也放過自己吧。”


    說完,趙衝融靜靜站了會兒,回屋收拾行李。


    問他是否後悔將十八年的人生困在段家,趙衝融是不後悔的。


    開始種一棵樹,不必苛求好的結果。或許以另一種身份,站在段凱身邊,才更適合。


    他將一生獻於祖國的橋梁事業,本不就適合娶妻生子。


    段凱配合爺爺奶奶看電視,磕著瓜子看趙衝融上樓收拾東西。不聲不響的,一定是他媽的教育理論又贏了。


    趙衝融拖出行李,段家人也沒什麽感覺,反正他經常在家呆不過一晚。


    段潁看了看趙衝融的行李箱,一個非常老舊的行李箱,比段悅買的他出差常用的要大一號,他記憶裏,好像是趙衝融十四年前搬進來時用的。


    趙衝融在客廳站定,一一打了招呼,對段凱道:“希望明天的你有所改變,我來接你去找沈同學。”


    “哼。”段凱扭頭無視。


    段潁似笑非笑地看著趙衝融,搖搖頭,從司機那裏拿起車鑰匙,起身送他一程。


    真不知道怎麽生出段凱這樣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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