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畫先聯係了顧深。


    而後,她去了骨科馮主任的辦公室。


    看到她過來,馮主任示意她坐,卻沒說話,看著她。


    沈畫先是站起來跟馮主任鞠個躬:“馮主任,抱歉。”


    馮主任看著她,“抱什麽歉?”


    沈畫:“就目前的情況看,對病人來說截肢是最好的選擇。我不該給病人提供另外兩個冒險的方案。極有可能讓病人又受罪又花錢,最終還是失敗,隻能截肢。”


    馮主任擺擺手:“倒不是這個,任何醫生,都不想給病人最壞的選擇,但凡有一點兒可能都不想輕易放棄。”


    沈畫搖搖頭:“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在診療時,我應該先跟您商量,再把方案報給病人。”


    馮主任笑了起來,玩笑道:“你這可是當眾叫我下不來台啊。”


    沈畫連忙又道歉:“真的對不起,馮主任,下次我一定會注意。”


    馮主任哈哈一笑:“行了,我也不是第一次跟你合作,真計較這個,當場就叫你出去了。我不會看錯人的,小沈你年紀不大,心思可是夠穩重,你敢提出那兩個方案,我估摸著成功率至少七成吧。說說看,你打算怎麽做。”


    沈畫也笑了:“也就是馮主任您,換做別的醫生,比如……咳,我還真不敢當場就說出治療方案,還真得多費好多心思,不然病人都開始做手術了,其他什麽方案都沒用了。”


    馮主任顯然也知道沈畫說的那個醫生是誰,就是脊柱外的耿醫生。


    上次給鋼筋穿腹的工人師傅做手術,耿醫生不相信她能用金針止血,說她是在草菅人命,後來氣得當場離開手術室,還說要把手術室的情況上報。


    耿醫生就是這麽耿直,哪怕手術成功了,他也堅持不懈地上報,認為在這麽大的手術中用金針止血完全就是在拿病人做實驗,致病人的安危於不顧。


    耿醫生抓住的一個關鍵點就是,金針止血的標準是什麽?指導手冊呢?


    正規手術的每一步都是有標準的,醫生的自我發揮也都一定在手術標準之內,可金針止血的標準在哪兒?


    後來知道沈畫不光是用金針止血,還用金針麻醉,這就更不在耿醫生的理解範疇,也更沒有標準。


    耿醫生堅持要個說法,完全沒有標準的金針之法,那是不是以後誰拿個金針來都可以隨便用在手術上?


    耿醫生計較的點,非常精準。


    醫院也沒有辦法,隻能跟沈畫商量,又找來顧深。


    後麵,以中醫科和其他科室的合作為理由,由顧深寫一份報告,呈給調查組。


    關於中醫針灸到底能不能用在手術上,的確沒有明確規定。


    不過調查組那邊顯然調查到沈畫和喻派的關係,她是喻老的弟子,而喻老出神入化的金針之術,在業界都堪稱神話,有很多治愈的病例作為備案。


    沈畫若是真的繼承了喻老的金針之術,那就沒問題了。


    調查組也不知道跟耿醫生怎麽說的,耿醫生大概是被迫接受這一點。可他心裏壓根兒不相信,前兩天又見到沈畫的時候還跟她說,她這屬於僥幸,一旦失敗,就害了病人的性命。


    沈畫自認沒能力扭轉耿醫生的認識,也就不多說什麽。


    可耿醫生還偏不放過她,說她心理素質不錯,手也穩,基礎知識也很紮實,應該老老實實地走西醫的科學道路,別誤入歧途耽誤時間,辜負了自己的天賦。


    耿醫生甚至還主動說,如果她願意來脊柱外的話,他願意當她的帶教老師,絕對好好帶她上手術,不會藏私……


    當時就跟在耿醫生身後的,他帶教的幾個學生臉都綠了,耿醫生愣是沒發現。


    所以如果這次的事情換做是耿醫生在,沈畫敢直接不經商量就說出方案,耿醫生絕對會大發雷霆,甚至會立刻做決定,用主任的身份,給病人提供唯一的診療方案。


    因為耿醫生壓根兒就不會相信她所說的截肢以外的兩種方案。


    倒是馮主任,從賀宗野到工人師傅,再到前些天的寧檸萌,確實合作了好幾次,合作也都非常順利,建立了基本的信任感。


    沈畫也知道馮主任這個人沒那麽重的官僚氣,很不吝嗇於給學生機會,也經常會跟學生討論病情開玩笑等等。


    不同人不同對待。


    倒也不是說不尊重馮主任,而是病人情況緊急,要盡快定下手術方案,總不能截肢手術都準備好了,再忽然又告訴病人有別的選擇。


    當然,說來說去,這次的事情都是沈畫對不住馮主任,這個道歉是必須的。


    馮主任笑嗬嗬地說:“別說,你這吹得我都有些飄飄然了。所以,到底打算怎麽做?你可別拿糊弄耿主任那套糊弄我。”


    顯然馮主任和氣歸和氣,心裏的成算可一點兒都不少。


    沈畫笑著說:“我叫顧大夫來了。這個案例可以作為骨科和中醫科聯合會診案例,最終成功與否,都是積累經驗嘛。”


    馮主任坐直身體,雙手十指交叉放在辦公桌上,收起臉上的笑意,認真說道:“最大的問題是骨壞死和感染。或者說最大的問題是感染。現在感染已經擴散,一旦短時間內遏製不住感染,就可能會要了病人的命。最多一天,一天之後,至少要控製住感染不擴散,否則什麽方案都沒意義,必須立刻截肢。”


    沈畫點頭:“我要跟您說的就是關於肌肉和骨壞死引發的感染,我用金針可以控製感染不往外擴散,隻停留在腿部,接下來就是消除感染,以及處理壞死的肌肉、骨骼,可能還需要肌肉移植,這些都需要您來做。”


    “我們三個科室合作,尤其是骨科和中醫科,可以試著探究一條新的道路,在控製住感染不擴散的情況下,能否為因感染無法遏製而需要截肢的病人保肢。我覺得這個課題很有研究意義,馮主任您說呢?”


    馮主任的眼神意味深長,接著就忍不住笑起來:“沈大夫你這可是給我送了一份大禮啊。”


    沈畫笑:“都是為了醫學。如果這個課題能夠有所進展,或許會有很多病人,能夠多一次保住肢體的機會。”


    馮主任一點兒也不避諱,直接說:“受益的不光是病人,我老馮要是能做成這個課題,在業界也就有了一席之地。”


    在業界有一席之地當然是謙虛的說法,事實上,這個課題若真能成功,馮主任能輕鬆上柳葉刀,能在業界諸多骨科教授專家中脫穎而出,甚至是成為領軍人物,在骨科的發展史上留下他的名字!


    這的確是一份大禮。


    沈畫笑著說:“禮是夠大,但我也隻是給您一個禮盒,真正要負責裝滿禮盒的人還是您自己。別的不說,您得申請立項,得申請資金,在實驗階段,也不是每個病人都願意嚐試這種治療……繁瑣事兒多著呢,您都得一一解決。所以啊,課題成功,也是您自己的功勞。”


    好話誰都愛聽。


    沈畫又一點兒都不攬功,馮主任怎麽聽心裏怎麽舒坦嘛。


    “讓人做術前準備,另外,咱得盡快把兩個科室合作手術的諸多情況都考慮在內,手術風險必須讓病人再三確認簽字。”


    “最重要的一點是,一旦感染擴散出現無法遏製的情況,立刻停止一切方案,直接截肢。病人的生命始終是第一位。”


    “還有就是,把術後病人可能麵臨的情況,也都羅列清楚,盡到告知義務。”


    病人那邊,簽署了所有的手術知情同意書。


    但沈畫還是又親自說了一遍。


    “假如以上所有情況都沒發生,手術成功。那也並不意味著病人就能恢複到跟正常人一樣。病人手術部位需要長期恢複,這個長期的時間在2到3年,甚至更久。”


    “恢複之後,病人的手術部位也不能跟正常人骨骼相比,病人會更容易骨折,因此不可做劇烈運動,跑、跳、背負重物,甚至是一次崴腳等等,都有可能造成病人受傷。”


    “還有一點,如果手術部位反複受傷恢複,這種反複刺激,是有可能讓細胞發生癌變的。”


    “也就是說,即便手術成功,也不可能把病人的生活質量改善到他想象中的程度,甚至還會有更多麻煩。”


    “而截肢在長期恢複之後,一般不會有上述這些情況,安裝適應假肢的話,效果可能更好一點。”


    無論沈畫怎麽說,病人堅持,絕對不截肢,有一絲希望也要嚐試。


    倒是病人媽媽忍不住問:“如果手術成功,真的能有170?”


    沈畫:“這種方案是保全他現在的高度,他基礎身高是153,在h國做手術延長了15公分,在後續治療中,因為要處理壞死骨骼,會不斷打開骨頭,這個間隙還會再擴大。治療不成功就不必再談最終身高。若是最終治療方案成功,在治療過程中擴大的間隙,也會被骨細胞填補,最終身高有可能在170。”


    顧深來的時候,手術準備已經做好。


    他一來就直接進了手術室。


    首先就是要用金針封穴,遏製感染擴散。


    沈畫跟顧深討論一下,顧深的金針封穴已經入門,現在對脈氣的感應也越發清晰,再加上他悟性本來就好,沈畫說一下,顧深就明白要怎麽做。


    兩人各自負責一條腿,在病人的大腿上行針,把感染控製在大腿及以下,避免擴散至全身。


    對於金針封穴已經入門的顧深來說,難不算是太難,但是非常繁瑣,工作量太大。


    對沈畫來說也是一樣,熟練並不意味著就能節省很多步驟,隻不過她的速度要比顧深快一點罷了。


    足足兩個小時,兩人才算完工。


    在冷氣十足的手術室裏,兩個小時後,兩人也是汗流浹背。


    沈畫自己弄完,還要把顧深做的檢查一遍。


    “怎麽樣?”顧深問。


    沈畫:“非常完美。”


    顧深笑:“老師當初死活要收我為徒,可真是明智的選擇。”


    沈畫也點頭:“你要不是喻派的,我肯定想辦法把你搶過來。”


    顧深:“……”


    沈畫他們完工,就招呼馮主任過來處理壞死的組織以及骨骼。


    沈畫和顧深當然也沒走,他們要等骨骼打開之後看看情況,才能確定下一步的清理方案。


    等骨骼打開,馮主任忍不住說,“情況比預計的稍微好了一點點,但是吧,以往這種程度的壞死,也都必須考慮截肢了。”


    沈畫和顧深仔細看了,又仔細探查之後,確定方案。


    從內部清理壞死的骨骼,再通過金針和藥物刺激骨細胞再生。在再生的過程中,還會不斷出現壞死。


    壞死和再生幾乎同時發生,需要不斷清理不斷刺激,再生會逐漸超過壞死,最終隻剩再生細胞的時候,就不必再打開骨骼了。


    馮主任一邊清理,一邊忍不住說:“這罪一般人可受不了。”


    旁邊一個醫生也覺得不值得,說道:“不光是治療的時候擔風險受罪花錢,治療結束之後,就算他外表恢複得跟正常人一樣,可實際上還有很多潛在風險,等他動不動就骨折,生活中到處都是麻煩的時候,恐怕就得後悔了。何必呢。”


    馮主任說:“這沒辦法,生活質量這東西,還得看病人自己。他覺得身高是一切,那有了身高至少他心理上就滿足了,甚至願意為此承擔各種風險。不過麽,人總是得隴望蜀,在沒有什麽的時候,就想著我隻要怎樣怎樣就行了,可一旦得到這個怎樣,又想要更多。”


    醫生們都點頭:“等有了身高後,後遺症給他生活帶來很多麻煩,說不定他又會抱怨為什麽別人都好好的,就自己要經受這麽多,為什麽自己不能跟普通人一樣。”


    “正常心理。好多絕症病人說,我寧願傾家蕩產一無所有,隻要能換回健康。再看看一無所有的普通人,哪個不在拚著健康掙錢。就說咱們,也都一樣。”


    “任何時候能真正做到知足常樂的,都不是一般人。”


    病人送進病房,已經到中午12點鍾了。


    陳哲媽媽出來就問手術成功了嗎?


    沈畫說:“現在還不到談成功不成功的時候,隻是初步處理完成,接下來要看感染控製的情況,如果感染一直控製不住就得截肢。如果針對感染用藥有效,那接下來才會繼續進行第二次第三次……更多次的手術。且之後任何一次手術處理,也都還有繼續感染,感染失控的情況出現。也就是說,不到最後,根本不能說手術成功。”


    因為想要做課題,馮主任已經開始跟醫院申請立項,申請資金。


    如果申請下來,醫院也隻會減免一部分的費用,病人大部分還是需要自費,全部費用下來,至少也在兩百萬以上。


    再加上陳哲之前做手術已經花費重大,這樣整體的費用,沒幾個普通家庭能承擔得起。


    關於費用,陳哲爸媽倒是表示接受,說隻要能治那就不放棄,大不了就是賣房子。


    他們家現在住的學區房至少能賣七八百萬,但是在海市這地方,想要再買同地段的房子就不可能了。


    給孩子治完病,剩下的錢估計買郊區的商品房都不太充足。


    跟骨科的合作事宜,具體還是由顧深負責,顧深是海市保健委的保健專家,是海一中醫科的掛牌專家,也是喻和堂的負責人,由他出麵當然比較好。


    這對喻派金針之術也是一次推廣,後續課題進行得好的話,沈畫希望能挑選到更多的人來學金針。


    喻派金針封穴之術對天賦要求很高,她不吝嗇於傳承,可也得能挑出來學得會的學生啊!


    值了一個夜班,又做了半天手術,沈畫又累又困。


    給霍延和弟弟發了信息,她就回公寓去睡覺了。


    沈畫起床之後,就把要給父親、鳳姨帶的藥準備好。


    又把給弟弟用來泡澡的藥也準備好。


    弟弟現在的身體狀況還算可以,也沒什麽大的暗傷,但小的暗傷有不少,尤其是腳上,如果不注意的話,再過幾年,他的腳可能就不敢發力。


    沈畫給他針灸過幾次,最主要還是要長期用藥泡,慢慢自愈效果更好,對筋骨經絡都有好處,會讓他整體的身體素質都更上一個台階。


    全部準備妥當,已經是下午六點鍾。


    霍延給她發信息,說安排車回來接她。


    沈畫換了衣服洗把臉,戴了帽子和口罩,背個斜挎包就出門了。


    沈畫到了餐廳,就看到沈直的表情不大對。


    他對霍延的態度非常殷勤,看霍延的眼神也在發光。


    沈畫頓了頓,落座之後說道:“你們……”


    沈直忍不住控訴:“姐,你居然都不告訴我!”


    看樣子,這是知道霍延身份了。


    她看向霍延。


    原以為霍延可能不願意暴露自己的身份。


    霍延倒是很認真地說:“我和小直是朋友。”


    好吧,你開心就好。


    沈直又特別興奮地跟沈畫說:“哥反應速度超快,手特別穩,不管是王者還是吃雞,哥上手都特別快。”


    沈畫看他:“你平時除了訓練還要學習,還有時間玩遊戲呢?”


    沈直:“偷空玩唄。”


    沈畫也沒多說什麽,這年紀的男孩就沒有不玩遊戲的。


    等上菜的間隙,沈直又問霍延:“哥,那你以後還唱歌嗎?你要是不唱歌可太可惜了,我們都超愛聽你的歌。你最後那場演唱會的時候,我們第二天正好要比賽,轉播都隻看了一半,就被教練給掐了。比賽完還說要看重播呢,結果就聽到你要退圈的消息。”


    霍延表情一直很溫和,他看了一眼沈畫,又看向沈直,點頭:“嗯,等身體好了,再考慮發專輯和演唱會。”


    沈直眼睛瞬間亮了:“哥,演唱會門票!你一定得給我留!你的票太難搶了!”


    霍延失笑,點頭說好。


    沈直又搓著手:“哥,那能不能先給我簽個名啊,我好跟兄弟們炫耀……”


    沈畫立刻看向沈直:“不許跟人亂說。”


    沈直:“姐我是那麽不靠譜的人嗎?再說了,就算我跟人說,霍延是我哥,我跟他同吃同住還教他打遊戲,你覺得有人信嗎?”


    這,上次她當著唐慧的麵說,唐慧也沒信。


    沈畫點點頭:“不要在外麵亂說就行了。”


    霍延笑了一下:“簽名照我找找,別墅那邊應該有預留的限量版的專輯,我叫人送過來,想送朋友都可以。”


    沈直尾巴差點兒沒翹上天!


    “姐你放心好了,我在外麵肯定不會亂說。你現在這樣子雖然跟以前當明星的時候差別挺大,但單純看五官的話,還是很像的。要給你身份保密就夠難的啦,再加上哥,這要真被娛樂圈那些狗仔們發現,還不得翻了天!”


    沈直說:“姐你都不知道,每次有人說那個明星沈戀好像你姐的時候,我都給打岔過去,心髒病都快犯了。也就是沒人想得到你竟然會去當明星,不然太容易對上號了。還有就是,姐你還不夠紅,你要跟哥這麽紅的話,早被人翻個底兒朝天了。”


    沈畫無語。


    不過也是事實,她的確不夠紅。雖然在同期參與選秀的女團選手中,她的發展算是最好的,但是基本都還在飯圈那個小圈子裏,不出圈,沒有國民度。


    再加上她的人脈關係一直都窄,跟誰都不熟,高中大學的同學要麽不認識沈戀,要麽聽說過沒注意過長相,要麽就是看了覺得像她,大都不可能想到她會去當明星。


    曾經俞紅英想要曝光她的大學和學曆,被她給拒絕了,堅決不肯透露真實的個人信息,不想家人被打擾。


    因此網上對她的另外一個造謠就是,初中畢業的廠妹,學曆拿不出手。


    還有人造謠說她是ktv公主出身,當過外圍等等。


    沈畫一直覺得自己除了臉之外,沒什麽特長,在娛樂圈恐怕也混不長久,對這些東西她都不甚在意,隻要不影響到她掙錢就可以。


    公司方麵則是覺得,沈畫出道以來一直爭議就比較大,長得美卻不會唱跳的花瓶,再加上跟fire的緋聞,被fire粉絲罵上熱搜等等,因此公司對她的路線規劃基本就是黑紅。


    黑不黑不要緊,首先得紅。


    紅起來之後,再去澄清,又是一波流量。


    營銷路線是對還是錯,都不是沈畫能掌控的,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曝光她的私人真實信息。


    如今看來,當初的要求還是有好處的。


    畢竟她也不是什麽紅出圈且非常有國民度的明星,粉圈的人隻占少數,大多數普通人壓根兒不認識她。


    現在她才能回歸正常生活,基本不會受太大困擾。


    等時間再久遠一點,即便真的曝光出她就是當初的沈戀,也沒什麽太大關係了。


    沈直又看向霍延:“哥,你以前在圈子裏,認識我姐嗎?”


    霍延:“……”


    沈直:“哥你這種特別特別紅的,會不會有很多我姐那樣不紅的跟你套近乎?應付起來會不會很煩?可你要是不理的話,會不會有人說你耍大牌?”


    霍延認真地想了一下:“還好,不算麻煩,我人緣不太好,沒什麽人跟我套近乎。”


    沈畫差點兒被茶水嗆到,是人緣不好的問題嗎?


    她瞪了一眼沈直:“他退圈我出道,時間上完美錯開,能見過才有鬼呢,你怎麽那麽多問題。”


    沈直:“我好奇嘛。哥你應該不用應付投資商吧,對,到你這種程度,投資商求你都還來不及。我有次給我姐打電話,她才剛錄完那什麽節目,還要去參加投資商的飯局,她從來不提這些,還是在電話裏我聽到別人在說才知道的。”


    “我掛了電話都不敢睡覺,不都說那些飯局上亂七八糟的,我怕我姐吃虧,隔一會兒給她打個電話,她還嫌煩,後來還不接我電話……一直到她給我打電話,說飯局結束她回去了,我才鬆口氣。那時候真是天天都提心吊膽。”


    沈畫微微抿唇。


    沈直也是第一次跟她說這些。


    再想想父親和鳳姨,應該也一直都特別擔心,又不敢說什麽,問都不敢直接問,畢竟她進圈子,也是為了掙錢給父親救命。


    沈畫現在更加慶幸,在娛樂圈的時候沒暴露自己的個人隱私。


    霍延看了眼沈畫,跟沈直說道:“你姐當醫生當明星都很好,不過當醫生她好像更開心更自在一些。”


    沈畫挑眉:“我出道你都退圈了,你知道我當明星什麽樣?”


    霍延輕咳一聲。


    沈直卻哦了一聲,恍然大悟:“哥你這些天都在補我姐參加過的節目,原來是因為這個啊!我還以為你是在陪我看呢!”


    他經常會刷姐姐以前的節目,三刷四刷無數刷,這幾天偶爾刷的時候,霍延也陪他看,他還真以為是在陪他。


    原來是自己在補!


    沈直立刻又問:“哥你最喜歡我姐哪個節目?”


    霍延:“《悠然田園》。”


    沈直表情活像被雷劈:“為什麽?我姐在這個節目裏形象全無啊,又是摸泥鰍又是抓黃鱔,別人都不肯挑糞,她還被安排去挑糞!後來她下塘子摘蓮蓬,小船還翻了直接掉水裏……哥你專撿我姐出醜的節目看麽?”


    霍延:“……這個裏麵她鏡頭最多。”


    一期108分鍾時長的綜藝,有她出鏡的畫麵總共占了25分鍾左右,當然大部分都是群像鏡頭,她的單人鏡頭寥寥無幾。


    但不管有多少個人,不管她打扮成什麽樣子,他總能一眼就認出她來。


    吃過飯,沈畫要回醫院,今晚還得給應老先生再診。


    “你們是回家還是去哪兒?”沈畫問。


    沈直說:“我跟哥說好去看電影的。我幾乎沒怎麽去電影院看過電影,哥說他也是!最近有個新片上映,姐你還在裏麵客串一個角色呢,我打算跟哥去看這個電影,票都訂好了,等下我們直接去對麵商場的電影院就可以了。”


    她客串的角色?


    直到沈直說了導演和主演的名字,她才想起來。


    好像是客串了一個角色,大概也就是兩三個鏡頭,出現在男主的回憶中,是男主心心念念的白月光,也是男主仇人的女兒,愛恨交織,她又為了救男主被父親失手殺死。


    沈畫拍的時候很簡單,她甚至連前後情節都不知道,隻知道這一段的劇情。


    反正導演怎麽說她就怎麽演,拍了好幾遍,導演就說過了,至於拍的好不好她也不知道,不讓再繼續重拍,那大概就是還能用吧。


    吃過飯,沈畫看了一下時間,就跟霍延和沈直一起去先去商場,順便看看給父親和鳳姨再買點什麽,明天小直回去的時候一並帶回去。


    沈畫跟沈直商量著要買什麽禮物。


    吃的穿的都不缺,主要是現在快遞方便,很多東西都在網上買了。


    沈畫想想,跟沈直說:“給爸和鳳姨買對戒指吧。”


    前些年家裏困難的時候,鳳姨把自己的金首飾都賣了,也一直都說,年紀這麽大了戴什麽首飾,金子無非就是壓箱底的,有沒有誰看得見。


    沈直愣了一下:“會不會太貴了姐,我攢的有點錢……”


    沈畫:“不用你的錢,我買。那天你不也聽到了麽,以後你姐會很有錢,不用考慮那麽多。”


    沈直哦了一聲,也沒拒絕,隻是眼眶有些紅。


    媽媽一直對姐姐小心翼翼,她是後媽,怕姐姐不喜歡她。


    在一樓找了一個比較出名的大眾珠寶品牌。


    選款式的時候,沈直問:“姐你知道尺寸嗎?”


    沈畫點頭:“我摸過爸和鳳姨的手,能估量出來。”


    年輕人可能比較喜歡鉑金和彩金,但其實黃金也非常耐看,不光是價值的問題,上點歲數的人往往更喜歡黃金。


    沈畫也喜歡黃金。


    現在的首飾做的毒非常精美,黃金戒指款式特別多。


    “如果是長輩戴的話,可能不太喜歡帶鑽的,這樣的素圈雕花的,也很好看。”櫃姐非常熱情地推薦。


    沈直:“我覺得……都行吧。”


    沈畫看看:“那就這對吧。另外還有這對手鐲,麻煩也幫我結算。”


    給鳳姨多買了一對手鐲,沈畫又給兩人買了一對手表,浪琴的,不是很貴的係列,一對手表也才一萬多。


    沈畫又問沈直要什麽。


    沈直連忙擺手:“別,這些東西我又沒機會戴,也不喜歡戴。手機ipad我都有,什麽都不用。”


    沈畫:“男生是不是都喜歡鞋子?我記得你也喜歡收集各種鞋子,給你買鞋吧。足球鞋是不是可以定製?”


    沈直:“真不用姐,我自己會買。”


    沈畫:“那球鞋你自己訂,給你買幾雙日常穿的。”


    沈直拗不過,被沈畫拉去買了兩雙鞋子。


    霍延全程陪逛,幫拎東西。


    見他眼巴巴地看著沈直試鞋,沈畫想了下,低聲跟店員說:“這一款,有他穿的碼嗎?”


    店員看了下說:“應該有,我去拿兩個碼讓這位先生試一下。”


    不多會兒,店員就從裏麵取了鞋子過來,請霍延坐下試鞋子。


    霍延愣了下。


    沈畫衝他一笑:“試一下看哪個碼合適。”


    沈直一看兩人的款式差不多,立馬笑起來:“哥,我跟你穿同款了!”


    霍延沒理會他,有些拘謹地坐下試鞋子。


    他的鞋子一般都是定製,會有專門的師傅過去量腳,成年後基本上也會一年量一次,無論是什麽鞋,都是定製的。


    他從來沒在外麵買過鞋子,也沒當眾試過鞋子。


    嗯,也沒人要送他鞋子。


    “剛好。”霍延說。


    沈畫:“你站起來走兩步,試試擠不擠。”


    霍延走了幾步,搖頭:“不擠,剛好。”


    沈畫轉頭跟店員說:“再加這雙,一起算。”


    買好鞋子,沈直和霍延要去看電影,沈畫就讓他們把鞋子先寄存著,待會兒看完電影再取,也免得提那麽多東西去影院。


    寄存了東西,又買了飲料,沈畫就準備走了。


    叮囑沈直和霍延看完電影早點回去。


    剛要走,就看到霍延在抓臉。


    她皺眉:“怎麽回事?”


    霍延說:“有點癢。”


    沈畫:“癢?”


    霍延微微抿唇,說道:“我學你自己化的妝,這邊塗的東西不知道怎麽回事,總是往下掉,我就用了點膠水。那膠水上明明寫的敏感肌可用。”


    沈畫:“……”


    看把你嬌氣的。


    她無奈了,跟沈直說:“你先去取票吧,我帶他到衛生間洗手台那邊處理一下。”


    衛生間外麵有共用的洗手台,這邊人來人往的,沈畫也不能叫他把全臉的妝都給洗了,就拿了紙巾沾水,讓他把癢的地方擦掉。


    她包裏有帶自製藥膏,蚊蟲叮咬過敏外傷都能用,就給他塗上。


    “現在還癢嗎?”沈畫問。


    霍延搖頭:“不癢。”


    但是現在隻有半張臉的妝,容易被人認出來。


    沈畫想了想,從包裏拿出一次性口罩給他戴上,又伸手把他頭發打理一下,把自己的帽子摘了,後麵的扣子調節一下,給他戴上。


    這樣就不會認出來了。


    整理完之後,沈畫又看向霍延:“電影院在7樓,你不會走丟吧?”


    霍延:“……不會。我叫了車在地下停車場,我送你過去,再上樓找小直。”


    沈畫直接擺手:“不用,車牌號或者司機電話給我下就行。”


    霍延:“停車場好多區,不好找。”


    也就是上下電梯的事兒,沈畫也就沒拒絕。


    不過兩人要先從這一層走扶梯下去,才能乘坐直達停車場的電梯。


    下扶梯的時候,前麵有個小孩沒站穩,沈畫連忙扶了一下,結果自己也被帶得晃一下,霍延趕緊抓住她的胳膊:“小心。”


    “沒事。”沈畫連忙站穩。


    霍延緊緊抓著她的手腕,卻沒鬆開。


    沈畫正在通過扶梯看下麵那層的蹦床。


    現在很流行的蹦床,很多人在玩,不光是小孩,大人也愛玩。


    沈畫忍不住說:“這種蹦床安全隱患很大,並不是下麵鋪了氣球海綿墊什麽的,人就不會摔傷……”


    她話音未落,就看到一個年輕女孩子因為後麵人的彈跳,整個人被彈起來,而後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頭頸折疊的姿勢,摔在了氣球池中。


    沈畫的眉頭頓時皺起來。


    霍延問她:“怎麽了?”


    沈畫搖搖頭:“可能是我多心了,我們過去看一下。”


    兩人在這一層下了扶梯,走向蹦床那邊。


    “小暖?小暖?我剛看見小暖摔進去了,怎麽還不起來啊,不會出事了吧。”


    “下麵都是海綿墊能出什麽事,估計累了躺著歇歇。”


    “不對勁啊!哎哎快來,工作人員呢,快點來幫忙,我同學摔倒好像受傷了!”


    “不會吧,真摔傷了?慢點慢點。”


    蹦床這裏麵的人很多,有大人有小孩。


    工作人員聞訊,趕緊過來把氣球清理一下。


    看到摔倒的人時,大家心裏都咯噔了一下,這姿勢,別真出事兒了吧。


    工作人員立刻就要把摔倒的女孩扶起來。


    沈畫也已經走了過來,她一看,趕緊說道:“都別動!別亂動她!”


    女孩摔下來的姿勢不對,從她現在的姿態看,極有可能出現頸椎骨折的情況,若真是頸椎骨折,隨便亂動她可能會引起二次傷害,嚴重會導致全身癱瘓。


    沈畫一喊,剛要扶女孩的人都不敢動了。


    “都別動她,現在立刻打急救電話,病人疑似頸椎骨折,讓急救人員帶固定器過來。”沈畫飛快地說。


    她跑過去,沒敢直接動那女孩,先檢查了女孩的脈搏心跳呼吸,暫時來說情況還算穩定,但她摸了一下,女孩的頸椎的確已經骨折。


    這個部位後續治療和恢複起來,恐怕非常困難。


    “你是醫生嗎?”女孩的同伴問。


    沈畫點頭:“我是海一急救科的醫生,她現在的情況很危險,你們立刻通知她的家屬。”


    “不,不會吧。這下麵那麽軟,我們隨便跳隨便摔都沒事,你是不是……嚇唬我們啊。小暖,小暖你動一下,能動嗎?”女孩另一個同伴焦急地說。


    可女孩兒顯然根本無法動彈,她肢體已經沒有知覺。


    蹦床的工作人員也有些不知所措。


    沈畫讓女孩的同伴報警。


    見她那麽嚴肅,女孩的同伴也生怕真出什麽大問題,打了120,也趕緊報警了。


    商場附近就有負責巡邏的警察,很快就趕到,跟商場的工作人員一起,疏散其他顧客。


    聽說這邊出事兒了,另外一邊很多顧客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們跳那麽多次都沒事兒啊,而且也沒流血沒什麽恐怖畫麵,應該也不會很嚴重的吧。


    可沈畫的臉色卻很嚴肅,反複告知警察和工作人員,病人的情況真的非常嚴重。


    躺在地上的小暖,張口想說話卻說不出聲音來。


    她肯定很想動,但此刻,手腳完全不聽指揮,她能動的隻有因為呼吸而不斷起伏的胸膛。


    她急得眼睛都紅了,眼淚一個勁兒地往外湧。


    兩個朋友也徹底慌了,又不敢動小暖,又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們,我們也聯係不上她家長啊,對對,輔導員,聯係咱們輔導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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