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廂,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當成佛供起來的九十九朝剛睡醒,對於自己閉眼後換了個位置的情況見怪不怪。


    他現在完全就是有一顆養老的心,一半是因為身體的情況,一半是因為還有種沒從一場大夢裏醒過來的錯覺。


    他的記憶已經完全恢複,回憶的時候除了伴隨著一點不適應的頭疼之外沒有任何問題,但不論是看自己哪一段記憶,九十九朝都覺得挺恥的,尤其是重生後什麽都不記得卻依然選擇了向八岐大蛇祭獻,估計連安倍晴明看了都覺得沒出息。


    他把自己的心情控製得很好,沒有再過激動的情緒,否則他會很疲憊,還能抽上一包紙咳出一地血。


    九十九朝會將自己的過去告知夏油傑,一是履行了不再對好友隱瞞的約定——他從來都會在痛定思痛後改正錯誤,也不覺得千年前的經曆有什麽好隱瞞的,何況最後一幕都被對方看了個全息,他的身份現在完全透明,有什麽不能說的。


    二是回頭遇見五條悟,他就可以不用再解釋了,很省心。


    不管怎麽說,(三個)人都沒死,再大的裂縫他都能鏟水泥往上糊。


    實在不行,(夏油)人都死了,還有什麽放不下的。


    他文字遊戲小天才從不認輸。


    現在九十九朝沒去找五條悟,是因為整個咒術界關注五條悟的一舉一動已經成為了習慣,他不想打草驚蛇。


    即便對方是最強咒術師不會在意任何目光也有絕對的自信應對任何敵人,他也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拖累了對方隨心所欲的性格。


    五條悟從來都是要讓人追趕的,沒有讓他回頭的道理。


    “不過從最近的情報來看他也在國外飛來飛去,根本沒機會安排個隱秘的會麵啊……”


    九十九朝目光落到桌上的紙上,腦子裏思考轉了個方向,“有沒有故意被調離的可能?嗯……也不一定吧……”


    差不多二月初的時候,盤星教已經在九十九朝的管理下蒸蒸日上。


    詛咒師們的心情越發複雜。


    盤星教原本的定位是具備了神秘性質近似於宗教黑道的存在,不過夏油傑的管理因為喜惡問題讓一幹詛咒師的做法更加邪惡,換到九十九朝這裏,就是一種有了流程和工作劃分的係統運轉。


    兩個月來,這位夏油大人的摯友最大化利用了普通教眾的情況讓內部監測、刑訊管理、情報獲取等方麵變成了機構化的部門,改良的態度特別雲淡風輕,做事細致妥帖,盡量從詛咒師角度出發,從不讓人為難。


    不論是詛咒師還是普通教眾,都被他收攏了人心在手,忠心耿耿。


    不耿不行,不耿的話你就要看到死去的教祖幽幽望你一眼,讓你頓時沒脾氣。


    就是有時候青年會抱怨一句:“詛咒師還是不如妖怪好用啊……”


    詛咒師:……我們沒用。


    性格有些微驕縱傲氣的禰木利久都忍不住,不是忍不住被九十九朝呼來喚去,而是真心誠意地勸了一句,“您……要不要多休息一會。”


    這麽大的工作量,萬一把人壓垮了怎麽辦!


    他們原本隻是因為夏油大人需要借助對方的力量出現才要把人照顧起來的啊!


    結果對方就淡定地來了句,“嗯?沒事,我覺得現在的(身體)情況比以前好多了。”


    殊不知這句話在詛咒師們的耳朵裏就是,現在的(局勢)比他以前玩的花樣來說還是很簡單的,不會費什麽精力。


    詛咒師:……不敢說話!


    不是他們誇張,後來他們捋過了一遍,定義了一下九十九朝,真的就是那攪動了咒力盛世的年代與其人心的人物,還曾和三大怨靈之一的菅原道真聊過天,大陰陽師安倍晴明的老師,古陰陽師世家賀茂一族的血統和天狐血脈並於一身,當下兩大最強咒術師的朋友!曾經的史上最年輕的特級咒術師!


    沒有誇張!


    誰敢動,你敢嗎?


    夏油傑都不敢,你敢嗎?


    當然還是有人提出過不滿的,認為他們現在的行事完全沒有以前的自由,多了許多不必要的細節和規矩,溫吞又慢速。


    九十九朝:“所以夏油被整死了啊。”


    所有人齊齊一靜,看向他旁邊的夏油傑。


    在被說了“你穿袈裟有點醜”之後,夏油傑最近的打扮都換成了不會落氣質的傳統和服,長發要麽半束要麽披著,衣冠楚楚,斯文神秘,比以前更加適合裝模作樣,故弄玄虛。


    九十九朝把手裏的表格交給拉魯,囑咐了一句:“這幾家的執行董事換掉吧,從資金流來看,他們已經早就和其他詛咒師勾結了。”


    轉頭又和禰木利久說:“多磨區那邊的金主可以深入發展一下,有幾個議員已經打通了關係,往省廳內部放一些監視用的咒靈,保證支持我們的議員盡早掌握住和他們作對的人的把柄。”


    拉魯:“……過幾天政府要員的談判您需要參與嗎?”


    “談判?”


    九十九朝回想了一下,恍然,“哦,是關於這一帶黑幫的事情嗎,他們應該知道我們不是一般會社團體而是咒術師吧,沒有什麽好談的,我們隻是處理了一下不長眼以為我們是要搶地盤的黑幫混混而已,涉及到的利益問題可以稍作彌補,但要是他們貪得無厭的話就照舊挖出他們的黑料以此威脅,說不定還能讓我們所用。”


    聽完了這一通,詛咒師們的內心裏除了“你好熟練啊”之外沒有什麽別的想法。


    但九十九朝清了清嗓子,“回到剛剛的問題。”


    詛咒師:剛剛?剛剛什麽問題?


    “雖然我們是詛咒師組織,能力和一般人不在一個層次,有肆意妄為的資本。”


    九十九朝目光輕輕劃了一圈,“但肆意的方向抓不準,所以你們的教祖被整死了。”


    詛咒師:嘶——


    因為是現代化的辦公室,主位是個長沙發,被整死的教祖就坐在九十九朝身邊,默默偏過頭。


    青年再度像是個老人家一樣捧起一杯茶,語氣很淡,“現在你們依然可以肆意妄為,反正夏油已經死了,下一個要死的隻會換成我,我和你們關係不熟,無足輕重。


    “但等我也被折騰死了,你們還能指望之前那樣的情況下誰來救你們,五條悟嗎?”


    有一根筋的詛咒師很想反駁夏油大人的死就是因為五條悟,完全不是教眾的原因你也不該提及這個人的名字,即是你是對方的摯友也不該baba……


    然後有人就猛地反應了過來。


    夏油傑隻要活著,就不可能不發動百鬼夜行,去攻陷高專,毀掉薨星宮,打破天元的結界。


    作為站在咒術會一方的五條悟,有自己的行為判斷和思考度量,但絕對不會讓夏油傑的計劃成功。


    他們是摯友,也是對立又衝突的敵人。


    禰木利久一個激靈,她忽然明白隱隱的違和感在哪裏了。


    九十九朝協助盤星教,純粹是因為夏油傑的關係以及為現在的安身之地變得更穩定嗎。


    介於他的身份太過大佬,所有詛咒師都覺得他把盤星教發展起來就隻是玩過家家酒的隨心所欲,自己這等受益者就不用太過去考慮什麽問題了,因為對方不可能會背叛好友,也沒有那個必要。


    可實際上,他還有一個真正的目的。


    視線中心的青年悠悠吹著白霧一樣的蒸汽,天氣還有些寒冷,他的臉還有些白。


    混跡過很多上流場合的詛咒師們都有分辨人的能力,初有勢力的人總是趾高氣揚、喜愛裝模作樣,老練起來之後沉穩莊重是有,不過還缺了一份溫潤。


    九十九朝就是溫潤又懶惰的,沒有智者那種會不張嘴還好一張嘴就能把你吞下的感覺,也沒有高位者那種不怒自威的霸道氣勢,反而有一種輕微的疲乏,是已經對金錢和權勢失去興趣的模樣。


    他可能從來沒有掌握過這樣的東西,但其實隨時都能掌握在手中,可無論如何他都能辦到自己想辦到的事情,這兩樣東西也不過是一種道具。


    他的目的一直很單純。


    世界上也應該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五條悟和夏油傑兩人。


    這兩人唯一一致的目標,就是看不順眼如今的咒術界。


    咒術會主導的咒術界。


    “我其實也看咒術會不順眼很久了。”


    青年頓了頓,略顯憂愁道:“這不是很明顯嗎?”


    居然沒人看出來。


    這給他按的濾鏡是有多重啊。


    ……


    又過了小半月,九十九朝的身體終於好了點,至少不會時不時就氣血上湧。


    三天兩頭吐次血,好丟人的。


    他花了點時間在坪山會社……現在應該改口叫做盤星教的大廈裏鼓搗了一些結界和陣圖,可以讓夏油傑短時間內無視距離活動在結界的範圍裏。


    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菜菜子和美美子還是忍不住過來關心了一下夏油傑身體的去向,九十九朝麵對兩個對自己已經有依賴心理的少女,不可能還回答喂了狗。


    他啊了一聲,“放在了家入那裏。”


    一旁的夏油傑微微蹙眉:“硝子?”


    把夏油傑的身體偷偷送給家入硝子。


    這不管是對家入硝子還是對九十九朝,都是很危險的行為。


    咒術會對家入硝子的關注度很高,夏油傑身份敏感,如若被發現,不止家入硝子會很難辦,九十九朝作為過怨咒靈的存在也需要重新考究。


    因為顯而易見在觀測裏咒靈是沒有意識的,隻是一個暴打夏油的工具人,事後把夏油傑的身體帶到家入硝子那邊,一路上還有掩藏行跡的舉動,這些行為就是一個完全獨立的具備了意識的存在,比工具人危險多了。


    乙骨憂太的處境也會更麻煩。


    “放心,我和家入訂有束縛的,氣運站在我們這邊,不會那麽倒黴被抓到馬腳。”九十九朝說。


    夏油傑沉默了下來。


    在他的記憶裏,硝子對於九十九朝的束縛邀請一直都是拒絕的態度,而且直白地嫌棄他肯定會坑到自己,但因為對好友的了解,他現在不是驚訝這一層束縛的存在,而是不明白九十九朝到底做了多少安排。


    夏油傑靜了靜,忽然說,“謝謝。”


    沙發上的青年看過來,氣質比少年時顯得更加沉穩,笑起來也越發神秘莫測,和溫柔。


    “不客氣。”


    ……


    極秘密的地下醫療室裏,家入硝子放下手,指間夾住的煙飄出最後一縷,被她摁滅了放置著屍體的病床邊。


    【要定個束縛嗎?】


    【別想了,誰會和你這個彎彎道道的家夥定束縛啊,會被坑死的。】*


    【好啊。】


    【那麽作為交換。】


    【在這兩個笨蛋要死的時候,一定要竭盡全力救治他們啊。】


    “……”


    她轉身,脫下白色的大褂,如常地走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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