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畫說完,林知那邊頓了一下。


    沈畫把手機開了免提,一邊寫一邊問:“怎麽了?這會兒打電話,有什麽問題嗎?”


    林知沒啃聲。


    沈畫挑了挑眉,把手裏這句話寫完,又示意霍延把東西裝好,她這才又拿起手機,關掉免提放在耳邊:“怎麽了?我這會兒在外麵,出什麽問題了,你說。”


    林知沉默片刻,“老師,您今天是要出門?”


    沈畫點頭:“我跟霍延去見他外公外婆,春節前就應該上門拜訪的,一直耽誤著沒時間,現在再不去就不像話了。你幹嘛呢,到底什麽事兒快說,吞吞吐吐的像什麽樣子。”


    林知抿了抿唇,“也沒什麽事兒,就是……就是我那個文叔叔的家屬,覺得不太放心,還是想要全麵檢查一下。”


    沈畫皺了皺眉:“就這?”


    林知點頭:“嗯嗯,就這。”


    沈畫:“那就叫他們去檢查啊,值當你還專門過來說一聲。”


    事實就是如此,即便沈畫現在已經是所謂的名醫,可還是有很多人,壓根兒不信她這一套,依舊認為中醫是封建迷信,是坑蒙拐騙的東西。


    所以出什麽問題之後,人家還是想要做點檢查,來明確一下。


    這其實無可厚非,沈畫從來不覺得病人這樣的行為是冒犯。


    現代醫學的優越之處就在這裏,能夠通過很多種檢查,讓病人明確身體裏的情況,讓病人對自己的身體有一個具象化的了解,這一點非常重要。


    當然,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中醫大夫水平參差不齊,騙子太多導致中醫口碑不斷下滑,人家就算是要相信,也得你值得人家相信啊。


    林知那邊說完之後就掛了電話,看起來就好像是真的隻是因為擔心沈畫怪罪。


    但林知應該很清楚,她不是那種人的。


    況且,她的炎黃現代醫院已經快要開始動工了,她的現代醫學院就是把中西醫做一個徹底的結合。


    以後到她醫院去看病的病人,不必要再去衡量著到底是要選中醫還是西醫,醫生會根據病人的病情來安排,中醫有用就用中醫,西醫有用就用西醫,不局限於某一種。


    所以,如果這位文叔叔是以後去她的炎黃醫學院看病的話,那麽隻要他提出疑問,醫生就會立刻給他安排西醫上的檢查,確保病人放心。


    當然了,如果病人不提出,那麽按照這個文叔叔的病例來說,醫生其實就已經能夠確定他的情況沒有問題,不需要再做過多的檢查。


    過多檢查,是一種醫療資源的浪費,也是在讓病人多花錢,沒有必要。


    但這隻是醫生認為的沒有必要。


    在病人來說,他必須要有一個準確的結果,他才能夠相信,否則他心裏就會一直想著這點事兒,無法釋懷。


    那麽從這個角度來說,一定的醫療浪費,若是能夠讓病人吃一顆定心丸,讓病人釋懷,那麽也不能說是醫療浪費了。


    沈畫沒再糾結這點。


    林知的情緒是有些不太對勁,不過她現在的生活已經恢複正常,也跟父母相認了,好像……除了在醫學上的學習進度之外,已經沒什麽能讓她煩惱了吧。


    林知因為個人經曆的緣故,在醫學的學習上的確會有些急躁,這是正常現象。


    這種急躁,也有好處,畢竟她年紀不小了,這個時候開始學醫已經偏晚了一點,況且她學的還不是西醫,而是中西醫一起學,有壓力是正常的,沒有壓力才才不正常。


    林知看向霍延:“喻喻肯定是學習學得急躁了,心情不太好,別的也沒什麽事情,我們走吧。”


    霍延點頭,取了一件長外套給沈畫披上,兩人出門,準備去見霍延外公外婆。


    霍延外公外婆住的是江南水鄉的那種中式園林別墅,說大不算太大,不惹眼,但也並不小,地下都有三層。


    園林別墅最特別的就是園林,一山一石一草一木,全都獨具匠心,一看就是精心打理過的。


    進去的一路上,霍延都在不斷地跟沈畫介紹,這是什麽,那是什麽……


    沈畫轉頭看他:“你不是好幾年沒來過了嗎?對這裏的一切還這麽清楚?”


    霍延眨眼,也沒否認,“對。”


    “那是因為這裏的設計也有他一份功勞。”一個洪亮的男聲響起,當真是中氣十足。


    沈畫立刻看過去。


    隻見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健步走來,氣勢相當足。


    霍延立刻叫道:“外公。”


    “嘿,你小子還知道回來。”萬軍山一巴掌拍在霍延肩膀上,拍得霍延也是一個趔趄。


    萬軍山卻上上下下打量了霍延一番,又繼續拍他的肩膀:“不錯,不錯!這身子骨看著就比從前要健康得多,能經得住拍幾下,以往拍一下,都生怕給拍碎了!”


    霍延:“……”


    沈畫也忍不住笑:“您說的是,就我第一次見他時候那樣子,就跟豆腐渣一眼,嗯,或許豆腐渣還要比他強些,那的確是不敢隨便亂拍。”


    沈畫看向萬軍山:“現在的話,您就隨便拍,想怎麽拍怎麽拍,但是別使太大勁兒啊,疼。”


    萬軍山看向沈畫,眼中的興味更濃。


    霍延立刻介紹道:“外公,這是畫畫,我女朋友。”


    萬軍山橫了寶貝外孫一眼:“這還用你說啊,畫畫我還不認識了?”


    “沈醫生,久仰大名。”


    萬軍山很是鄭重地衝著沈畫伸手,那架勢是要認認真真地跟沈畫握手呢。


    沈畫眨了眨眼睛,在萬軍山伸出手的同時,她隻是稍微愣了愣神,就立刻伸手,握住萬軍山的手:“萬老。”


    萬軍山握著她手的力頓時加重幾分,臉色也變得有些唬人:“叫什麽?”


    沈畫輕咳一聲,連忙改口:“外公。”


    “多大歲數的人了,還唬小輩。”一道如火的女聲,嗓門也是相當洪亮,“紅包呢,改口費都不給,白叫人家叫你一聲外公。”


    來人穿著一件黑紅格子的毛呢大衣,身材勻稱,氣勢同樣也很足。


    “畫畫,果然跟晉寶他媽媽說的一樣,招人疼的很。”女人直接抓住沈畫的手,不住地打量著她。


    霍延抿了抿唇,立刻介紹:“畫畫,這是外婆。”


    沈畫連忙叫道:“外婆。”


    外婆拍著沈畫的手:“哎,真好。我就說咱們晉寶福氣還在後頭呢,這不,一下子找了這麽能幹還這麽漂亮的女朋友。”


    萬軍山:“那也是我說的好不好。你們都一個個憂心忡忡的,就我說,咱家和他們老霍家,都沒幹過任何傷天害理得事兒,反倒是一個個征戰沙場為國為民,這老天爺能薄待咱家晉寶?你們偏偏不相信,非要說是咱們家裏殺伐之氣太重,才都傷在了晉寶身上。”


    “那殺伐之氣,對別人是殺伐之氣,對咱自己就是保家衛國流血犧牲,一定有福報!”


    外婆無奈:“行行行,什麽都是你說的對。”


    萬軍山:“那本來就是我說的對。”


    外婆拉著沈畫的手:“走,咱們進屋去。”


    萬軍山卻說:“進屋幹什麽?這外麵日頭多好,就在院子裏曬曬太陽,順便侍弄一下我這花花草草。”


    外婆瞪了萬軍山一眼:“我看你是想叫人幫你翻地吧,早跟你說了叫別人來弄,你非得說留著自己弄,這不還是要找人弄。”


    “晉寶,畫畫,咱們進屋,別理他,叫他自己一個人弄去。”


    “這真是閑的沒事兒幹了,非得跟人家園丁搶活幹。”


    說是這麽說,但最終霍延和沈畫還是留下來幫老爺子翻地。


    說是翻地,那還真就是翻地。


    老爺子這獨具相信的園林別墅,堪稱是藝術品一樣的園林設計中,竟然有一片菜園子的規劃。


    更神奇的是,這菜園子融入在一個非常秀美的園林當中,竟然一點兒都不違和,反倒是讓人覺得特別和諧。


    沈畫看向霍延:“這菜園子也是你設計的?”


    霍延點頭:“我不給預留一塊地出來的話,隻怕是要不了幾天,那些花花草草的就該被用各種理由各種借口給鏟掉,替代那些的,就會是蘿卜白菜。”


    “晉寶你這孩子,你是看不起蘿卜白菜嗎?我可跟你說,這蘿卜可是好東西……”


    萬軍山立刻就開始科普了,“這蘿卜啊,能化氣、化痰、消食……冬吃蘿卜夏吃薑,俗話說,吃好蘿卜百病不得……”


    片刻之後,他好像忽然意識到,身邊還有個醫生,專業的醫生。


    於是萬軍山直接看向沈畫:“畫畫你說,吃蘿卜是不是好處多多?”


    沈畫點頭:“對,蘿卜是蔬菜中的人參,大部分的人都可以吃,對身體非常好。”


    霍延無奈:“我哪有看不起蘿卜?您可別給我扣這麽大的帽子,反正菜地我也給您預留了,您想種什麽就種什麽。”


    萬軍山得意洋洋,但但就是片刻之後,他不由得輕咳一聲:“那個,今年我這蘿卜還沒種。”


    霍延已經懶得再說什麽了。


    萬軍山帶著兩人去到了菜地的位置,原本種的豆角,到現在架子還在地裏豎著。


    萬軍山輕咳一聲:“最近一直沒時間整理,瞅瞅這菜地都亂成啥樣了,咱們今天把這菜架子收拾一下,然後種上油菜。”


    於是,萬軍山帶著霍延和沈畫,真就開始幹農活了。


    沈畫不由得歎氣。


    這把種地當興趣的人,興致就是高的很,而真正種地種了很多年的人,對種地不說是產生厭惡吧,但肯定不會特別享受。


    也是,感興趣的隨時可以不感興趣,而真正種地農民,那就不是感不感興趣的事兒了,那是必須要做,是勞動。


    天黑的時候,勉強把這一塊地給整出來。


    萬軍山非常滿意地又用力拍了拍霍延的肩膀,“可以可以,很不錯。畫畫也非常不錯,兩個都是好孩子。”


    沈畫看著滿頭是汗的霍延,又默默感受了一下自己汗濕的後背……


    行吧,這點兒汗換來好孩子三個字,也還算是值得的吧。


    倒是外婆,過來叫吃飯的時候,看了一眼地,有看向霍延和沈畫,心疼得不行。


    “你說說你,就拿點兒東西值當什麽,你這是把孩子當驢使喚了!”外婆瞪了萬軍山一眼。


    萬軍山把鋤頭一丟,拿著杯子痛飲一番,這才暢快地說:“那不能,驢可不好使。”


    沈畫看向霍延。


    顯然,某位歌壇神話也是相當懵逼,所以這意思是,他們比驢好使咯。


    真是相當不錯的誇獎啊!


    回到屋子吃飯,外婆拉著沈畫的手說:“待會兒吃過飯了再帶你參觀一下屋子,晉寶的屋子也好好留著呢。都是你們外公,不著調的很,好好的拉著你們去鋤地,真是不像話的很。”


    沈畫:“幹點活,強身健體,挺好。”


    萬軍山立刻說:“看吧看吧,我就說幹活很好。”


    外婆不想理會他。


    吃飯的時候沈畫才知道,外公外婆這邊的確是有傭人,但傭人一般隻管打掃等事情,買菜做飯,基本上都是外婆自己親自動手的,有時候忙不過來了,會叫傭人幫忙。


    沈畫頗為驚訝,別說是像萬軍山這個級別的了,就是再低無數層的,也沒見誰家女主人天天做飯的,不是偶爾興致來了做一頓,而是天天做!


    這可真是非常考驗人的。


    “外婆您這茶葉蛋怎麽做的?”沈畫也給霍延剝了一個,“特別香,特別好吃。”


    沈畫看向霍延:“嚐嚐,真的特別好吃,比外麵買的好吃多了。”


    “我跟我弟從小就都愛吃茶葉蛋,我媽也老煮,也學了很多配方,在網上也都查了很多很多配方,可是不管怎麽煮,總覺得味道有些奇怪。”


    外婆眼睛頓時亮了:“是不是吃起來有些苦,不香?放少了大料沒味道,放多了就會苦,會有大料的那種苦澀味兒。”


    沈畫連忙點頭:“對的,配方已經改過很多次,可還是不行,怎麽都做不出那種香味。”


    外婆開心一笑:“不是因為花椒大料的問題,是因為湯的問題,用鹵過肉的湯去煮茶葉蛋,煮出來就會這麽香!”


    沈畫驚訝:“真的呀,但是茶葉蛋上也吃不出來肉的腥味啊。”


    外婆:“對,吃不出來肉腥味,隻有香味。我這茶葉蛋可是一絕。”


    沈畫豎起大拇指,很給麵子地又吃了第二個第三個:“那我可算是偷學一招。”


    外婆笑眯眯地看著沈畫:“你要是天天來的話,天天都能給你新招,想怎麽學就怎麽學,不用偷。”


    沈畫笑。


    不過外婆立刻又說:“不過女孩子還是別學太多廚藝,會了就得做飯,不會的就能偷懶。我這不就是做了一輩子的飯。叫晉寶做。你把晉寶帶回來,別叫他去挖地,叫他跟我學做菜,保證要不了一倆月,就能樣樣都會。”


    沈畫看向霍延。


    霍延點頭:“好。”


    沈畫輕笑:“那也不成,我的手金貴,晉寶的手也金貴啊,做飯容易被有濺到燙傷,不行。”


    外婆眨眼,笑了起來:“哦,也是,現在反正都有家政很方便的,請個做菜做的好的家政還更方便一點。”


    沈畫:“對。”


    外婆頓時對她更加熱情了。


    萬軍山在一邊上歎了口氣,就這點兒心眼兒還想去試探沈畫呢,人家腦子都不用轉,就能知道怎麽應對。


    不過,別的不說,難得的就是看穿卻不說穿,甚至還願意陪著老婆子演戲,哄她……


    吃過飯,霍延外婆的手機就響了,是有人打視頻過來。


    霍延外婆看了一眼就接通……


    霍延大舅。


    霍延二舅。


    霍延表哥……


    還有霍延爸媽。


    對於沈畫上門拜訪這件事,幾位長輩都表現得很是重視,可偏偏是真的人在外地,趕不回來。


    “見麵禮下次再補,或者,發個紅包?”


    “發什麽紅包,給卡吧。”


    “給座樓吧,轉移到姑娘名下,當時婚前財產。”


    “珠寶還是鑽石?隨便挑,這是下個月即將拍賣的幾件珍品珠寶,看中哪件直接說,見麵禮。”


    最後這個要送珠寶的,是表哥萬珩。


    霍延的臉黑得不行。


    送卡送房什麽的,都能接受,可是送珠寶送鑽石?


    霍延咬牙,表哥這就是在故意氣他呢!


    一家子都是俗人,就會用錢砸人。


    不過……


    霍延忽然想到了什麽,他立刻拿著手機說:“樓和珠寶都不要,向大舅看齊吧,不要那些花裏胡哨的東西。”


    珠寶可以說是花裏胡哨。


    但是樓呢?


    樓還花裏胡哨嗎?


    多樸實的見麵禮啊!


    不過既然都要現金了,那就給現金吧,這未免也太俗氣了。


    即便如此,那既然是霍延要求了,那就給現金好了。


    霍延直接發了沈畫的收款二維碼到群裏麵,很快,沈畫就聽到手機的強效提示音,您的賬戶到賬……


    沈畫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是錢,還是紙,又或者說真是相當於一行數字?


    這也太多了!


    真刺激。


    而且更無語的是,這種刺激又出現了第二次、第三次。


    沈畫這會兒算是充分明白了,什麽叫做有錢任性,這可真不是一般的有錢,也不是一般的任性啊!


    她其實已經用眼神告訴霍延,不需要,但霍延明知道她的意思,卻偏跟她反著來。


    外公外婆倒是很樂意見到霍延這樣,還一個勁兒地跟霍延說:“不夠,小氣。”


    沈畫:“……”


    行吧,是她不夠大氣,對有錢人的世界一無所知。


    從這邊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鍾了。


    外公外婆本來一個勁兒地說叫他們住下,隻是沈畫明天一早還要上班,住是肯定沒辦法住下的,兩人還是走了,不過答應外公外婆,一有空就過來。


    剛回到公寓,沈畫就接到賀宗野的電話。


    沈畫那會兒都已經困了。


    “怎麽了?”沈畫問。


    賀宗野:“有幾個地方跟你確認一下。”


    沈畫點頭:“你說。”


    賀宗野道:“那個唐月跟宋茉茉的關係不錯對吧,她跟你說,不覺得宋茉茉是自殺的。”


    沈畫:“對,她是這麽說的。”


    賀宗野:“你說你相信她?”


    沈畫打了個哈欠:“對,我說了。”


    賀宗野皺起眉頭:“為什麽?”


    沈畫:“沒有為什麽啊,唐月說的很認真,她也給出了很多她認為的依據。我覺得她說的挺有道理的,所以就說相信她,不過事實真相到底如何,還需要你們進行調查呀。”


    賀宗野說:“初步調查結果,宋茉茉就是自殺。現場的各種痕跡,還有監控視頻拍到的畫麵,都表明她是自殺。”


    沈畫挑眉:“這個倒是也不稀奇,不過你們就打算這麽結案嗎?”


    賀宗野道:“當然不是,我也覺得唐月說的挺有道理的,所以如果堅持宋茉茉不是自殺的話,那根據勘察結果來看,就隻有一個可能,她的自殺式被人誘導的,所以她的的確確是自己跳下去的。”


    沈畫沉默片刻,“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賀宗野話鋒一轉:“你還記得上次那個食物中毒案嗎?保險公司懷疑騙保報警,後來的確就是騙保,那所謂的食物中毒不是意外。”


    沈畫點頭:“當然記得。”


    賀宗野說:“那個案子已經破了,在背後,還有更大的主謀。”


    沈畫:“什麽意思?”


    賀宗野:“那個案子不是個例,我們在仔細調查後發現,所有案子的案犯,全部都是家暴受害者,全都是女性,一開始隻找到這點共同點,主管上能把她們聯係起來,可客觀上卻找不到證據。”


    “後來總算是找到了共同點。”


    “她們都加入了一個刷單群,購物網站需要好評,就會弄各種刷單的,她們都進入了其中一個刷單群。”


    “這種刷單群裏,家庭主婦比較多,再從中篩選出受過家暴的。”


    “之後在進一步篩選,篩選出最嚴重的……”


    “就這樣一步一步篩選之後,就會有人跟她們聯係,給她們灌輸各種要反抗的意識。”


    “她們灌輸的這個反抗意識,其實就是殺人。”


    “先給丈夫購買巨額保險,然後就慢慢等待時機,在此過程中,還要不斷地留下各種證據。比如說丈夫打她之後,不管是不是真的很嚴重,都要去醫院,要鬧的周圍的鄰居什麽的都知道。”


    “然後就是一定要去醫院,多去幾趟醫院,留下病例,甚至醫生護士在看到他們傷得那麽慘之後,還會報警,這樣就可以在警方那邊留下備案。”


    “然後就是接下來的最終策劃殺死丈夫。”


    “雖然說米酵菌酸這樣的東西,在變質的澱粉類食物中很常見,但一般來說,稍微注意一下不要吃變質食物就不會有事。另外就是黃曲黴毒素,黃曲黴毒素的生成條件要稍微難一點,不是那麽容易就能生成黃曲黴毒素的。”


    “之前一直有一種誤解就是,類似的食物中毒案子中,死者的死因都是黃曲黴毒素中毒。”


    “但其實不是,黃曲黴毒素的生成條件沒那麽簡單,致死的劑量上,也沒那麽簡單。”


    “可是偏偏,在這些案子中,都檢出了黃曲黴毒素。米酵菌酸反倒是沒那麽多。有些案子甚至都沒有檢測出米酵菌酸。”


    沈畫聽明白賀宗野的意思了。


    賀宗野說:“事實證明,黃曲黴毒素,的確就是後來人為添加的。他們製造出了各種意外變質的食物,但這些變質食物並不都會產生大量的米酵菌酸和黃曲黴毒素,他們擔心殺不死人,就又往裏麵添加了黃曲黴毒素。”


    “之前的案子,也檢測出來了黃曲黴毒素,但是大家都沒有在意,認為是正常。其實都是人為。”


    沈畫抿了抿唇:“案子多嗎?”


    賀宗野:“多,非常多。我們順藤摸瓜,找出了主謀,這幾個月基本上都在做這件事。”


    “找到主謀之後才發現,原來他們誘導殺人的手段,並不隻是這一種,還有很多種。”


    賀宗野歎了口氣:“都無法想象。若不是他們要讓被他們控製的家暴受害者先給丈夫買巨額保險的話,這個案子還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破。”


    的確。


    這些案子的破綻就是保險,騙保。


    如果沒有騙保的話,這種案子就會被定性為普通的食物中毒,警方不會給予立案調查,都不立案,那自然什麽結果都不會有。


    賀宗野說道:“現在互聯網發達了,這樣的案子一直都不少。之前還有誘導青少年自殺的一款遊戲,那個遊戲通過各種方式,誘導青少年自殺……”


    沈畫說:“所以你其實是懷疑,宋茉茉也受到了相關誘導?就像是食物中毒案中,幕後凶手會篩選出那些受過家暴的主婦們,在宋茉茉這樣的案子中,幕後凶手也會篩選出像宋茉茉這樣,飽受家長壓力的青少年,對她們進行長期的一個引導,最終……導致自殺的結局。”


    賀宗野點頭:“我是這麽懷疑的,不過目前還缺乏證據。”


    宋茉茉的死亡到底是不是自殺,又或者真如賀宗野說的那樣,是被挑選出來的目標,幕後也有真凶,這些目前都還是不知道的,還在調查之中。


    然而現在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在繼宋茉茉之後,宋茉茉的父母,也在網上出了名。


    一開始,宋茉茉被潑硫酸之後,有人把宋茉茉和那個男人的事情放在了網上。


    網友們都在責罵宋茉茉,說她不該吊著那個男的,如果不打算跟人家發展的話,就應該早點跟人說清楚。


    是她不跟人說清楚,還一直花著人家的錢,吊著人家,才給了人家無謂的希望,最後當她拒絕人家的時候,人家肯定會生氣啊,想要給她教訓。


    網友們認為,那個歹徒固然有錯,那宋茉茉自己的錯誤也一點兒不少。


    不過當宋茉茉死了之後,網友們都是一片嘩然。


    如果宋茉茉毀容的話,那大家是能理解她會自殺。可事實是,宋茉茉被沈畫處理得很及時,沒有毀容的可能性,後續治療效果都會很好,可她卻偏偏自殺了。


    在她自殺之後,網友們都非常驚訝,沒有任何一個網友認為是自己的那些“正義”言論逼死宋茉茉的。


    大家都開始認真分析宋茉茉死亡的原因。


    認識宋茉茉的人很多,平時可能不多見,但一旦出事之後,影響力擴大,這些關係就勾連起來了。


    宋茉茉曾經的同學,不少人都站出來說,宋茉茉的父母控製欲太強了。


    他們早就懷疑,宋茉茉到底能忍受多長時間。


    果然,宋茉茉還是自殺了,她的同學都不覺得奇怪,有那樣的父母,宋茉茉自殺真是遲早的事情。


    於是,在宋茉茉的同學們把宋茉茉父母的一些奇葩控製欲的事情放在網絡上之後,網友們都是義憤填膺。


    還說什麽網遊逼死了宋茉茉,這麽看的話,那根本就是宋茉茉的父母逼死了宋茉茉!


    換做是誰,都受不了控製欲這麽強的這對父母啊。


    也沒人往別的方麵去想,因為種種跡象表明,宋茉茉自殺的可能性真是太高太高了。


    甚至大家都傾向於,宋茉茉是真的自殺。


    唐月不管跟誰說宋茉茉不可能自殺,都沒多少人相信她。


    因為宋茉茉的死亡,宋茉茉的父母現在網上已經成了眾矢之的。


    網友們的速度是非常快的,沒要多久,宋茉茉父母的公司就也被扒了出來,遭到諸多網友的公開抵製。


    現如今的網絡力量非常強大,網友們的抵製,一般公司根本承受不住。


    宋茉茉父母白手起家,比別人要艱難百倍才創下的這點兒成就,隻是一瞬間,就被毀於一旦。


    礙於網友們的抵製,原本合作的客戶,都提出要解約,在執行中的訂單,暫時還無法撤銷,但是尚未執行的訂單,也都已經紛紛撤回……


    一個公司的建立,非常困難,但是倒塌,卻迅速得叫人猝不及防。


    沈畫又問了賀宗野一件事:“宋茉茉的父母提到過,一直有給宋茉茉請心理醫生。這次她父母也請了心理醫生過來,要給宋茉茉做疏導。”


    賀宗野:“對,按理說有心理醫生疏導的話,是能及時發現病人情況的,我們也第一時間聯係了宋茉茉的心理醫生。”


    沈畫好奇了:“結果呢?”


    賀宗野說:“對方的說辭跟唐月一樣,對方認為宋茉茉並沒有心理疾病,從初中的時候第一次給她做疏導,就能看得出來。”


    沈畫點點頭。


    這樣說很合理,心理醫生很專業。有些人認為心理疾病裝一下就能裝出來,比如抑鬱症,現在很多人動不動就說自己抑鬱症,你要是敢不理解他,就會說你歧視抑鬱症病人,你沒有愛心,說你不了解抑鬱症,抑鬱症不是作,是生病了,跟發燒感冒一樣生病了。


    好像有了抑鬱症,就有了免死金牌一樣,誰都必須對他小心翼翼。


    現在越來越多的人了解抑鬱症,越老越多的人願意包容抑鬱症,也導致很多人把抑鬱症當成是一種很時髦的病,動不動就抑鬱症。


    這樣做的後果就是,很多人對抑鬱症產生了極大的反感。


    甚至聽到抑鬱症,就會在心底產生厭煩。


    還有網友發明了網抑雲這麽一個對真正抑鬱症患者來說很不友好的詞。


    裝抑鬱症的人,為了人設為了時髦值覺得很有趣,甚至是把抑鬱症作為擋箭牌,而真正的抑鬱症患者,就會成為抑鬱症口碑敗壞的受害者了。


    那些裝抑鬱症的人,根本不知道生病時一件多麽痛苦的事情。


    感冒發燒很痛苦,可以說任何病都痛苦,隻是你能理解感冒發燒的痛苦,卻理解不了抑鬱症這種病帶來的痛苦。


    裝抑鬱症的人很多,有一些普通網友就能判斷出來到底是作還是真正的抑鬱症。


    在專業心理醫生的眼中,判斷起來過程雖然複雜,但也還是比較容易的。


    沈畫並不認為一個專業的心理醫生,會對宋茉茉的狀態出現錯判。


    那麽就隻能是有其他原因。


    果然,賀宗野立刻說道:“心理醫生說,他從初中開始第一次給宋茉茉做治療的時候,就已經判斷出來,宋茉茉其實沒有病,沒有抑鬱症。但為什麽她父母會得到她有抑鬱症甚至是狂躁症的診斷呢?”


    “其實是心理醫生在跟宋茉茉打配合,兩人心照不宣。”


    “宋茉茉的父母,控製欲的確會特別強,宋茉茉的任何反抗在他們看來都是不聽話,是不應該的。他們不會容忍宋茉茉的任何胡鬧行為。”


    “所以,宋茉茉才會發現,隻有宣稱要自殺,才能叫父母對她重視起來,才能真正跟父母進行溝通,讓父母能夠聽聽她的訴求。”


    “其他任何方式,無論宋茉茉怎麽說,她的父母聽到了也隻當是沒聽到,依舊會按照他們的意思來。”


    “心理醫生可以說宋茉茉是裝的,她根本沒有自殺傾向。但這句話一旦告訴宋茉茉的父母,那無疑是會把宋茉茉推入絕望深淵。到那個時候,即便原本的宋茉茉沒有自殺傾向,恐怕也會變成……有自殺傾向了。”


    沈畫明白賀宗野的意思。


    她輕笑了醫生:“這個心理醫生,倒是……”


    要怎麽評價呢?


    說他有職業道德?


    心理醫生應該為自己的客戶負責,不過對於未成年來說,心理醫生還要對他們的父母負責,畢竟是父母出錢。


    心理醫生這樣的行為等於是在欺騙真正給他出錢的人了。


    孩子並沒有自殺傾向,卻告訴父母孩子有心理障礙,可能是狂躁症抑鬱症……


    這種事情,可不是哪個心理醫生都能幹出來的。


    這一旦被家長知道,那這心理醫生就別想消停了。


    家長可不會覺得,你是為了孩子好,家長隻會認為,你就是在故意騙錢。


    說人家好好的孩子心理有病,這樣家長才會一直請心理醫生給孩子疏導……


    要是說人家孩子沒病的話,人家家長怎麽會持續請心理醫生給孩子做疏導?


    這種行為,可不就是在騙錢麽!


    家長肯定會這麽想,任何一個人都會這麽想。


    但如果站在孩子的角度,有宋茉茉父母這樣的父母,控製欲特別強,完全把孩子當成是自己的東西,自己的附屬品,必須按照自己的意願去成長,完全不尊重孩子的人格,也沒把孩子看作是一個獨立的人。


    在這種情況下,孩子隻能通過自殺去跟父母對話。


    如果心理醫生真的說這孩子心理上沒病,沒有自殺傾向,所謂的要自殺,不過是要跟父母談判。


    那麽,如宋茉茉父母這樣控製欲極強的父母,隻怕是會瞬間暴跳如雷,接下來對孩子的控製,一定會變本加厲!


    那麽對孩子來說,就是陷入了更深層次的絕望。


    到那個時候,孩子會想著,說我是假的自殺,不相信我,所以那是不是要我真的去自殺?


    惡果往往就是這麽釀成的。


    聽到賀宗野這麽說的話,沈畫是有些驚訝的,心理醫生做出這種選擇,那簡直是在拿自己的職業生涯去賭,關鍵是還不一定對。


    沈畫:“那既然宋茉茉沒有自殺傾向的話,這次的自殺,看樣子就真的有問題了。”


    賀宗野:“肯定是有問題的,但很難調查。我們短時間內的調查還沒有任何結果。”


    沈畫歎了口氣。


    要破案真的是挺難的。


    就在這個時候,宋茉茉這個案子又有變故發生。


    因為說過宋茉茉長期接受心理谘詢,唐月又堅持認為宋茉茉不會自殺,有些人竟然找到了宋茉茉的心理醫生。


    或者說,是宋茉茉的心理醫生被告了,被宋茉茉的父母給告了。


    “你在警方那邊的證詞,說我們家茉茉其實根本就沒有心理疾病,沒有抑鬱症狂躁症,也沒有自殺傾向!”


    “可你卻騙了我們這麽多年,一直說我們家茉茉有病有病……實際上都是在騙我們!”


    宋茉茉父母的公司已經在傾塌邊緣,他們對網友憤怒,對女兒憤怒,對女兒的心理醫生也非常憤怒。


    他們上當受騙了!


    這樣的醫生,還有一點兒職業道德嗎?


    宋茉茉的父母,把這位心理醫生給告了,並且公布到了網上,想要利用網絡的力量,對他進行聲討。


    可是這一次,一向正義感道德感極其強烈的網友們,卻沒有被輕易煽動,沒有按照宋茉茉父母預料中的輿論方向去走……


    網友們都在說,心理醫生幹得好!


    這才是真正專業的心理醫生。


    還有不少網友說,假如當年心理醫生直接跟宋茉茉父母說了宋茉茉的真實情況,說宋茉茉沒有自殺傾向,隻是在用自殺威脅父母的話,恐怕宋茉茉當時就已經真的自殺了!


    宋茉茉父母,又為自己迎來了新一波的網絡輿論攻擊。


    與此同時,宋茉茉的那個心理醫生,也公布了這些年在心理谘詢上,對宋茉茉一家的收費。


    雖然宋茉茉父母說宋茉茉是在長期接受心理谘詢,但其實並沒有。


    因為宋茉茉並沒有真正的抑鬱症狂躁症這些心理問題,也沒有自殺傾向,在心理醫生跟宋茉茉達成默契之後,兩人平日裏的交流更像是在聊天一樣。


    其實是在聊天當中,就對宋茉茉完成了心理疏導,可是在宋茉茉父母看來,心理醫生就是在騙錢。


    健康人,沒有心理疾病的人,需要做心理疏導嗎?


    當然需要。


    現代人,心理上多多少少都會有些情緒堆積,這些情緒堆積如果長期不處理的話,就會讓人變得壓抑。


    有些人擅長調節,那麽會吧負麵情緒給調節掉,但有些人不擅長調節,久而久之,太多的負麵情緒堆積之後,就會導致人抑鬱。


    抑鬱程度嚴重的話,就成了抑鬱症。


    在國外的話,去看心理醫生這種事情是非常普遍的,並不是說有心理疾病的人才會去看心理醫生,很多人會定期去看心理醫生,其實就是在做疏導。


    但是在國內的話,去看心理醫生往往就會被認為是心理上有病。


    這是大眾觀念。


    不過隨著社會進步開放,人們的生活質量在不斷提高,對心理質量的要求也會更高。很多人開始注意心理衛生的健康。


    所以當宋茉茉的父母指責心理醫生這麽多年都是在騙錢的時候,不少網友直接懟了回去。


    騙錢?


    人家的確給宋茉茉做心理疏導了,怎麽能叫騙錢?


    況且人家的收費貴嗎?


    一點兒都不貴!


    從那位心理醫生曬出來的賬單來看,人家多年前還名不見經傳的時候,收費標準很低,到現在已經成名,在業內的口碑也很好,但人家收費上卻沒有提高多少,還不是看在從前的情分上。


    這也能說人家騙錢?


    這一波,宋茉茉的父母簡直是在給自己找罵。


    而相反的,那位心理醫生在網上火了。


    很多人都認為他有職業擔當。


    這大概是誰都沒有預料到的結果了。


    深夜,林知終於還是鼓足勇氣,點開顧淺的頭像。


    兩人的上一條微信,是林知昨天借口工作忙,沒去顧淺的診所進行第三次治療。


    顧淺的回複是叫她盡快,不能在拖。


    林知深吸口氣,編輯了一條新的微信,發送。


    “顧醫生,今天中午我請你吃飯,有點事情,我想跟你談談。”


    嶽豐忙到比較晚。


    剛準備去休息,顧淺的手機忽然亮了。


    因為隻是信息,那應該不會是什麽要緊的事,嶽豐並沒有打算看。


    隻是顧淺已經睡熟,手機還握在手裏。


    她就這點兒習慣很不好,每天晚上都要看手機看到睡著。


    多大人了還是這毛病,就改不了。


    嶽豐從她手中把手機拿出來,準備放到床頭櫃上,不過在拿過來的時候,手機有抬屏自動喚醒的功能。


    手機屏幕第一時間亮了,在掃到他的麵部時,直接自動解鎖。


    這是顧淺弄的,兩人的手機都互相存了對方的麵部信息,可以互相解鎖。


    嶽豐知道對女人來說,這種信任很重要,其實顧淺並沒有查過他的手機,但她卻會覺得這種互相之間沒有秘密的行為很浪漫。


    這也不是什麽大事,他也沒什麽是不能被顧淺知道的,既然她喜歡,那就隨她高興好了。


    這會兒,他真不是故意要看她信息的,隻是拿手機的時候不小心就給掃到了,而他在給手機屏幕重新鎖定的時候,也看到了屏幕上的信息。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嶽豐不由得皺了皺眉。


    不過他也沒多想什麽。


    這個喻喻,是沈畫新收的一個天賦極高的徒弟,雖然關於這個徒弟的細節,沒有對外宣揚,很多人也不知道,但嶽豐恰恰知道一些。


    沈畫的這個徒弟,是南方一起拐賣案的受害者,詳細的他就也沒了解了。


    把顧淺手機放下,嶽豐小心地掀開被子,把熟睡中的人摟在懷裏,閉上眼睛。


    秦老的病情又有新進展。


    秦老家屬有些焦慮,給沈畫打了電話,沈畫就過去一趟。


    “這是正常現象,下午還要再給秦老行針。”


    沈畫說道,“不用擔心,病情不是在惡化,隻是看起來會有些嚇人。”


    秦老家屬還是不能放心:“真的不會影響到什麽?”


    沈畫點頭:“放心吧,這種病情變化非常正常,恰恰說明治療有效。”


    在安撫了秦老家屬之後,沈畫就打算回喻和堂。


    不過她才剛從醫院這邊走出來,就有人快步朝她迎上來。


    “沈醫生。”


    來人是一個年輕男人,一米八左右的身高,衣著得體,身上書卷氣極濃。


    沈畫微微皺眉。


    從這位的衣著打扮上,是沒辦法看出他是不是想要攔住沈畫尋求問診的病人。


    實在是她遇到的太多了,比這更衣冠楚楚的也不是沒有。


    沒辦法,想要掛她的號太難了,並不是誰有錢就能掛上的。


    所以有錢人也沒辦法,沒辦法通過人脈渠道找到沈畫看病,那就隻能掛號,掛不到號那就隻能想辦法堵沈畫了。


    “你好沈醫生。”男人衝她溫和地笑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宋茉茉的心理醫生。”


    沈畫挑眉,這才又仔細打量了眼前的男人。


    宋茉茉的心理醫生啊。


    男人看著沈畫,微笑:“沈醫生,久仰大名。”


    沈畫點了一下頭,沒有寒暄,直接問道:“有事嗎?”


    男人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不過他很快就說道:“沈醫生,你對宋茉茉的事情怎麽看?”


    沈畫皺眉:“什麽怎麽看?無論如何一個女孩子自殺離世,都是很遺憾的事情。”


    男人搖頭:“宋茉茉不是自殺,沈醫生你不是相信這一點的嗎?我給宋茉茉做過長期心理疏導,我對她的心理狀態把握還是比較清楚的,她的確不是那種會自殺的人。”


    沈畫看向他:“但她還是自殺了,這就是結果。我不想去猜測過程,我隻看結果。至於她的自殺背後有沒有隱情,也隻能等警方的判斷了。”


    男人看著沈畫,“我以為……”


    沈畫不等男人說完,就抬起手腕看來一下時間:“抱歉,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男人眯了眯眼睛。


    在沈畫走遠幾步之後,男人又重新叫住她:“沈醫生。”


    沈畫站住,回頭。


    男人看向她,笑了笑:“再見。”


    沈畫頓了頓:“再見。”


    到了喻和堂,已經是中午時分。


    楚兆正在訂餐,看到沈畫過來就順便一起訂了,他還有些詫異:“老師,你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沈畫看了他一眼:“喻喻呢?”


    楚兆:“她跟顧醫生去吃大餐了,我還以為你也去呢。”


    沈畫挑眉,“顧淺?”


    如果是顧深的話,楚兆會說是顧師兄,隻有顧淺,楚兆才會稱呼顧醫生。


    不過,林知和顧淺出去約吃飯?


    這倆人搞什麽。


    她搖搖頭,沒說什麽。


    楚兆忍不住笑:“老師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嘿嘿,人家倆去吃大餐,不叫你。”


    沈畫瞥了楚兆一眼:“沒事兒的話你就把病例寫寫,那麽多話。”


    至於楚兆說的,她並沒有放在心上。


    隻是去吃個飯而已,還非得帶上她啊,就算是想帶,也得知道她有沒有時間吧,她的時間可不多。


    此時,顧淺剛把中午約飯的地點發給林知。


    林知剛回來沒太久,又整天忙於學習和練習,根本沒多少時間鬧出去玩,也不知道哪裏的餐廳比較好吃,這訂位置的活兒,顧淺就主動接過來了。


    不過她也沒動腦子,嶽豐說中午約了人在c餐廳那邊談事情。


    這家店兩人去吃過,味道還是很不錯的,也是一家開了多年的老店。


    顧淺說要跟林喻去吃飯,還在找地方,那就順便給她們也定在了c餐廳。


    顧淺點頭:“這家喻喻應該也很喜歡吃的,之前跟她閑聊,她也提起過這家店,說多年前來吃過,味道很好,就是價格比較貴。”


    嶽豐點點頭,定好了位置發給顧淺。


    顧淺順手就發給了林喻,約好在這兒吃飯。


    果然,林喻很快就回了一條信息:“好。”


    林知看著手機上的餐廳信息,忍不住歎氣。


    這家店她去過,但也就去過一次,是跟嶽豐一起去的。


    如今要跟顧淺攤牌的時候,她完全沒有刻意要弄什麽,可偏偏顧淺就選擇了這家店……


    冥冥之中的巧合,真是叫她心理五味雜陳。


    站在餐廳門口,林知深吸口氣。


    上次來這家餐廳,還是跟……一起來的。


    這家餐廳很貴,哪怕是她家庭條件不錯,也不是很舍得過來消費,第一次來就是嶽豐的朋友請客,嶽豐帶她一起來的。


    那個時候她還在說,人家朋友請這麽貴的,他們也得還呀,她一直以為嶽豐工資沒那麽高,所以那兩個月,嶽豐要給她買禮物,她全都拒絕,甚至還想著,請客的時候要不她偷偷把錢給付了,反正她零花錢也存了不少的。


    但她終究是沒等到和嶽豐一起回請他朋友的那一天。


    如今重新站在這兒,林知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


    她低頭,拉了一下圍巾,邁步走進去。


    “你好,請問有預約嗎?”


    "顧女士。"


    “好的,您這邊請……”


    林知跟著服務員一起進去。


    就在她進去的時候,身後幾位西裝革履的男人也快步進了餐廳。


    服務員帶著林知進了包廂,顧淺還沒到,說是堵車,要稍微晚幾分鍾,讓林知先點菜,還報了幾道她想吃的,讓林知點。


    顧淺這姿態可真是一點兒都不客氣。


    她對熟人就這樣。


    而林知卻越發難受。


    顧淺顯然是從來都沒把她當外人,可偏偏她今天要說的話,大概會戳顧淺的心……


    可不說,更不行。


    林知點好了菜,點的都是顧淺愛吃的。


    顧淺性格外放,對熟人也不客氣,林知跟她一起吃過很多次飯,對顧淺的喜好知道得還是很清楚的。


    點完菜,告訴服務員可準備了,因為有幾道菜需要一定的時間,上菜速度還是比較慢的。


    一些清炒的比較快的菜,廚房那邊也會安排時間。


    林知趴在桌子上,她忍不住又打開了手機,想要跟沈畫說一聲,但沈畫顯然也沒時間。


    而這樣的事情,必須她自己去解決。


    就算顧淺惱了她,也不能因為她,破壞掉顧淺和老師之間的關係,當然,她並沒有那麽重要,或許也破壞不了……


    隻是,她不想讓老師再為自己承擔什麽了。


    20分鍾之後,包廂門才被推開。


    顧淺姍姍來遲,一進門就立刻把包丟邊上的沙發上,她自己快步走到林知身邊坐下,拿著林知給倒好的茶,就灌了幾口。


    “今天碰見了個娛樂圈裏的奇葩客戶,我也真是醉了。”


    顧淺歎氣,“有些人心裏就是沒有一點兒數,總以為整容就能想整成什麽樣子就整成什麽樣子,想要跟誰誰一樣,那也得有人家那骨相啊。”


    “你知道這幾年最流行的整容模板是誰嗎?就是你老師。”


    “可你老師不光皮相美,骨相更絕,骨相是底子,有這個好底子在的話,那皮相上相對來說就比較好辦了。”


    “可骨相太差,光憑整容手術,那怎麽可能達到完美的級別啊。”


    “小點的手術疤痕還不明顯,大的手術,離遠處可能看不清楚疤痕,但是距離近的話,肯定還是能夠看出來的。”


    顧淺很是無奈:“我從業這麽多年,什麽奇葩沒見過,但有些人真的是不斷挑戰你的容忍程度。”


    “最可氣的是,好好解釋了,不聽不信,我說得委婉一點,根本沒用,非得叫我上大白話,我這委婉都委婉不起來!”


    顧淺歎了口氣:“一個個還想拿自己的名氣身份來壓我,我都沒話說了。直接給她經紀人打電話,叫把人帶走,我這兒伺候不了。”


    “還沒出道呢,就覺得自己整容之後肯定是絕世大美女,肯定會一夜爆紅,還說紅了之後肯定會多多給我的工作室宣傳。我缺嗎?”


    顧淺在吐槽,當然了,她就這麽隨口一說,這樣的客戶太多,她吐槽歸吐槽,卻不會泄露病人信息,若不然她也積累不下來那麽多客戶。


    林知在聽著,但卻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她已經盡力在組織語言了,可還是很難。


    她甚至都不知道要怎麽說出口。


    “顧醫生,我……”


    林知剛開口,包廂門被推開,服務員推著餐車進來,上麵是她們點好的菜。


    “哎,葡萄汁和石榴汁點了嗎?”顧淺問。


    林知:“我忘了。”


    “那沒事兒,現在點。”顧淺回頭跟服務員說讓點葡萄汁喝石榴汁,“我也是跟你老師學的,以前我都不喝石榴汁的。”


    林知抿唇。


    顧淺已經招呼她:“趕緊吃菜呀,我都餓了。哎你嚐嚐這個,我最喜歡他們家的這烤雞,還有這個烤豬排,有夜宵燒烤攤上的味道,但是更幹淨。”


    顧淺拿了公筷給林知夾菜,笑著調侃道:“你吃呀,今天雖然是你請客,但你再少吃,賬單上也不會少一毛。”


    林知歎氣。


    她當然不會是因為請客這事兒。


    顧淺又說:“錢的問題呢,你放心,你老師肯定不會虧待你的。不過她現在學生多,雖然明確的徒弟就是楚兆跟你,其他人都是她負責指導罷了,但要直白地給你多少工資,還是比較麻煩的,所以我猜,她應該會開課題,然後給你補貼。後續的話,你要真的能夠達到她要求的水平,她肯定會給你喻和堂的股份。”


    林知抬頭,有些驚訝。


    顧淺:“甭驚訝,肯定的事兒。不過你現在要是缺錢的話,隻管說,甭管是誰先給你拿去用,日後你再還就是了。”


    林知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


    顧淺:“對了,你之前說找我有事兒,什麽事兒?該不會就是要請我吃飯吧,那我可樂意。你請客,我付賬,或者叫你老師付賬,都沒問題。”


    林知不想破壞顧淺的興致。


    好歹這頓飯,叫她好好吃,否則等她說完之後……隻怕就要辜負這些美食了。


    看顧淺吃個差不多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多小時過去。


    看顧淺放下筷子,開始抽濕紙巾擦拭,林知也放下了筷子。


    林知深吸口氣,看向顧淺:“顧醫生,我的確是有話要跟你說。你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過的那個朋友嗎?”


    顧淺:“哪個朋友?”


    她手機震動了一下,她疑惑地看了林知一眼,拿起手機看一下。


    是嶽豐在問她這邊結束沒有。


    說他那邊提前結束,如果方便的話就過來找她。


    顧淺立刻給他回了個好,叫他過來,順便把林知介紹給他認識,上次不是錯過了麽。


    放下手機,顧淺看向林知:“你提醒我一下,我沒想起來。”


    林知:“就是上次我跟你說過,一個朋友,和前男友的現女友,成了朋友,所有人一開始都不知道真相,但是偶然之間,那個朋友知道了自己剛認識的好朋友,竟然是自己前男友的現女友。”


    顧淺恍然:“哦哦對,我想起來了,怎麽了,她又出什麽事兒了?”


    林知微微抿唇,深吸口氣,“我……我想說,那個朋友,不是朋友,就是我自己。”


    顧淺眨眼:“那個朋友就是我係列?哈哈,是嗎?那你跟你前男友的現女友,成了朋友?什麽情況啊。”


    林知看著顧淺,不說話。


    顧淺剛開始還在笑,但是笑著笑著,表情慢慢就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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