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很煩。


    回了幽冥界,到了自己的地盤,容玉如魚得水,修煉也有所成,兩具身體合二為一隻差一步,他甚為放鬆,心情又好,特別想和妻子做一些深入交流。


    可他才舉了意,剛把夫人抱在懷裏,叢音的傳音就到了。


    稚顏跳出去,一邊拉緊外裙一邊安撫他:“你不要生氣哦,其實哪怕沒有叢音的傳音,你也不能得逞的。”


    容玉不悅的原因被挑明,也不覺得羞恥,很直白地問:“為何?”


    稚顏歎息一聲,語重心長道:“你怎麽進入角色這麽慢呢?作為一個即將要成為父親的人,你難道不知道,咱們不能再醬醬釀釀了嗎?”


    容玉哪裏知道這個?他知道怎麽造人就不錯了,還能顧及到這樣的細節?


    五千年的單身老狗,稚顏可太瞧得起他了。


    “你為何不早說?”


    容玉有些生氣,是真的生氣,才食髓知味就被徹底斷了念想,換誰不生氣?


    他第一次生氣得這樣表麵,氣衝衝地跑到稚顏麵前質問:“你早就知道卻不告訴我,是在這裏等我?”


    稚顏無辜地睜大眼睛:“跟我有什麽關係呀,這是常識啊君上,是你自己哭著喊著要少公子的呀。”


    ……


    雖然沒有哭著喊著,但確實是他自己。


    容玉麵色蒼白,眼神呆滯地看了一會殿頂的明珠,所以,他又一次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他克製半晌,隱忍地問:“不能再那般,永遠都不能了麽?”


    他這語氣聽起來,但凡稚顏說一個是,他應該就會親自動手毀滅掉那個阻礙他的小東西。


    稚顏體會到了,所以抓住他的手說:“那倒不是。”


    容玉立刻問:“那要多久?”


    稚顏臉有些紅,她年紀還小呢,大魔頭老是這樣直白地問這種事,她怎麽好意思。


    可看他那麽認真那麽急切,稚顏還是忍著赧然說:“……就……我也不太了解修真界怎麽孕育子嗣的,但按照凡人的話,十月懷胎,十個月之後孩子生下來,我身子養好了,也就可以了……吧?”


    十個月,對於修煉了五千餘年的容玉來說,那可真是一眨眼的功夫。


    但那是以前!


    現在想想,十個月,日日夜夜看著稚顏不能碰,容玉簡直度日如年。


    他走來走去,完全把叢音的呼救拋在腦後,還是稚顏有良心,還記得有人求救。


    “叢音那邊好像出事兒了,我得去看看,你想明白了就一起來。”


    稚顏拍了拍他的肩膀,提起裙擺就跑,當真是對他們的溫存時光毫不留戀。


    容玉臉色難看地站在原地半天,心中怒火無處發泄,就想到了打斷他的那兩個蠢貨。


    所以在稚顏趕到叢音寢殿的時候,他也隨後到了。


    有旁人闖入,殷染冷著臉從叢音身上挪開了,這麽一挪他才發現自己氣急之下做了什麽說了什麽,站在床邊茫然了一會,臉色越發冷了。


    叢音立馬爬起來閃身到稚顏身邊,抓住她的手哭訴:“夫人,我可不是故意打攪您的,實在是殷染以下犯上想要吃了我,我才不得不向您求救的!”


    話似乎是對稚顏說的,可她眼睛一直看著容玉,明顯是在解釋,在補救。


    但已經來不及了。


    容玉的怒火已經被點燃,今日在場之人裏肯定得有人遭殃。


    於是容玉望向了僵硬站著的殷染。


    “你在做什麽?”他冷淡地問。


    殷染低下頭,有些難堪道:“抱歉君上,臣下方才太激動,有些冒犯大護法,還請君上和大護法恕罪。”


    他還是非常守規矩的,知道錯了就立馬道歉求恕罪,但叢音可沒打算原諒。


    “我可不會恕你的罪。”叢音氣憤道,“你打算吃了我,那能隨便恕罪嗎?你吃了我就能名正言順做回你的大護法了是不是?你想得美!”


    她還晃悠稚顏:“夫人你可以要替我撐腰啊,你是不知道我們鬼修如何修煉的,若是方才我真被他吞噬了,你就再也見不到你可愛的代理大護法了!”


    叢音是真的心有餘悸,說著說著就開始抹眼淚,很是可憐。


    殷染瞧了忍不住說:“我從未想過要吞噬你。”


    “那你剛才是在做什麽?!”叢音帶著鼻音質問。


    殷染語塞:“我……”他臉漲紅,不敢麵對稚顏和容玉,隻能深深低著頭道,“我沒想做什麽。”


    這是實話,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想做什麽,那應該就是沒想做什麽吧?


    稚顏作為局外人,過來人,倒是比他們自己看得清楚。


    她雖然還不會用神識,不知道當時是什麽場麵,但進來時那一幕已經足夠她消化了。


    她輕飄飄地望向容玉,兩人交換了一下視線,想來他應該知道她的意思了?


    殷染肯定不是要吞噬叢音,他大概就是……酸了?


    為誰酸呢?


    肯定是那個被容玉送給叢音的翦風。


    說起來,始作俑者還是容玉。


    我又殺了我自己?


    容玉不會承認的。


    “從夫人身邊挪開。”容玉開口,語氣平淡,聽不出什麽不對,他一這麽說,叢音哪裏還敢仗勢欺人?直接縮到了一邊。


    “君上,那您也要替臣下做個主啊。”叢音小小聲爭取。


    “做主?本君自然會替你做主了。”容玉耐人尋味道,“而且立刻就會為你做主。”


    叢音欣喜感動:“多謝君上,那君上要怎麽懲罰他,不如再把他丟到十三界去……”


    反正她已經有更好用的翦風了,完全不需要一臉寧折不彎不情不願的臭殷染。


    殷染聽她這麽直白,沒有一絲猶豫地暢想如何處置他,心裏難受極了。


    當真是新人勝舊人,如今的他別說小甜甜,連豆腐渣都算不上了。


    他緊緊抿著蒼白的唇,望著叢音的眼神隱忍和怨恨,叢音被那麽幽怨一瞧,莫名心虛起來。


    “……你也別這麽看著我,誰讓你先動手的。”叢音聲音更小了一些。


    殷染突然有種心如死灰的感覺,他收回目光低頭恭敬行禮:“事已至此,既大護法覺得臣下有錯,非要處置臣下,臣下也無異議,君上若也這樣以為,臣下即刻便前往十三界。”


    略頓,他冷聲補充:“——再也不回來,也可以。”


    一聽“再也不回來”這五個字,叢音心髒突然跳了跳,有點慌。


    她看看殷染又去看看容玉,不知是想讓容玉答應還是不答應。


    稚顏走到容玉身邊,拽了拽他長過臀線的銀灰色長發:“喂。”


    容玉側目,低下頭來遷就她的身高,和她對話時還不忘丟一個結界,讓其他兩人聽不見。


    “你不會真把殷染送去十三界,再也不許他回來吧?”


    她都看出叢音的懵懂和口是心非了,他不會看不出來吧?


    還真沒準兒,就他那個情商,想到自己被強迫逛了全部十三界的事情,稚顏是真不敢對他抱有什麽期望了。


    但這次容玉出乎意料的會搞事。


    “當然不會。”他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就撤去結界對殷染道,“你犯了錯,要如何懲罰是本君說了算,旁人沒資格置喙。”


    叢音眼觀鼻鼻觀心,對自己多嘴表示懊悔。


    殷染梗著脖子執拗道:“那就請君上速速懲罰臣下,臣下立刻領罰離開。”


    他是多不耐煩呆在這兒,就這麽想走?


    叢音抿抿唇,心裏更不舒服了一些。


    容玉掃了掃她,目光回到殷染身上,似笑非笑道:“那你可聽好了。”


    “臣下在。”殷染直接跪下了。


    叢音想了想,也跟著跪下了。


    稚顏看見大家都跪了,膝蓋發軟,差點也慣性得跟著跪了,還好容玉把她拉住了。


    “你跪什麽?”容玉擰眉問她。


    稚顏嘿嘿一笑:“就,咱也不知道,咋就這麽軟骨頭呢……”


    幽冥君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發號施令的時候,那氣勢多嚇人,稚顏覺得別說是她了,李小龍來了也扛不住啊。


    擦擦額頭的汗,稚顏還在心有餘悸,容玉那邊已經下達命令了。


    “殷染,你聽好了,你的懲罰就是——本君命你三日之內,與叢音成親。”


    “是,臣下謹遵……什麽?”殷染猛地抬頭,難以置信道,“君上,您說什麽?!”


    叢音也驚呆了,駭然問道:“君上您這是什麽意思?要我和他成親?那絕不可能!我們做了幾千年的死對頭,怎麽可能成親!我討厭死他了!怎麽可能嫁給他?!”


    討厭死他了?殷染咬咬牙,本來也很震驚本能地想要拒絕,聽叢音這麽說偏偏就不抗拒了。


    “君上之命,臣下不敢不遵守。”殷染恭敬行禮,“臣下領命,三日之內必與大護法成親。”


    他說到最後幾乎是咬牙切齒,叢音實在忍不了了,站起來朝跪著的殷染拳打腳踢。


    “你答應什麽啊!這哪裏是懲罰你,這分明是懲罰我!”


    叢音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可惜容玉做了決定的事,從來就沒有更改的。


    稚顏傻呆呆地被容玉帶走,回了寢殿還是沒想明白,大魔頭怎麽就突然做了月老了?還做得那麽好?


    那一對兒分明看不清自己心,不知還要坎坷多久才能修成正果,這下好了,容玉這麽一安排,他倆啪嘰一下拴在一起,搞不好這幾天就能明白自己的心了!


    “大魔頭。”稚顏忍不住朝他豎起大拇指,“幹得好。”


    容玉斜倚玉椅,睨過來幽幽道:“你也覺得這主意好?”


    那當然好了,成人之美不要太好了好嗎,簡直活菩薩啊!


    稚顏剛想稱讚,就聽容玉得逞地陰陽怪氣道:“我也覺得很好,既他們互相討厭,那便永遠拴在一起好了,本君心裏不舒坦,他們二人也休想。”


    “……”


    所以你並沒有想成人之美。


    你也沒有那麽高的情商。


    你就是在打擊報複。


    稚顏手按額角,頭疼,真的很頭疼。


    果然,她不該把大魔頭想得太美好了。


    “隻要想想他們被迫成親的場景,本君就已經非常愉快了。”


    靠在玉椅上,容玉還在聯想,想得太開心,嘴角都勾起來了。


    稚顏瞧著他,看啊看,看得容玉不得不回望過來。


    “你那是什麽眼神?”看得人心裏毛毛的。


    稚顏很難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可能是因為肚子裏揣了一個,所以看孩子他爹都有點母愛泛濫?


    她走上前擠到玉椅裏,扒拉開容玉過長的頭發,輕撫著他的臉,撫得他渾身僵硬,隱隱戰栗。


    “到底怎麽了。”他按住她的手,“你不要這樣,很奇怪。”


    稚顏反握住他的手,歪著頭問:“很奇怪嗎?”


    “是,你……”


    話還沒說完,人就被抱住了。


    “其實也沒什麽。”稚顏費力地摟住看著很瘦但塊頭兒很大的容玉,“就是突然覺得,君上有時真是幼稚得可愛。”


    “……”他???幼稚得可愛?他哪裏幼稚了??


    “自以為打擊報複了別人,就一個人偷偷高興,大魔頭,你怎麽這麽可愛!”


    稚顏真的母愛泛濫,抱著他使勁蹭了蹭他的臉,蹭得容玉真的開始回憶自己是不是幼稚了。


    想了半天還是無法接受現實,他掙紮:“你放開,本君何處幼稚,你胡言亂語,本君不會認的。”


    他想逃開,稚顏緊緊摟著就是不撒手。


    “好好好,你不幼稚。”她忍俊不禁地啵了他一下,“你最成熟了。”


    “……”怎麽好像越是反駁越是辯解,就越是顯得他幼稚了。


    容玉天人交戰了一會,也不掙紮了,直接把自己塞進了稚顏的頸窩,不肯露出臉了。


    那麽大一個魔頭,把臉塞小姑娘頸窩,竟然一點兒都不違和。


    稚顏感覺脖頸癢癢的,推了推他:“出來,別躲著了,又沒別人知道,不丟人。”


    容玉不但不聽勸,還更往裏麵躲,稚顏癢得不行,忍不住一直笑,笑聲悅耳,令人心悅。


    容玉呼吸著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慢慢親吻她雪白的頸子,稚顏身子開始閃躲,有些發抖,他輕輕按住她,幽冥界灰蒙蒙的天似乎都在此刻明亮了一些。


    “你真當我幼稚,拿看孩子的眼神看我?”


    他拖長音調,手上也不老實:“那便當一會兒你的孩子又何妨。”


    他終於撤開了身,卻是想更進一步。


    “孩兒餓了,做母親的當要如何?”他已然是漆黑色的琉璃眼凝著她,意味深長地詢問。


    ……孩兒餓了,做母親的當要如何?


    當然是……


    稚顏按住領口,臉紅紅道:“你閉嘴!臭流氓!”


    容玉托腮輕笑,得逞道:“如今還覺得本君幼稚嗎?”


    不幼稚了!一點都不幼稚!誰幼稚的時候會想這些事兒!


    “你簡直太成熟了,你都熟透了,熟得都冒酸水了!”稚顏凶巴巴地說完,一口咬在他手臂上,容玉由著她鬧,兩人視線交匯的那一秒,一切忽然又平靜下來。


    不多時,稚顏慢慢鬆了口,撲到他懷裏,他也溫溫柔柔地將她抱好,輕輕拉好她淩亂的衣裙。


    “大魔頭。”稚顏趴在他懷裏悶悶地喚。


    “嗯?”


    蹭蹭他的脖頸,稚顏閉上眼喃喃道:“……我可真喜歡你。”


    “……”


    容玉唇角揚起,勾著醉人的笑意。


    “我也很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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