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師通過定下束縛支付代價在戰鬥中達到咒力的解放,是一種短時間內大幅提升戰鬥力的最簡單的方式。


    七海建人給自己定下的束縛就是解放咒力的方式之一,製定咒力使用程度的時間,非特定的時間內隻使用百分之八十的力量,達到特定的時間就可以使用超過百分之百的力量。


    乙骨憂太入學不過一年,因為術式特性還學習不到這麽精細的作法,他隻是被那句話提示了。


    【你願意成為裏香的祭品嗎。】


    乙骨憂太張開雙臂,擁抱在常人眼裏顯得醜陋猙獰、恐怖的咒靈的頭顱。


    豁出性命的詛咒(束縛)。


    才是最強大的解放方式。


    ……


    夕陽西下。


    夏油傑斜靠在建築的陰影間,傷口湧出的血跡在牆壁上塗抹出觸目驚心的紅色。他半長的頭發散落下來,袈裟鬆垮地束在腰部,裸露出來的右側軀體血肉模糊,還有著不小的空洞。


    乙骨憂太解放咒力的方式出乎他的意料——犧牲自己達成目的這樣的行為在夏油傑眼裏愚蠢至極,卻結結實實將他打敗了。


    夏油傑拖拉著腳步搖晃地走在高專某條小道上。他太熟悉這裏了,被劇痛侵擾的大腦正重複回憶祈本裏香的強大以保持清醒,他在最後利用咒靈逃了出來,因為他就算死也不想在高專的範圍裏。


    眼前的地麵出現一個人的影子。


    夏油傑慢慢抬頭。


    “來得可真慢啊,悟。”


    五條悟站在他麵前,神情平靜,沒有嬉皮笑臉,也沒有慣有的吊兒郎當的態度。


    闊別多年的再會,夏油傑撐著牆邊呼出了口氣,笑了一聲,“你可是錯過了一場好戲啊。”


    五條悟看到他的傷勢,乙骨憂太的解咒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意外的是對方臉上那麽慘的青紫是怎麽回事?


    乙骨做的?一點小疑問從心頭冒起,不過很快就掠了過去,他再度直視夏油傑的眼睛。


    “你安排的那些詛咒師全都逃跑了,京都的暴亂也是你安排的吧?”


    夏油傑回答,“我和你不一樣,我比較心軟,你是以那幾個學生被幹掉為前提讓他們過來的吧,為的就是讓他們成為乙骨的引爆劑。”*


    “……”


    即便在這八九年間從未碰麵,沒有聯係,隻有相互使絆子和在情報中得知對方的名字,五條悟和夏油傑之間的談話仍舊帶著熟稔的態度。


    不過夏油傑並不打算將九十九朝受到召喚作為咒靈出現這件事說出口,哪怕是最不好笑的笑話,他也在猶豫後決定置氣到底。


    冬季冷冷的風吹來,身受重傷的詛咒師隱約想起自己遇見那個虛假的九十九朝和真正的九十九朝離去的時間都是這樣的冬季。


    這種會讓人傷感的聯想五條悟從不會在意到,這就是他們間最大的不同。


    五條悟:“還有什麽遺言嗎?”


    沒有什麽相處是完美的,隻是因為對方給自己的快樂大於痛苦,朋友一詞才得以成型,可這也同時意味著他們不會特意去消除這樣小小的裂痕,這道的裂痕的存在因為星漿體事件而放大了,而往日那彌補這道裂痕的人也因此離開了。


    夏油傑不會改變自己的理念,五條悟也不會認同對方的作法,他們隻能漸行漸遠,永遠都是道不相同的兩極。


    夏油傑呆在建築的陰影裏,看了一眼在圍牆之外,流雲湧動的天空下的咒術師,又笑了一下。


    “我現在仍然覺得這不是錯誤的做法,悟,身為咒術師的你應該知道猴子們的愚蠢。我記得那家夥說過,我們是自由的,不需要被任何原則束縛,隻有立場不同罷了。”


    猴子的死活,就是劃清咒術師與詛咒師最清晰的一條界限。


    夏油傑突然撐起身體,鮮血仿佛無止境地滴落,哪怕是正常人都能看得出來,他就要死了。


    即使五條悟不出手,他也要死了。


    夏油傑同樣清楚,他們二人理念不一,分道揚鑣,所以就連遇見九十九朝的事他都不想告訴五條悟。


    隻是他又想到,對方的屍體被盜,自己如果死了,就沒有人會來解決這件事了。


    這個告知讓五條悟臉色一變,“你說什麽?”


    夏油傑看到他懷疑的臉色,發出了一聲很輕的嘲笑,慢慢轉過身,“那麽就交給你了,換作是你的話,應該能做到的吧?”


    “等一下,把話給解釋清楚!”五條悟上前一步。


    “我可不想死在這裏,我討厭高專,討厭天元的結界……想阻止的話隨意你。”


    夏油傑最後看了他一眼,轉過身吃力地邁步,“想殺就殺吧。”


    “你的選擇都有意義。”*


    ……


    夏油傑其實用了一個很卑鄙的招數。


    既然被召喚而來的“九十九朝”繼承了體術和有關處理妖怪式神的知識,那麽也肯定繼承了他們之間早早定下的束縛。


    他不相信一個無意識的虛影會有什麽同情心,但是束縛是絕對的,這道束縛製約了他們兩人之間的爭搶行為,這是一個十分對立的詛咒。


    九十九朝不曾履約過任何一個束縛,是因為要以此固定自己的靈魂,建立更多的聯係。


    夏油傑原本隻以為這道束縛隻作用在收服式神的方麵,但後麵想了想,或許九十九朝早就預料到了他會叛離高專的這一天,也或許是九十九朝從不對身邊的人放心,和每個人定下束縛不去履行,這樣他就可以在時間的積累後,掌握到一個個強力而有效的把柄。


    ——夏油傑曾在這個束縛的幫助下收服了多少九十九朝故意讓他搶過去的式神,九十九朝就有多少砝碼搶奪他的一切。


    森林裏,滴落的血液在蹣跚的青年身後形成蜿蜒的痕跡,不知道走了多久,夏油傑才找了一棵樹靠著坐下,坐姿很隨意,他隻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冷,視野越來越黑。


    咒靈操術者死亡之後,咒力雖然不會外泄,但是式神會因為束縛的消失而陷入暴走。


    “說不定死在高專裏麵,還能讓那些咒術師頭疼好一陣。”他自顧自地玩笑了一聲。


    據說人死之前都會有所謂的回憶走馬燈,現在夏油傑的大腦的確在無止境地挖掘著過去的一幕幕。


    將近二十七年的人生翻閱快速而又淩亂,夏油傑是一個普通家庭誕生的咒術師,小時候所受到的傷害和孤立更讓他明白自己的與眾不同,這樣的與眾不同不僅讓他產生了非咒術師和咒術師的差別觀念,也給他帶來了直麵人類所創造的誌怪想象的現實。


    所以他說他並不相信神佛的存在,這種觀念是從咒靈操術覺醒,發現了人們口中所謂的妖怪與靈異都是源於人的創造,並且還能被他操縱和解析的時候就存在了。


    夏油傑的童年充斥著“真實”與“孤立”。


    九十九朝在他眼裏的特殊就是在於,當少年帶著他的式神出現時,曾一度打破了這樣的“無神論”。


    那些綺麗如幻夢感的存在,龐大如異界的領域,的確和由負麵情緒而生的、光是存在就會傷害他人的詛咒不一樣。


    也難怪對方會比任何人都覺得咒靈醜陋而惡心。


    但可惜,那所謂的神佛並沒有救下他。


    九十九朝死之後,夏油傑重新回到了原點,隻剩下咒術師與非咒術師的觀念被顛覆,咒術師作為強大的少數,不應該去保護弱小的大多數,相反,他可以以此操弄、掌控這些大多數。


    他成為了一個不折不扣的惡人。


    他決定了這樣的方式,那麽就必須不可回頭的走下去。


    可他卻總是在回憶過去的畫麵。


    因此他曾十分羨慕,五條悟的隨性與強大。


    這就是夏油傑矛盾而又悲劇的一生。


    夏油傑抬頭,發出疲憊的歎息,發出純粹的抱怨。


    “明明‘自由’和‘理想’我都選擇了……結果卻是這樣的結局


    “你這個……騙子。”


    冬季的森林光禿禿,最後幾片枯葉被風徹底凋零,在夏油傑的視野裏從冰冷的枝頭脫離,孤單的落下。


    將死之人的視線不可避免地跟著下落,感同身受地就要就此閉上眼睛,不再睜開。


    ……騙子。


    可葉子快要落地的時候,最後一聲歎息還沒跟著落下,就有一個人恰好跨出草叢,啪地一下把葉子踩到了地上。


    直接把幹枯的樹葉給踩碎了。


    夏油傑:!


    一個熟悉的聲音鑽入他的耳朵裏。


    “你這家夥,能不能不要隨便曲解別人的話啊!”


    噗通。


    胸腔裏的心髒像是下一秒就要跳出來,但是夏油傑卻失去了抬頭的力氣。


    “我記得我說的是,實現理想必須堅持原則,而違背了原則的目的,早就不是什麽值得一看的理想了啊你這混蛋!”


    來者氣急敗壞,咄咄逼人,跳躍的嗓音帶著最輕狂的年輕時代的所有記憶,仿佛又重重地給了夏油傑一拳。


    “自由?自由那他媽是給你往死胡同裏麵鑽的借口嗎!我和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希望你能多往其它路上走走,現在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就知道,你怎麽就那麽精準地踩到了雷啊!


    “夏油!”


    ……


    真正的召喚術要滿足三個條件,一為形,二為名,三為……


    【你是想要——搶奪我的生命嗎!】


    咒。


    九十九朝,終於跳腳地追著一路血跡,來到夏油傑麵前,成功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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