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嚐試多少次,特洛伊覺得自己都無法適應這種空間跳躍帶來的不適。


    或許是因為他缺乏這種魔力適應性——畢竟他並不是維山帝的法師——又或許隻是因為他有些緊張過度,而這種用戶體驗無限接近於坐飛機的時候暈機。


    阿斯加德的境況不容樂觀。


    空氣當中,各種源流的魔力動蕩不安,魔力透鏡當中的數值起伏不定。


    內容實在是太混亂,特洛伊幹脆直接把眼鏡摘了下來,睜著眼睛看向四周。阿斯加德的大多數居民如今都已經被關進了地牢裏,瓦爾基裏和霍根還在勉強對敵,範達爾在感知到傳送陣的魔力波動之後就立刻趕了過來,急匆匆地抹了一把臉上的灰土,說現在情況比較緊急,我們不知道能牽製住它多長時間,不管你們接下來打算做什麽,都最好盡快。


    三個人跟上範達爾的腳步匆匆趕了過去,戈爾並非是自己單槍匹馬來到了阿斯加德,而是還帶著他自己的眷屬和軍隊,瓦爾基裏和一部分還在抵抗的阿斯加德住民們陷入了苦戰,即便是有複仇者們的幫助,看上去也不占優勢。


    而他們共同的敵人,如今正被困鎖在天空當中奮力掙紮著,看上去似乎很快就會掙脫束縛。


    索爾失去了一隻眼睛,空蕩蕩的眼眶裏正在流血,他顯然隻做了緊急處理,戰場境況瞬息萬變,並不容許他們做太多額外的工作。


    困住戈爾的是斯塔克的納米金屬,這一次他采用了磁約束式的設計,像是四根錨一樣牢牢捆住了戈爾的手腳。斯特蘭奇幾乎是在第一時間之內使出了賽托拉克的猩紅布帶,但這種原本能夠拘束住一個法師魔力的魔術禮裝卻並沒有對他起到什麽作用,對方仍舊在拚命掙紮,兩隻眼睛散發出灼目的亮光。


    “嘿,你不是全地球最厲害的法師嗎?”


    範達爾搓了搓自己的臉:“我還以為是那種一出現就能夠逆轉戰局的類型。”


    “那是因為這個禮裝隻能夠針對法師的魔力!”


    洛基顯得很煩躁,他也沒想到情況會壞成這樣,而且對方根本不是什麽法師,他完全就是靠蠻力在掙紮,而明明隻是蠻力,都有著隱隱約約要超過索爾的架勢。


    那個中庭三流法師指望不上,腦子不好用的煉金術師也要留著開槍,剩下的人裏似乎也沒什麽能派的上用場的……該死,偏偏在這個時刻,他或許會成為阿斯加德的“拯救者”。


    savior,所有人都相信索爾能夠拯救這個地方,就連他自己都相信;所有人都認可索爾會成為阿斯加德的新國王,就連他自己也認可。


    他比誰都認可,他們共同長大幾千年,卻偏偏要爭這個王位,而理由甚至有些難堪。


    黑槍已經進入了蓄能的環節,特洛伊的手臂上逐漸開始攀附起青色的魔術回路。在開槍之前,他自己的魔力將會成為最好的引火材料,這是一開始就已經預先設計好的過程。


    方舟反應爐開始全功率輸出,黑槍的槍管也開始一節接一節地亮了起來。


    “就現在了!”


    索爾大喊:“如果沒有什麽更有效的辦法,那就隻能現在了!”


    就在這時,一直堅持著的納米金屬上也浮現出了裂痕。


    “你的嘴是開過光嗎?”


    托尼斯塔克從半空當中飛過,聲音顯得非常惱火:“從來都不能說點好話!”


    不管從什麽角度上來講,這都不應當怪我吧!索爾縮了縮脖子,還是拖曳著雷光閃電從地麵起跳,用自己嶄新的斧子劈向敵人,但很顯然,單靠他一個人的力量還是不夠,建設的雷光掃倒了戰場上不少黨羽,但對戈爾本身造成的傷害還是非常輕微。


    這是最後的機會了,無論是拯救阿斯加德,還是……


    洛基覺得自己的心髒正在胸腔之下劇烈地鼓動,他現在應該果斷,他的身後就是母親和這顆星球。


    ……他從自己的魔法口袋當中掏出了一個湛青色的匣子,下一秒,白霜從它的腳下蔓延到遠處的大地,沿著斯塔克的金屬鎖鏈一路向上,將戈爾凍成了一座漂浮在半空當中的冰雕。


    遠古冬棺,或者說寒冰之匣,是冰霜巨人的至寶。


    就像是雷神之錘隻能由索爾舉起一樣,就像是黑槍隻能由人類發動一樣,在這件神造兵裝備啟動的一瞬間,藍色就從他的指尖一路攀緣上手臂,接著是脖子,接著是麵孔。


    在所有人麵前,複仇者麵前,索爾麵前。


    在阿斯加德,他生活了幾千年的地方。


    ——露出紅色的眼睛。


    “你不許看我!”


    他喊,聲音歇斯底裏,再也沒有往日裏九界第一法師的從容:“不然我就把你的眼睛剜出來當魔術材料!”


    “勞駕,


    other,我已經隻剩下一隻眼睛了,你的魔術材料說不定需要成對的。”


    索爾喘了口氣,在洛基謹慎的目光當中,甚至咧開嘴露出笑容:“真有你的,幹得漂亮!”


    黑槍進入了倒計時。


    天壽的概念武器,傳承自古老的阿特拉斯院,搭載著如今這個世界上最先進的冷核聚變反應裝置。


    「barrel relica,full trans」


    「unlock,gun barrel full oen」


    兩道指令之後,海量的魔力流經回路,從心髒到指尖,最後再傳遞到它們該去的地方。


    隨之而來的是鮮明的、尖銳的痛覺。


    比普通成年男性的身高還要高的炮身,以及像是坦克裝甲一樣龐大的槍管,此時此刻都泛起魔力過載時的亮光。


    痛覺鋪天蓋地,分筋錯骨,但依靠著本能和思維分塊對身體的強行作用,他還能夠勉勵自己完成接下來的工作。


    「炮身完全固定,同調完成。」[1]


    「彈體選擇為榴彈形式,駁論效果(aradox effector)展開開始」


    「壽命測量針(alish asure)測量完畢,生命距離彈(dead ter)準備完成。」


    魔術回路的亮光遍及臉頰和眼眶,啪嚓一聲,他的黑框眼鏡上增添了一道裂紋。黑槍在地麵上掀起劇烈的強風,雖然號稱自己從來不會懼怕眾神,對於中庭的人類更是不屑一顧,但麵臨著這一科技和神秘並行在一起的概念武器,戈爾還是本能地感到了一絲緊張。


    魔力裝填結束,方舟反應爐運轉良好。


    強風掀起額角的頭發,特洛伊輕輕扣下了扳機。


    ——乒地一聲,或者說,根本沒有任何聲音。


    也沒有後坐力,黑槍子彈出膛的觸感,和迄今為止他使用過的任何槍械都有不同。


    就好像時間都停滯了一瞬間,緊接著又重新流暢地運轉了起來,出膛的彈道拉成一條漆黑的細線,聯通在特洛伊和戈爾之間。


    斯塔克漂浮在半空當中,那一刻,他甚至覺得這個武器的殺傷效果似乎沒有想象當中的那麽出色——反倒是之前能量填充的過程嚇了他一大跳。


    但這個念頭轉瞬即逝,因為以戈爾所在位置為中心,瞬間掀起了大爆炸。爆炸的氣浪甚至讓他在空中翻了個跟頭,四個推進器聯動才讓它在空中穩定了飛行姿態。


    接著他就猛然俯衝了下去,甚至無暇顧及戈爾的狀態,他的魔術師搖晃了一下,膝蓋一彎跪倒在地,緊接著整個身子都朝後倒去,被站在更後方的斯特蘭奇伸手撐住。


    神經外科醫生手掌心當中流淌著金色的魔力,伸出食指,點在他的額角脊背和胸口。


    “我暫緩了他身上時間的流動。”


    斯特蘭奇看著幾乎是從天空中墜落下來的斯塔克:“黑槍會對魔術師的回路造成很大負荷,搶救不及時的話會有生命危險,不過這是可以預料的內容,所以我們做足了充分的準備。”


    由他來將對方的狀態進行“固定”,而對於魔術師的治療,阿斯加德有各種各樣的先進方案。


    “他從來沒跟我說過這個!”


    斯塔克拔高了音調,大聲抱怨自己又被排除在了魔術師的小圈子之外,明明大家都在同一支隊伍裏你們這樣排外的行徑是可恥的,以及下次要做危險的事情一定要提前報備。


    特洛伊整個人半躺在地上,被魔浮鬥篷墊起脖子,想要笑一笑都疼得倒抽冷氣。人類對疼痛的忍受能力果然是有極限的,在疼過頭之後,不斷分泌的腎上腺素反而會讓身體處在一個瀕臨崩潰卻勉強能接受的狀態。


    於是斯塔克的抱怨又戛然而止,他既想要把對方從地上拎起來好好教訓一頓,又想大聲質疑現場到底有沒有醫生,心底裏還有一塊地方在小聲說著,終於結束了。


    ……就好像他自己也無師自通的學會了思維分塊。


    史蒂夫羅傑斯也從遠處趕了過來,洛基一抬手將寒冰之匣扔在一旁,轉過身去在和索爾爭論著什麽,兩個人越吵越激烈,似乎很快就要立刻打起來。


    不過打就打吧,瓦爾基裏抱著手臂站在一旁,他們兩個現在應該也沒剩多少力氣了,就算互相攻擊也造成不了太大的傷害。


    “不過你們有沒有覺得……周圍的氣溫突然變得有點高?阿斯加德在這個季節裏有這麽熱嗎?”


    霍根問,他本人老家在華納海姆,雖然如今也已經在阿斯加德住了很多年了。


    話音剛落,他們腳下的大地就顫栗了起來。


    伴隨著地震,四周的環境溫度又陡然拔高了幾度。


    索爾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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