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朝這幾天的確想了很多。


    先捋一下以地獄為主的時間線。


    平安時代賀茂朝義進入地獄,呆了一百年後,離開;


    付喪神們因為他的離開沒有再特意記著詳細的時間,大概又過了幾百年,他們在沒有審神者的情況下憑借著已經打破過數次禦門院陰謀的緣分,自主去修複曆史內的錯誤,有成功也有失敗;


    直到現代,禦門院晴明利用羽衣狐偽裝降生,三振刀才得以來到現代,找到賀茂朝義蘇醒後名為九十九朝的自己;


    羽衣狐事件結束後,禦門院舉家遷移地獄之口蓬萊,開始禦門院晴明進一步複生計劃,付喪神不再需要前往曆史之中,一心一意等他歸來。


    所以賀茂朝義當初離開的時候,蓬萊內的主人仍是天人,並且蓬萊裏麵有令他:“複活”的契機——當然後麵這一點九十九朝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應該是不知道的。


    因為賀茂朝義臨走時和三日月宗近說的話又更像是保證自己會回來,沒有預料到自己會失憶的意思。


    你看他現在就算和小狐丸交代要離開,也是直接告訴了他再讓他去騙其他人,還是很有良心的。


    小狐丸:……


    最重要的是,九十九朝老早想吐槽了:


    賀茂朝義當時能打嗎他就敢一個人進入蓬萊。


    天人還是很強的吧。


    看了記憶之後,賀茂朝義看起來不是個能打的角。


    九十九朝現在的靈力來自安倍晴明,體術是來自後天的修習,思維模式倒是和之前差不多。


    他思考出了賀茂朝義當時離開的心情,卻沒有思考出當時他離開的原因,或許……當時的蓬萊裏麵不是那麽危險?也或許……有付喪神不能觸碰的禁忌?


    這的確也是疑點,先存放。


    等等。


    九十九朝腦子一轉,突然想到了關鍵的一點。


    他的重點都在賀茂朝義為什麽離開上,心情都思考出來了,卻獨獨忘了一件事。


    因為是在夢裏,對方言辭又比較模糊,中間還隔著真正生死的界限,所以他一下沒有聯想過來。


    ——安倍晴明承認過賀茂朝義的:“複活”和他有關。


    雖然隻是有關……


    可再想想賀茂朝義那時候離開時對三日月說的話是什麽——


    【我感到了一陣熟悉的氣息,我必須去看看,這是我給自己下的咒,想擺脫也擺脫不掉。】


    熟悉的氣息……


    夢裏,賀茂朝義對安倍晴明說:“我為你而來。”


    給自己下的咒……


    夢外,安倍晴明對九十九朝說:“我是你的咒。”


    ……連起來了。


    九十九朝一陣頭皮發麻。


    除非賀茂朝義再裏麵的一層身份和過去搞出過幺蛾子,能讓他那麽遠就感覺到的熟悉的氣息,他想不出除了和安倍晴明相關還能有誰。


    安倍晴明,還是在和他做謎語人!


    這還是他難以拒絕去解答的問題,不可能不再去找上門弄清楚的真相。


    好家夥,誰教的!


    九十九朝:…………………………


    是賀茂朝義。


    是我自己。


    ……


    小狐丸看著九十九朝的臉上精彩紛呈最後驟地一黑,把自己難過的情緒咽了咽,“……您怎麽了?”


    九十九朝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牙縫裏蹦出一個詞,“沒事。”


    小狐丸:“您這樣看起來不像是沒事。”


    然後他看到男孩一哽,腦門上狂跳的青筋也忍不住頓了頓,不得不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呼——”


    九十九朝抹了抹臉。


    當初事當初斃,就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也和現在他要去蓬萊沒什麽關係,哪怕他現在就想就地躺下找安倍晴明算賬,那他也要搭上進蓬萊的順風車再躺。


    對,順風車。


    九十九朝知道自己的能力,他早就看好順風車了。


    ——之前那一幫和陸奧守他們一起進入過蓬萊的人類。


    那幫人類活在付喪神的視野下,九十九朝自然可以在每天的匯報裏看到他們的情況,一幫人能力參差不齊,個別強大的居然有和禦門院交手的能力。


    當時也和付喪神合力殺了一個禦門院。


    九十九朝:可以,不錯,就你們了。


    九十九朝是個行動派,小狐丸接過羽織之後,就一如當初三日月宗近一樣,看著男孩走去雨中的背影。


    付喪神心情難過又複雜,雖然有狐狸之名,卻有著耿直的心性,他知道賀茂朝義,知道他們的審神者更早的模樣,高高在上,又十分溫柔。


    對方若是下定決心做什麽事,沒有人能阻攔這樣的人物的步伐,因為想要阻攔的人在最開始就被摁住了,心甘情願,無奈至極。


    或許這就是大人想要他們感悟到的:“人類”的心情吧。


    雨聲漸響,小狐丸看見走遠的男孩突然回頭,朝自己招了招手。


    九十九朝朝他喊道:“小狐丸,你的名字是因為我的祝福而誕生的——


    “現在的我,覺得很高興!”


    男孩眼睛很亮。


    除此之外,他不再有任何詛咒相關的話語。


    高大的付喪神再次半蹲在地,彎下背脊,“小狐也十分榮幸!能遇見您!”


    付喪神身後天守閣映照出來的光芒忽明忽暗,然後光線落定,如同在低語出告別。


    禦所的道路很複雜,九十九朝輕巧的借助風和雨,無聲無息地穿過本丸、花庭,重重侍間。


    男孩收攏起雨女的油紙傘,望著眼前的寬敞的河流,再度張開手,吹出一個雪季。


    嚴寒再度降臨,迸濺的水花和翻湧的波浪定格在了一瞬間,就連雨水都在落下來的時候炸成了冰花,雪白的冰層在九十九朝的麵前鋪開。


    凍結的喀嚓聲直指河流的對岸,有一個人影站延伸過來的冰道前和他對望。


    灰冷的雨水從付喪神的發絲上與刀鞘上流過,不明的流光到處遊弋,在凜冽的寒氣下,新月一樣的眼睛帶著慣有的淡然溫度,周身靈光絲縷湧動,深藍輕蕩。


    三日月宗近。


    付喪神整個人就如同把華美的長刀,插在九十九朝要前進的道路上。


    風雨大作,脆弱的冰層開始開裂,發出盡快前進的提醒。


    男孩笑了笑,眉目間似是帶著不知畏懼的少年氣,懷中折扇一柄,向前走去。


    ……


    一隻鳥穿過朦朧的晨霧落在樹梢上,黑色的轎車緩緩停在校門前。


    五條悟看著眼前的山林學校,悠然地從車上下來,合上車門。


    聽到車窗旁的反鎖栓一彈,他轉頭道:“沒想到這次的輔助監督來頭不小啊。”


    輔助監督,一般是負責將情報收集、匯報給咒術師,為咒術師提供一定距離的接送安排、事項報備、案件記錄的人。


    必要時還需要負責布置下帳。


    “畢竟這次涉及的地點和事項以及你本人都是特殊的。”


    輔助監督一向是以黑西裝為統一製服,但從駕駛位上下來的女性一身白色風衣,黑色頭發盤在腦後,目如點漆,看起來柔美又不失利落。


    小林涼子,二級咒術師,在從京都高專畢業之後,坐擁財閥家世背景轉而成為了咒術會的成員,目前是京都境內咒術會部分人員統籌者之一。


    她毫不在意地忽視著咒術會的利益直接告訴五條悟自己的到來是“監視”,語氣分外無所謂,末了還微笑道:“不想被監視,以後行為就不要太出格——這種勸告你會聽進去嗎?”


    五條悟為小林涼子的擠兌吹了一個口哨,羽衣狐事件後,小林涼子照舊進入京都高專學習、評定,因為術式的方向不太適合戰鬥,接手的任務等級一般不高。


    星漿體事件後,少女沒有因為九十九朝的失蹤來詢問五條悟和夏油傑,反而發展起了人脈,漸漸成為了咒術會中能發聲的人。


    她不相信任何人,想自己弄清楚想知道的答案。


    五條悟繼續打量著眼前的校園,還沒打算進去,突然用一種“今天天氣不錯啊”的語氣問她。


    “不過你還是盤星教的人吧,一份工作能賺兩份錢,聽起來很不錯啊。”


    女性依舊淡定,邊翻開手中的任務記錄,邊說,“隻是一個普通教眾而已,見不到佛祖級別的那種小人物,畢竟作為咒術師,我對天元大人十分仰慕。”


    先不說現在的盤星教是否仍是天元的狂熱粉絲團,但身價頗豐的咒術師是詛咒師邪教中的普通會員,怎麽聽怎麽奇怪。


    五條悟揚著笑,懶得對彎彎繞繞的政治問題鑽研,至少小林涼子現在的做法,還算是他看得順眼的。


    小林涼子清了一下嗓子,“那麽讓我敘述一下本次任務的情報,該校園在一月前被查出地下有古老家族的祭壇,有至少兩個特級咒靈殘穢痕跡,封校後,學生不許出入,但仍然有不良混混因為無人在校將看不順眼的同學拖進來進行霸淩,因遭到同學糾纏不休的霸淩,此前咒術會一直觀察著特級被咒者乙骨憂太使主謀者在內的4名男學生身負重傷。


    “請您將兩個特級咒靈的蹤跡探查出來,將之祓除,並將乙骨憂太帶離校園,解救……您有心情救就救吧,反正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咒術界裏,幾條人命和能引發巨大災害的特級咒靈去向總是不平等的。


    經驗豐富的咒術師更知道怎麽取舍,所以口頭上會有這樣的說法頗為常見,倒也不算擠兌。


    “真冷血啊,小林桑。”五條悟招了招手,朝學校走去。


    “哪裏,比不過經常有祓除任務的特級咒術師大人。”


    小林涼子溫柔客氣,對著五條悟的背影點頭致意,在對方進入校門後,施展術式,布置下籠罩了整座山林的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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