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音在自己的寢殿裏思考了許久,聽了身邊小鬼的諸多建議,還是覺得不能對君上放棄治療。


    雖然她想幹掉殷染自己當大護法已經很久了,但也沒想過要殷染永世不得翻身。


    等她坐穩了大護法的位置,讓殷染回來打個下手,給她端端洗腳水還是可以的。


    那就不能讓他死得太絕。


    所以還是要幫幫忙啊。


    叢音來回踱步:“真是棘手啊。”


    既要讓殷染的計劃失敗,還不要太失敗,那就隻能……


    叢音眼前一亮,身影消失,很快出現在容玉身邊。


    “君上。”她半跪一旁,攔下了要去找稚顏的容玉。


    容玉回眸淡淡道:“何事。”


    叢音抬起頭,仔仔細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們君上,認真說道:“君上風姿幾千年如一日,叢音修煉多年,從未見過超越君上的存在。”


    ?


    莫名其妙來說這些話做什麽?


    容玉低頭掃了掃自己,轉過身來:“你想說什麽。”


    叢音深吸一口氣說:“君上,臣下鬥膽,偷聽了您和‘前任’大護法的談話,臣下有個不成熟的建議,不知當講否。”


    容玉其實知道叢音在,他若是不願意,誰能在暗處偷聽他和人說話?


    叢音會自己跑來提建議,倒是令人意外。


    他往前一步,居高臨下地重複道:“你想說什麽。”


    這算是得到允許了。


    叢音抑揚頓挫地說:“君上何不去換身衣裳,臣下記得當年在太白劍宗見到您時,您一身白衣俊美無儔,禦劍而行時,隻讓臣下以為飛升真仙也難比得上您的姿貌,想來您若是著白衣去見小公主,定然收效更佳!”


    叢音是女子……雖然不是尋常女子,邏輯有些奇怪,但……或許她說的也沒錯。


    容玉沒即刻答應好或不好,隻是輕飄飄地轉開身,消失在了她麵前。


    叢音站起身思索了一下,以她對君上的了解,他應該會聽進去的。


    如果這都聽不進去那她也沒法子了,本來還指望君上靠臉博取一點好感,別讓小公主嚇到太生氣呢,君上自己不爭氣的話,她隻能給殷染準備香燭台了。


    ……


    冥宮很大,單是給容玉存放首飾寶物的宮殿就有數十個,容玉隨便走進一間塵封許久的宮殿,拂去裏麵的灰塵,來到一麵熟悉的櫃子前。


    他一抬手,櫃子自己打開,裏麵擺放的東西展露出來。


    幾件太白劍宗的舊衣,雖是舊衣,但都由最昂貴的纖凝絲製成的法衣,刀槍不入,極為柔韌。


    容玉將舊衣拿起看了看,樣式和洛如塵、江少淩穿得不太一樣,是幾千年的製式了,卻比如今太白劍宗的白衣瞧著俊逸許多,千年時間過去,太白沒有絲毫進步,反而連審美都退步了。


    容玉隨手將舊衣放下,拿起來就想起當年的事,實在煩惱,他怎麽就聽了叢音的鬼話,真要來換上這衣裳呢。


    合上櫃門,容玉轉身就走,走到門邊,又停了下來。


    回眸看了一眼緊閉的衣櫃,容玉微微挑眉,摩挲著扳指不知在想什麽。


    寢殿裏,稚顏睡了一覺,餓醒了。


    她在幽冥界最大的生存問題——吃,還是沒有得到解決。


    真可憐,穿書到現在,連肚子都填不飽的,應該也隻有她了吧。


    稚顏認命地下床,路過圓桌時看著上麵的茶壺,想到當時的情形,避之不及地退開了。


    她摸摸肚子,人不能為了尊嚴連肚子都不填了吧,所以還是退一步找大魔頭商量商量好了,能把吃飯的事兒解決,其他都不成問題了。


    剛邁出寢殿,稚顏就見到了她想找的人,就是……


    這一見和她想象中差距好大。


    稚顏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瞪大眼睛,錯愕地望著灰蒙蒙的光線下,一身雪色錦袍,長發高束的青年,他側身斜對著她,若說著黑衣的他像霧靄裏的水墨山河,那著白衣的他便是幽穀裏的芳蘭,有一種君子如玉,明玉如水的美感。


    稚顏覺得嘴角不太對勁,抬手摸了摸,還好沒什麽潮濕,這要是流口水就太丟人了!


    可是……


    口水是沒有,鼻子下麵卻熱乎乎的,稚顏仰起頭,捂住鼻子……糟糕,流鼻血了。


    人家明明包裹得嚴嚴實實,怎麽她卻被香豔到流鼻血了呢??


    這個尺度你就不行了嗎沈稚顏?真是弱爆了。


    “哪來的血腥味。”容玉察覺異常,閃身到她麵前,從她指縫裏看到血跡,不容拒絕地將她的手拉過來查看,“你受傷了?”


    稚顏苦澀道:“……沒有。”


    她想抽回手,但肯定失敗了,容玉不遷就她,她就無計可施。


    “沒受傷哪兒來的血。”


    容玉白衣外是輕紗長袍,輕紗的材質讓他裏麵被腰封勒出的腰線相當顯眼,稚顏瞧見,鼻血流得更洶湧了。


    然後容玉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你……”


    容玉彎腰低頭靠近她,如墨的雙眸揶揄地瞧她,稚顏實在受不了,搶在他之前開口了。


    “你有什麽事嗎。”稚顏隨便扯話題,“我以為你短時間不會回來了。”


    被她的話提醒,想到自己的安排,容玉胸有成竹道:“本君回來帶你去幾個地方。”


    稚顏肚子有點餓,鼻血剛止住,聽他這麽說有點好奇:“去哪裏?”


    容玉隻說:“去了你便知道了。”


    於是稚顏被他手臂攬住了腰,不得不跟著一起走。


    她也沒拒絕,想著出去轉轉也好,說不定有吃的呢,就算沒有,路上談一談這事兒也行。


    但她還是把容玉想得太是個人了。


    這廝穿得再人模狗樣,內裏也不是人!!


    “你幹嗎!!!”


    稚顏站在一片火海之中,感覺著炙熱的氣息,總覺得自己頭發都被燒光了。


    “大魔頭!”稚顏掙紮著,“我就說你怎麽會那麽寬容放過我,原來是等在這兒折磨我呢,這麽欺負一個不會法術的凡人,你不是人!”


    ……?


    反應怎麽和想象中不太一樣?


    容玉從第一界岸邊飛身而起,掠到她身邊,剛站穩就被她整個人扒住了。


    “來了就別想跑!”稚顏將他當做救命稻草,整個人八爪魚似的纏在他身上,也顧不得什麽男女之防了,臉塞進他涼涼的發絲裏,容玉雙手懸空,像避嫌一般,也像愣住了。


    ……這個反應好像有點對。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情緒不好,但至少行為是朝著他滿意的方向發展了。


    那就加把勁好了。


    “去下一個地方。”他朗聲說完,就帶著稚顏穿梭到第二界。


    如果說幽冥界第一界是火海,那第二界就是刀山,稚顏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感覺不熱了偷偷往下看了一眼,嚇得渾身顫抖,抱得容玉更緊了。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饒了我吧。”


    稚顏沒骨氣的在他耳邊哭唧唧,抓著他的衣裳搖晃他,容玉任她所為,被晃得有些不穩,但他肯定不會摔下去就是了。


    “莫要動手動腳。”容玉抓住她的手不準她亂晃,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縮在自己懷裏充滿依賴(?)的模樣,決定回去之後就給殷染加官進爵。


    “再換個地方。”他興致勃勃地說完,稚顏便到了第三界。


    幽冥界的第三界,是一望無際的黑海,稚顏聽到海潮聲,沒忍住又看了一眼,然後……


    “!!!”


    她有深海恐懼症!!


    完了,忍不住了,控製不了自己,稚顏差點吐出來,抱緊了容玉話都說不出了。


    容玉絲毫沒發覺她的不對勁,因為她臉藏在他頸間,他不用神識的話是看不見的。


    他就這麽不明真相地任稚顏抱著,帶她一直逛完了整個十三界。


    最後出現在第十三界的時候,殷染已經在等候了。


    前任大護法穿著妥當體麵,就等著回去任職呢,見到容玉和稚顏時,看稚顏的反應,就知道自己的妙計成功了。


    殷染整理了一下衣袖,自信地邁步向前,心裏的發言都準備很久了,可惜沒說出去。


    第十三界相較於前麵十二界,其實是最為恐怖的,隻是這裏的恐怖不在表麵,全在內裏,真的深入其中才會體會到,站在界門前時,隻會覺得這是一片注滿岩漿的荒地。


    這讓稚顏稍稍放鬆,終於放開了容玉。


    她回想著這一路的遭遇,想到那些要吃人的惡鬼,那看不到邊際的刀山火海,那一切的一切,恐懼堆積太多,就成了無法宣泄的怒氣。


    稚顏顧不得眼前人是誰,顧不得他有什麽樣的本事,放開容玉後又衝上去,開始對他拳打腳踢。


    容玉:“?”


    她瘋了?剛才抱得那麽緊,怎麽放開就開始打人了?


    殷染:“?”


    她瘋了?都這樣了還敢對君上動手?她死定了!該!


    稚顏:“大魔頭,王八蛋,去死吧!”


    她的花拳繡腿打在容玉身上,非但沒讓容玉覺得疼,她自己反而疼了。


    渾身都疼,身子還在抖,心裏別提多難受了,稚顏紅著眼睛喊道:“容玉,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這和想象中不一樣。


    容玉腦子轉得飛快,這一刻,他終於破開迷局,走出了廬山雲霧。


    草(一種植物)。


    搞錯了。


    容玉深吸一口氣,飛快瞄了一眼稚顏憤恨至極好像要殺他而後快的眼神,直接給了殷染一道冥火。


    殷染不敵,整個人摔進岩漿裏,身上體麵的衣服很快燒光了。


    稚顏本能地去看他情況,很容易看見需要打馬賽克的畫麵,還好容玉及時捂住了她的眼睛。


    “這次是本君失策。”他極快地帶著稚顏回了冥宮,在稚顏忍無可忍地掙開後,直接寬衣解帶,“來,洗洗眼吧。”


    領悟自己搞錯了什麽,自然也就領悟了叢音讓他換衣的意圖。


    那就得好好找補找補了,他這樣一個人,在各個方麵都是不會認輸的。


    搞錯這種事是不會承認的,但不耽誤他彌補回來。


    雖然他也暫時沒搞清楚為什麽要彌補就是了。


    稚顏滿肚子的火都在看見大魔頭白衣鬆垮,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胸膛和勁腰身後,硬生生止住了。


    “……”


    在內心口吐芬芳一陣,稚顏捂住鼻子,氣哭了:“你趕緊把衣服穿上!!!”


    以色侍人,你他娘算什麽惡毒大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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