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傳來的方向,正是宴會廳盡頭的休息室。


    顧笙笙提起裙擺就往那邊跑。


    安荷和席雪兒不明所以,也追了過來:“笙笙,你怎麽了!等等我!”


    顧笙笙急道:“我要進去看看。”


    此時賓客們已經聚攏了一圈,都在看發生了什麽事。


    隻見房門緊閉,而皇甫悠悠正氣勢洶洶領著人堵在門口。


    沈國昌不知躲哪兒去了,隻有柳萍和沈家萱賠笑勸說:“可能是客人喝醉了在裏頭休息……”


    皇甫悠悠的保鏢直接將她們擋開了。


    發現這件事的女侍應生滿臉驚恐,結結巴巴地道:“我……我隻是想進去打掃衛生,沒想到看見……裏麵的是……”


    她臉色通紅,吞吞吐吐的模樣擺明了另有隱情。


    皇甫悠悠的朋友直給她使眼色,循循善誘道:“吞吞吐吐地幹什麽你到底看見了什麽,裏麵的是誰,快說!”


    那女侍應生隻是搖頭,卻什麽也不肯說了。


    明明串好了詞,誰知這女侍應生半路掉鏈子。皇甫悠悠暗暗咬牙,直接命令她開鎖。


    可那侍應生卻死活也不肯交出鑰匙開門。


    兩廂僵持。


    顧笙笙踮著腳往裏看,不管不顧要擠開前麵的人:“請讓讓。”


    那人一回頭,極年輕鋒利的眉眼,正是謝家的人:“是你?”


    顧笙笙正想著這人是謝家的第幾個兒子。隻見前麵的“牆”齊刷刷轉過身來,都是狹長眉眼,極高的個子。正是謝家的一群子弟。


    謝家大堂哥問她:“沈老爺子呢?”


    顧笙笙道:“爺爺精神不好,提前回去休息了。”


    謝家大堂哥便向顧笙笙辭別,請她代為轉告沈老爺子和沈妄。


    顧笙笙隻好耐著性子跟謝家大堂哥客套。顧笙笙長得貌美卻稚嫩,作出這種老成樣子實在有趣,謝家幾人都看著她笑。不過並不惹人厭,像爽朗的鄰家哥哥。


    親自送他們到門口時,顧笙笙忽然想起:“你們看見沈妄去哪兒了嗎?”


    謝家大堂哥溫聲道:“沈妄方才喝了一杯紅酒就說頭暈,去洗把臉醒醒神了。你別擔心。”


    顧笙笙本來還好,聽他這麽一說反而擔心起來,惴惴地回到宴會廳。


    婚禮上發生這樣的尷尬事,懂禮的客人們都自覺轉身離場了,此時隻剩下部分八卦群眾。


    皇甫悠悠已然耐心耗盡,直接喝令保鏢:“把門撞開!”


    皇甫悠悠一副捉奸的憤怒姿態,瞬間挑動了眾人的八卦神經,目光炯炯地望住那扇門。今晚高潮迭起,真是來值了!


    有人故意道:“哪位賓客喝醉了,借地方休息也是有的。”


    有促狹的人道:“真有那麽簡單就好了。你們好好看看,今天的新郎怎麽不見了?”


    “聽說有人看見顧雲煙也來了。”


    “現在他們倆都不見了,該不會……”


    顧雲煙和沈霆琛的那點子破事,圈中無人不曉。此時此地一提,眾人頓時發出心照不宣的唏噓。


    顧笙笙擰了擰眉。這顧雲煙的生命力也太頑強了,明明已經被沈妄下令全麵封殺,仍能在娛樂圈裏苟延殘喘。今天更是穿過重重安保混進婚禮現場,還成功跟沈霆琛搞上了?!


    安荷卻悄聲道:“笙笙,你不覺得皇甫悠悠的表現有點奇怪嗎?侍應生什麽都沒說,她怎麽肯定裏麵是沈霆琛和顧雲煙了?是不是她……”


    顧笙笙眼睛一亮。


    是了,皇甫悠悠擺明了有備而來,她設的局,抓的自然是沈霆琛和顧雲煙。自己在胡思亂想什麽呢!


    才想到此處,就聽見皇甫悠悠炸出一聲:“你怎麽在這兒!”


    “我怎麽不能在這?””沈霆琛迎著眾人怪異的眼神:“我就出去抽了根煙,這是怎麽了?“


    皇甫悠悠被這忽如其來的狀況弄得手足無措,惡狠狠瞪了一眼那位女侍應生,低聲質問:“這是怎麽回事?!”


    女侍應生心中叫苦。她都使了多少眼色了,這位大小姐根本看不懂!


    皇甫悠悠表情實在太明顯,沈霆琛聽著眾人的隻言片語,再看她這架勢就猜出了幾分。眼中帶上嘲諷之色:“你當我是什麽人,在婚禮上也會做出這種事?”


    皇甫悠悠眼神遊移,在沈霆琛和門之間來回看了幾眼:“那杯紅酒……顧雲煙明明就在裏麵……”


    顧笙笙在聽見“紅酒”二字時,腦子裏轟然一聲。


    而沈霆琛更是暴跳如雷:“雲煙?!你說雲煙在裏麵?!砸門!把門砸開!”


    門被砸得砰砰響,一下一下砸在顧笙笙的心上。她早就該想到的!在這種三流總裁小說裏,但凡有婚宴,必有人下藥。沈妄該不會……


    顧笙笙土撥鼠尖叫。皇甫悠悠和沈霆琛在顧笙笙耳邊互相咆哮,推來搡去,顧笙笙一個不穩就向後跌去。


    一隻大手從後頭穩穩托住了她。顧笙笙準確無誤地聞到了那人領口上霜雪般冰冷的香氣。


    與此同時,那扇遭受攻擊的門板終於不堪重負,砰然倒地。


    顧笙笙慢慢地抬起頭,欣喜道:“沈妄!”


    而皇甫悠悠的一聲尖叫蓋過所有嘈雜:“爸!”


    顧笙笙聞聲回頭,隻見洞開的房門裏,那無處躲閃的兩人,一個是顧雲煙,另一個竟是皇甫悠悠的父親吳均!


    這兩人怎麽會混到一處?


    旁人隻會比她更吃驚。


    沈霆琛失聲咆哮:“怎麽是你!”


    皇甫悠悠叫得比他更慘:“爸爸!你們……你們……這是怎麽回事!”


    場麵一度失控。


    才聞訊趕回來的皇甫夫人臉色鐵青,幾乎無法維持表情。


    吳均臉色煞白,幾乎要給皇甫夫人跪下:“你聽我解釋,我隻是來這裏休息一下,我是被陷害的!”


    皇甫夫人嘴唇抿成一線,冷聲道:“一切等回去再說。”


    而皇甫悠悠則衝上前,一巴掌重重甩在顧雲煙的臉上:“你……你無恥! 你居然敢勾引我爸爸!”


    顧雲煙早已經哭成了淚人,捂著臉不住地道:“不是的,不是的,請你聽我解釋……霆琛,霆琛你相信我……”


    沈霆琛臉都綠了,聞言仍是下意識抓住皇甫悠悠的手,阻止她繼續撕扯顧雲煙。


    皇甫悠悠氣瘋了,一巴掌又甩上沈霆琛的臉:“你現在是我的未婚夫!你居然在我的婚禮上維護這種不要臉的女人!姓沈的你……”


    在這一片混亂中,沈妄隻是垂眸打量顧笙笙,確認她無事便反手將人攬到身後。


    “安靜!”低磁嗓音冷若霜雪,淡淡的兩個字就瞬間壓伏了廳中亂哄哄嘈雜聲。


    沈妄不愧是沈妄,看著這亂成一鍋粥的場麵眉頭都沒皺一下,從容不迫地收拾起爛攤子來。顧笙笙躲在沈妄身後打量他,沈妄仍是方才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樣,連頭發也一絲不亂。可顧笙笙總覺得他身上有些不一樣,隻是說不出來。


    沈妄氣場懾人,皇甫悠悠和沈霆琛瞬間偃旗息鼓,那些賴著不走看熱鬧的賓客們也想起自己還有要事,紛紛告辭。


    最後隻餘皇甫家三口,顧雲煙,以及沈霆琛。


    皇甫夫人措辭半晌,才艱難道:“今天讓沈先生看笑話了……”


    沈妄徑自打斷她:“這是皇甫家的家事,請自便。”


    沈妄的語氣冷淡而不容置疑,隻有顧笙笙知道,沈妄的掌心滾燙,出了汗,跟他冷淡的嗓音截然不同。此時牽著她大步走著,步伐也不似平日從容。


    沈妄腿長步子大,顧笙笙有些跟不上他的步調,嬌嬌地抱怨:“幹嘛走這麽快,熱鬧……事情還沒處理完呢。”


    顧笙笙不住回頭望,好奇心被吊得高高的:“沈妄,沈妄,他們好像又鬧起來了。你不管嗎?”


    沈妄無動於衷地牽著她走進電梯,嗓音沉沉落在她耳畔:“你先管一管我。”


    顧笙笙沒聽清,仰頭看他:“你說什麽?”


    見沈妄不答,又一疊聲地追問:“你要帶我去哪兒啊?我們不回家嗎?”


    沈妄一概不答,牽著顧笙笙走進電梯。


    頂樓安靜無聲,最裏頭的一間vip套房門口燈光幽謐。顧笙笙走到門口就不肯挪步了,奇怪道:“來這裏幹什麽?我們不回家嗎?”


    這個問題天真得可愛。沈妄鳳眸輕抬,眼尾迤邐誘人的欲望:“進去看看。”


    顧笙笙狐疑地看了沈妄一眼,猶猶豫豫地走過去推門。


    這門是虛掩的,一推就開了,門縫裏透出絲絲縷縷馥鬱的玫瑰香。


    顧笙笙心髒砰砰跳起來,故作不知:“是……是什麽呀?”


    沈妄道:“你自己看。”


    顧笙笙抿著甜笑,把手伸向沈妄:“你跟我一起,房間太黑了,我害怕。”


    那隻手纖細雪白,指甲都是瑩瑩的粉。


    沈妄握住這隻手,五指交錯嵌入指縫,十指交扣。


    顧笙笙牽著沈妄的手,滿心歡喜地走進房間。


    房間入門處是長長的玄關,地毯踩上去綿軟無聲。顧笙笙幾次都絆了腳,幸而沈妄牽得穩才沒有跌倒。


    待得繞過玄關,眼前一亮。隻見點點燭光搖曳,無數枝嬌豔欲滴的玫瑰堆滿了臥室,馥鬱花香纏綿地流淌,熏人欲醉。


    沈妄從背後摟住顧笙笙,抱著她慢慢轉身,看清臥室每一個角落裏堆疊的鮮紅玫瑰:“我們的洞房。喜不喜歡?”


    顧笙笙仰頭看著沈妄,小臉在明滅的燭光裏活色生香:“洞房啊!不過……為什麽是今天?”


    沈妄揚了揚眉道:“不是你要的?要老公操我?“


    最後四個字貼在耳畔,和著炙熱的呼吸打在顧笙笙耳畔那一小塊薄嫩肌膚上,泛起淺淺的桃花色。


    顧笙笙先是茫然地歪了歪頭,腦海中靈光一現,那條撤回的消息沈妄看見了!“老公操我”被沈妄看見了?!


    “我……那不是……”顧笙笙咬了咬櫻粉色的唇,沈妄這樣用心準備的洞房,她哪裏舍得掃他的興,隻得委屈巴巴閉上嘴。


    沈妄咬住她小巧耳朵,牙尖叼住輕輕碾磨,含糊逼問;“還沒回答我,喜不喜歡?”


    顧笙笙眯著眼,難耐地偏頭躲避:“喜歡……喜歡的。”


    沈妄捏住她後頸上的軟肉,慢慢地揉捏,是安撫也是警告:“不準躲。”


    顧笙笙癡迷地看著他,眼中是不知掩飾的天真愛意。她纖細指尖緊緊攀著沈妄的衣襟,沈妄每咬一口,顧笙笙卷翹的長睫便顫一顫,杏眸泛起了水意,竟是當真不躲了。


    顧笙笙難得這樣乖,隻激得沈妄的惡劣性子越發上來,最後,終於耐不住抬手來擋。纖細指尖恰恰送到沈妄唇邊,又被咬了一口。


    “疼!你幹嘛呀?”


    這一句話不知怎的激到了男人的神經。沈妄忽然將她往牆上一推,單手掐住她纖細腰肢提高,粗著嗓子道:“幹你!”


    顧笙笙聽不得這話,睫毛重重一顫,登時雙腿亂踢:“沈妄你下流!你鬆開我!你……你不對勁!”


    顧笙笙瞪大了眼睛。她剛才是不是……是不是碰到了什麽?


    她終於察覺他從宴會廳就開始的異常是因為什麽。


    難為他竟若無其事忍到現在。


    沈妄高挺鼻梁蹭過顧笙笙的,嗓音沙啞而克製:“這話該問你。”


    沈妄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來,沙啞嗓音混著灼熱氣息一並落在顧笙笙耳畔,燎出一片雲蒸霞蔚的桃花:“你的那杯酒裏,加了什麽?”


    顧笙笙恍然大悟:“那杯紅酒……那不是我!”


    沈妄捏住她下巴,戲謔道:“不是你是誰?”


    顧笙笙道:“是皇甫悠悠!”


    沈妄壓根不聽顧笙笙的解釋,顧笙笙連著背了兩個鍋,氣得拚命推他的臉,又踢又踹。


    顧笙笙鬧得厲害,沈妄幹脆一把圈住她,兩人糾纏著雙雙倒在了大床上。無數玫瑰花瓣濺起,如涼涼雨點落了滿身,又沿著領口滑進衣襟。


    沈妄細細幫顧笙笙將花瓣撿出來。顧笙笙承受不住沈妄這忽如其來的好意,兩人不免又是一番爭執。顧笙笙力氣不敵沈妄,上氣不接下氣地罵他,嬌喘微微,一呼一吸都撩撥著男人僅存的理智。


    沈妄單手撐在顧笙笙身側,居高臨下地看她。


    燭火映出玫瑰花纖細縱橫的花枝,也交錯地落在沈妄的臉上,燭火搖曳時,四麵牆與天花板上的玫瑰花枝亦隨風簌簌搖晃,令那張端貴禁欲的臉生出幾分陌生的暴戾,偏執。


    顧笙笙本能地覺得危險,當沈妄低下頭時,下意識躲了一下。下巴立刻被沈妄捏住,強迫她與自己對視。


    顧笙笙眼波顫動,望住他。這樣近的距離,顧笙笙才望見他隱忍皺緊的眉心,烏黑發絲的微微淩亂,發根都是潮濕的,襯衫領口解開了兩顆扣子,露出一小片結實胸肌。


    英俊得驚人,更多了一種難言的侵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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