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曉菱說完那些話之後,房間裏是長久的安靜。


    就在她都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多嘴,而讓好友不高興了?


    張美芳才幽幽的歎了一口氣,低聲說:“我接觸了啊,我都接觸很久了,可是那個人根本不理會,我又能怎麽辦?”


    此時的薑曉菱和張美芳各自睡在一張單人床上,房間裏的燈是關著的。


    可能正是因為沒有了燈光,張美芳才說出了鬱結在心底很久了的秘密。


    可薑曉菱這會兒早已經忘記去考慮好友會不會害臊的可能了,她驚得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後順手就拉開了燈繩兒。


    刺眼的燈光頓時將整個房間照得雪亮。


    張美芳沒有想到她這會兒會開燈,驚得“啊”了一聲,下意識的用胳膊捂住了眼。


    可薑曉菱根本沒有準備放過她,一下子從自己的床上跳下來,趿拉著鞋就跑到了她的床邊,擠過去拽下了她捂住眼的胳膊,一疊聲的問:“誰啊?誰啊?誰這麽不解風情,敢不理會我們美芳?”


    不是薑曉菱站在好友的角度上自帶濾鏡,實在是——張美芳的條件整個寧林市掰著指頭數,能比她強的也沒幾個。


    人長得漂亮,有正式工作,又是從大城市來的,舉止氣度和一般的小姑娘一點都不一樣。


    父親是機械廠的總工,收入高,家境好,沒有負擔。


    家裏雖然有一兄一弟,可明眼人誰得能看得出她在家裏是極受寵的。


    可偏偏這姑娘又是個性子單純的,不勢力,脾氣還好。


    這樣的條件,豈不是打著燈籠都難找?


    張美芳自己為人謙遜,又因為有錢小芸那樣一個媽,從小幾乎都活得沒什麽自信。


    她可能根本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條件的優秀,也沒有感覺到到底有多少人在明裏暗裏的追求她,可是薑曉菱多少還是知道一點的。


    別的不說,就對麵謝伯伯那個徒弟韓兵,現在不就在有意無意的往美芳跟前湊嗎?


    光她就見韓兵硬跟著謝強去找張工問問題好幾次了。


    說是問問題,他有什麽好問的?


    醉翁之意不在酒,真當別人都看不明白?


    想到這兒,薑曉菱又有點擔心了起來。


    她還真怕那韓兵在美芳這裏刷存在感的次數太多,被這姑娘看到了眼裏。


    別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韓兵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那就是個黑心湯圓,怎麽也不能讓美芳被他蒙蔽了雙眼!


    她頓時急了:“哎呀,你趕緊說啊,連我還瞞?你說的到底是誰?不會是……韓兵吧?”


    “韓兵?怎麽會是他?!”


    被人這麽追問自己喜歡的人是誰,即便是最好的朋友,張美芳還是有點害羞。


    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薑曉菱嘴裏會蹦出來這麽一個人,頓時急了。


    她抓住薑曉菱的胳膊甩了一下,又是著急又是害羞的低嚷:“你胡說什麽啊,怎麽會是他?我,我都沒有跟他說過話!”


    聽說不是韓兵,薑曉菱的心頓時放下了大半。


    可她還是不甘心,又在張美芳的肩膀上推了一下:“到底是誰,你趕緊說,你這是要急死我啊!”


    “是……是謝強啊!”張美芳被她催得也顧不上害臊了,直接說出了口。


    說完,臉就染上了一抹緋紅,然後那紅潤迅速在臉上蔓延開來,麵積越大越大,很快,耳朵,脖子,身上的皮膚都帶出了紅色。


    她窘得也不敢看薑曉菱了,迅速的趴在了床上,將臉埋進了枕頭裏。


    而薑曉菱這會兒也顧不得打趣了,她覺得自己的腦子都被那個名字給震得嗡嗡叫。


    “謝強,強子哥?”她喃喃的問道。


    即便到這時候,依然還是沒有辦法相信。


    她倒也不是覺得謝強不好,在薑曉菱的心裏,謝強是很好很好的一個人,除了邵彥成,她都想不起來還有誰能比謝強哥還好。


    即便自己的親表哥徐海成,跟謝強放在一起,位置都得往後靠一靠。


    可關鍵是,她從來沒有將謝強和張美芳聯想到一起過。


    主要是……嗯,在她的心裏,謝強實在是太強大了,強大到她打心眼裏尊重。


    有時候恨不得有點把他當長輩。


    而張美芳,又是被她從心裏當小妹妹一般看待,覺得得讓著,疼著,護著的人。


    這倆人,在薑曉菱的心裏,就……像是隔著輩兒似的。


    雖然她也知道這樣的想法有點無厘頭,事實根本不是這樣,可忽然聽到張美芳說出了這樣的話,還是把她炸得有點無措。


    張美芳抬起頭,看到她這一臉的不敢置信,頓時沮喪極了。


    連害羞也顧不得了,重新坐起來,望著她:“曉菱,連你也覺得我和謝強不合適?”


    語氣裏全是忐忑。


    “也不是……”薑曉菱有點訥訥的,心裏的那點兒感覺根本沒法用語言來表明。


    “我主要是沒想到,所以就很吃驚。不過我怎麽想不重要,關鍵是你怎麽想。”


    薑曉菱一邊說著,腦子裏一邊飛快的轉著。


    拋開那些亂七八糟的,世俗的東西,她忽然意識到,其實這兩個人也不能說不相配啊!


    雖然兒子不止一次的說:“美芳阿姨是個女強人,性格強勢,處事幹練……”


    可薑曉菱從來沒有感受到過。


    她覺得美芳能夠形成那種性格,肯定和她的家庭遭遇有關係。


    是世道不公,突遭橫禍,才把她的性子強扭成了那樣。


    而這一世,那場災難並沒有發生,她依然是一個被家人嬌寵著的乖女孩。


    眼神幹淨,性子單純,率真。


    而謝強的性子,以薑曉菱的了解,又恰好是冷靜,精明有主意,同時又不失善良的。


    她越想越覺得和張美芳真的是完美互補。


    至於別的……


    薑曉菱覺得以張工的胸懷,應該不是什麽大問題。


    聽到曉菱問自己怎麽想,美芳又扭捏了起來。


    她鬆開了握著薑曉菱胳膊的手,放在自己蜷起來的膝蓋上,低著頭,都不敢和她對視。


    “在你們家搬到家屬院之前,在院子裏我是沒有朋友的。那些人都不跟我玩,背地裏還笑話我。”


    張美芳把下頜地震膝頭,眼睛望著床單,慢慢的說。


    薑曉菱沒有想到自己這話居然會引得美芳說出傷心事,她默了默,伸手在美芳的背後撫了撫,給她安慰。


    張美芳抬眼衝她笑了笑,又繼續往下說:“他們疏遠我,笑話我,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家屬院,總是有人會莫名其妙的衝出來欺負我。有時候扔塊石頭,有時候把我書包搶走。每次看我著急,或者看我哭他們就在一邊笑,好像我越委屈,難受,他們就越開心。


    因為這個,我爸爸媽媽都出門去找過老師,還有那麽壞孩子的家裏,可是又有什麽用呢?最後的結果就是他們又把氣出在我身上。”


    薑曉菱從來不知道居然還有這種事!


    她一下子就想起來最早的時候張工特意找過她,說讓她和美芳交朋友的事。


    當時她以為美芳沒朋友的原因是因為她性格內向,可現在看來,並不僅僅是這樣。


    她又想起了那個現在還在機械廠上班的於白桃,想到了她那時候想搶美芳的衣服。


    覺得可能還是嫉妒惹得禍。


    “那些人欺負我的時候,謝強遇到過兩次。後來也不知道他背後做了什麽,那些人再看到我,最多就是譏諷一下,說些髒話,可再也不敢打我,欺負我了。雖然沒人告訴我原因,可我知道一定是他在背後幫助了我。”


    薑曉菱不由得又想起,她和美芳剛認識的時候,這姑娘待她去那個出租的小院兒,像是獻寶一樣的把謝強介紹給她認識。


    後來,自己每次和謝強見麵,那人但凡給自己的東西,都會有美芳一份兒。


    以前這些細節發生的時候,薑曉菱並沒有注意,可現在再去回憶,就覺得一幀幀,一件件都說明兩個人心裏都是把對方當做很在意的人。


    不知道那時候他們有沒有男女間的感情,即便沒有,最起碼也是相互欣賞和在意的。


    想到這兒,薑曉菱忍不住激動了起來。


    一個是她最好的朋友,一個是她最尊敬的大哥,如果他們兩個能夠成為一家人……光想想,薑曉菱的嘴角都忍不住的要往上翹。


    “你喜歡謝強哥他知道嗎?你要跟他說呀!”


    她興奮的望向張美芳,建議道:“謝強哥那個人,你不能和他繞彎子,有什麽事你要直接跟他說。不然,他太會裝糊塗了。”


    一旦確定了兩個人合適,薑曉菱就忍不住的為好友出謀劃策,恨不得將自己這麽久以來和謝強鬥智鬥勇的方法全都教給她。


    “我跟他說了,可他說我是小孩兒,說不跟小孩兒一般見識,讓我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


    張美芳說著,委屈的咬了咬下唇,望向薑曉菱:“曉菱,我哪裏是小孩子?我都滿十八了!我,我比你還大一些呢!”


    薑曉菱的嘴角抽了抽,望向好友的眼神裏帶出了一絲同情。


    她其實有點想跟美芳說,比自己大一點其實也沒什麽大用,因為在強子哥心裏,別看自己現在都結婚,馬上要做媽媽了,可還是小孩兒一個。


    他壓根也沒把自己當做大人過。


    她想了想,隻能委婉的勸說:“謝強哥怎麽說一點也不重要,你得看他怎麽做。他說你也好,嫌棄你也好,過後沒有不搭理你吧?”


    “沒。”張美芳搖了搖頭。


    “那不就行了!”薑曉菱來了精神:“那就說明他不反感啊!不僅不反感你這個人,連你說的這些話他也不反感。


    別的不說,你就看看封阿姨給他介紹的那些對象,他給過誰一個好臉色?不僅不給好臉色,他過後哪一個不是避開了走。你看他還搭理過誰?”


    “真的?”薑曉菱的話顯然給張美芳帶去了希望,她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可是,”她又想起什麽一般,目光有一瞬間的黯淡:“可他現在是我爸的徒弟,他天天去我們家。對我,沒準兒是因為避不開呢?”


    薑曉菱忍不住“切”了一聲。


    “你也太不了解謝強哥了,他那個人壓根就不是一個會為難自己的人。他要是把見到你當做困擾,他就不可能會在你在家的時候還去你家。


    你也說了,他是你爸爸的徒弟,他們還在一個科室。有什麽問題上班不能問,還非得天天把你們家當據點兒?”


    薑曉菱說這些話的時候,心裏其實有點惴惴的。雖然她覺得以她對謝強的了解,這番話說得不會有錯。


    可說得時候還是有點忍不住後脊背發涼。


    總覺得但凡強子哥知道自己在背後把他賣得這麽一點兒不剩,以他那小心眼兒,自己從此後就再也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但,無論是美芳還是謝強,薑曉菱都打心眼裏希望他們能夠幸福。


    這樣的年代,雖然政府天天都在鼓吹支持自由戀愛,可真正能相互喜歡,最後結合的人又有多少?


    大部分還是盲婚啞嫁,或者父母,親友撮合。


    而撮合的對象,也都是身邊人。


    薑曉菱知道謝強到現在沒有什麽合適的對象,又知道美芳對他心儀。


    那為什麽不能撮合一下?


    她真的覺得這兩個人要是真的能成,一定會像自己和邵彥成一樣,互敬互愛,和和美美。


    兩個人都不會再走曾經的老路,都會有一個不一樣的人生。


    “美芳,你要是真的喜歡謝強,就放心大膽的跟他說,然後也別管他怎麽拒絕,繼續對他好。我覺得他對你說得那些話,應該是口不對心的,畢竟他的腿……我覺得他可能是覺得配不上你。”


    “我不在乎!”張美芳堅定的回答。


    “我願意照顧他,我不管別人怎麽看,反正在我心裏謝強就是最好的。”


    “那你就去追啊!”薑曉菱心裏真是為了謝強高興。


    高興的忍不住一把攬住了張美芳的脖子,親昵的說:“女追男,隔層紗,你放心大膽的去追!就謝強哥那性子,他總不能把你怎麽樣的。我跟你說啊,以前我們在一起工作的時候,我天天把他氣得頭疼,胃疼,牙疼,各種疼……你看我現在不還活得好好的?他不也沒把我怎麽樣嗎?”


    噗嗤!


    張美芳頓時被她給逗樂了,伸手在她的臉上戳了戳:“你還好意思說?”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也沒幹什麽壞事。哎呀別說我,美芳,你把你那些靦腆收一收,我覺得謝強哥到最後一定會投降的。”


    ……


    兩個人嘰嘰咕咕聊了很久。


    一個真的敢說,一個傻乎乎的也真的敢聽。


    那些方法最後能不能奏效,倆人誰也不知道,反正這一晚上是直說到半夜,最後怎麽睡著的都不知道。


    以至於第二天早上,徐寒梅在外麵敲了半天門,這倆姑娘才醒過來。


    三個人一起去了醫院,也很順利的見到了關大夫。


    看到薑曉菱懷了孕,關大夫吃驚了一下,繼而立刻感覺到了欣喜。


    她很認真的給薑曉菱做了全麵的檢查,然後告訴她們仨,說薑曉菱的身體狀況非常好,如果這樣保持的話,生孩子的時候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大人小孩都會好好的。


    這句話一出,徐寒梅提了一路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心情頓時好了很多,臉上的笑容也更加的舒展了。


    關大夫又為徐寒梅做了檢查,得出的結論也相當的好。


    告訴她身體已經恢複了正常,如果沒有再出現什麽難受的症狀,就不用再特意趕來複查了。


    最後她還專門給薑曉菱寫了一個名字:王卉。告訴她說這是自己的學生,現在在寧林人民醫院工作,如果她將來再做體檢和要生孩子的時候,可以提前和王卉聯係一下。


    她應該還認自己這個老師,或許能夠對薑曉菱多一點照顧。


    拿到字條,薑曉菱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麽,徐寒梅就千恩萬謝了起來,直說關大夫算是幫了他們全家一個大忙了。


    至於張美芳那裏,有了薑家人的介紹,自然也得到了關大夫的照顧。對於她提出的問題,也很耐心的給予了回答。


    最後甚至還親筆給學生王卉寫了封信,交待了一下這個情況。


    讓薑曉菱和張美芳都可以和王卉聯係,不管是住院也好,還是谘詢也好,全都可以去試試看找她。


    與上回一樣,和關大夫告別之後,薑曉菱讓母親和美芳在走廊裏稍等,自己又跑回去給關大夫送了一些精細糧。


    和上次不同的是,這回給的數量更多一點。


    即便是以後她們可能來找這位大夫的機會不會太多,可薑曉菱對她是打心眼裏敬重的,也希望能夠盡自己的能力多幫一點是一點兒。


    對於她的回饋,關大夫沒有拒絕,隻是感動的紅了紅眼睛。


    可以看得出他們家現在的日子,應該是過得很艱難。


    看到她這個樣子,薑曉菱沒有吭聲,卻在心裏打定了主意,什麽時候也不能忘了這位盡職盡責的好醫生。


    以後有機會來省城,就一定要和她多聯係,多照顧。


    看完病,無論是薑曉菱還是徐寒梅都像是卸掉了一個大包袱,連張美芳也比來得時候看上去更歡快一點。


    三個人也沒有在省城多留,甚至連去逛一趟百貨商店都沒有,就急著買票回了家。


    張美芳是因為請的假快要到了期,薑曉菱是對於那百貨商店裏的東西,完全沒有一點購買欲望。


    三個人回到寧林的時候是下午三點多鍾,正是一天裏最熱的時候。


    雖然此時公交車上人並不多,也都能坐上一個座位,可到家的時候,還是免不了裏裏外外的衣服全都濕透了。


    看到她們回來,又聽說兩個人的身體都沒有事,一家子都很高興。


    剛剛放了學的小家夥們更是主動的跑出去給姐姐提了水,將她那碩大的洗澡盆給裝滿,讓她舒舒服服洗了一個澡。


    不僅如此,小河和寧寧最後還吭哧吭哧的把她洗完的水一桶一桶提出去給倒掉,一句嫌棄的話也沒說。


    看得薑曉菱心裏安慰極了。


    趁媽媽沒防備,她悄悄的從倉庫裏拿出了幾塊兒媳婦給買的杏花樓的薄荷涼糕,一個孩子塞了一塊兒。


    吩咐他們就在這裏吃,吃完才能出去。


    結果就見小河將分給他的那一塊悄悄掰了半個塞到了衣服口袋裏。


    薑曉菱閉了閉眼睛,然後伸手把他揪過來。


    “拿出來吃掉。”她用手指了指小河那鼓囊囊的口袋。


    “不!”小河朝後倒退了兩步,快速的用手捂住衣角,一臉警惕的看著她:“你給我了就是我的,我有權利自己處理!”


    “還有權利自己處理……”


    薑曉菱氣不打一處來:“等你吃完飯再拿出去給小團的時候,都揉成碎末末了!還讓人家孩子怎麽吃?你可快吃了吧,回頭我再給你一塊兒拿給他。”


    小河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姐姐居然會說到小團。


    他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不是給小團的。”


    這話一說,頓時又把薑曉菱給說楞了。。


    “不是給小團,你這是要給誰?”


    她此刻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鬆懈,表情嚴肅,連身體都坐正了。


    其實薑曉菱一直知道弟弟偶爾會把自己給他的好吃的收起來一點,然後拿出去和好朋友分享。


    按理說,這樣的事情是不被允許的,如果老爸知道肯定要拿大棍子抽他。


    家裏人不在乎那點東西,可有美芳家首飾盒的的例子在先,薑家對於孩子的管束這一塊兒一直看得非常緊。


    薑曉菱之所以沒有將小河私藏東西這件事告訴家裏人,是因為她一直以為他是拿出去給小團吃的。


    以她對王瑾的了解,知道這事兒肯定也瞞不過她。


    有她這樣的大姐在,薑曉菱相信,王瑾絕對不會讓小團把這事往外透露分毫。


    薑曉菱又知道弟弟和小團是兩輩子的好兄弟,上一世足足好了一輩子。


    所以看到他們小哥倆相親相愛,她也懶得攔,也不想去破壞他們這份情誼。


    可現在卻聽小河說這東西不是拿出去給小團吃的,這下就緊張了起來。


    “你到底是給誰的?你忘了爸爸的話了?趕緊說,到底是誰?!”


    看姐姐急了,一副自己如果不說立刻就會翻臉的架勢,小河也有點慌。


    再怎麽說,他這會兒也隻有八歲,還是個小孩兒。


    爸媽,奶奶又天天在他們耳朵邊念叨,說姐姐肚子裏有小娃娃了,生不得氣,用不得力,讓他們都照顧著點兒。


    他生怕不說清楚再把姐姐氣出個好歹,立刻就要解釋。


    可都沒等他來得及開口,旁邊的寧寧已經跑到了床邊,爬上去幫薑曉菱摩挲起了後背。


    “姐姐,不氣不氣。”


    寧寧一邊給薑曉菱撫摸著後背,一邊說:“哥哥是要把糕拿去給阿五豆的。阿五豆和他姐姐,經常連飯都吃不上。”


    “阿五豆?”


    薑曉菱想了想,然後才反應了過來,這是楊工和鬱工家小兒子楊健的小名。


    據說是按照大家族的排序來的,所以雖然是那夫妻倆唯一的兒子,卻排在了第五,小名叫了一個阿五豆。


    “阿五豆為什麽會連飯都吃不上?”


    薑曉菱驚訝極了:“他姐姐楊銘不是會做飯嗎?”


    以前他們兩口子還住在後院的時候,和楊工他們夫妻是鄰居。


    那時候他們兩位經常來自己家和丈夫一起工作,但是到了飯點兒肯定是回家吃飯的。


    每次楊工都說,女兒已經在家做好飯了。


    所以薑曉菱始終認為楊銘是會做飯的。


    寧寧畢竟小一點,平時和楊家姐弟來往的不多。薑曉菱這話一下子就把他給問住了。


    他求助般的把目光投向了哥哥。


    小河哼了一聲,小聲的嘀咕了一句:“巴結臉兒!”


    可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姐姐的問題。


    “楊伯伯和鬱阿姨他們天天在廠裏加班不好好回來,家裏都是阿五豆的姐姐做飯。可他姐姐不會生爐子,要是火熄了他們就餓著。什麽時候鬱阿姨回來把火生著了,他們什麽時候做飯。


    前天的時候,我們在小樹林玩兒,阿五豆餓得一邊玩一邊哭。我就想著把涼糕留著,哪天他再餓肚子了,就給他吃。”


    薑曉菱聽的,半天都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


    好一會兒,她才又指了指小河:“你把那塊兒趕緊吃了吧。”


    看自己都交待了,姐姐還是這個樣子,小河頓時急了:“姐!”


    “姐什麽姐?就那麽一小塊兒,夠墊肚子的?再說了,人家姐弟倆一起挨餓,你給阿五豆一塊兒,那楊銘呢?她不餓?”


    說到這兒,薑曉菱一臉無奈的對弟弟們揮了揮手:“行了,趕緊吃完了回去玩吧。阿五豆那邊,再有這種情況你們回來跟我說,我來處理。”


    反正她現在上晚班,白天通常都是在家的。


    這天晚上,薑曉菱想了好一會兒,都沒有想好這事兒要怎麽跟楊工夫婦倆說。


    都是做過媽的,更何況此刻她的肚子裏還有小寶寶,這種情況下就更聽不得小孩子受委屈的事情。


    一想到楊銘楊健姐弟倆被餓到哭,她的心裏就忍不住的心疼。


    可她和楊工還有鬱工的接觸,就隻有最初做鄰居時那一段時間,關係真沒有太近。


    如果自己貿貿然的去指責人家不關心孩子,怎麽想也不合適。


    糾結了好久,甚至就煩到出了汗,薑曉菱也沒有想到什麽穩妥的方法。無奈之下隻得決定,到時候看情況再說。


    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到時候”居然會來的這麽快。


    因為上夜班的緣故,第二天早上薑曉菱並沒有太早起來,而是睡了個長長的懶覺。


    反正臥室的角落裏,被她悄悄的放了邵洋寄過來的冰,比別的地方要涼快很多。薑曉菱現在恨不得分分鍾都能夠待在屋子裏,哪兒也不去。


    說起來,她有時候都不得不佩服自己這個小孫子的細心,都想不明白這小家夥年紀輕輕的,怎麽會那麽懂得體貼人?


    前段時間,薑曉菱一下子在倉庫裏收到了整整一桶孫子寄過來的冰塊兒。那冰塊兒形狀各異,一看就是被放在各種容器裏現凍出來的。


    看到的時候,她奇怪極了,不明白孫子這又是鬧得哪一出?


    直到看了信她才明白,原來孫子是覺得他們這個時代沒有空調,電扇也太招搖,無奈之下才決定給她凍一些冰塊來備用。


    邵洋在信裏說,他住的那個宿舍配的有一台冰箱,平時他也不怎麽用。雖然那冰箱的型號比較老,不帶製冰設備,可用冷凍室凍冰塊也是可以的。


    反正距離真正三伏天還早,他可以慢慢的凍出來給奶奶寄過去,讓她熱的時候拿出來放在屋子裏降溫。


    薑曉菱在看信的時候,驚歎極了。她根本無法想象孫子說的那個什麽空調到底是什麽樣子?


    要怎樣的一個機器才能夠做到冬暖夏涼?


    看過信之後,她隻是感動於孫子對她的關心和體貼,其實並沒把這冰塊的事兒放在心上。


    對於她來說,冬天冷夏天熱,這不都是正常的嘛,熬一熬就過去了。


    家家戶戶不都是這麽過來的?


    哪裏就那麽嬌貴了,還要什麽冰塊兒來降溫。


    可邵洋卻真的如他所說的,一直堅持不懈的幫她冷凍著冰塊兒,以至於那個盒子上的標簽已經從“冰塊一桶”變成“冰塊若幹”了。


    自從入伏之後,薑曉菱照著邵洋教的方法,每天晚上都用臉盆盛一些冰塊放在角落裏。然後整個晚上屋子裏都是沁涼沁涼的,讓她感受到了從來沒有過的舒適。


    大半個夏天過去了,別說沒長一個痱子,連睡眠都變得更加的踏實,以至於日上三竿了都不想起床。


    可今天她想賴床的計劃卻被弟弟給攪黃了。


    就在她躺在床上,似醒非醒的醒盹兒的時候,小河已經跑過來匆匆的砸門。


    一邊砸還一邊在外麵嚷:“姐,姐,你去看看吧,阿五豆他家出事了,他姐姐把房子給點了!”


    一句話差點沒把薑曉菱的魂兒給嚇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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