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樓道裏回撥給五條悟的通話很短。


    一直沒個正經的高專教師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喜怒,相反就會讓人覺得他要認真的錯覺。


    五條悟:“悠仁死了。”


    九十九朝:!!!


    樓道裏的少年緊緊皺起眉,咒術會果然是趁著這次出差的機會對虎杖悠仁出手了,是真的太著急了還是……


    接著五條悟又說:“但是又活過來了哦。”


    九十九朝:???


    啪地一聲,很快很幹脆,九十九朝就把電話摁掉了,把男人討嫌的笑聲隔絕在手機對麵。


    莫名其妙!


    摁掉電話之後,手機就沒再響了,九十九朝原地琢磨了一陣子,以他對五條悟多年的了解,知道對方不會無緣無故一個電話過來和自己開這方麵的玩笑。


    之前抵達到八原的時候他就說了咒術會可能會借五條悟離開東京的時間對虎杖悠仁出手,這個電話應該就是告訴他這個猜測的確發生了,但虎杖悠仁已經化險為夷。


    九十九朝摁掉電話的大概意思就是,“知道了”和:“都不好好說話你無不無聊!”。


    得出這麽個結論之後,九十九朝原路返回,給天內家和吉野家的門口拍了張符,才放心地走了。


    他說的:“倒黴的小魚”不隻是說吉野順平,相反他覺得就天內理子的情況會惹詛咒上門,正主不在就先對鄰居動手,是很正常的。


    在他眼裏,吉野順平不過是個被牽連的自閉少年。


    九十九朝和吉野凪的聊天還算愉快,別人的家庭問題他不好插手,那受到詛咒騷擾還是要幫一下的。


    比較讓他意外的是,吉野順平的身上其實沒有受到詛咒和術式攻擊的痕跡,隻有一股更像是在詛咒身邊停留了一陣時間的氣息。


    那麽就代表著這個咒靈,是有智慧並且極可能和吉野順平產生過溝通。


    而吉野順平回家時的情緒沒有太大波動,就像一般自閉少年陷入自我世界一樣不把人放在眼裏,在進行著某種思考。


    那九十九朝就覺得這個咒靈可能不大好對付,而且很可能長得人模狗樣,還清楚吉野順平想要什麽,並遊說動了他。


    此時九十九朝看吉野順平還是個陌生人,因為是陌生人他就能理智分析出吉野順平的為人。隻要他想,他完全也能上前,像那個咒靈擺出理解的姿態走入吉野順平的世界。


    可他畢竟慢了一步,成功率就變小了,而且要不是這個咒靈留下的氣息,他可能也隻會在下次見到吉野凪的時候單獨與她提及。


    九十九朝擼了一下爬到肩膀上的蛇,問祂,“人類對人類的怨恨?這樣的情緒不應該都是你掌管的麽,怎麽也能冒出個咒靈出來?”


    蛇仰起頭用紫瑩瑩的眼睛和少年對視,吐著紅信嘶嘶作響,嘶鳴中的意思卻直接竄進了九十九朝的腦海裏。


    【吾能執掌怨恨,卻不能限製怨恨的誕生。何況詛咒的形成最大的來源是恐懼,那個味道裏,僅僅是一絲氣息,就有著人類對人類的恐懼、憎恨、怨念、仇視……】


    【精彩至極。】


    九十九朝聽完嘖了一聲。


    實話說他不怕咒力高術式強的咒靈,除非是宿儺這種時代的天災,所以反而會覺得那些會動腦子隻鑽研怎麽使壞的咒靈才是最難搞的。


    看來這個詛咒是誕生於人類之惡,有著最接近人的思維,但既然沒有名氣,應該就是剛誕生不久。


    咒靈的類型、咒靈誕生的時間、咒靈的等級和成長一下就被九十九朝推測出來了。他猶豫了一下,掏出電話通知了一下盤星教的人,讓一個詛咒師抽空過來幫忙監視一下吉野順平,看看能不能抓到這個詛咒的蹤跡。


    回到高專後,九十九朝直接就去找五條悟,按著對方發來的消息跑到了一個小黑屋一般的地下室,一下去就看到據說死了又活的虎杖悠仁同學正抱著一個戴著拳擊手套的咒骸在喝可樂吃薯片,看著小電影。


    九十九朝:“……”


    虎杖悠仁回頭,“咦,賀茂,你怎麽會來?”


    五條老師不是說要瞞著他複活的事情搞秘密特訓嗎?


    九十九朝幾步上前,抓住他,“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虎杖悠仁一想,九十九朝畢竟是和五條悟一起拆學校的人,估計想瞞也瞞不過,就把事情經過交代了。


    就在九十九朝去八原的這幾天,一年級三人組接到了一個任務。


    有窗在一個少改院中發現了咒胎,按理說咒胎誕生就是特級,這樣的任務落不到一年級的頭上,家入硝子事後給虎杖複了下盤,說是有人看不順他是宿儺的容器想要搞死他,所以趁著五條悟不在的時候把他們派去了。


    然後一年級三人組去了,一年級三人組躺了,落敗得賊快。


    最後那個詛咒是靠虎杖悠仁體內的宿儺消滅的,而宿儺在詛咒身上發現了自己的手指,吞下後立刻剖掉了虎杖的心髒,這樣虎杖換回來就必死無疑。


    虎杖悠仁抬手撓了撓頭,說:“然後我就死了。”


    宿儺的作風夠硬核,不愧是詛咒之王。


    九十九朝:“……那你現在為什麽又活了?”


    “我也不知道。”


    “……”


    靜了片刻,九十九朝看虎杖悠仁的目光帶上了一點憐憫,他覺得很有可能是宿儺給這老實孩子下了套,然後又讓他遺忘了,遂用反轉術式把他治好了。


    別問他為什麽能猜到,因為他自己也曾是失憶人士之一,靈魂內部也帶了一個特級咒靈。


    當然啦,晴明和宿儺的性質不一樣,任勞任怨地做他的靠山和靈力發電機,宿儺比不了。


    “宿儺是可以通過你的雙眼看到外界的情況吧?”九十九朝問了句。


    虎杖悠仁唔了一聲,不確定道,“應該可以。”


    哦,那我就更不能在你麵前多說什麽了。九十九朝默默閉嘴。


    “已經來了啊。”


    身後響起了腳步聲,兩人看過去,看見五條悟慢慢走了下來。


    九十九朝問他,“你打算把虎杖君的死瞞到什麽時候?”


    “交流會吧,”五條悟說,很自然地走過來把手肘搭到少年肩膀上,把手裏新拿來的電影碟片放到沙發,“說起來,陰陽師不是什麽都會嗎,你有沒有什麽辦法把悠仁體內的宿儺剔除出來。”


    九十九朝想推開他的手,但是五條悟順手地從袋子裏拿了一包零食,他抬起來的手就轉去接過零食,回答,“有點難,主要是虎杖君現在吞的手指隻有兩根,力量不大,分離的時候就很容易影響到虎杖君的靈魂,如果能多吞幾根手指就會方便很多。”


    不過多吞幾根,也離宿儺複活不遠了。


    虎杖悠仁倒是一臉驚訝,沒有想到還有這種操作,“誒,真的嗎,我可以不被殺掉就剝離出宿儺嗎?”


    聞言九十九朝皺起眉來,奇怪地問,“我不清楚咒術會之前是怎麽和你說的,但你既然隻是一個容器,那等容器裏的水盛滿後直接倒出來就好了,為什麽要把你給殺了?”


    怎麽,咒術會還沒能力搞容器分離?太菜了吧。


    哦,也可能因為虎杖是五條派的,五條派的死一個少一個,他們樂見其成。


    他看向五條悟,“就像是那些昏迷的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些人的情況可能都和虎杖君一樣,隻是沒有達到這麽完美的共存條件,所以陷入了昏迷。加茂憲論是改造人體的好手,他還欠缺某種條件,欠缺某種把那些容器變成像是虎杖君一樣的條件,即具備能支撐特級詛咒受肉的肉體強度。”


    “也就是說,隻要有了這個條件,那些人都會變成悠仁這樣的容器,”五條悟思索了一下,問,“如果你要分離的話,又需要什麽條件?”


    “這個還要問你,”九十九朝臉色不好看了起來,像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記憶,不過還是直接說,“你還記得那把‘天逆鉾’嗎?”


    天逆鉾,讓一切咒術效果無效化的特級咒具,當初伏黑甚爾就是用這個咒具破除了五條悟的無下限術式洞穿了他的喉嚨,也是用這把咒具在和九十九朝的對戰裏直接逆轉了戰局。


    這把咒具可以說是剖開了五條悟和九十九朝兩人一前一後的皮膚內髒,現在想起來,九十九朝都還覺得肉疼。


    五條悟見他的確抖了抖,就伸手去捏他後頸,又是把少年捏得一跳。


    “你幹嘛!”


    虎杖悠仁:咦?


    五條悟收回手,無事發生雙手插兜,“應該是被收到了忌庫裏。”


    九十九朝不知道伏黑甚爾死後的情況,五條悟告訴他夏油傑當初趕來後用咒靈操術收服了那個儲物的咒靈,而夏油傑死後,他身上的咒具都被高專收繳了,像是獄門疆和天逆鉾這種級別的咒具,肯定不可能外流,就算是五條悟也隻能拿到遊雲。


    夏油傑倒是沒說這件事,隻單單提及過獄門疆,因為源信上人是平安時代的人,九十九朝也告訴了他一句:“哦源信啊,沒想到他對我的執念太深了,屍體居然變成了封印的咒具。”


    夏油傑:……


    不是,為什麽一個高僧會對你有執念,你們發生過了什麽?


    到五條悟這邊,一聽九十九朝需要天逆鉾,他就擺出一副思考的姿態。


    九十九朝看他,眯起眼睛,促狹道,“搞不來嗎,真沒用啊。”


    忌庫,是咒術會存放重要咒具咒物的寶庫,寶庫位置在薨星宮地下,通往天元的道路上,而通往天元的道路前有一千扇門,門上還都有結界和術式以及兩名術師把守。


    一千扇門裏隻有一扇門是真的。


    “這倒不是,”五條悟說,“隻是每次去薨星宮都感覺好麻煩,沒什麽動力。不如我幫你拿到天逆鉾,你和我約會怎麽樣?”


    虎杖悠仁:“……”


    等等?


    九十九朝在內心咦了一下,後麵一想也是,五條悟對他告白是為了什麽,為了開心。既然這樣,他們就不可能因為一個:“隻是為了在一起會更開心”的告白做不成朋友,但是呢,五條悟被拒絕之後顯然沒有放棄為了開心的打算,那就要進入了正常的追求階段,反正九十九朝現在也沒對象。


    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雖然顯得腦子很有病——因為五條悟直接約九十九朝出去玩九十九朝也沒什麽理由拒絕,但奈何人家才五歲,可能就是想要個由頭。


    於是九十九朝,“行啊,你穿好看點。”


    不要一身黑漆漆,浪費你的身高和臉。


    五條悟吹了一聲口哨。


    虎杖悠仁:“……”


    不是,我聽到了什麽?


    見虎杖悠仁在沙發後困惑地看著他們,九十九朝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摸得人越發迷茫。


    這才是純情的小少年啊。


    ……


    夢裏。


    夢中的景象一成不變,因為在八原的事件涉及了夢境與現實的連通,所以九十九朝有段時間沒來夢境的裏側練習笛子了。


    黑衣黑發的青年這次照舊從池水中走出,卻發現夢裏有什麽不大一樣。


    夢中的幻化是十分隨意的,平常安倍晴明和九十九朝都沒有什麽必要保持的模樣,基本都是你吹曲子我睡覺這種比較平常化的相處。


    可現在往日在廊下休憩的大陰陽師不再是大陰陽師的狀態,這讓九十九朝都愣了愣,然後就覺得安倍晴明有點犯規。


    ——狩衣藍白,不戴烏帽,白色的頭發就很隨意地在頸後束攏一下,年輕的陰陽師姿態端莊,眸光清明,挑眉抬眼的時候卻能讓人覺得他雖然有了一定曆練卻還藏不住眼底裏跳動的意氣。


    哪怕是在十來歲就任職宮廷後,每次外出他還是會換回在賀茂家做學徒的裝束,一是方便,二是表示不忘教導,更是那位後山上的人最常見的裝束。


    少年版本的安倍晴明就站在廊下,整個人像是清晨下的稚竹一樣有著勃勃韌勁,一掃之前大陰陽師的慵懶風流,朝剛來的九十九朝笑了笑。


    九十九朝:……


    一瞬間,九十九朝就在思考自己這陣子做錯了什麽,是不是因為幾天沒來所以安倍晴明就搞出這個陣仗。


    ……不對啊,大陰陽師才不會有這麽小的心眼,又不是自己。再說之前來的好幾次人都半睡半醒的,說不定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來什麽時候走,應該不是時間問題。


    為什麽說安倍晴明幻化出這個形態的時候九十九朝就要嚴陣以待,因為怎麽說呢。思緒像是輾轉回了千年之前,白發藍眼的少年就注視著自己不畏寒冬提著香魚回來的樣子,驚訝又倉促地朝自己走過來,眼底有著連少年自己都不清楚的明爍。


    饒是現在九十九朝看到年輕的陰陽師在廊下等著自己,心就會軟下來。


    聯係是相互的,賀茂朝義所付出的,就是他從來不會拒絕安倍晴明,也無法對安倍晴明說出任何謊言。


    廊下的陰陽師朝他伸出手,九十九朝就不得不把手裏的笛子交了出去。


    一曲笛子吹完,九十九朝想了想,想了又想,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而雪白帶藍的年輕陰陽師就笑著看著他,然後把塑料笛子放回他手裏,朝幽深的屋子裏走去。


    徒剩一個人在庭院裏的九十九朝:“……”


    他不在狀態地自戀了一下,覺得這一個勁地笑就是不說話看起來好撩人的模樣還真挺像他。


    咦,等等?


    九十九朝驀然反應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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