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晚高峰,沈渠開車從s大出來,沒開多久就遇上四十七秒的紅燈,車隊排成長龍,黑雲壓下來,尾燈紅光閃爍成海。


    他想了想,打開財經廣播,不消多久,各大財經新聞的常客“陸氏集團”出現。


    “下午三點,陸氏集團收盤價再創新高,總市值突破一百萬億!陸輕璧以個人超高持股穩居首富,十年內無人能超越!”


    豆大的雨點砸在車窗上,雨刷器來回轉動。


    一百萬億……沈渠眉心微跳,盯著模糊的紅燈回想,上次在廣播裏聽見陸輕璧市值破十萬億的新聞是什麽時候?


    財經主播語氣激動,可能是為了湊時長,也可能是為了滿足大眾喜聞樂見的好奇,語調鏗鏘道:“陸總裁年僅二十八歲,迄今最年輕的首富,結婚三年,外界都十分好奇首富夫人。知情人透露,首富夫人是某大學數學係教授,擁有陸氏3%股份,為人卻很低調,陸輕璧為了保護隱私,把妻子從富豪排行榜上撤下……”


    沈渠無名指上戴著一枚素戒,在純黑色方向盤的襯托下,指節愈發修長白皙,戒指像是落在雪堆裏的星星,漂亮而契合。


    沈渠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綠燈亮了。


    到家時已是六點,沈渠上樓洗澡,將白襯衫西褲換下,穿了家居服。


    六點半,沈渠簡單地做個晚餐,煮粥時猶豫了下,撥出一個電話。


    接電話的是一個男中音:“沈先生你好,陸總正在開會,大概十點結束,需要讓陸總接嗎?”


    沈渠:“不用,我就是問他回不回來吃飯,記得給他叫餐。”


    “好的。”特助楊珂積極詢問,“晚餐點什麽比較好?”


    沈渠莫名,他覺得不用教一個經驗豐富的秘書做事:“養胃粥吧。”


    陸輕璧胃不好。


    七點二十,沈渠坐在三米八長的餐桌邊,慢慢喝完了一碗粥。他對一人份的晚餐把握得爐火純青,浪費食物的失誤隻有早年犯過。


    刷完鍋,沈渠打開公文包,準備出期末卷子,拿出筆記本時,一封文件掉了出來。


    沈渠目光動了動,拆開文件袋,裏麵是各種檢測單和腦部影像以及診斷書。


    陸輕璧四年前出了一場車禍,腦子受傷,記憶模糊,看過很多名醫。沈渠上個月認識了一名權威專家,又把陸輕璧的病曆寄過去了。


    “輕微的記憶封閉,不影響正常工作……不排除日後恢複記憶的可能……”


    沈渠目光顫了顫,在“恢複記憶”那行字上停留了幾秒,頗有些狼狽地移開目光。


    他把文件袋壓在電腦下麵,平靜地打開課件。


    屏幕的藍光印在沈渠臉上,無聲勾勒出清雋俊雅的輪廓。


    s大的師生對沈教授的評價都是智慧疏離、淡然、漂亮,由於前兩個詞太突出,以至於“漂亮”這個詞隻敢在舌尖卷了卷,輕輕地壓在氣聲裏。


    沈渠仿佛高山上的冰雪,隻有陸輕璧一個人將融化的雪水盡數納入胸腔。


    十點,陸輕璧依然不見蹤影,沈渠熄燈睡覺。


    外界對於陸輕璧的婚姻狀況有諸多猜測,大家都認同的一點是——陸輕璧重事業輕家庭。


    當然,也沒有聽說過哪個首富天天在家裏陪老婆的。


    ……


    淩晨,s市最高寫字樓二十七層會議室燈火通明。


    陸輕璧臨時加了一場跨國視頻會議,結束之後靠在椅背上,眼底浮現淡淡的倦色,發型、領帶、袖口依然一絲不苟,隨時能麵對鏡頭開下一場發布會。


    “陸總。”楊珂小聲叫道。


    “嗯?”


    “您晚餐還沒吃。”


    沈渠打電話時點的養胃粥早就涼透,楊珂讓餐廳重新做了一份,熱騰騰的十分鮮香。


    陸輕璧睜開眼睛掃了一眼楊珂手上的東西,表情頓時像餓狼看見涼拌青菜,不感興趣寫在臉上。


    楊珂:“沈教授六點時給您打電話,他點的養胃粥。”


    “拿來。”陸輕璧坐直身體,手指勾著桌子把辦公椅拉近,活像幼兒園等待開飯的小朋友。


    楊珂把粥放在陸輕璧麵前。商業上他覺得陸輕璧深不可測,有時候又覺得陸輕璧十分好懂,隻要在沈渠打電話過來時,請對方參考菜單,這一餐陸總絕對吃的非常開心。


    溫熱的米粥下肚,空空如也的胃被填滿,疲憊揮去了七八分。陸輕璧下午到現在隻喝了杯咖啡,助理晚餐不給他點肉類合該開除,但如果是沈渠點的那就不一樣了。


    養胃粥,那可滿滿都是老婆對他的溫暖與關懷啊,吃青菜都行。


    陸輕璧:“我多久沒回家了?”


    楊珂:“您這周都是在公司歇下的。”


    陸輕璧眉心猝然緊擰:“明天的工作排開,緊急的文件現在就拿過來。”


    楊珂小心地觀察陸總,隻見他眉宇間是濃濃的愧疚和懊惱。


    事實上,這不是楊珂第一次看見陸輕璧臉上這種神色,在每次陸輕璧頻繁出差加班長達一周沒回家之後,陸輕璧就會懊惱不已,一副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模樣。


    陸輕璧身上存在著極強的矛盾感,不知道其他人看不看得出來,反正楊珂覺得身價萬億的陸總,也不是那麽隨心所欲。


    兩點半,陸輕璧回到家中,玄關留著一盞暖黃的燈,他做賊似的輕手輕腳地換鞋掛衣服,然後在衣帽間換了一套睡衣,才輕輕旋開主臥的門把手。


    雙人大床上,沈渠的呼吸淺得仿佛融入夜色,陸輕璧心尖一軟,在沈渠的眼睫、額頭、下巴各印下一吻,嘴角微微一勾。


    “我老婆。”


    親完之後,陸輕璧熟門熟路地爬上床,掀開了另一個被窩。


    為了不打擾沈渠睡覺,以及一些曆史原因,陸輕璧和沈渠一直同床不同被。


    陸輕璧蓋上沒有老婆體溫的被子,如同過去一千多個日子一樣,心裏冒出小小的委屈,然後一翻身,隔著被子緊緊擁住了沈渠。


    翌日。


    沈渠微微一動,感覺到牢牢鎖住自己的陸輕璧的手臂,他慣常握住陸輕璧的手腕想把它撥開,指尖在觸到陸輕璧強勁有力的脈搏時,頓住了沒動。


    他保留握著的姿勢,靜靜地看著天花板,思索今天的日程,直到身邊的人動了一下,沈渠才撥開陸輕璧的手腕,起身下床。


    陸輕璧懷裏一空,立即跟著醒來,“老婆,今天有沒有課?”


    “有,不能請假。”


    陸輕璧還沒問,沈渠就堵回了他的話,他看著沈渠洗漱的背影,擰眉道:“幾節課?”


    沈渠:“上午兩節,你接著睡吧。”


    陸輕璧一聽眉頭立馬舒展,翻身下床,“我送你去上課,中午定了餐廳一起吃飯。”


    “不用,你那麽晚回來,接著睡。”


    陸輕璧心虛地琢磨這句話裏有沒有對他的不滿,然後迅速擠進洗手間,“我送你!”


    沈渠收拾公文包,陸輕璧熱牛奶麵包,等他把兩盤煎蛋端出來,沈渠正好從衣帽間給他拿出了一套休閑西裝。


    陸輕璧美滋滋地換上襯衫和褲子,站在客廳等沈渠給他係領帶。


    我老婆,真好。


    沈渠拎起靛藍色的西裝外套,給陸輕璧穿上,對方伸直手臂時,西裝袖口比襯衫短了一截。


    “又短了。”沈渠怔了一下。


    “什麽?”陸輕璧沒聽清。


    沈渠道:“襯衫是新買的,這套西裝是去年生日我送你的吧。”


    陸輕璧揚起嘴角。


    老婆好愛我哦!


    不僅生日送他衣服,還幫他穿衣服打領帶,還記得他每一件衣服什麽時候買的!


    這套西裝去年沈渠送他之後,他穿著參加一次酒會,就送去幹洗,然後再也舍不得穿了。


    這是第二回 。


    陸輕璧矜持地壓住嘴角:“是的。”


    沈渠抬起頭,定定地看了他幾秒,想說什麽又抿緊了唇。


    他的眉眼長得極好,清麗而不寡淡,雙眼皮深長,眼睫平直,鼻梁高挺,清清洌洌帶著一點傲氣。


    a大學生決計想不到沈教授給人打領帶的樣子,光是想象一下,就宛如褻瀆了這位氣質清貴學術卓越的教授。


    陸輕璧被這雙眼睛看一眼,沒來得及探究深意就沉溺進去,他深吸一口氣,耍賴似的抱住沈渠:“翹課好不好?”


    “不行。”


    陸輕璧放開沈渠,不敢死皮賴臉,畢竟沈渠雖然不會翹課卻會按時回家,而他卻經常睡在公司。


    至於他為什麽會經常睡在公司,陸輕璧擰起眉


    現在的資產足以養沈渠八輩子了為什麽還要加班賺錢?好想天天在家裏陪老婆。


    嘶……腦海閃過一絲電擊般的疼痛,陸輕璧下意識不願再想。車禍後遺症還有偶發性的頭痛,查不出原因,陸輕璧也沒告知過沈渠。


    傷好後不久,他就認識了沈渠,戀愛結婚水到渠成。


    他真的好愛老婆,老婆也愛他。


    陸輕璧拿起車鑰匙,跟沈渠一起下樓,送他到大學門口後,徑直驅車去采購。


    咳咳……他和沈渠有一段時間沒有那啥了,東西都得重新買,順便看看新產品。


    萬事俱備,陸輕璧迅速回家補覺。


    盡管他一想到沈渠就精力充沛,但是男人嘛,精力再多都不嫌多!


    為了那啥補覺,陸輕璧能屈能伸,機智得一批!


    鬧鍾一響,陸輕璧生龍活虎,開車去學校接老婆。兩人氣氛融洽地吃了一頓午餐,散了一會步,陸輕璧就迫不及待地帶著沈渠往家裏拐。


    春宵一刻,千金不換。


    沈渠被陸輕璧拉著,睫毛顫了顫,遮住了眼裏的情緒,他掙了掙,但是這力道對於心急的陸輕璧來說微不足道。


    就算感受到了,陸輕璧也不會在意,畢竟沈教授什麽時候都很害羞。


    害羞又配合。


    沈渠有些無奈,臉色微微發白,趁陸輕璧停車的功夫,去了小區樓下的藥店。


    日落月生,東方複白。


    客廳、臥室、洗手台……到處是淩亂的痕跡。


    陸輕璧清理完兩人的身體,滿足地抱著老婆睡覺。


    幾小時後,沈渠掙紮地睜開眼,渾身像是被車碾過似的,虛弱地仿佛下半身癱瘓在床,稍微一動臉色便微微發白。


    他習慣側躺著睡,一睜眼就看見地上扔的五六個套子,頓時眼前一黑。


    這是真實的世界嗎?


    認識陸輕璧之前的記憶已經慢慢淡去了,唯有這結婚三年的生活清晰而鮮活。


    他和陸輕璧經曆了大大小小的災禍:車禍、地震、層出不窮的情敵……磕磕絆絆,聚少離多,貌合神離。


    這三年來,沈渠親眼目睹陸氏集團在陸輕璧的掌舵下,財報年年上揚,市值不斷暴漲,縱然他是數學係教授,也已經不能一眼看出陸輕璧身價上有幾個零。


    沒個十年通貨膨脹,出不了這種不可理喻的市值。


    沈渠甚至請教過他們學校經濟學主任,對方一聽他開口就了然地問:“沈教授是不是想改行?數學係跨金融不難,老公還是看緊一點好……”


    沈渠麵上不顯,心裏發悶,陸輕璧曾邀請去他公司當個副總,跟他用同一個辦公室,說這句話時陸輕璧正壓在他身上,一看就目的不純。且不說沈渠自己對工作很滿意,一旦到陸輕璧公司上班,豈不是隨時隨地看他發qing?


    陸輕璧商海斬蛟的同時,學曆也不斷刷新。


    學士、雙料碩士、博士


    若非沈渠很清楚他們學校的碩士點沒有擴招,他差點要以為現在已經人手三個學位了。


    陸輕璧寧願把時間花在刷對他已經無意義的學曆上,也不願意回家?


    沈渠神色一暗,想起他們院係一位年輕教師,怕回家媳婦讓他帶娃,窩在學校自願給學生改論文。


    如果說這些他都還能閉眼忽視,那麽,陸輕璧身體上的變化他閉上眼睛也能感受到。


    沈渠十分肯定,這三年來,陸輕璧身高暴漲七公分,就連幾把都長了三公分!


    一個停止發育的成年人,這合理嗎?


    陸輕璧本就天賦異稟,如果說新婚時他們的夫夫生活算得上和諧,發展到這個地步,已經跟上刑沒什麽兩樣了。


    沈渠慢慢地伸出手,抓住床頭櫃的杯子,拉開抽屜,和水吞服了兩片消炎藥。


    最讓他難以啟齒的是,他那裏也……越來越緊。


    陸輕璧在床上時不止一次說過這方麵的下流話,什麽“寶貝兒,你後麵越來越——”


    沈渠耳垂微微發燙,咽下冷水,理智地想——這已經嚴重違反物理生理規律,有些玄幻了。


    周圍人似乎都沒有人覺得怪異,連陸輕璧也……


    罷了,陸輕璧大概還以此為榮。


    再這樣下去,他必然要因為床上那檔子事進醫院。


    這是真實的世界嗎?


    沈渠懷疑人生。


    突然一道白光閃過,沈渠的意識毫無預兆被卷進一片虛空,冥冥之中,一道係統機械音冷冰冰道


    【主角認知突破。】


    【姓名,沈渠,脫離原耽小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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