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土地神、地縛靈、山主……之類的存在。


    妖怪的世界裏,其實沒有太多明確的稱呼,稱呼都是人類賦予的。讓五條悟覺得無聊的是,安了那麽多稱呼不說,還自發編譯了許多莫名其妙的概念,其實隻要弄清楚一個妖怪/靈怎麽出現怎麽來怎麽解決就可以了,還不如咒術會直接統一稱呼為詛咒方便。


    地縛靈,人或其他物體死後活動範圍有地域限製,被束縛在該地的亡靈;


    土地神,負責掌管一方土地的正神;


    山主,一座山的主人。


    以上三個概念,在現代咒術師眼裏其實都差不多的。


    也隻有涉及神道的人員才會這麽糾結稱呼名諱,因為知道了名諱就代表掌握了一條命脈,就像某人一樣。


    五條悟看著那個仿佛從平安京走出來的貴公子般的青年,翻了一下記憶,發現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不像是詛咒的詛咒。


    對方手中閉攏的折扇輕敲著另一隻手手背的骨節處,整個人的存在就透著一股子跨越時光的風情雅意。


    他慢慢走來,也察覺到了五條悟,閉著眼卻做出了微微抬頭一眼望來的姿勢。在陽光樹影斑駁的林間,光照射下的白霧穿透他半透明的身體,這樣的人朝你看過來……真是好一幅林間妖精、或者山中神明的畫卷。


    沒有敵意、沒有攻擊,即便是這個鬼打牆般的領域是他布下的,青年的目標也不是自己,所以毫不在意地出現在他的麵前,準確來說是在前進的方向上偶遇了他。


    他遇見五條悟是個意外。


    但意外的有意思。


    五條悟邁步,往樹下一躍就落到地上,手插著兜,邊上前邊說,“十年前羽衣狐事件之後,京都就很少會有特級級別的大妖怪存在了,要麽沉睡,要麽被奴良組收編。”


    五條悟本來就不是會重視人與人之間距離的人,他往前傾身,一張臉就懟到人跟前,朝人一笑,問得還算禮貌。


    “所以冒昧問一下,咒靈先生,你是誰?


    “願意在事後被我祓除嗎?”


    ……


    乙骨憂太這邊,的確緊張刺激得很。


    他跑到了一個地勢很深的地方,因為體力比較廢所以被不慎絆倒摔在一個淺坑裏,幸好身下沒有尖利的石子,細小的帶葉藤蔓撲下,他就抱著頭順勢躲在了坑裏。


    窸窸窣窣的聲音在他的四周晃動,像是隻要抬眼去看就會看到可怕的一幕、了解追逐自己的東西到底是什麽,乙骨憂太把頭縮入雙臂中,保持著顫抖又不敢動的狀態。


    好可怕,太可怕了……


    以往他的恐懼來源都是仿佛無處不在的裏香,現在乙骨憂太才忽然有些明悟,裏香之外的怪物,才是更讓自己心驚的恐懼,那是他沒有接觸過的世界。


    是膽小的自己一直在依靠著……


    乙骨憂太的嘴裏念念有詞,不知不覺間他的身體越來越沉重,所有的思緒都變成一團亂麻,旋轉出斑斕的色彩,就像是蛇類鱗片的顏色。當他終於意識到異常的安靜時候,隔著藤蔓的間隙往外看出去,森林中充斥著一股紫色的霧氣。


    如果他學習過詛咒相關的知識,就能判斷出自己是陷入了一個領域。


    蛇的領域。


    少年伸手摸索著地麵慢慢爬了出來,他原本處在一個下陷的凹地,但凹地裏沒有尖利的石子不是他的幸運,而是因為這裏是個祭壇的一部分,地麵凹凸的痕跡已經被近乎磨平,可沒有植被願意在此生長,加之之前的動作,輕易地就被他抹開了泥土,露出了漆黑的一角。


    這一角上開了一個裂縫,讓乙骨憂太忍不住看進去,移不開視線。


    明明什麽也沒有,明明隻是一道漆黑的縫隙。


    吱呀。


    身後金屬門被打開的聲音徹底讓乙骨憂太徹底僵硬在了原地。


    裏、裏香,裏香呢?


    詭異地,乙骨憂太張望地轉過了頭,直麵了身後的恐懼。


    一切都來得很快。


    黑暗降臨,土地翻滾,轟地一聲,金屬儲物櫃被狠狠甩向遠處。


    飲夠了裏麵血肉的巨蛇以不符合儲物櫃應有的容量從中爬出,它先是以穿著紅白巫女的形態,抬起漩渦的麵部,柔韌地伸長了脖頸,帶著大片血跡的巫女服脫落枯化,蛇身逐漸變大,斑斕的鱗片滾著紫色的煙霧,頭部上全是鮮血淋漓的尖角。


    它的下頜打開至極致,貪婪地朝乙骨憂太張開嘴。


    一半慘叫卡在了嗓門,衣領一緊,乙骨憂太就被輕輕鬆鬆地拎了起來,視野轉而變成了霧氣淡了一點的半空。


    “啊、啊啊啊——”少年瘋狂掙紮。


    有人哎呀了一聲,調整了一下抓領子的姿勢,“不要緊張,乙骨同學。”


    這是一個讓人聽了就有種輕浮感的腔調,雖然半懸在空中也是個很離奇的狀態,但至少熟悉的人類說話聲帶來了點安撫的意味。


    乙骨憂太理智漸漸回歸,發現自己是被人解救了。


    “你、你是……”


    在蛇類詛咒出現的時候,趕到的五條悟伸手一扯就把扯著嗓子大叫的乙骨憂太拉了起來,後者慌慌張張,鬆垮的領帶飄到地上,一根繩子串著的兩個戒指露了出來。


    其中有個戒指一看就是便宜貨,已經變成了鏽銅色,匆碌被刻上的字跡和祭壇的紋路一樣模糊不可辨清。


    乙骨憂太看到這個白發豎起臉蒙眼帶的青年朝自己豎起了一個手指,嘴巴咧開著笑容,怎麽看怎麽欠揍。


    “噓。”


    乙骨憂太下意識地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看過去。


    巨蛇的尾巴滾動,無數灌木被壓塌。


    幽魂狀態的黑發青年出現在蛇的麵前,輕輕抬起手,沒有睜眼也沒有打開手裏的扇子,僅是一個製止的舉動,無形的氣流就從四麵八方匯集而來,草葉飛舞在空中,強勁的力道直接洞穿了半顆蛇頭。


    惡蛇朝他嘶鳴了一聲,像是遇見了天敵一樣轉身就跑,在森林裏發出轟隆隆的響動。


    然而它無處可逃,乙骨憂太看到蛇在遠處林間流竄引發出的紫色霧氣,心裏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整個山林都被籠絡進霧裏,巨蛇猛地轉身,竟然跑回了青年附近,從另一個方向探出傷痕累累的頭顱,對著半空中五條悟和乙骨憂太咬過去。


    無所謂手上的少年驚慌失措,五條悟淡定地動了動手指,更為巨大的攻擊仿若強壓,林地裏層層泥土轟然炸開。


    乙骨憂太目瞪口呆,是真的炸開,足足有一個操場那麽大的圓形地陷吞沒了所有樹木草地,不帶吐骨頭地,光禿禿地出現在了陽光下,霧氣都被衝散了。


    飛濺起來的碎石草木詭異地在接近他們的時候懸停在了空中,然後掉落。


    這、這……抓著自己的到底是什麽人!?


    五條悟也有些驚訝,廣闊的坑洞裏,居然有一個祭壇一樣的場地,在他的術式下沒有下陷,隻是開裂,青黑色的平台結滿青苔,那個幽魂一樣的咒靈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過去。


    五條悟落到地上,問他,“在哪?”


    乙骨憂太這才看清黑發的青年,怔了一下,發現對方似乎也沒想到五條悟那麽厲害,偏了偏頭才反應過來,用手裏的折扇指向祭壇剛剛被人盯著移不開眼的一條裂縫。


    十來分鍾之前——


    “也就是說你和另一個特級咒靈,也就是大妖怪其實都是被喚醒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可以遏製那個妖怪,所以用領域困住了它一個多月,沒讓它離開森林,但你也抓不到它。”


    青年點頭。


    “想要引它出現,必須是用活祭吧……我記得這片地下有個古代祭壇,這兩天恰好有幾個倒黴的家夥進入了這裏……”


    青年“看”向橫在遠處那個黑洞洞空蕩蕩的儲物櫃,微微皺眉。


    這麽一個皺眉,在這看臉的時代一般人估計都承受不住,然而他身邊的人不是一般人,五條悟打了一個響指,拉回他的注意。


    “那麽隻要解決了喚醒你們的誘因,你們也就會直接消失,你也打算帶我去目的地是嗎?”


    青年還是點頭。


    死去的人不可能長存於世,雖然很好奇為什麽不能說話……但還是先把事情解決了再說吧,畢竟還有一個特級被咒者在嘛……


    五條悟這麽想著。


    當他看到青年出現的時候就推測出了這兩個特級咒靈的關係,和咒術會猜到的相互打架差不多。但青年顯然不是負麵情緒的堆積,隻是個在努力困住另一個咒靈離開山林危害人類的人。


    所以他剛剛說的事後祓除是這個事後。


    而且因為對方很有理性,又有完整的人形顯現。


    托拿著折扇的福,五條悟直接把默認對方生前是一個陰陽師。


    這讓他對青年的態度意外的好,更不介意幫對方一把。


    巨蛇被他的術式打散成了濃厚的霧氣,感到力量的來源要被挖掘出來,掙紮似地凝回惡蛇,想要阻止。


    可青年還沒抬手,無下限術式再度壓下,又是一個深坑。


    深坑下依舊是祭壇,石板開裂,好不淒慘。


    “這個祭壇看起來挺大的嘛。”五條悟隨口說,從縫隙中拿出了那個散發著力量的物品。


    ——宿儺的手指。


    五條悟:……


    五條悟:嘖。


    完全不意外啊。


    沒意思了.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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