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珍甚至來不及問人家是否旅途勞累了,便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兩人,試圖得到一點信息。


    吳先生道:“先吃飯吧,再添兩個菜。”


    從先生沒有絲毫情緒起伏的口氣中,大家聽不出什麽來。


    李懷虛衝著鍾珍擠了擠眼,她馬上意會過來,結果不算太差,但是可能有一些麻煩。


    等鋪子關了,虎子和他媳婦都走了,大家這才坐到院子中說話。


    “我原本隻是打算拿一些修煉心得來交換,讓那位空間法寶的主人,將此物不要存放在丹田,不過對方斷然拒絕。”


    鍾珍默默聽著,心想這分明是天下第一的傻子,竟然會拒絕先生的修煉心得。


    吳先生繼續講道:“空間主人對容貌甚為在意,她手裏的空間法寶甚為古怪,可吸收小世界中的陰氣,隻能放置在丹田中才能讓她保持容顏不老。


    她此刻正值天人之衰初期,即便是我願意將自身的天人之衰的心得傳授,她也不願意變成一名年老色衰的婦人......”


    聽了吳先生輕描淡寫的說法,李懷虛不由得癟了癟嘴。


    當時的情景可不是那麽簡單的。


    那位號稱聖母的女修,乃是散修聯盟的高層人物,身邊圍繞的男子頗多,當時拜訪的時候,有四五人在一邊撐腰。


    有大妖修,有大邪修,竟然還有一名位高權重,修仙界很出名的煉虛尊君。


    聖母的模樣顯得非常天真純潔,仿佛一名不諳世事的少女似的,時而嬌媚的笑,時而可憐兮兮。


    吳先生並未咄咄逼人,她卻仿佛人間上門來迫害似的,躲在那幾名大修士身後,裝得跟個凡人小丫頭一樣。


    明明都是煉虛期的修士,如此做派,笑死人了。


    要不是修為不如人,相差太遠,李懷虛心想,肯定會想個最陰損的辦法,讓她一張臉丟得幹幹淨淨。


    最簡單的做法,就是扒了她的衣服,在屁股上寫上“仙女”兩個字,吊在散修聯盟的大殿門口。


    吳先生是出名的隱士,上層人物都曉得,他幾乎極少傷人,於是這些人個個都隻是表麵客氣,推推搪搪。


    口氣中也暗示先生,如果逼得太狠,他們手底下的人眾多,隻要是與先生有關的人,都免不了受波及。


    李懷虛當時內心覺得好笑又好氣。


    吳先生對於這些修仙者慣常的做法怎麽會不明白。


    他孤家寡人,特地住在一重天的凡人地段。


    在所有修仙者的眼裏,凡人的命根本算不上是人命。按照正常的思維,凡人的性命又怎麽可能威脅到一名大修士。


    李懷虛雖然見識多廣,同時也震驚了。這群老東西真是無恥得很啊。按說這幾個大修士既然都是入幕之賓,難道不關心聖母的死活嗎?


    他一向不大喜歡太裝模作樣的大姑娘,覺得嶽美善那種一本正經的才是真正的好女子。


    偏偏這種好姑娘他又不敢惹,生怕害得人家無盡相思。


    如聖母這種,真是看著就想打一頓。


    當初他原本對狡猾的鍾珍也沒多少好感,相處時間久了才曉得,他的傳人不過是虛有其表,看著好似聰明,其實跟個爆炭似的,蠢得一塌糊塗。


    李懷虛在旁邊插了一句嘴,“那女子真是寧死不屈,明明知道一直將此物放在丹田,將來小世界崩塌同歸於盡。不就是看先生好說話,不拿修為壓人。如果我打得過她,肯定先將她弄得半殘再說。”


    吳先生突然說道,“我殺了她。上次殺人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記得是一名邪修,以幼年童男童女練功。”


    他的聲量忽然提高了不少,麵上卻帶著一絲淡淡的疲乏。


    見先生不願意說其中的細節,李懷虛幫忙補充,“天人之衰的時候,人會老得很快,空間寶物的陰氣似乎越來越少,無法供給她的需求。


    為求大量的陰氣,她強行將許多沒有實體的魂修和魂獸送進了小世界。以此製造大量殺孽,讓此界有更多的陰氣。


    嗯,當然她並沒有告訴先生這些,我們偷偷打通了個防禦陣法打聽到的。”


    吳先生並不喜歡殺人,如歐陽老祖那般,殺十人救百人這種買賣,他不知道該怎麽算,因此便不去計算。


    慣常的做法是置之不理,保一地之平安。


    如果真要殺誰,會細細打聽清楚。


    仿佛腦子被炸開似的,鍾珍忽地站起身來,動作太大,頭上戴著的一朵珠花都給她甩脫了,“這種人殺一萬次也夠了。”


    沒有實體的魂修,就是“魔”,在一個隻有陽氣的小世界,能造成的血腥無法估量。


    即使這些魂修隻是金丹修為,魂獸的級別不高,小世界的人根本就瞧不見他們的形體,隻能被無限屠殺。


    獨孤破城也是一臉慘淡,他聽過苦茶大禪師說過知非老祖的事。


    吳先生緩緩講道:“我並不是因為許久沒沾血腥,突然殺人而感到不痛快。而是對許多修仙者的行徑覺得無奈。一個人修為越高,破壞力就越大。


    求仙問道,通曉無上道理,感受天地之浩瀚,原本是一件讓人身心愉悅的事,卻為何變成了修魔。


    天之大,皆可尋道,無數條尋道之路,緣何眾人皆認為這條路是一條獨木橋,定然要將旁人擠入深淵,自己一人橫行。”


    他久久不語。


    朱子陵忽然說道:“率土之濱,莫為皇土;率土之士,莫為皇臣。修仙者,不過是想做皇帝罷了,想做整片天地的皇者。這隻是人性。


    凡間國家,隻有少數幾人想皇帝,可修仙界,太多人都要稱霸一方做皇帝。土皇帝一旦太多了,死傷的人就難免多一些。”


    曾經做過皇帝的獨孤破城,自然想起了他的戎馬一生,對在皇帝半點興致都沒有。


    他於是很自然地講道:“反正本事多大,就做多少事,保護自己的親人朋友就好。如果本領再好一些,便將這個圈子劃得大一點,連帶朋友的朋友也一並照看了。”


    看大家都發表了自己的看法,李懷虛也覺得想說兩句。


    “最終的結果,應該會將靈氣都折騰光了,大家一拍兩散,誰也修不了這個仙。那時候就安樂了。哈哈哈哈......”


    憤怒了一陣的鍾珍很快恢複了平靜,並未說什麽,靜靜地聽著大家你一言我一言。


    朱子陵看破紅塵,一心陶冶情操,要做一名居士。


    獨孤破城繼續習慣性地履行他的職責,做他的大哥。


    至於杏花,說難聽點就是唯恐天下不亂。(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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