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情況穩定下來,已經送到病房。


    各項檢查結果也出來了。


    不明原因食物中毒。


    不過大概是病人孕吐反應嚴重,吃了就吐,大部分都吐出來了,自己體內並未殘留什麽。


    而孩子流掉,跟食物中毒原因也不大,真正的原因是她被打了。


    新來的護士忍不住問唐慧:“要報警嗎?這脾髒破裂屬於重傷了吧。”


    脾髒破裂在鑒定上屬於重傷二級。


    如果被認定是故意傷害,要被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


    唐慧遲疑了一下。


    她隻是醫院的規培生,規培完成能不能考進海一還是未知數。


    而日後想要考海一的話,就得早做準備。


    在醫院裏遇到的家暴患者並不少,之前也有醫生主動幫忙報警,可結果呢,人家病人根本就不想報警,不想把事情鬧大。


    醫院給報警了,警察來了,病人反倒是怪醫院,又開始鬧事。


    所以後來大家都心照不宣,遇上遭受家暴的病人,要勸說病人自己報警,如果病人堅持不報警,醫生也不會違背病人意願報警。


    唐慧跟那個護士低聲說明情況,先等病人醒過來再說。


    隻是讓人沒想到的是,這邊病人還沒醒過來呢,就有消息傳來。


    “她老公好像告病危了。”


    有護士說。


    唐慧愣了一下,其他人也都格外驚訝。


    怎麽就告病危了?


    仔細一打聽才知道,對方現在已經出現嚴重的腹水、下肢水腫、肝脾腫大,普外那邊緊急做血液透析也不行,病人情況還在進一步惡化!


    沈畫本來都要走了,可在聽到這情況之後,她的腳步頓了頓。


    她問唐慧:“病人入院還沒來得及問明情況吧?”


    唐慧:“送來醫院的時候已經大出血,人都暈過去了,什麽都沒來得及問。不過孕婦的食物中毒症狀不算太嚴重,就是脫水,各項檢查也沒什麽。”


    沈畫點點頭,也沒再多說什麽,又看了一眼病床上流產的孕婦。


    “那我就先回去了。”


    沈畫說,“還有點急事。”


    唐慧:“那你趕緊回。”


    沈畫離開醫院,就去了喻和堂的配藥房。


    她到的時候,顧深和楚兆已經到了。


    兩人把藥物做初步處理,再由沈畫來完成最後一步。


    這樣的話,藥效都能達到最好。


    否則若是讓兩人自己配置,最終藥效比沈畫配置出來的效果差得多。


    沈畫一邊配置,一邊教兩人脈氣在配藥過程中的運用,怎麽利用自身脈氣來配藥,以達到更好的療效。


    “老師,怎麽忽然要配這麽多藥,還這麽著急?”楚兆問,“畫容那邊是限量賣的,原藥儲備已經夠用一年的吧?”


    沈畫:“有備無患吧。”


    楚兆還是覺得奇怪。


    有備無患當然沒錯,可平時有時間就來配置,也可以了啊,為什麽這麽著急在短時間內就配置大量的藥膏?


    沈畫有些沒法解釋:“你就別問了,專心幹活。能說的我會說。”


    楚兆哦了一聲,那這就是不能說了。


    尤其是以看喻和堂配藥房這邊,幾乎把所有空間都給騰出來,放的全部是配置這種藥膏的藥材原料,楚兆就知道,恐怕問題挺大。


    再結合一下近期消防又開始在全市範圍內進行消防隱患大清查,楚兆大致能猜出來點什麽,但不明白的地方還是很多。


    三人的效率很高,因為基礎藥材都是按照要求處理過的,後期配置又有楚兆和顧深幫忙做二次處理,沈畫隻需要做最後一步,整體配合,速度還是很快的。


    零點的時候,有人送了外賣過來,三人吃了點夜宵,又繼續幹。


    一直到淩晨兩點鍾,楚兆忍不住說:“老師你睡會兒吧,明天那幾個克雅氏病患者還要做治療。”


    除了最初買藥患病的那位,還有康納教授的妹妹梅根之外,另外還有兩個散發型克雅氏病的病人,沈畫也接收了。


    沈畫也的確有些累,讓顧深和楚兆也去休息。


    目前這個量還不錯,明天她處理好那兩個病人之後,就暫停手頭其他的活,繼續過來配藥。


    顧深和楚兆已經基本上把其他活都給暫停了,專門配藥。


    翌日。


    那位買藥被傳染得了克雅氏病的病人,經過幾個月的治療,效果非常顯著,雖然已經感染病毒的那一部分腦組織是沒辦法再逆轉了,但人的器官是有代償功能的。


    大腦器官同樣也有代償功能。


    這一部分腦組織不能用了,被隔離了,剩下那部分完好的腦組織,經過訓練,是可以代償一部分受損腦區的功能的。


    雖然不可能代償全部功能,但已經能盡量改善患者的康複進程和個人生活體驗。


    這位病人就是很好的例子。


    經過幾個月的治療,他現在雖然不能像正常人一樣跑、跳,但正常走路已經沒有問題,隻是速度較慢。


    他的癡呆現象也有所改善,視力上也恢複了不少。


    有點類似中風病人康複之後的那種後遺症,不完全健康,但已經有自理能力。


    沈畫說道:“下次治療是三個月後。另外,要注意病人的腦組織現在依舊有傳染性,如果出現什麽情況,比如意外、手術,尤其是腦和眼睛出現意外等等的情況,不要擅自處理,及時上報。”


    沈畫很嚴肅地說:“你們家屬要盡好監督責任,如果明知道病人有擴散傳染的危險,你們還不好好防護,是要承擔危害公共安全的罪名的。”


    “這種傳染病你們也已經了解過了,不像感冒肺炎這些很容易傳染,它並不容易傳染,但你們還是要小心防範。”


    家屬不斷點頭。


    之後就是梅根。


    康納教授陪著梅根一起來的。


    “康納教授,你不是回國了嗎?”沈畫笑了笑。


    康納教授道:“回國有點事情,昨天才又過來,正巧梅爾又要到治療時間,我就陪她一同過來。沈醫生,我看了梅爾的檢查,真的控製住了。”


    由於梅根的治療屬於早期的,病毒對她大腦破壞程度很低,在治療開始時,梅根甚至都還沒出現多少克雅氏病的症狀。


    因此,當沈畫給她控製病情之後,那一點損傷的腦組織,對梅根的大腦功能幾乎沒有什麽明顯的影響。


    梅根她能跑能跳,完全看不出來是個病人。


    在擺脫疾病陰影之後,梅根這段時間,把海市和周邊逛了個遍,但遺憾的是,她因為做了胃部手術,很多東西都不能放開了吃,隻能稍微嚐嚐。


    給梅根做完治療,康納教授又跟沈畫單獨聊了幾句。


    “卡爾文去h國尋醫的事情你知道了吧。”康納教授問道。


    沈畫點頭:“情況怎麽樣了?”


    康納教授搖搖頭:“我也不清楚,我已經很長時間都聯係不上他了。”


    沈畫也就沒再多問。


    她這邊得到的消息是,卡爾文一行人去了h國,入住韓京醫院,但種種跡象表明,卡爾文教授似乎不在韓京醫院,而是去了r國。


    那位先師在r國嗎?


    沈畫懶得猜太多,等他們自己按耐不住跳出來即可。


    康納教授又跟沈畫聊起膠質母細胞瘤的病例。


    “那是不是能用在所有腫瘤上?”康納教授問。


    沈畫:“沒有轉移的當然可以,轉移的話,就會複雜很多。”


    康納教授穩不住問:“那骨癌呢?”


    目前對骨癌的治療,如果發現得早,檢查結果顯示腫瘤可以被全部切除,那就會做保肢切除,隻切除腫瘤和周邊部分組織,或者是做化療。


    如果發現得晚,那就沒辦法,隻能截肢了。


    如果沈畫這種辦法對大多數腫瘤都能適用的話,或許一些中後期的骨癌患者,也可以考慮保肢、保命。


    沈畫笑笑:“當然可以應用,要結合具體病例具體分析。但目前的情況是,能夠使用我們喻派金針的醫生太少太少,雖然還在不斷招募,但是依舊很少,遠遠不能滿足需求。”


    康納教授立刻說:“的確太少,你們人口又太多,患者眾多。所以我覺得你現在還每天坐診其實是一種很浪費醫療資源的行為。你接診的病人中,有很多病人的病情不是那麽危重,他們完全可以接受其他醫生的治療,也能治愈,不是非你不可。”


    “而非你不可的那些病人,又掛不上你的號,無法接受治療。”


    沈畫點頭:“確實是這樣,我也在盡可能地想辦法改變這一點。康納教授,如果有機會可以合作,你願不願意?”


    康納教授一愣。


    沈畫笑著說:“你可以把自己的設想,哪怕是一些看起來非常離譜的設想,都稍微列一個規劃出來,如果我覺得從我的角度能夠合作,那就不妨試試。”


    “你聽說我們醫院耿主任正在做脊髓再生的課題嗎?”


    “你也認識耿主任。我們第一個接受這項技術的患者已經手術完成,度過危險期,接下來你可以關注一下病人的恢複情況。”


    “康納教授,結果絕對會出乎你的預料。”


    康納教授笑了:“我這次回來,就是聽到弗蘭克的老師說起他正在做的事,非常讓人驚歎。”


    弗蘭克是耿勝宏的英文名字,雖然兩人的專業不盡相同,但也有想通的地方,康納教授更權威。


    跟康納教授說這麽多,也是為了日後。


    她的醫院真開起來後,特別需要康納教授這樣的頂尖醫生,活招牌,能給她吸引來更多優秀醫生。


    當然,她自身給出的條件,肯定也會吸引到無數優秀醫生過來,但好醫生多少都不夠。


    送走康納教授,沈畫就打算回去喻和堂繼續配藥。


    她一邊走一邊給左局長打了個電話。


    “左局,情況排查得如何了?”沈畫直接問道。


    左局長有些無奈:“已經動用全部力量,排查全市及周邊的一切公共場所,排查火災隱患,目前排查出來的火災隱患很多,出於安全起見,都下達了停業整改通知書。”


    沈畫聽左局長的口氣就知道:“還沒找到可能會出事的地方?”


    左局長歎氣:“是啊。”


    其實一切都是源於羊夢的一個夢。


    三天前,局裏忽然接到羊夢的電話,羊夢說他做了一個夢,在夢中是一片火光,衝天的火光,他在火光之中看到了海市的標誌性建築。


    羊夢的特殊能力就是預示,他的夢就是預警。


    但事件越大,他所能預示到的具體細節就越少,比如這次他隻能大致說出是在海市,但具體在哪兒,不知道,具體因為什麽發生的,也不知道。


    可就羊夢說的情況來看,也必須要重視起來。


    一些重大單位、公共場所,尤其是跟消防安全密切相關的地方,都重點排查一遍。


    但正如左局長所說的,排查出來很多隱患,但很難看出來哪個是會導致重大火災的隱患,或者說,任何一個小的隱患,都可能導致重大火災。


    沈畫能做的就是,大量配置藥膏,如果真出現重大火災,受害者、消防員,隻要還有口氣在,就盡量保住他們的命。


    電梯停在婦產科樓層時打開了門,沈畫遲疑了一下,在電梯關上之前,隨著人群出了電梯。


    她打算再去看一眼那個孕婦。


    唐慧在值班,看到她立刻就招手。


    沈畫問了一下那個孕婦的情況。


    唐慧立刻歎氣:“問了,但她不肯說,也不讓報警。我看她身上的傷,絕對不是一天兩天,影像檢查顯示,她全身多處陳舊性骨折,足以說明問題。”


    沈畫:“沒報警?”


    唐慧點頭:“沒啊,她不讓報。而且她老公還在搶救,到現在還沒脫離危險期呢,她估計也是不忍心了。”


    沈畫:“她老公也是因為食物中毒?什麽中毒查出來了嗎?”


    唐慧:“我問了那邊的情況,正在調查呢,她這才剛醒沒多久,她老公那邊,她婆婆在看著,支支吾吾地說不清楚,目前初步懷疑是食用了久泡的木耳,引起的中毒。”


    說著,普外那邊的醫生也過來了,要詢問這個女人,沈畫順便跟過去看一下。


    “田雨婷是吧,呂戰鋒是你老公?”


    “對。”


    “具體講一下你們昨天發病之前食用過的東西好吧。”


    田雨婷臉色蒼白,有氣無力:“就是普通的飯菜,煎餅、小菜、雜燴湯……”


    “煎餅是什麽做的?”


    “白麵摻了雜麵做的。”


    “什麽雜麵,有玉米嗎?”


    “有吧,我超市買的。”田雨婷皺眉,“醫生,這吃煎餅也會出事嗎?”


    醫生沒多說,繼續問。


    “小菜是什麽小菜,所有用到的東西都要說。”醫生說道。


    田雨婷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小菜就是涼拌的黃瓜、土豆絲,還有花生米,我……我老公愛吃花生米。”


    醫生:“花生米有沒有發黴現象?”


    田雨婷愣了一下:“這我不知道,我不愛吃,上火。我婆婆做的……”


    醫生記錄下來,點點頭,“那你吃了什麽?”


    田雨婷:“我吃了煎餅,喝了雜燴湯。”


    “雜燴湯裏有什麽?你婆婆說有一盤木耳,是放在雜燴湯裏了嗎?”


    田雨婷想了一下點頭:“雜燴湯裏是有木耳。醫生,到底是怎麽回事?我老公他……他現在情況怎麽樣?”


    醫生說:“目前隻是初步調查,懷疑你們食物中毒的原因,可能跟黴變的花生、雜糧麵,以及久泡的木耳有關。木耳泡幾天了你知道嗎?”


    田雨婷想了想:“可能有四五天了,但木耳一直都在冰箱裏放著,也會有問題嗎?”


    醫生點頭:“木耳久泡之後會滋生一種細菌,冰箱中的細菌更多。”


    田雨婷臉色十分難看,她抿了抿唇:“那我老公……我老公還有救嗎?”


    醫生說:“他現在的情況很危險,全身器官損傷,現在誰也不敢說後續治療情況會如何,你們家屬要做好充分心理準備。另外還有治療費用也是大問題,後續可能幾十萬都打不住……你們得考慮清楚。”


    田雨婷整個人都懵了一樣,她立刻哭道:“治,一定得治,跟我婆婆說,賣房子也得治啊,不治一點希望都沒有,治了還有一點希望啊……”


    醫生:“這些容後再說,飯菜你婆婆沒吃嗎?她怎麽沒有食物中毒?”


    田雨婷愣了一下:“我婆婆她……她也吃了啊,不過可能她牙口不好沒吃煎餅,吃的饅頭?雜燴湯加了醋酸,她不愛吃,自己衝的奶粉。”


    醫生點點頭:“也跟你說一聲,因為你丈夫的情況比較嚴重,可能危及生命,我們昨天晚上就已經報警,警方去你們家裏調查取證,把所有可疑的食物全部進行化驗,看到底是什麽引起的。”


    田雨婷呆住:“報警……你們報警了?”


    醫生站起來:“對,已經報警了,警方那邊已經把取證樣品送去檢驗,應該很快就會有效果。晚一點可能還會有警察過來給你做筆錄。”


    田雨婷抿唇,一言不發。


    醫生問完該問的就離開了。


    唐慧看了一眼發呆的田雨婷,歎了口氣:“警察見得多了,你也別太擔心。另外,我也建議你對警察實話實說,把你被家暴致重傷的情況說明,有影像判斷,有現在的手術證明,病例我們都可以給你寫的,讓警方留一個底。”


    唐慧歎了口氣:“這對你隻有好處,以後不管你是想離婚還是怎麽樣,有這份東西對你都隻有好處。”


    田雨婷咬了咬唇,卻還是搖頭:“謝謝你唐醫生,不過我老公他……他現在都成那樣了……”


    “他成什麽樣子,也不影響你給警方留檔案啊。”唐慧無奈地說,“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傾家蕩產治好他,他以後還打你怎麽辦?你還就這麽過這?”


    田雨婷低頭,“我……我不想離婚……”


    唐慧快被氣死了,但該說的她也都說了,再說就討人嫌了。


    “行吧,你自己好好想想,大家都是女人,留這份東西給警方,也不會傷害到你什麽。”唐慧說道,“你就真不想告你老公,這東西也不會影響你老公的。”


    “對於的話我不再多說,你自己考慮清楚。”


    田雨婷點點頭,又謝了唐慧。


    唐慧轉身要走。


    卻發現沈畫竟然還在門口站著。


    唐慧有些吃驚:“你不是很忙嗎?這兩天都忙得不見人影。”


    沈畫點點頭:“你先去忙吧,我跟她聊幾句。”


    唐慧有些不解。


    沈畫笑了笑:“昨天手術室我就忘記跟你說了,春節後我剛來醫院那次,就碰到她帶她老公來醫院,她老公喝醉摔到頭了,當時就認識了。”


    唐慧恍然大悟,但還覺得哪裏不對。


    隻是見一麵的病人,也沒有別的交集,這類病人對於醫生來說簡直數不勝數了吧,還需要叫沈畫留下交流幾句?


    哪個醫生也沒這麽閑啊。


    可還沒等唐慧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呢,外麵就有人叫她。


    唐慧也沒功夫細想,跟沈畫打個招呼就快步出去了。


    病房裏隻剩下沈畫和田雨婷。


    沈畫笑笑:“我給你把個脈?”


    田雨婷抿唇,輕輕地點頭:“麻煩沈醫生了。”


    “認識我?”


    “嗯。”


    沈畫笑笑,手搭在田雨婷的脈搏上:“你的身體很弱啊,以前流產過幾次吧,所以本來也會有點習慣性流產的對吧。”


    田雨婷點頭:“嗯,年輕不懂事,流產了幾次,後來發現想懷孩子就特別難,懷上了又特別容易掉。”


    沈畫:“這也正常,每一次流產對女人的子宮都是巨大的傷害,流產多了子宮壁就會變薄,後麵也會習慣性流產。”


    田雨婷:“嗯。”


    沈畫:“不過也不是特別大的問題,等你出院以後,去喻和堂找中醫看看,開點中藥養上一年,身體基本就能恢複健康了。”


    田雨婷麵色緩和很多,臉上帶了一個淺淺的笑容:“謝謝沈醫生。”


    沈畫點頭:“等身體調養好了之後,你跟你丈夫再要孩子,那樣對你和孩子都好。”


    田雨婷微微抿唇。


    沈畫又說:“不過你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度過眼前這關,你丈夫的情況應該比較嚴重,我來之前看了一下那邊的檢查結果……情況很不樂觀。”


    田雨婷的手指微微蜷縮:“有……有多不樂觀?沈醫生,我知道剛才唐醫生是好意勸我,可……可你們罵我蠢罵我笨,罵我包子都行,我,我離不開我老公,我特別愛他。我知道他隻是愛喝酒,他不是真心的。他喝酒了會打我,可他每次醒酒都會很後悔,他還會給我跪下道歉。”


    “他人不壞的,他就是……就是控製不住喝酒……”


    “沈醫生,我老公到底還有沒有救?我就擔心傾家蕩產了也救不回來。”


    沈畫看著她,搖搖頭:“再晚一點看那邊醫生給的評估吧,如果說救回來的幾率很低的話,那也建議你們放棄,icu不是那麽好住的,且病人如果真情況特別嚴重,救回來恐怕也是植物人。”


    “植物人?”田雨婷愣住,“那我也要救。”


    沈畫:“非要救嗎?”


    田雨婷點頭:“你們都理解不了,我跟我老公感情很好的,他不喝酒的時候真的特別特別好,她們都羨慕我找了這麽好一個老公。他隻是偶爾喝酒……他也答應我了,等孩子生下來之後,以後就絕對不在沾一地酒。”


    “我相信他的。”


    “我要救他,賣房子也要救。”


    沈畫看她,遲疑了一下:“這麽堅定?”


    田雨婷:“對。”


    沈畫:“如果你非這麽堅定要救他的話,我可以試試。我知道現在急症上,大家對中醫的接受度還不是很高。不過你既然認識我,應該也知道我最擅長的就是中醫,是疑難雜症。如果我出手的話,我可以跟你保證,至少有八成的概率,能還你一個健健康康的丈夫。”


    田雨婷:“……”


    沈畫說道:“如果就按照現在醫院的常規急救方案的話,你老公能夠醒過來的幾率不超過2成。”


    田雨婷抿唇。


    沈畫道:“我們也算是有一麵之緣,換做其他患者,我可不敢這麽提。本來想找我看病的患者就非常多,我都不敢隨便給人加號。再加上這幾天也確實特別忙,如果不是你的情況特殊……”


    “那……那不應該占用沈醫生你的時間啊。”田雨婷咬著唇,“讓你破例多不好,別的病人也會有意見的。”


    沈畫笑笑:“放心,這病房裏沒有外人,隻要你們家自家人保密,別向外說就行。”


    田雨婷還是搖頭:“就算我們不說,別人也會說的,到時候會給沈醫生你惹麻煩的……”


    沈畫收斂了笑意,想了一下問道:“你其實是不相信我用中醫的手法能治好你老公?”


    田雨婷沉默。


    沈畫:“我明確跟你說,隻要我出手,百分之百能保住你老公的命,有九成概率讓他清醒過來,有八成概率讓他完全恢複健康。我敢說,除了我之外,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醫生敢這麽跟你承諾。”


    沈畫看著田雨婷:“我這是第一次給病人做出承諾,大概也是最後一次。”


    田雨婷的手在微微顫抖:“我……對不起沈醫生,我覺得中醫……中醫……都是騙子,我不相信。我覺得……我覺得你在吹噓……”


    沈畫又看了她一眼。


    田雨婷連連道歉:“對不起沈醫生,真的對不起,我不相信中醫,你……你別為我費心了,謝謝……”


    沈畫鬆開手,站起來。


    她最後看了一眼田雨婷:“你要知道,有些路一旦走上去,就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田雨婷眼皮猛然一跳。


    沈畫看了她一眼:“你確定在上路之前,把身後的腳印都擦幹淨了嗎?”


    說完之後,沈畫就沒再停留,離開病房。


    不過臨走的時候,她給唐慧打了個電話,叫她注意看著點田雨婷,防止病人情緒波動太大,出現一些自殘自傷的行為。


    唐慧還很奇怪:“怎麽會?應該不會吧……我看她情緒還好的啊,她不是一心想著要救她老公的嗎?怎麽會自殺?”


    沈畫沒說太多:“你叫人多注意點,她情緒不穩定,沒有表現出來的那個平靜,萬一出事了呢?”


    萬一出事?


    那可是唐慧這個收治醫生的責任!


    唐慧讓自己帶的一個實習生,寸步不離地在病房裏守著田雨婷。


    學校來的實習生,也做不了太多的活,一般都是在醫院待半天,然後自己偷空去學習,叫她在病房看著田雨婷,沒別的安排,反倒是能叫她輕鬆一點,可以安靜地學習,也能擋了其他醫生叫她跑腿的事兒。


    所以那位實習生還是很願意的。


    沈畫從醫院出去,就又去配藥了。


    顧深和楚兆也是不敢耽誤,加班加點地處理藥材,供給沈畫做最終的配比。


    晚上十點鍾左右,外賣送到。


    三人也休息一下,去吃點東西。


    沈畫拿著手機,剛打算給霍延打個視頻電話呢,手機先響了。


    是唐慧。


    沈畫一看來電顯示,就不由得皺眉。


    果然,接通之後就聽到唐慧控製不住的尖叫聲。


    “畫畫!她真的自殺了!”


    唐慧的聲音很是尖銳,顯然是嚇得不輕。


    她聲音太大,顧深和楚兆都聽到了,也有些驚訝地看過來。


    沈畫索性把手機開了公放:“人現在情況怎麽樣?需不需要我過去?”


    唐慧還是驚魂未定:“不用不用,人救回來了。我安排了一個實習生看著她,結果她哭著跟實習生說想去看看她老公那邊的情況,想要協商一下賣房子救老公的事兒,非叫實習生去找她婆婆……實習生也是看她可憐,就去了。結果等回來的時候,就找不到她人了!”


    “然後就聽到外麵有人喊,有人跳樓!”


    沈畫也緊張起來。


    跳樓?


    如果是別的傷,那還有救的機會,如果是跳樓的話,那麽高的樓跳下來,當場就死了,根本沒救治的可能。


    不是誰都像寧檸萌那麽幸運。


    “我們趕緊上去,保衛科的人也趕緊過去,消防也喊了……”


    “後來還是因為她不熟悉樓頂的地形,保衛科的人從另外一側繞過水塔,繞道她後麵,一把將她給撲下來的。”


    “我真是服了她了。才剛做完大手術,竟然就一個人跑去跳樓!”


    唐慧顯然氣得不行:“你說她到底為什麽要跳樓?前一秒還在說要買房子給他那渣男老公治病,後一秒就要跳樓自殺?腦子有坑是吧!”


    沈畫:“……”


    唐慧:“畫畫,你到底是怎麽知道她要自殺的?”


    沈畫:“猜的。”


    唐慧:“她現在問什麽都不說,出了這麽大的事兒,我們也報警了。因為……咳,畫畫我不是故意要扯到你的。因為你提醒我,我就安排實習生看著她,所以警察問我為什麽知道她可能自殺……我找不出理由……”


    沈畫點頭:“沒事。”


    唐慧當然說不出來理由,所以她解釋不了自己的行為,警察詢問她也隻能如實說是沈畫告訴她的。


    而沈畫,是在田雨婷自殺前最後一個跟她有過交流的醫生,她說田雨婷可能會自殺,那麽警方必然會找她詢問情況。


    都是正常程序。


    但沈畫這會兒,著實有些犯難。


    說,還是不說?


    又或者是怎麽說?


    沈畫想了一下,跟唐慧說道:“警方要問,叫他們直接打電話給我吧,我比較忙,就不去醫院了。”


    很快,手機再度響起,打過來的人先自報家門。


    沈畫點頭:“對,是我。你們想問什麽可以直接在電話裏問。”


    “好的,沈醫生。你跟田雨婷說了什麽,為什麽知道她會自殺?”警察直接問。


    沈畫:“我跟她說了很多……”


    她把自己說過的話大致都重複了一遍。


    “她說不相信中醫,也不想讓我治,我就不再多說什麽了。”沈畫道,“至於說怎麽知道她會自殺,我覺得她情緒上不太對勁。你看,正常人在我給出那樣的承諾之後,怎麽都應該選擇讓我治療試試。可她不相信,我覺得她情緒、思維上可能有些混亂……”


    沈畫:“別的就沒什麽了。”


    警察點頭:“那好,謝謝沈醫生配合。”


    掛斷電話之後,沈畫沉默地拿了一個山竹,慢慢剝著。


    顧深和楚兆兩人都是一臉吃驚,還是楚兆忍不住說:“老師,你真跟人那麽保證啊,為什麽啊?”


    跟病人承諾百分之百留住病人老公的命,九成可能讓病人醒過來,八成可能讓病人完全恢複健康。


    這話要不是親耳聽到從沈畫嘴裏說出來,他們壓根兒就不會信!


    沈畫絕對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


    是這個病人太特殊了?


    她到底哪兒特殊,叫沈畫說出這話來的?


    簡直匪夷所思。


    更絕的是,一般人聽到沈畫這樣保證,絕對欣喜若狂,可這位病人,竟然拒絕了。


    她那麽想救她老公,卻拒絕了這麽好的機會?


    這不是自相矛盾麽?


    是因為她不相信中醫?


    真的隻有這一個解釋了。


    楚兆不由得憤憤不平:“這女人腦子有病吧?不相信中醫,老師你都這麽保證了,她居然還不相信你?她生活在外太空嗎?現在是個華國人,都知道你的保證有多高的含金量!她還不信中醫?不信個大頭鬼哦!”


    顧深卻是眯了眯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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