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來了碎玻璃片。


    霍延在距離沈畫和小可愛十米處,又從男模走姿變成了同手同腳的英俊鯊雕大可愛。


    “你丟過來就行。”


    知道他害怕,沈畫沒有逼他靠近的意思。


    每個人都有害怕的東西,沒必要非得強迫自己克服。


    霍延看了看手中的玻璃碎片,硬是繃著臉,如臨大敵一般僵硬走近。


    沈畫一隻手依舊捏著小可愛的七寸,另一隻手接過碎玻璃片,給小可愛處理傷口。


    霍延在遞給她碎瓷片後竟然沒立刻走遠,而是死死地盯著小可愛,好像隨時準備反擊一般。


    沈畫失笑,這次記住要看著他說話了:“幫我找點草藥……小薊,葉片邊緣帶有很多刺,成株開粉紫色的花,諾,那邊就有一棵,你比著找,多拔一些過來,用……咳,用你脖子裏的毛巾裹住,拿石頭砸成糊狀。對了,再捋一點白茅花……看到沒,就路邊那種……”


    霍延非常認真地點頭。


    沈畫用碎玻璃片刮去小可愛傷口處的腐肉時,霍延也完成任務回來。


    甭管在遠處霍延走姿有多男模多帥氣,一到她和小可愛跟前,瞬間變回同手同腳。


    沈畫憋著笑,把搗碎的小薊糊在小可愛清理好的傷口上,又把白茅花也給糊上去。想了想,又讓霍延從路邊摘了幾片大的野桑葉,又拽了一些茅草,要把小可愛的傷口包裹好,用茅草給綁住,避免糊的藥輕易掉下來。


    沈畫一隻手要捏著小可愛的七寸,另一隻手給小可愛裹桑葉,一張桑葉顯然不夠大,得好幾張疊起來,她手得摁著,那就沒手再給小可愛綁茅草了。


    她抬頭看向霍延。


    霍延雙手攥緊。


    沈畫想了想,一屁股坐在先前被她用腳踩的蛇身前段,解放了自己的腳,她跟霍延說:“幫我把鞋和襪子脫了,我腳也會打繩結。”


    霍延:“……”


    他像是下定決心一般,慢慢蹲下來,看著她的眼睛:“我,我來。”


    沈畫:“你不用勉強的。”


    霍延搖頭,緩緩伸手。


    雖然霍延因為過於緊張而拽斷了好幾次茅草,不過最終成品還是很棒的,霍延還給小可愛綁了個蝴蝶結呢,更可愛了。


    “現在怎麽辦?”霍延問。


    沈畫示意他走遠一點,她提著小可愛,小心地把它丟在了旁邊的草溝裏。


    霍延害怕的攻擊沒有出現,小可愛一得到自由,就迅速鑽進草窩深處遊走。


    “沒事吧。”沈畫靠近霍延。


    霍延緩緩搖頭。


    沈畫笑了一下:“大蛇很有靈性的,如果不是受傷,它不會隨便出現在路上,容易成為某些人的盤中餐。”


    霍延臉色依舊嚴肅:“可它抬頭就是想攻擊人。”


    沈畫忍不住笑:“說的沒錯,所以哪怕它受傷了,也別輕易靠近,保護自己最重要。”


    霍延無語地瞪她。


    顯然是在指責她言行不一。


    說什麽別輕易靠近,她簡直是興奮地衝上去抓住人家!他隻是聾了,沒瞎!都看得清清楚楚!


    沈畫輕咳一聲:“我不怕的,我有技巧。再說了,你不覺得它很可愛嗎?”


    霍延繃著臉,麵無表情,沒有運動卻再度濕透的上衣闡述了他的態度:可愛個鬼!


    看著偷笑的沈畫,霍延微微別過臉去,耳根有些泛紅。


    她……才可愛……


    不笑好看,笑起來更好看。


    這是霍延第一次清楚地感受到一個人,好看。


    兩人一同走到岔路口時,應該分道揚鑣各走各的。


    可霍延卻跟上了沈畫的腳步。


    “哎?”她不解地看他。


    霍延一本正經地說:“萬一再遇到一條小、可、愛呢!你一個人危險。”


    小可愛三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頗為咬牙切齒。


    沈畫:“……”


    她盯著他看了一秒,忍笑:“哦……你害怕呀,直說,姐姐保護你。”


    霍延眼神不善。


    這是什麽絕世大可愛!


    沈畫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她可是活了一百多年的老妖婆了,跟他自稱姐姐怎麽了?


    最終,沈畫沒回家,而是跟著霍延走了去金鹿嶺別墅的路。


    送大可愛回去,順便借金針回來給父親和鳳姨紮針。


    讓沈彰換上大短褲,沈彰還有些不好意思。


    “你下午不就要走麽,我這腿就這樣,早一天晚一天也不急,別耽誤你的事兒……”


    “不耽誤,很快。”


    沈畫說著,就開始給父親行針,也讓鳳姨把藥給熬上。這些藥是她在縣城買好的,父親和鳳姨的都有。


    自從兩年多以前的那場差點兒要了沈彰命的車禍之後,他的腿就越發不行,看起來好像拄著拐杖能行動,實際上裏麵跟灌了鉛似的,動一步就要費好大的勁兒,他一直在硬撐著。


    沈畫下針的動作很快,沈彰都沒怎麽看清楚,她就紮完了。


    留針15分鍾,提、撚……


    隨著沈畫的動作,沈彰隻覺得腿上酸酸漲漲的,說不出的舒坦。


    等沈畫收了針,沈彰長長地吐了口氣。


    “鳳姨,用毛巾沾了藥湯,擦在我爸腿上。”


    之後,她又洗幹淨手,給父親揉腿,把藥汁子揉進去。


    “以後每天晚上都這麽揉一遍,也不需要什麽特殊的手法,就揉就行了。另外一個方子上開的是內服的藥,藥材先泡兩個小時,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每天喝一次就行。”


    給沈彰弄完,沈畫給金針消了毒,又給林鳳雅紮針。


    林鳳雅主要是頸椎的問題。


    “鳳姨,您這不用吃藥,就每天用溫熱的藥湯浸了毛巾,包在脖子裏,再裹上一層保鮮膜,每天包上一個小時。”


    “另外您也注意幹活的時候悠著勁兒,別使猛勁兒,重活請人來做。”


    其實按照沈畫的意思,這養豬場的活著實不輕鬆,父親和林鳳雅的身體都不太好,不該這麽勞累的。


    但如今她也沒工作,弟弟小直在上足球學校,雖然說因為是特招不要學費生活費,甚至還有補貼,可誰都不能肯定他是不是能踢出來。


    能踢出來還好說,要是不能呢?


    沈畫現在就也不說什麽,最遲到年底,她這邊收入上來後,就能順理成章地要他們把豬場轉手,換個別的輕鬆一點的事兒做。


    給父親和鳳姨都弄完也交代完,她就收拾行李準備去霍延那邊。


    給霍延紮完針,她就要直接走了。


    霍延體內陰毒旺盛,最好的行針時間就是中午。


    沈畫到的時候,霍延和孟懷已經在等她。


    “小沈,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孟懷問。


    行針也是體力活,不吃飽顯然不行。


    沈畫看了一眼霍延,說:“去換一下衣服,裹個浴袍吧,待會兒好脫。”


    霍延:“……”


    沈畫看了下時間,吃了點東西就去洗手,又認認真真地做行針前的準備。


    需要用到的藥都已經準備好,孟懷親自看著熬的藥湯,有內服的,也有待會兒外用的。


    霍延脫掉浴袍,隻著一條平角褲躺在治療床上。


    皮膚很白,寬肩窄腰,瘦,但該翹的地方也翹,最絕的是那一雙大長腿,極具美感。


    沈畫毫不掩飾地欣賞。


    霍延蒼白的皮膚上都泛起了粉色,忍不住別過頭去不看她。


    沈畫笑,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待他轉過來看她時,她才說:“我要開始了。”


    霍延眨眼。


    行針的過程很艱難。


    頑固的毒素在霍延體內存在太久,一開始被壓製,後來沒了壓製,毒素侵蝕得更猛烈,給他身體造成了很多暗傷。


    後來盡管大量的毒素又被封入他的頭部,可體內暗傷的部位還是留下了少許毒素。


    沈畫不著急,慢慢地梳理。


    把毒素封入頭部,是因為這種毒在體內上行容易下沉難,而給他治療的人能力不足,因此隻能將毒素引入頭部封存,這樣會容易點,成功率也更高一點。


    沈畫現在要做的,是把那些毒素從他頭部再引出來,最好是引到腿部,再行釋放。


    她要用金針在霍延體內開辟一條專供毒素行走的脈路,又要封閉這條脈路,避免毒素流動時侵蝕到他身體的其他部位。


    大膽又危險。


    同時也非常耗費精力。


    沈畫足足用了4個小時,才行完這第一次針。


    此刻她整個人就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


    她放下針,彎腰喘著粗氣,跟孟懷說:“內服的藥給他灌下去,然後讓他在藥湯中泡半小時。”


    一個小時後,沈畫緩過來了。


    霍延也已經泡完藥湯,熟睡過去。


    孟懷走過來,在沈畫麵前坐下:“辛苦了。”


    沈畫點頭:“體力不行。”


    孟懷遲疑了一下,又問:“有把握嗎?”


    沈畫笑:“把握很大。”


    孟懷徹底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沈畫說:“我今晚趕去省城,明天坐早班機去海市。”


    孟懷說:“我跟你一起過去,帶你見完老師,我還得去京市一趟。”


    沈畫:“那霍延這邊,有人照顧嗎?”


    孟懷點頭:“放心,安排的有人。航線申請下來了,我們明早坐私人飛機過去,不用今晚趕去省城。”


    行吧。


    隻是沒想到的是,次日一早,同行的又多出來個霍延。


    “我不可以走動?”霍延問,“必須臥床休息?”


    沈畫:“……那倒不必,正常即可。”


    霍延:“許久沒動了,我回海市見見喻爺爺。”


    沈畫莫名其妙。


    孟懷卻是激動得不行,趕忙說:“對對對,去叫老師瞧瞧,老師最掛念的就是你。”


    於是,沈畫和孟懷,帶著拖油瓶回了海市。


    沈畫沒坐過這個時代的私人飛機。


    但她在異世自己駕駛過飛行器。


    新鮮是挺新鮮的。


    不如飛行器智能,但確實夠豪華。


    飛機降落,直接走的私人飛機通道去了停車場,早有車子在等候。全程幾乎都沒露臉,也不用擔心被路人拍到。


    車子沒有駛向海市市區,而是朝著清水灣海市幹部療養院駛去。


    這裏遠離市區,但卻一點兒都不算荒僻。


    海市幹部療養院在這裏,附近有配套的醫院,這樣優越的地方開發商們當然不會放過,附近建立了價格昂貴的清水灣別墅區,清水灣公寓等等,有了這些商業住宅,自然會有商場、幼兒園等配套設施,周邊也就繁華起來。


    喻老一生沒有正式官職,卻被特批享受正部級退休待遇。原因很簡單,喻老於國有大功!


    喻老是1915年生人,如今已經108歲。


    他經曆了許許多多,救了無數人的命,其中就包括在戰爭中救過許多偉大領導人的命。在戰後,他又憑一己之力,在大環境都更推崇信任西醫的情況下,讓中醫保住根基,平穩發展。


    接受檢查,進了療養院,見到喻老。


    “你們來的剛好,喻老才醒,馬上出來。”護工說。


    很快就見到喻老,他坐在輪椅上,露在外麵的手枯瘦。


    一個臉部枯瘦得隻剩一張皮,卻難掩其祥和氣質的百歲老人,穿著棉布褂子和長褲,頭發雪白,戴了一副老式的圓形老花鏡。


    “喻爺爺。”霍延上前一步,蹲在喻老輪椅跟前。


    喻老笑著點頭,搭在霍延手腕上,閉著眼睛細細診脈。


    片刻之後,喻老笑了起來,語速極其緩慢:“好。如此我也能放心了。”


    霍延連忙握住喻老的手,“喻爺爺,對不起這麽久沒來看您。”


    喻老笑著摸摸霍延頭頂,又抬頭看向沈畫,衝她微微一笑:“來。”


    沈畫連忙走進前來,對這樣一個人,怎麽恭敬都不為過。


    喻老看著沈畫,笑道:“可願入我喻派?”


    沈畫點頭:“願意。”


    喻老笑,抬頭看向孟懷:“去把東西取來。”


    孟懷一愣,不敢置信地說:“您是讓我取,印?”


    喻老點頭,目光極其平靜。


    霍延還在疑惑,要取什麽東西?


    孟懷已經收起臉上震驚的神色,進了喻老的屋子……


    不多會兒,孟懷重新回來,手中拿著一個盒子。


    他的神色極其複雜。


    喻老說:“打開。”


    孟懷打開盒子,裏麵是一枚小小的雞血石印章。


    沈畫看著那枚雞血石印章發愣。


    這……


    這跟她在異世成為大國醫時,所得到的那枚國醫印一模一樣!她絕對不會認錯!但究竟是不是同一枚,還有待認證。隻是暫時,她恐怕驗證不了。


    喻老道:“這枚國醫印是從明代傳下來的,是我們喻派的信物。如今,傳給你。”


    喻老又看向孟懷:“喻派的東西、古籍等,都交給你師妹。”


    孟懷抽了抽嘴角:“……師,師妹?”


    沈畫也是一怔,她抿著唇:“喻老,您這樣有些草率了……”


    喻老擺手,打斷她道:“金針封穴,是我喻派從古到今發展流傳這麽多年的根基,可惜到了今日,喻派竟然再無一人能融會貫通。好的能學個皮毛,差一點的根本不得要領。而你的能力,比我巔峰時期都隻強不弱,且毫不呆板,已經能做到隨心所欲,讓金針封穴為你而動……把喻派交到你手上,我放心。”


    沈畫還想推辭,喻老卻拿著她的手,搭在他手腕上,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先給我摸個脈吧。”


    沈畫一愣,緩緩點頭,沉下心思給喻老診脈。


    孟懷則幽怨地說:“老師,您都沒跟我提過這些。”


    喻老哼了一聲:“金針封穴你就隻學了個皮毛,叫你知道這是我喻派的鎮門之術,你不得羞愧得當場就退出喻派。”


    孟懷:“……”


    喻老又看向沈畫:“現在,你還要拒絕我嗎?”


    沈畫臉色一變。


    喻老他……


    已是油盡燈枯,時日無多了。


    他用秘法激發自己,讓自己能多留在人世一段時間,所以這些時間他往往一天隻能醒過來一個小時。從麵相上看不出來,但一診脈就會明白。


    這種秘法,至少為喻老延長了3年的生命,可……


    也真正完全掏空了他的身體。


    待喻老死後,他的身體會很快變成幹屍,蒼蠅都不沾的那種。


    沈畫深吸口氣,鄭重接過那枚小印,跪在喻老麵前:“弟子沈畫,見過老師。”


    喻老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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